元芳匆匆進門而來,“二少夫人,紫薔打暈了守門的婆子,帶著世子妃從佛堂溜出來了。”
“那婆子沒事兒吧?”簡瑩問道。
“沒事兒,就是后腦勺起了個大包,養兩天就好了。”元芳笑嘻嘻地道,“我把她搬到陰涼的地方去了,給她熏了點兒香,她一時半會兒醒不來。”
雪琴撇了撇嘴,“世子妃還真是榆木疙瘩不成材,這么點子事情都辦不好,還得咱們幫著善后。”
云箏卻是一臉的憂色,“二少夫人,把世子妃放出去真的沒事兒嗎?萬一鬧了出來,只怕不好收場。”
“鬧出來?你指著什么事兒?先王妃的身份嗎?”簡瑩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這事兒肯定是要鬧出來的,你以為她不留后手,就敢找到王府大門上來嗎?
她之所以還沒鬧,是不想這么快撕破臉,而是自己留著余地,等父王敞開大門,風光體面地將她接進府里來呢。天黑之前,等不到父王出面,她只怕就要鬧了。
等她鬧出來可就不美了,到時候我不好收場,也不好向各方人士交代。”
云箏面露恍然之色,“奴婢明白了,您是想讓世子妃去試探她一下,看看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對不對?”
簡瑩點了點頭,“嗯,差不多吧。”
有一個自稱先王妃的人站在王府大門外,總要有人出面才行。不出面,就給了別人詬病王府的把柄。
基于種種原因,她是不好出面的。
在外人看來,于公,孟馨娘是這王府地位僅次于方氏的女主子。于私,孟馨娘與既是嫡親的婆媳,又是同出一門的親姑侄。在濟安王、方氏和周瀚都無法出面的情況下,孟馨娘出面再正常再合適不過。
在府里的人看來,孟馨娘出于私心,打暈守門的婆子,偷溜出去迎接孟氏。則是擅自行為。與旁人無關。
不管孟馨娘能不能將孟氏接進府里,能夠決定孟氏去留的還是濟安王,也只有濟安王。
左右孟馨娘的名聲也壞了。腦袋大得很,是現成的炮灰。若濟安王想除掉孟氏,大可以對外宣稱孟馨娘為了在府里站住腳,從告御狀一事得到啟發。弄出個假婆婆來,企圖蒙蔽府里上下人等。
換言之。不管濟安王是否會接納孟氏,她簡瑩都是無功無過的,誰都怪不到她頭上。
云箏自然明白簡瑩是要拿孟馨娘頂雷的意思,可還有一件事。讓她有些不解,“二少夫人,您說。孟王妃為何不先回了孟家,讓孟家代她與王府交涉?”
為何非要冒著不被人接納的風險。單槍匹馬地找上門來呢?
“首先,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兒出嫁了,娘家就是外人,在外人面前,誰都想多留幾分顏面。
如果換成是你,你是愿意先被婆家鄭重其事地接納了,以王妃的身份帶著厚禮風風光光地回娘家呢?還是愿意先灰頭土臉地回娘家,仗著娘家的勢逼著婆家接納她呢?”
簡瑩見云箏和雪琴等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微微一笑,伸出第二根手指,“其次,我剛才也說了,她肯定是留了后手的。如果沒有被王府接納的本錢,她是不會一個人找上門來的。
你們等著看吧,好戲還在后頭呢!”
“二少夫人,都這會兒了,您還有心情看戲啊?”雪琴見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忍不住埋怨道,“您也不想想,如果孟王妃入了府,您上頭可就有兩個婆婆了。
孟王妃跟世子妃是一家子,肯定不會像現在這位王妃那樣好相處,到時候她們婆媳兩個合起伙兒來欺負您怎么辦?
還有啊……”
“二少夫人。”金屏一腳邁進門來,打斷了雪琴的碎碎念,“世子妃出府了。”
“是嗎?”意料之中的事,簡瑩自然不會意外,“她是從哪個門出去的?”
金屏接過雪琴遞給她的茶碗喝了一口水,才答道:“從東邊的角門。”
“我就知道。”簡瑩彎了唇角,“她還藏著一些‘自己人’。”
“二少夫人,您要收拾他們嗎?”彩屏眼神閃閃地問道。
“傻丫頭。”雪琴在她腦門上戳了一下,“哪用得著二少夫人動手?等王妃回來,查出是誰放了她出府的,那門上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彩屏低低“哦”了一聲,便去拉元芳的胳膊,“走,咱們到大門口瞧瞧去。”
元芳看了簡瑩一眼,見她點頭,便隨著彩屏一道去了。
與此同時,王府門外的街上出現兩個戴著帷帽的女子,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
雖然沒有露臉,不過其中一個身量高挑,裙幅精美,一看就是主子;走在前面替她開路的那個嬌小玲瓏,年紀不大,不用說,定是貼身丫頭。
見她們小心翼翼地繞開圍觀之人,徑直往王府大門走去,眾人便猜出這位身份不一般。
孟馨娘透過白紗四下掃量,見圍觀的人不少,行人也不少,還有許多挑著擔子的小販來回走動,心下稍安。
有人瞧見就行,瞧見了就不怕姓簡的女人從中作梗。
扶著紫薔的手臂,邁著端莊的步子走到近前,卻不急著上前搭話。對紫薔使了個眼色,紫薔會意,一路小跑地上前敲門。
“門外是哪一位?”角門里傳出門子客氣的詢問聲。
“我是飛蓬院的大丫頭。”紫薔故意將嗓門拔得高高的,讓所有人都聽見,“世子妃在此,快快開門。”
聽到“世子妃”三個字,一直閉目數珠的老婦人眼皮一顫,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問話的門子也吃了一驚,世子妃不是在佛堂思過嗎,什么時候出了門?謹慎起見,不敢開門,揚聲問道:“可有出入的門牌?”
“有。”紫薔將早就準備好的門牌拿了出來。
門子將門打開一條縫,接了門牌,又將門合上了。驗看過后,見的確是世子妃的門牌,不敢怠慢,趕忙將角門打開了。
孟馨娘往前走了幾步,像才發現那老婦人一般,又“咦”地一聲頓住腳步,“這位老夫人是誰?為何立在王府門外?”
那門子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就聽街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讓開,快讓開……”
一匹棗紅色的快馬穿過慌張避讓的行人,沖到王府門前,猛地一勒馬韁繩,在馬兒揚蹄嘶鳴聲中停住,而后飛快飛翻下馬背,三步并作兩步沖到那門子跟前,將一塊王府特制的行走令牌拍在他手里,“快帶我去見二少夫人,我有急事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