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真的不殘忍

1，真的不殘忍

容華真的很想過去踹沐容雪歌。他不是一向機靈一向胡亂應人的么，就先答應了又有何妨？

大公主看著沐容雪歌全身都氣的發抖。她有些失態的怒道：“你還是這副德性，你以為你是什么！當初不是你拋棄了我，是我不要你！是我不要你！”

上官沐秦揮了揮手，上來兩個侍衛扯了大公主就走，她掙扎著喊道：“沐容雪歌，我告訴你，你什么都不是！你死了以后，沒有一個人會傷心流淚！”最后她更加忿恨，胡亂罵道：“你不得好死！”

終究是被拖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回到容華身上。容華嘆了口氣，真是要命。

她惱怒的看了一眼沐容雪歌，胸前拿著刀的胳膊朝下甩去，就準備扔掉那把可惡的刀。總是有什么辦法，能讓上官沐秦相信自己。容華不信就非得上演這出苦肉計。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沐容雪歌抬手向上，不偏不倚，撞上了刀刃。

然后齊刷刷的過去，他半個手掌便被削掉。

沐容雪歌垂下眼簾，面無表情，突然又咬了自己的嘴唇，好象使勁兒的忍耐。

容華呆住。繼而在整個世界里只能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咣當一聲，刀掉在地上，她神經質一樣的轉身，不敢再看沐容雪歌，低頭不語。

卻立刻又抬起頭來，因為衣服上的血跡讓她的心一陣陣的抽搐。

上官沐秦笑道：“不錯。難為你了。”

容華也笑了笑，笑的極其難看。

后來的事情，容華記不清楚了。她順勢跪下，就已經是迷迷糊糊的，好象周圍有人說話，有人爭吵，然后眾人下跪，然后是上官沐秦的聲音，她不知道。很混亂。

一頭栽倒，如果再醒來，又是另一個世界，多好。

再醒來，在自己屋子里，一雙含笑的眼睛看著自己。容華閉上眼睛，再睜開，還是那雙眼睛。容華再閉上，再睜開，還是。她再閉上……

沐容雪歌嘆道：“醒了就醒了，這是做什么。”

容華睜開眼睛，轉頭去看他的手，他藏在了袖子里。

沐容雪歌笑道：“你做夢了？是不是做了噩夢？”

容華楞了一下。自己有些恍惚。立刻坐了起來，一手掰著沐容雪歌，另一只手探到他的袖子里去拿他的左手，摸到了厚厚的被布裹起來的東西。

她瘋了一般的撕扯開他的袖子，就看見一層一層包裹著的手掌，那么小，再沒有修長的手指，再不能用來摩挲她的手，再不能彈奏他只會一曲的《鳳囚凰》……

容華顫著聲音說道：“我不是……”

沐容雪歌點了點頭，笑道：“讓你再胡鬧，這回后悔了吧。”

容華恩了一聲，低頭說不出話來。她真的后悔了，后悔遇到他，后悔當初沒有跟著林容華豐一起離開，后悔那日從地窖里出來又跑了回來。

沐容雪歌用右手抹掉容華的眼淚，輕聲哄道：“不疼，你別擔心。”

容華哭的更厲害了。她知道不疼，知道他不疼。是疼不疼能解決的事情么？她心里疼。

過了好一陣子，容華才平息下來，環顧四周，見是自己屋子。有些詫異的問道：“怎么會回來？現在是什么時候？”

沐容雪歌答道：“才過了半天而已。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當時你暈倒了，眾人為沐家求情，上官沐秦說再給一個機會，便要我戴罪立功。”

容華楞了一下，讓沐容雪歌戴罪立功？

沐容雪歌淡淡的說：“代替二叔，去邊關領兵。”

容華眨了眨眼，上官沐秦瘋了吧，這不是放虎歸山么。

沐容雪歌搖頭說道：“沒人會以為我一個書生能真的帶兵。況且那邊敗勢已定，這就是拖延幾天再找個充足的理由，好名正言順的滅了沐家滿門。”

容華笑了笑，輕聲說道：“我信你，可以贏。”

沐容雪歌看著容華，認真的看了一會兒，才笑道：“不要胡亂相信別人。”

容華默然。心里有些難受，這樣的沐容雪歌讓她覺得不熟悉，不再戲弄人，不再自以為是，不再詭異的笑，不再把一切都掌握在手里。他溫柔的讓她害怕。

“富貴去哪里了？”容華輕聲問他，接著又問：“上官沐秦怎么處理我？”她的問題太多了。

“富貴不能上朝的，所以當時不在。你還是跟著我。你以為你能離開我？”沐容雪歌淡淡的答了兩句，嘲弄容華。

這讓容華覺得熟悉。笑了笑，便不說話了。她很累，只想好好的睡一覺，什么都不想管不想問。

但是沐容雪歌開口問道：“你要不要見雨荷最后一面？”

