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紅箋的奇幻漂流
半夢半醒之間,紅箋最先聽到的是流水聲。
水聲“嘩嘩”,身體跟隨著這節奏一起一伏,像是回到了小時候的搖籃里。
這是在哪里?
紅箋但覺頭痛欲裂,眼瞼被什么東西死死糊住,耳朵里聽到的聲音和身體的感覺似真似幻,她努力地掙扎,因為太急切,緊閉地雙眼無意識地流出不少淚水,打濕了烏鬢。
過了好一會兒,她終于清醒了一些,想起自己是在寰華殿施展了《大難經》之后暈倒,這會兒聽著水聲,聞到了海水的咸腥,十有應當是漂在海上。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紅箋動用了神識,還未等感覺到周遭是個什么環境,識海中便像炸開了一團璀璨的煙花,她隨即失去意識,陷入昏迷。
再次清醒,紅箋老實了很多,不敢輕動神識,先閉目感覺了一會兒,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眼前視野空曠,上方是晴空白云,身下碧波萬頃,自己這竟是躺在了一艘不大的飛舟上面。
她微微側頭,目光落在飛舟上,很明顯這飛舟是件法器,放大之后無人駕馭,這會兒順著水流不知漂到了什么地方。
是誰冒著風險將自己自寰華殿救出來,卻又扔在這樣一條小船上?
身體沒有受到束縛,法寶、乾坤袋都在,除了“流水知音”不見蹤影,其它沒有任何變化。紅箋拿不準救了自己的人是否還在附近,等了好一陣不見動靜,一時心中滿是疑惑。
這肯定不是石清響做的,他忙著收拾殘局,并不知道自己沒有來得及撤走,再說是他的話,一定會將自己妥善安置。絕不會這個樣子一扔完事,任由自己自生自滅。
紅箋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在自己昏迷之后發生了什么事,轉念又想不知道上古靈泉會不會如自己所愿。暫時藏起來叫那些賊人再也感應不到。
這會兒季有云、戴明池必已齊聚丹崖宗,石清響和大師伯還應付得來么?
無盡海上有很多未知的危險。自己昏迷不醒的這段時間平安無事真是極為走運。
紅箋此時不敢輕易動用真元,身上若有若無的金丹氣息或許會震懾那些筑基期的妖獸,卻不能令金丹期妖獸有絲毫忌憚,這么隨波逐流下去,早晚會葬身妖獸腹中。
紅箋定了定神,先顧眼前。
老這么躺著不行,總要能坐起來。能活動,才能控制船行的方向,別往深海中漂得太遠。
身體疲乏無力,像不是自己的。紅箋積蓄了半天氣力,出了一身透汗,才強撐著手臂坐起來。
她坐在船上四顧,結合太陽的方位,推測出此時船正順水漂往西南方向。
看太陽還高高的。若是不超過一天,那自己昏迷的時間應該不長。
也幸好如此,周圍水域環境極為陌生,搞不好此時船已經進到深海,很快就會遭遇金丹妖獸了。
必須要趕緊想辦法。紅箋很是焦急,取出顆“月華丹”服下,“月華丹”對神識的傷有奇效,但紅箋此次越階強行施展《大難經》對她的傷害實在太大了,幾顆“月華丹”不過是聊勝于無。
不能自行療傷,只能借助于外力,靈草、妖丹之類要吸收必須運功煉化,依她的狀況,此時能指望的只有現成的丹藥。
紅箋將身上翻了個遍,連“月華丹”都不好使,剩下那些常備的丹藥更加派不上用場。
最后就只剩下了那顆被她珍重收起的丹藥。
紅箋將它拿在手中,仔細打量。這顆晶瑩剔透的丹藥價值不菲,花費了兩顆元嬰妖獸的妖丹;意義重大,乃是她親手以“水深凝煉篇”煉成的第一顆丹藥。但藥效,說真的,紅箋并不清楚這顆丹藥吃下肚之后會發生什么事。
未經試驗,便是石清響也說不準,但他顯然并不看好這顆丹藥,還曾笑話紅箋敗家。
一般而言,單純以高階妖丹煉成的丹藥,副作用都極為強烈。一個不好,說不定令服下丹藥的人前途盡毀,性命不保,但此時紅箋權衡了一下利弊,發現自己并沒有太多的選擇。
不吃,遇見妖獸是死,吃下去,固然要冒很大的風險,但說不定會有一線生機,何況煉成這丹藥的兩顆妖丹屬性她記得很清楚,木系和水系,這給了她很大的期望。
一旦想明白了這一節,紅箋并沒有太多猶豫,便將這顆丹藥吞了下去。
不能運轉真元,但她的眼光還在,西南數里之外,一道白線正在慢慢與她接近,大約用不了一刻鐘,她就會和水下妖獸相遇。
只希望這顆丹藥能起點作用,叫她把接下來的這一關過去。
數息之后,紅箋覺著腹內一痛,知道丹藥開始發揮藥效,不管是水靈根還是金丹反應都很強烈,可惜紅箋無法通過內視看清楚體內的變化。
她只覺渾身發熱,血流加速,恨不得立時跳到水里冷靜一下,但隨著她的肌膚開始泛紅,紅箋突然發現自己身上重新有了力氣,她能輕松地控制身體做出動作,也站得起來了。
雙頰如火一般滾燙,連鼻子里呼出來的氣都是熱的,紅箋知道自己此時的情況很不正常,但她已經顧不得了,迎面遇上的妖獸是一只“桃花長尾蛙”。
因為之前那船無人操縱,不避不讓沖著“桃花長尾蛙”而去,這妖獸已經發現了船上的活人,正飛速踏水向著紅箋撲來。
紅箋站立舟上,擺了個防范的姿勢。
她不是盧雁長,只憑技巧不可能斗得過一只金丹期妖獸,“鏡花水月”之類的神識攻擊是絕不敢用了,但除此之外,“中空劍”這等法術不得不冒險一試。
妖獸那長長的尾巴拍擊在海面上,身體如離弦之箭,尚在半空,長滿尖刺的血紅舌頭向著紅箋卷來。
成與不成在此一劍,紅箋覷準機會,運轉真元催動了“中空劍”!
