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朱閣

第一百六十五章:計劃

陸成萱眸光復雜,掖庭的掌事姑姑劉氏卻已經上前,上下打量著起來了。

“勞煩姑姑幫忙,臣婢想找一位名叫郝彩衣的宮婢,還請姑姑行個方便。”陸成萱懂事的將事先準備好的瑣碎銀子送了上去。

即便是為宮女,在宮中也分著三六九等。

嬪妃們眼前的姑姑,嬤嬤和大宮女最為得臉,接著便是六尚宮的女史宮女,其次便是東西十二宮的下等宮女,而掖庭……

是懲罰罪犯女眷服刑的地方,也是最卑微的地方,她們甚至連一聲宮女都稱不上,只配稱為宮婢,只配做奴才,累死累活,性命卻不值一文的奴才!

劉氏掂量掂量了手中碎銀子的重量,滿意的看著陸成萱,指著身后的一箭偏房說道,“剛從慎刑司抬過來的,人還沒大好,正躺在里面休息,女史想要見就要快一些,但莫要耽擱太久,否則姑姑我也是難辦的。”

“多謝姑姑,臣婢明白的。”

陸成萱順著劉氏指引的方向直接去了偏殿,宮宇有些年久失修,破落不堪,與其說是偏殿,倒不如說是個堆積雜物的倉庫罷了,郝彩衣身上的官服并未被脫下,渾身的傷口已經凝結成痂,此刻正氣息虛弱的趴在床板上。

聽見人的腳步聲,郝彩衣費力的睜開眼睛,可卻在看清楚來人之后,平穩虛弱的氣息也跟著變得急促起來。

冤家路窄。

郝彩衣入慎刑司全都是因為陸成萱設計做局導致的,偷雞不成蝕把米,在郝彩衣的心中,怕是最恨的人就是陸成萱了吧!

她竟然還主動的找上門來!

郝彩衣咬牙切齒,努力的挪動著身體,可惜她這身體受了無數刑罰,莫說是站起來給陸成萱一巴掌好好的教訓這個小賤人,就算是挪動半分都會牽扯到傷口,痛入骨髓。

“陸……陸成萱!”

“你這個小賤人!竟然……竟然還敢來!”

“卑鄙!”

咣當……

郝彩衣一時不慎,直接從床板上滾了下來,可一雙干澀的眼睛卻是始終惡狠狠的瞪著陸成萱,“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會報仇出了這口惡氣了!”

陸成萱眉心緊皺,盯著郝彩衣的眼神只覺得目光蒼涼,“我來這并非是想要和你做口舌之爭的,而是想要問你一個問題。”

“你我無冤無仇,我又初入司設房,究竟是因為什么,你想要致我于死地?倘若你說是擔心蔡司設偏心的話,就很是牽強了,我不過是一介女史,你卻是堂堂正六品的典設,又通過了考核,我根本不會危及到你的地位。”

郝彩衣原本是怒目沖沖的,可是在聽到了陸成萱的問題之后,竟然驀地開始冷笑出來,低沉的聲音笑得有些讓人頭皮發麻,甚至因為笑得急了,還陣陣咳嗽。

“原來是因為這個?”

“你想要知道?”

笑了好一會兒了,郝彩衣只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這才不得不止住了笑聲,目光冷幽幽的盯著陸成萱。

陸成萱紅唇輕啟,鎮定的開口,“你若是說了,我會命人替你醫好身上的傷,也會替你在掖庭疏通,不會讓你的日子太難熬。”

“哈哈哈……咳咳……哈哈哈……”

郝彩衣似乎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樣,“讓我的日子不會太難熬?”

“在掖庭,縱然沒人苛責我,可是卻會好過到哪里去?”

“陸成萱,你還真的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你讓我好過,你能讓我官復原職,讓我重新回到司設房享福嗎?”郝彩衣再度試了試掙扎,想要撕扯陸成萱的裙擺。

“不能,你都不能!”

