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王秋水滾過來!
早先便知道沐司膳是敢愛敢恨的性格,現在看來……沐司膳暴躁起來的時候,還真是……很暴躁的!
陸成萱忍著心中的驚訝,冷眼看著一旁自作自受的方雅心等人,這些日子壓在心里面的石塊也被人搬走了,頓覺得暢快輕松。
敢算計到了她的頭上?
真當她是軟柿子那么好捏,想捏就捏嗎?!
夏開新卻是惶恐又尷尬的看著沐司膳,確定在她的臉上找不到半分的開玩笑的心情,這才明白她說的是認真的,讓王秋水滾過來……就真的是要滾著過來的!
“是,司膳大人!”
夏開新不自覺的繃緊神經,雖然不是在說她,可是她在走路的時候卻是忍不住腳步踉蹌,險些連門檻都沒出去。
很快的,門外便響起了腳步聲音,王秋水推開了門,便直接跪了下去,一路滾動著的到了沐司膳的面前,“司……司膳大人,不知道司膳大人何事……何事找臣婢,臣婢但憑吩咐。”
“不知道何事?”
“你看著這些你熟悉的一張張臉,心里面不清楚究竟是何事?”
王秋水臉色漲紅的想要辯解,可直接被沐司膳給堵了回去。
“本官不想聽你在這里胡謅,更不想聽你把責任推到這幾個蠢貨的身上,把自己摘清楚。”
沐司膳照著王秋水又是一腳,“你們幾個,本官沒有時間和你們浪費,你們幾個從從今天開始,就滾去庫房做雜役宮女。”
方雅心這些人膽子再大無人指使也是斷然不敢對陸成萱起了心思的,除非是背后有膽子肥的沒事找事!
“司膳大人……”
王秋水急了,雖然都是宮女,可雜役宮女卻是要干臟活累活的,她們做了那么多年的女史典膳,早就享慣了清福,如何能適應得了去干臟活累活,更何況……她們也丟不起這個人啊!
“司膳大人,臣婢知錯了,您看在臣婢這么多年在膳房中忙碌,就算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份上,饒了臣婢這一次吧,臣婢一定會洗心革面好好做人,絕對不會再給司膳大人您添麻煩了!”
“更會好好的聽從新典膳的吩咐,不會再心中不忿了!”
“司膳大人,臣婢求求您了。”
王秋水失聲痛哭,句句情真意切聲淚俱下,能屈能伸,油頭滑條的不行。
陸成萱心中不由得感慨,這也幸好她是找來了沐司膳做個見證,這件事情由沐司膳親自處理,否則怕是到了自己的手中,真的就怎么收拾都是錯。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王秋水本是演戲到了動情之處,可不想這話聽在沐司膳耳中卻是極其的諷刺,“是指你做典膳的這么些年,借著職位的方便私吞了那么多膳房的食材拿出去販賣累得慌?還是指你借著典膳職位私自安排和你交好的女史肥差,排擠其他和你不好的女史太辛苦了?”
有些事情沐靜秋不是不知道,只是身處官場,有些事情是在所難免的,只要在大局上不出錯,上面吩咐下來的差事王秋水都能認真的完成,又沒有人發現檢舉,她也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可不想王秋水卻以為她自己做的那點事情隱秘,竟然膽大包天的欺負上了新典膳頭上?!?
被沐司膳戳中要害,王秋水漲紅的臉色瞬間被嚇得慘白,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司……司膳大人……”
“陸成萱乃是信任典膳,你身為上一任典膳不起著好的影響服從新典膳的命令,反而還命人專門來給新典膳難堪?”
沐靜秋冷著臉,更心涼的開口,“究竟是想要去慎刑司還是想要去倉庫做雜役,你自己選!”
女史欺負典官,以下犯上,光是這一點,便是直接把這些刁婢拉去慎刑司服刑,死了都不會有人可憐,沐靜秋只是將這些人貶為雜役宮女,已經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了,否則她們才沒有那么輕松蒙混過關!!!
