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謠

第一百九十七章 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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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護衛還在猶豫,這時花苞頭侍女走過來道。

“阿平,收齊了么?小姐看累了,再收滿十枚就不再收了。”

“這就齊了,”護衛一把抓過了嬴抱月手中的花箋,“這是最后一枚。”

“好。”

花苞頭侍女在嬴抱月身上好奇地瞥了一眼,拿著花箋走上了樓。

聽到是最后一批,不少在外面看熱鬧的百姓也都散了開來。因被拒絕的人太多,外面不少書生酒客聽到不收花箋反而松了口氣,假裝惋惜地嘆道。

“哎,小生倒是有佳句,沒想到萬大家今日興致不佳,這么快就不收了。”

“是啊,可惜可惜。”

門外的書生酒客們嘆息著離開,只趁人不注意艷羨地瞥了一眼那些跨入門檻的男人,繼續大聲議論道。

“不過今日依舊沒人能上頂樓呢!”

“那是當然,能入萬大家眼中的人,整個山海關城里估計都沒有。”

門外進不去的酒客酸溜溜地挖苦著。

“這群書生是讀書讀傻了么?每個月非要挑這天來觸霉頭。能進去又如何?都上不了幾層,趕上發軍餉的日子,老子也能進去。”

眾所周知,流云樓只在每月發軍餉的日子開兩扇大門,除了三層以上的包廂,其他地方所有人都可進。

“不過最近長城上的那些兵還真有些日子沒看見了,上個月是沒發軍餉么?”

人群中有人道,嬴抱月站在一邊,聞言目光微深。

流云樓外人聲鼎沸,頂樓卻十分安靜。

花苞頭侍女登上七樓。

她脫下鞋,赤腳穿過一層層如煙如霧的簾障,看見深處那個不管多少次見都讓人心醉的身影,她忍不住放輕了腳步。

“小姐,最后一批花箋在這里。”

花苞頭侍女輕手輕腳地走過來,將一疊花箋放到依偎在美人榻上的女子面前。

“辛苦你了,花容。”

榻上女子眼波流轉,微微抬起眼簾,“在下面看見了什么有意思的客人了么?”

“沒有,”花容撇了撇嘴,“倒是有個棒槌說小姐眼光不好,我忍不住就將小姐選的詩讀了出來,讓那群傻瓜徹底閉了嘴。”

“你啊,還是那么得理不饒人,”萬流云笑笑,伸出纖纖玉指,慵懶地翻起面前的花箋,“他們說的也沒錯,我的確沒什么眼光,不過是選些自己喜歡的詩罷了。”

“小姐你太謙虛了,”花容抱膝坐到書案邊,崇拜地看著萬流云,“小姐做的詩,連崔大帥都說好呢!”

“那是在他知道那詩是我寫的之前,”萬流云淡淡道。

永夜長城守將崔守忠為人迂腐,雖然因流云樓經常資助長城上的兵士軍餉和物質,崔守忠對流云樓抱有一份敬意,但他骨子里還是看不起風塵女子。

之前她有些詩作傳出流云樓,崔守忠原本贊不絕口,但得知作者是她后,就再也沒有提過那些詩。

據流云樓埋在崔守忠處的暗線所說,崔守忠曾私下和屬下道,區區一女子居然以邊塞戰事入詩,簡直有辱斯文。

花容聞言面色一白,后悔提起此人。

崔守忠是在喪妻后來到邊關,他才三十多歲,位高權重為人又正直,算是這些年幾任邊關守將中觀感最佳的一位。

對風塵女子而言,嫁得良人算是最好的結局,流云樓內不少花娘都對此人心動不已。

但崔守忠對其他花娘都目不斜視,只是初次在流云樓見到萬流云后看得呆住。

花容曾和下面那群小丫鬟偷偷猜想過崔守忠會將萬流云接出花樓,但沒想到萬流云卻此等良人卻絲毫不為之所動。

“小姐,對不起,我不是……”

“無妨,”萬流云滿不在乎地一笑,“這世上看不起我的人多了,我也不需要那些男人看得起。”

她在這頂樓閉門謝客,可并不是在等男人接走她。

至于崔守忠,不管他是好色也好迂腐也罷,他只要能發揮他的作用就行了。

“阿隨那里,還沒有消息傳來么?”

阿隨是流云樓安插在崔守忠身邊的一個侍衛,在軍中是名百夫長,半個月前被崔守忠派出去追擊一小股西戎騎兵后就失去了蹤跡。

連帶著崔守忠也失去了消息。

“還沒有,”花容面色有些凝重,但并沒有多緊張,“阿隨的魂燈未滅,人應該還活著。”

“是嗎?”萬流云翻過一枚花箋,“那在沒發生大事前,只能等了。”

花容點點頭。

她看著一大半花箋都被萬流云丟到一邊,“小姐,這些都不行么?”

“沒什么意思,堆砌辭藻罷了。”

萬流云百無聊賴道。

連一個能上五層的都沒有。

看來今日這作詩日,依舊要無聊透頂地結束了。

但下一刻,她翻到了最后一張。

萬流云忽然怔住。

“小姐?”

察覺到萬流云的異常,花容一愣。

萬流云定定注視著案上的花箋,像座石像一般一動不動。

“小姐,你怎么了?”

“這花箋上寫了什么?”

花容從未見過萬流云那么長時間地看過一張詩箋,她好奇地爬過去,只見花箋上寫著極為漂亮的墨字。

“玉笛橫吹入夜分,中天華月度流云。

苕川兩岸春風起,飛盡梅花不見君。”

花容看不出這兩句詩哪里特別,然而下一刻,她愕然瞪大眼睛。

萬流云坐在案前,怔怔看著這句詩,忽然眼淚一滴滴落到案上,浸濕了花箋。

“小姐?”

花容一驚,剛想說些什么,萬流云卻已經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花容,寫這首詩的人是誰?”

“是……”花容呆若木雞,“好像是……”

不等她回答,萬流云急切地問道,“是男子還是女子?”

這……

花容想起來了,訝然看著萬流云,“小姐,你怎么知道是女子寫的?”

山海關內的世家才女大都瞧不起萬流云,常會偷偷派侍女在作詩日這天來找茬,借機想和萬流云“切磋”詩詞,所以流云樓從很早之前就定下規則不收女子的花箋。

剛剛如果不是急著湊數她是不會把這張花箋收上來的,花容怎么都想不到,這么一張花箋會讓向來眼光極高的萬流云反應如此之大。

“是女子。”

萬流云怔怔坐在榻上,忽然站起身。

“她在哪?”

花容結結巴巴道,“應該就在門外。”

“在門外?”

萬流云徹底愣住,下一刻她提起裙子,赤腳向樓梯口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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