“既然我回不去司設房,那你以為我憑什么要告訴你,讓你高枕無憂,哈哈哈,我偏不說,讓你再司設房的每個日夜都小心謹慎,難熬難眠!”

“這樣總才算是平衡的!”

“郝彩衣,你這瘋魔來的好沒道理。”陸成萱眸若冰霜,“你覺得你如今被褫奪了官職,罰入掖庭怪我?”

“若不是你主動陷害我,我何故為了自保和你過不去?”

“你咎由自取,自食其果竟然還不知道醒悟,瘋婆子!”陸成萱聲音冰冷,看著郝彩衣的眼神更帶著憐憫,“無藥可救。”

話落,陸成萱便不再糾纏,轉身想走。

可郝彩衣好不容易才見到了陸成萱,怎么會愿意讓她輕易離開,“陸成萱!”

“陸成萱!”

“你不能走!你不是該哭著喊著求我的嗎!你不是該問不出背后挑唆的人不罷休嗎!”

“你怎么能就這么輕易的走了,你回來,啊!!!”

噼里啪啦。

屋子里面緊接著便是一陣東西摔落的聲音,可是陸成萱卻走的毫無留戀,不再去管屋子里面的動靜和郝彩衣的如何,左右,來的時候,就是知道這個結果的。

她也沒真的打算從郝彩衣的口中問出來點什么,只是想要……借助郝彩衣的身份罷了。

陸成萱再度回到了劉氏的面前,又重新塞了一些碎銀子到了她的手中,聲音誠懇真切,“姑姑,我這姐姐不懂事犯了錯,如今是這般重傷的模樣,實屬可憐,還請姑姑往日照拂一二,莫讓我這姐姐生活困難,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臣婢定然感激不盡,時常回來像姑姑表達謝意的。”

劉姑姑笑瞇瞇的,貶入掖庭來的,都是一些罪臣官眷或者是犯了大錯再沒翻身可能的女史了,自然是沒什么油水的,如今來了個陸成萱,在劉姑姑的眼中已經成了一塊待宰的大肥油,搖錢樹,自然看著的眼神也變得和善了很多。

“你這個姑娘還真是心地善良,都到了這種程度竟然還能來看望落難的姐妹,這種情誼實屬難得,也罷,我便費心幫你照看一二吧!”劉姑姑甚是勉為其難。

可陸成萱卻是再三感謝,另外又不放心的叮囑道,“劉姑姑,實不相瞞您,我這姐姐是得罪了人才來這里的,我擔心她的性命……還請劉姑姑您……”

“我明白,掖庭這重地不適宜外人進來,她一個犯了錯的婢子,更不能出去見人了,我會替她買些傷藥讓她盡快恢復的。”

到底是在宮中摸爬滾打多年的姑姑,說話辦事就是一點就透,都不用陸成萱明說,就已經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陸成萱的言外之意無非是想要護著郝彩衣的性命的,避免有其他的人要了她的命,又說會時常來表達謝意,既是經常來表達謝意給劉姑姑酬勞,更是經常來看看郝彩衣的生死。

郝彩衣的確是嘴硬,不會輕易說出來背后究竟是誰躥動她陷害自己,她是希望能有個人來繼續膈應自己的,可是那和她合謀的人卻未必會這么想,反而會因為陸成萱對郝彩衣的多番照顧,而對郝彩衣也起了壞心思,這個時候,只要控制著郝彩衣,知道誰曾經來找過她就可以了。

總歸掖庭這里不是什么好去處,若不是急著來滅郝彩衣的口,怕那人也不會愿意來沾這個晦氣。

那么即便郝彩衣不說,那背后的人也會原形畢露,不打自招。

陸成萱是在做局,假裝郝彩衣已經和盤托出的局。

和劉姑姑又說了些許客氣的話,陸成萱這才轉身離開。

寢殿外面卻突然響起了女史責罰咒罵的聲音,“好你個死丫頭,不過是讓你洗幾件衣裳罷了,你竟然磨磨蹭蹭的半天了才洗了兩件,你是不是誠心和我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