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兩個分身在“龍門”中的遭遇,并不像費真人和殷正真臉上表現得這么風輕云淡。
他們此時正被一條巨蟒追殺,這只半路上突然躥出來的巨蟒赫然是只化神期妖獸,對二人充滿了敵意,燈籠大的眼睛一片腥紅,幾乎要滴出血來,三兩個回合便打得兩人抱頭鼠竄。
這么久了,不要說靠近了看看那座廟宇,兩個分身被那只大家伙追趕,且打且逃,早不知道東西南北,他倆之所以還硬撐著,一是想再觀察一下廟宇周圍的環境,再者,不外是希望對方倒霉,被巨蟒纏上,那自己說不定就有了機會。
沒想到這座廟宇竟有化神期妖獸看守,只憑這個,不管是不是蜃景神殿,里面的東西都足以令人期待。
這時候“陰陽蠱花鏡”突然如離弦之箭出現在了那面虹墻附近,虹墻里極具壓迫的龍威好像對這法寶完全不起作用。
紅箋和石清響一齊自空間里伸出手,氣浪翻涌,包括“九尾飛魚”在內的十幾只元嬰妖獸正跳至半空,受這股突如其來的大力一推,自然而然又拔高了十余丈,輕松躍過了虹墻,這些妖獸進去了!
只是瞬間,它們就消失在眾人眼前,但費真人和殷正真卻隨即清晰地感覺到分身附近多了十余道氣息。
兩人俱是一凜,不約而同選擇了召回化神分身。
費真人惡狠狠望向“陰陽蠱花鏡”,這會兒紅箋已經收了手,和石清響二人駕御著法寶攸地同龍船拉開了距離,見狀她一聲輕笑,笑聲清清楚楚回蕩在海面上空。
殷正真勸道:“算了,正事要緊。”
費真人悻悻地收回了目光,對面兩個年輕人擺明了就是來搗亂的,多余同他們生氣。
他吸了口氣,陰著臉沉聲道:“那條巨蟒不好對付,只怕你我需要聯手,才能盡快將其鏟除。”
殷正真答應得十分干脆:“行。”說完了,他抬腿邁步,離開龍船,進入了虹墻背后的那個世界。
費真人往船上看看,除了程氏姐妹,自己那幫徒子徒孫個個露出緊張向往之色,遂大手一揮,道:“好,本宗主帶你們一起去!”催動龍船,自后面追著殷正真而去。
“咦,這兩人就這么進去了。咱們怎么辦?”紅箋征求石清響意見。
“我覺著還是應該跟去看看。”
石清響所言正合紅箋心意:“好,那咱們就進去繼續給他們搗亂去。”“陰陽蠱花鏡”驟然暴發出刺目的光亮,破開虹墻附近幾乎凝滯的虛空,直奔廟宇方向而去。
少頃,停留在遠處窺探的元嬰修士們斷定兩大化神進入了虹墻之后,陸續有人圍攏過來細看究竟。
大批妖獸還在徒勞地想要躍過“龍門”,幾個元嬰圓滿躍躍欲試,立在虹墻外頭,這幾人相互認識,一個大胡子提議道:“適才那個,我看著像條真龍,說不定就是仙界下來的那條,不如聯手沖進去,拼一拼運氣。”
“應該便是,這么強大的龍威。”
“試試。”眾人七嘴八舌。
便在此時,“嘩啦”一響,虹墻內清晰地傳出了擊水聲,自里面突然探出一個巨大的蟒蛇腦袋。太意外了,一眾元嬰猛然見到它那血盆大口就在眼前,無不駭然失聲。
叫聲未畢,這只巨蟒將頭一擺,長長的舌頭伸出來一卷,這七八個修士毫無反抗之力便被它吞入了腹中。
跟著虹墻搖動,“砰”的一聲消散無形。海面上再也沒有什么真龍、廟宇,只剩下許多妖獸愣怔了一會兒,慢慢往四下散開。
按下這些不提,單說紅箋和石清響。
二人飛進“龍門”之后,已經看不到費真人的龍船,更不用說先行一步的殷正真。
紅箋毫不猶豫,催動“陰陽蠱花鏡”直奔那霞光之中廟宇而去。
“望山跑死馬,那廟我以神識全然感覺不到,只怕距離不近。”紅箋道。
“不一定。也可能是有什么東西控制了那周圍,不讓咱們的神識深入進去。我命魔魂到前面探一下路。”說著石清響收了腳上的“天魔圣足”,將里面的魔魂放了出去。
“真是蜃景神殿的話,魔魂能進去嗎?”紅箋見那條魔魂乖覺地飛走,心中一動。
“它沒有肉身,應該能進,只是它進去之后與‘天魔圣足’的聯系必將會切斷,也不會再聽我的話,對咱們而言并不是好事。”
“這樣啊……”紅箋眼望霧氣迷蒙的前路沉吟未語,過了一陣皺眉道:“太順利了,我有點兒擔心。你進到神殿的那次,可有看到真龍出現?”