容華立刻精神起來，瞪大眼睛看著他。怎么會是最后一面呢？她想起大老爺說的“生不如死”，立刻有些慌了。沐容雪歌很可能也那么想！

沐容雪歌起身走了出去，容華忙跟上。出了門沿著長廊走了兩步，就發現不對勁。轉頭去看，卻是水塘不見了，都填了土，還沒有鋪磚，裸露的泥土顏色黑紅，在灰白的太陽下陰沉而晦澀。

沐容雪歌沒有停步，直接走進了夏雨荷的房間，容華來不及問他，跑著跟了上去，就見夏雨荷還是自己早上看到的姿勢，竟然就那么一直坐著。

沐容雪歌嘆了口氣，轉頭和容華說：“你看，你現在還有什么辦法？”

容華心里也難受，卻還是支撐著說：“或許咱們帶著她，讓她在路上看看風景，就好了。”

見沐容雪歌不以為然的笑，容華連忙說道：“她這是心病，只要過了這個心結，就肯定能好。之前她已經不在意夏飛鳳對她的所作所為了，就算知道了大老爺是他的親爹，也不至于受到太大的打擊。”

容華的第一句話還是自己的推測，后來說的便順了起來。連自己也信了。她看沐容雪歌，認真的說道：“我想，她在意的恐怕是公子你。”

沐容雪歌默然的看了一眼容華，沒有說話。容華再接再厲，鼓起勇氣解釋道：“她定然以為自己是公子的親妹子，她心里有你，這可讓她怎么活。”

沐容雪歌笑了笑，瞧了容華兩眼，嘆氣說道：“罷了，你還是先去準備準備，咱們晚上就啟程。”

容華愣住。這么快？

她沒動，沐容雪歌哄道：“聽你的，讓雨荷跟著我們就是了。”

容華還是沒動，沐容雪歌又問：“怎么了，你不想跟著我走？”這語氣就陰森起來。

容華搖頭，好不容易才問了出來：“公子為什么要，撞到刀上……”她的聲音有些支離破碎，清晰卻空蕩，好似不是容華說了出來一樣。她看的清清楚楚，當時自己已經要放棄了，以她和沐容雪歌的能力，定然能安然無恙的逃脫此劫，可是偏偏沐容雪歌自己撞了上來，他分明是自己故意的。

沐容雪歌松了口氣，不以為然的笑道：“我還當是什么事情呢。就是不小心的，若不是你那刀一直兇巴巴的放在胸前，又怎么會有這種事情。左右還是怪你起了害我的心思。”

容華低頭不語。一直到跟著沐容雪歌上車了，都再沒說話。

整個沐府都被上官沐秦控制，大老爺軟禁在府里，一步都不許離開。連三老爺一家，也出了通緝。姑奶奶冷著臉來走了一趟，再不似之前的低聲下氣，大夫人木然處之，不哭不鬧，任由她鄙夷了一番。

唯有老夫人，聽到消息后眼睛都沒眨一下。

沐容雪歌帶著富貴容華，又帶了夏雨荷和綠柳，其他人都留在了院子里。沒有人送他。大老爺只是托人帶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沐容雪歌一笑而過，沒有回話。

大夫人沒有出來。在自己院子里朝著沐容雪歌離去的方向站了很久，阿琴過去給她披了衣裳，她才嘆道：“他終于走了。這個妖怪回來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沐家要完了。”

阿琴問道：“為何不告訴老爺？省的……”

大夫人搖頭，低聲說道：“就讓墨男留一絲念想吧。”

容華跟著沐容雪歌坐在寬敞的馬車里，朝外看去，已經入夜。安陽的街上也是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她看見維多利亞燈光璀璨，蘭姍弄到了能燃出五顏六色火苗的蠟燭，三樓已經布置好了，據說第一個去的竟然是當今太子。

容華沒有時間和她們告別，沐府如今進不去出不來，只盼著蘭姍當時剛好在外頭。她沒有時間，甚至沒有時間和小花小李告別，不知道他們以后的日子會如何下去。

這時候突然想到了林容華豐，他當日面對突如其來的失敗，是不是就像現在的容華，一瞬間，好似天崩地裂，世界都變了樣子。

沐容雪歌一直很安靜。

一行人出了城，等著的三千人馬跟了上來，就朝著西北方向連夜行進。容華這才想起以后要面對的事情，她努力的給自己打氣，然后笑著和沐容雪歌說道：“公子，咱們去把神武打的落花流水，回來以后就還是和以前一樣，要什么有什么！”

沐容雪歌好笑的看了容華一眼，容華立刻泄氣，是啊，這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如果贏了，上官沐秦更要殺了沐容雪歌，他怎么會允許有這樣的威脅。可是輸了，那沐容雪歌自然不用再活著了。

這就是一條死路。人人都知道這是條死路，卻都默認了只能如此。

1，真的不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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