一道劍光穿過那些尖刺的間隙,飛入了“桃花長尾蛙”的肚子里。
紅箋未及松上口氣,腦袋里驀地一陣暈眩,若是此時有第二個人在場,便會發覺她的兩只眼睛已是一片血紅。
“桃花長尾蛙”受到這記重創“呱”地一聲慘呼,身體墜落,它噴出的血飛濺到紅箋臉上。
紅箋卻渾然不覺,或者說這血腥更刺激了她,她伸手便將那妖獸的長尾巴和一條腿抓住,大喝一聲,左右手猛然間向外一扯,也不知哪來的那么一股力氣,竟將這只重傷垂死的妖獸撕成了兩塊。
血如雨落,淋了紅箋一頭,她將手中的妖獸尸體隨意丟棄,搖了搖頭,復又坐回到船上。
飛舟染血,血腥氣陸續又引來了幾只妖獸,都被紅箋徒手生撕硬拽非常野蠻地殺死,這過程她自己也不可避免受了不輕的傷,血“滴答”滴落,隨著大大小小的傷口漸多,紅箋雙眸的血色淡了下去,她恢復了些許神智。
紅箋在水中照見了自己的慘狀,她趕緊將船調轉了方向,往淺海中劃去。
清醒過來的紅箋忙于包扎傷口,以海水沖洗船上血腥,她只覺心跳急劇,胸口翻騰著一陣陣的惡心,這意味著那丹藥的不良反應自己還遠未曾捱過去,必須趁著這陣子清醒遠離深海,否則撞到哪只元嬰妖獸嘴上必死無疑。
果然過不多時混沌狀態再次來臨,腦袋里渾渾噩噩,身體卻是亢奮到不行,她下意識地去找尋對手,廝殺,撕裂,遍染血腥。
如此一時清醒一時胡涂,每當恢復神智,紅箋便是療傷,然后盡全力將船駛向淺海。
反反復復直到太陽偏西,這大半天里紅箋的記憶至少中斷了十幾次。
其實早在第四五次的時候,紅箋便覺著身體達到了快要崩潰的極限,血要流干了,那丹藥卻發作得越來越頻繁,叫她看不到活下來的希望,她還是咬著牙,一次次地堅持下來。
只要還活著,就要拼盡全力,等待下一刻會出現奇跡,至于怎么活下來的,其實不必深究。
因為紅箋的努力,這大半天飛舟并沒有順水漂進深海,而是大致保持在筑基圓滿和金丹期妖獸出沒的海域帶里,一路往南漂去。
海上天黑得晚,太陽已經沉下去,海水卻依舊亮晃晃的。
紅箋無力地大瞪著兩眼躺在飛舟上,她這會兒正清醒著,片刻之前風向稍改,那飛舟不用操縱就順著浪往南去。
若是一直這樣,她今晚到是說不定可以睡個安穩覺。
如果那顆丹藥不繼續作怪,妖獸也不來襲擊的話。
紅箋這般想著,嘴角不由露出一絲苦笑,南方天空此刻正堆積著一層層的陰云,看來自己就要無遮無攔地漂入一場暴風雨當中,老天爺總是不肯放過任何一點考驗她的機會。
雖然這會兒因為失血過多,紅箋的肌膚不再滾燙,但當微涼帶著濕意的夜風吹到她身上,她仍然覺著異常舒服,醺醺然昏昏欲睡。
眼前開始出現重影,紅箋努力地睜大了眼睛辨認,似乎在相距不遠的海面上,她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島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