王秋水瞬間癱軟在地上,眼神空洞,方雅心和夏開新卻是不肯接受現實的拉扯著王秋水的胳膊,“王女史,王典膳,您可不能這么坑我們啊,我們幾個都還有幾年就能年滿出宮了啊!”
“王女史,我們不想做雜役宮女,王女史,您快跟司膳大人求求情啊!”
耳邊哭聲將王秋水從失神之中拉了回神,表情兇狠的瞪著陸成萱和沐靜秋,“司膳大人,您當真是要翻臉無情,是……是從前臣婢在作為上有些欠缺,可臣婢畢竟幫了您那么多的忙,在膳房的差事也是兢兢業業從不出錯!”
“可她,她呢!”
“不過什么都沒有,也什么都沒做,就這么輕松的出現,搶了臣婢該有的典膳之位!”
“是,臣婢就是心里面不服氣,就是想要給她個下馬威,想要逼走她,那本來就是臣婢該得的!本就是臣婢該得的!”
王秋水惱羞成怒,咬牙切齒的朝著陸成萱撲了過去,好在沐司膳身邊的宮女春曉春雨早就司空見慣了這樣的場景,在王秋水動手的那一瞬間,兩人便上前將她給牽制住了,硬生生的按在了地上。
可即便如此,王秋水依舊眼中火星四濺,大寫的不服氣。
沐司膳唇角揚起一抹冷笑,嘲諷的看著失了智的王秋水,“你的典膳之位?”
“典膳之位什么時候你的!”
“這典膳之位是六尚局膳房的專有,不管在這上面的位置上坐著的人是誰,都是經過考核選拔和幾位大人鄭重商議才決定下來的,何時成了你的專屬?”
“還搶走了你的典膳之位?王秋水,你當真是癡人說夢話,糊里糊涂了你!”
沐司膳胳膊有些顫抖的指著王秋水,“春曉,春雨,去,把她給我綁去倉庫,再不服氣就給本官打!打到福氣位置……”
“還有你們幾個……”
沐司膳的眼神突然落在了一旁的夏開新和方雅心等人的身上,“是你們自己走,還是本官一樣命人把你們綁去倉庫!”
幾乎是沒有多余的時間考慮,在沐司膳最后一次警告之后,方雅心等人跌跌撞撞的從地上起身,逃一般的奪門而出,沐司膳已經是鐵了心的要處罰她們了,再多說也是無益,只會給自己惹來更大的禍患。
“多謝司膳大人饒命……”
“多謝司膳大人……”
方雅心夏開新等人匆匆道謝,可被壓著的王秋水依舊在長廊中大喊大鬧,“沐司膳,你偏心,你明明就是故意偏袒陸成萱。”
“還有陸成萱,你就算動用關系進了膳房你也挑不起膳房的擔子,你們遲早會有一天來求我的!遲早會有這一天!”
王秋水的聲音漸漸遠去,可沐司膳心中的怒氣卻并未褪去,而是抬著眸子,幽幽的目光盯在了陸成萱的身上,“所以今日你請本官過來,是專門為了讓本官替你處理王秋水的是不是?”
沐司膳這是被陸成萱給算計利用了?
被沐司膳直接看穿,陸成萱并沒有絲毫的驚慌,而是跪在了地上目光真摯的開口,“不是的,司膳大人,今日請您過來,處置王秋水和一干女史只是其中之一的原因,另外一半是真的想要和您商討貴妃夫人的壽宴。”
“王秋水是您提拔起來的人,又在膳房中當了那么多年的差,她說的對,若是我貿然的對她動手,會在膳房中的也影響不好,可是……我并不是收拾不了她。”
陸成萱聲音一頓,剩下的話,便是不用說明白沐司膳也是從她的話中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王秋水是沐司膳一手提拔上來的,又是在沐司膳手下干了那么多年,一直都是相安無事,若是陸成萱剛剛接手就發現了王秋水的惡心斑斑并且出手處置了她,不但懲罰的是王秋水,更是在打沐司膳的臉。
是在側面說著沐司膳管教不嚴,是在說她辦事疏忽。
這樣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
而這種讓沐司膳親自來處理,便要效果好的多,是她一手提拔起來的,也是她一手處置的,這才顯示了她的公平公正,便是王秋水當真犯錯,也沒人會怪到沐司膳的頭上,雖然……
將沐司膳青睞的時候,陸成萱并沒有明說,算是有些隱瞞,但卻也不得已的事情。
畢竟這些日子沐司膳對陸成萱冷著臉的態度陸成萱是看在眼中的,她又不知道孔尚食給沐司膳做了思想工作,讓沐司膳對自己發生了本質上的態度改變,如果知道……
陸成萱一定會明說!
