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琬也不敢大意,連忙道:“就在竹林子那處。如今已經讓我府里的大夫過去了,應該不妨事。”
大家也都停止了說笑,走過來。
竇嫦聞言總算是松了口氣,但是轉而又凝眉嘆道:“我這四叔小時候落過水,之后就患了哮癥,平日里只要一聞到酒味兒都會咳上半日,哪里禁得他們這樣胡鬧?”說完又不由向謝琬道:“多虧了夫人遇見相助,不然他還不知道會忍到什么時候。”
謝琬聽見她說話的口吻不像說自己的叔叔,倒像是說弟弟,于是笑道:“大姑娘與四叔關系極好罷?”
“表嫂不知道,”霍紈這時候說起來,“竇家老太爺當初不是隨祖父去東海征戰殉國了么?當時竇四叔還小,又有病,所以幾乎都是竇大叔和竇嬸兒帶大的,而竇四叔性子又老實,從小就容易被侄兒們占便宜,所以跟嫦姐兒他們兄弟姐妹都不像叔侄,而像姐弟了。”
“原來如此。”謝琬笑道,“大姑娘放心,我們胡先生的醫術很好,包準不會有事的。”
竇嫦笑著點頭:“夫人府上的先生,醫術自然是好的。”
大家又從這事說到了城中大夫的醫術上。
謝琬用過午宴就回了府,回府后頭件事就是喚來胡沁。
“那竇詢的哮癥果然很厲害么?”
胡沁道:“當初應該是落水后拖得太久沒治,所以落下了病根,的確十分要緊。若是平常好好保養注意情緒和寒暖還無事,若是保養得不好,像今日那般,發病又無旁人在,就十分兇險。聽說這竇四爺也是因為這個病,所以雖然聰明好學,卻一直未曾娶妻。”
謝琬邊聽邊沉吟點頭。
龐白從旁見了。說道:“太太怎么突然問起此事?”
她笑了下,說道:“要想替爺翻案,竇謹也是個很重要的人。這個人辦案十分厲害,這次我們爺被謝榮死咬成了殺人犯。竇謹未必心里無疑。只不過礙于對方是季振元和謝榮,而皇上又早已心知肚明,所以才沒曾往下查罷?如果有機會,我倒想聽聽他對此案的看法。”
龐白道:“太太是要借竇詢這病跟竇謹接近?”
謝琬默了會兒,“我還沒想好。(給力文學網最穩定)”
龐白點點頭。
因為后來被竇家這事一擾,所以楊氏提過太子妃會遣宮女過來她也拋到腦后去了,而沒過兩日楊氏卻上了門來,身后跟著兩名氣度儀態俱都無可挑剔的中年女子,見了謝琬后會下跪大拜,喚著她“夫人”。她這才恍然大悟,連忙讓人攙了起來。
服侍過太子妃的人,臉面可比平常宮嬤還要大些,更不是尋常女仆可比的,她又怎敢怠慢?
哪知道這兩名宮嬤卻十分恭謹。楊氏走后,她二人竟然再次下跪稱起謝琬主子來。并道:“奴婢們原先給太子妃娘娘接過兩次生,并曾經在太醫院接受過指導,娘娘特地挑了我等前來侍候,還請夫人莫要把我等視為外人。”
謝琬這里本就需要請穩婆了,能夠得太子妃親自挑選宮嬤送來她當然歡迎。可是歡迎歸歡迎,她心里始終也隔著層東西。太子妃當然不會把靠不住的人送到她身邊來,可是也難保被人鉆了空子,這二人還是得等確定過才能重用。
她笑道:“你們是娘娘的人,我怎么會把你們當外人,不過暫時我這里月份還早,身邊也不缺人服侍。倒是我覺得府里丫鬟們需要,不如就請二位嬤嬤先替我教教這些丫頭們規矩,如何?”