“沒有。但路上確實經歷了不少考驗,是咱們一起闖過去的。”
這些都是他“明心聚魂燈”里的那個魂魄的記憶,紅箋感興趣地望了他一眼,道:“哦?說一個聽聽好不好?”
石清響半天未吱聲,明顯是兩個魂魄在緊張地溝通,紅箋耐心等著,突然她目光一凝,“陰陽蠱花鏡”放慢了速度,很快停下來。
適才沒有發現,在法寶下方,白色霧氣中竟也隱藏著一座寺院。
寺院不大,不過一座大殿,幾間齋房。
但隨著“陰陽蠱花鏡”下落接近,石清響已經顧不得再講往事,他二人都覺著這座小小的寺院很有點兒意思。
寺院建在一座小山上,整座山頭連同寺院的青色圍墻都浸在濃霧中,以兩人不弱的神識也不過能深入霧中十余丈遠。
兩行青翠的松柏掩映著上山的白石小路,這條路自山下蜿蜒至寺院門口,路上落葉稀少,應該是寺院里的僧人常常打掃之故。
大白天寺門緊閉,顯是寺中僧人不愿有人打擾,可這時候,偏偏有一個人守在門口,要求見方丈。
二人深知這地方絕不會有普通人涉足,一見活人,連忙悄悄湊近了多看幾眼。
這是一個中年婦人,個子很高,穿了件淺黃色的長裙,手里挽了個食盒。她臉上雖有些風霜之色,但生得眼深鼻高,是以到顯得別有一番風韻。
紅箋詫異地同石清響互望了一眼,這個中年美婦是個生面孔無疑,她身上氣息很強,若紅箋的感覺沒有出錯,這赫然是一位化神初期的魔修。
這化神女修很是謙恭有禮,叩門半晌,不聞里面有人應聲,退后了幾步,溫言懇求:“龍大師,我特意拿‘天半蓮’和‘明川錦紅’調味,給您做了幾樣下酒的小菜,送來給您嘗嘗鮮。這些年多得您照顧,特來感謝,我沒有什么要求,也不敢叫大師為難,您給開下門吧。”
停了一停,一個蒼老的聲音遙遙自寺院里面傳出來,中氣十足:“東西留下,你可以走了。老和尚修身養性,不見外人,尤其是女施主。”
那化神女修不由撅了下嘴,她將食盒放在了地上,躬身一拜:“大師,那我就放在這里了。過幾天我和外子就要搬走了,以后估計著再也沒有外人來煩您,尤其是我這女施主!”
說完她嗔怪地“哼”了一聲,又扭頭往“陰陽蠱花鏡”藏身之處掃了兩眼,方施施然轉身而去,未等走完下山的白石小路,身體閃了閃,不知施展了什么法術,就此消失不見。
這女修是位化神強者,發現紅箋二人并沒什么奇怪,何況他兩個不知深淺,上來還用神識查探過人家。
“龍門”里竟然發現了陌生的修士,紅箋和石清響自是大感興趣,甚至不急著去核實遠處的廟宇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們想先看一看這位龍大師的真面目。
不大會兒工夫,寺院中依稀傳來了開門聲,有高墻阻隔,不知是哪一間齋房開了門,跟著腳步聲、門栓拉動聲,寺院的大門開了道尺長的縫隙,一個白眉毛白胡子的光頭自里面伸了出來,左右看看,沒看到人,那老頭兒才放心地開門出來,來到地上的食盒前,鼻子用力嗅了嗅,低聲笑道:“算你個小丫頭還有點兒良心。”
紅箋心中巨震,同石清響面面相覷,無需以神識悄悄察看,這老和尚一出來,一股無形的威壓如巨浪般向四下里洶涌壓下,若非他此舉本是無心的,攻擊也漫無目的,只這一下就會叫“陰陽蠱花鏡”現出形來。
這老和尚多高的修為?紅箋不敢確定,但她立刻便意識到這是她所見過的當之無愧的第一高手,元嬰后期、大圓滿?抑或真仙?
那化神女修叫他龍大師,他會不會就是適才驚鴻一現的那條仙界神龍?
不提紅箋心下驚駭,那老和尚這會兒已經打開了食盒,他喜形于色,“吆喝”一聲,伸手自盒子里取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小酒壺,砸吧了一下嘴,道:“怎么會真的有酒?下酒菜,嘻嘻。嗯,這靈酒聞起來不錯,看在姓金那丫頭一片誠心,我老人家就勉為其難,成全她這一回吧。”
說著他把酒壺放回去,收拾了食盒抱在懷里,高高興興進了門,“咣當”將寺院的大門重新關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