再者……看著沐司膳的樣子,陸成萱突然有些忍不住想笑,不是嘲笑,是被沐司膳這種直爽的性格給逗笑了,分明是自己沒生氣,卻還要故作威嚴的裝作生氣的樣子來質問陸成萱,怪可愛的。
在后宮中,向她這樣爽朗的人還真的不多,能有這樣公事公辦的頂頭上司,算不算是她來膳房的一處福氣了?
沐司膳并未多說,只是倏地起身,指著陸成萱呵斥道,“王秋水方才的謾罵并無道理,想要好好的掌管好膳房并非是簡單的事情,看這次貴妃夫人的壽宴你若是辦的好了,本官便不和你計較今日之事,你若是辦不好了,看我怎么一起和你算賬!”
膳房表面上只是用膳做飯的地方,可實際上,卻相當于掐住了六尚局的財政命脈一般。
就像每個大宅子里面消息最靈通,最關鍵的地方都是伙房一般。
在這里,不但魚龍混雜,七嘴八舌,食材采買上更是一大難題,牽連甚廣,便是一系列采買的內侍和姑姑,都是和后宮娘娘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的,弄得好了,算是能維持現狀,可若弄得不好了,一旦哪個環節脫節,便是膳房正常的運營都成了難題。
給陸成萱這門差事的人,可并不是安了什么好心。
這也是為何之前沐司膳能容忍的了王秋水克扣食材為自己謀利的一個很大的原因。
“是!”
對于膳房的這些彎彎繞繞,陸成萱
“恭送司膳大人!”
陸成萱歡快的向著離開的沐司膳行了個禮,隨后自己則是歡喜的繞到了膳房,總算是送走了王秋水和方雅心等一干人,壓在心口上的這塊大石頭也算是可以稍稍的放下了。
連著幾天晚上都是二次命人去買晚膳,今天晚上是陸成萱最開心的一次。
李姑姑瞧著陸成萱笑帶芙蓉的模樣便明白了她白日和自己說的事情是成了,“怎么樣,辣子夠辣嗎?”
那可是李姑姑珍藏了許久的辣椒醬,可全都給方雅心她們幾個人送了過去,人在憤怒的時候才會下意識的說出來真話,方雅心她們被陸成萱慣了好多天,都習慣了吃好喝好的,突然來了一盆能辣出眼淚的辣子,還不氣的直冒煙?
便是心里面再能藏事兒的人,也該是什么胡話都順著嘴直接說出來了!
陸成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可不是。”
“那方雅心辣的鼻涕眼淚的一直在流,嘴唇都跟著腫了起來了,姑姑您功勞最大。”
李姑姑掌勺扁了扁嘴,“我可不想聽你這滑頭的夸贊。”
“是是是,明日就將我房中藏著的那兩罐薄荷膏給姑姑您拿來,并且明年春天就開始給姑姑您做準備!”陸成萱一邊用著晚膳,一邊含糊不清的向著李姑姑保證。
她那獨家秘制的薄荷膏,可是不少人喜歡,簡單實用,驅蚊效果極佳,眼下雖然已經深秋了,可是這秋里的蚊蟲也是有的,來年她一定要多做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李姑姑輕笑著搖頭,橘色的燭火替陸成萱的臉上鍍上了一層金緋色的光芒,看起來格外的溫馨……
李姑姑替陸成萱重新炒了幾樣小菜之后,便也坐到了陸成萱身旁,同她一起用膳,“不過丫頭,你可別高興的那么早。”
“王秋水是除掉了,可是這并不意味著膳房剩下的人以后就會老老實實的聽從你的指揮了。”
“你怕是還有的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