宮嬤里姓夏的那位點頭道:“一切但憑太太吩咐。”
等她們走后邢珠走過來:“看面相倒不像那種奸巧之人。”
謝琬聞言笑道:“有時候面相也很會騙人的,你看看謝榮?換了旁人誰會相信他是個連自己親侄女都可以殺來利用的敗類?”說完她又若有所思地道:“不過如果季振元他們請封太孫的事再不能成,估計也應該會向咱們下手了。”
錢壯去四葉胡同守了幾日。都一無所獲。
謝榮自打出了文四兒之事后,把府里的人全部清查了一遍,并命謝蕓親自監督撤換了好一批,不過好在龐勝夫婦因為龐福的關系而留了下來,但是因為前些日子府里人私下把謝棋的死因又拖到采薇頭上,被謝榮打死了兩個,所以這些日子風聲更是緊了,龐勝夫婦處竟是找不到半點可下手的機會。
日子進了五月天兒就漸漸熱了,這日他盯了半晌,正與周南在謝家巷子口吃茶解渴,忽然就見龐勝家的挎著個籃子從后頭出了來。
周南是原先寧大乙給謝琬挑來的一批護衛之一,后來因跟著謝瑯出去還被殷昱冒險從雨里救過命,自那以后竟是對殷昱有了對謝琬一般的忠義,這次殷昱被謝榮坑害,他也憂憤得緊,因而自告奮勇跟了錢壯過來。
龐勝家的不認識周南,錢壯跟他使了個眼色,他便就起身迎著龐勝家的走過去。到了跟前,他腳下再忽然一拐,就忽然撞到了對方。
“你這人走路怎么不長眼啊?”龐勝家的不堪被撞,頓時豎起眉來罵道。
周南連忙深揖陪罪:“這位大嬸,真是對不住了,我因趕著上侍郎府去尋謝大人,不經意撞了您,還望大人有大量,勿要怪罪。”
龐勝家的原先在清河的時候原就被王氏擠兌得不行,好不容易進了京,知道謝榮不是個好糊弄的,這幾年也是小心翼翼的過日子,加上前兩日被打死兩人,于是平日里那些受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活兒不敢接了,嘴上都跟縫了線般的密實。
這會兒聽說周南要去找謝榮,不由就打量起他來,見著面相陌生,就問道:“你是哪個府上的?找我們老爺做什么?”
周南聞言怔住,然后也反過來打量了她半日,最后目光定在她腰間掛著的謝家的腰牌上,便如恍然大悟般猛地一拍大腿說道:“原來嬸子正是謝大人府上的?那正好了,有個事還托嬸子幫忙遞個話兒,我是滄州那邊一犯了案的家屬,想求謝大人通融通融。”
龐勝家的見他傻頭傻腦一副見神就拜的模樣,心里不由好笑,猜著是個鄉巴佬,便就說道:“這個事兒我可幫不了你,我只是后宅的管事娘子,這些事哪能輪到我說話?”
“嬸子就高抬貴手幫幫我吧!”周南作著揖,然后看了看左右,把龐勝家的扯到了巷里僻靜無人處,從袖口里掏出錠銀子來塞給她:“嬸子就是說不上話,也請給我指點則個,這里是點心意,事成之后我還會重酬嬸子的。”
龐勝家的一看那銀子足有三四兩,頓時就咽了咽口水。自從謝啟功過世后,她跟龐勝在府里地位一落千丈,就是進了京脫離了王氏魔掌,也比不上時常在謝榮面前走動的龐福父子,她可是多年沒見過這么大錠的銀子了。
“如今府里在我們老爺面前最說的上話的,除了我們少爺,就剩薇姨娘了。”龐勝家的踟躕著,說道。雖然府里規矩越發嚴格,可是這些話應該不算什么吧?“不過我們少爺要忙著學業功課,是不會理這些事的,你要求,還不如求薇姨娘。”
“哦?”周南雙眼亮起來,“敢問這個薇姨娘在大人面前很是得么?”
“怎么說呢?你是個外人,不方便知道。”龐勝家的盯著他手里那銀子,忽然拉長音擺起譜來。
周南立刻把手上銀子拍到她手上,然后又從荷包里取出一錠來,“嬸子若是告訴我,這銀子就是你的。說的越詳細,您的報酬就越多!”
龐勝家的笑了下,然后往四處掃了眼,說道:“就這么著站大街上說也不合適啊。要是讓認得我的人瞧見,我還不得被老爺打死?”
周南恍然拍了拍額頭,指著不遠的茶館說道:“咱們上那兒說去!”
進了茶館,周南要了個包間,等小二上了茶,便催促龐勝家的說起來。
龐勝家的理了理思緒,然后就打開了憋了很久的八卦匣子:“你是外地人,有些事跟你說說也沒關系。我們薇姨娘是太子殿下欽賜的,說很得也不是,我們老爺并不是那種之徒,他是個有情有義的,府里除了薇姨娘也沒有別的姨娘,我們老爺看在她盡心又乖順的份上,對她是極好的。”
“好到什么程度?”周南緊踩著她的話問。
龐勝家的道:“譬如說薇姨娘身上穿的房里用的全都是上等的好東西,銀錢方面更是沒缺過她。又不曾跟她紅過一回臉,待她簡直跟當初待我們太太一樣好。”
“就這些?”周南不大滿意地。
龐勝家的斜睨他:“你是個外人,再多的我也不能跟你說了不是?”她還得在謝府養老呢,差不離兒地跟他說幾句也就得了,他還想怎么著?
周南想了想,忽然從懷里又摸出只明晃晃金燦燦的金鐲子來,足有二三兩重,看成色竟像是赤金的。
緊張時放松自己,煩惱時安慰自己,開心時別忘了祝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