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多多這幅驕橫跋扈的姿態,以及這番“惡毒”的言論,不僅僅把牛嬸兒嚇呆了,還把一家人都也嚇住了。
李福祿連忙扒拉了閨女一把:
“你給我閉嘴,胡說什么!”
殺人是要償命的呀傻閨女!
錢月則是往丈夫李大寶那邊靠了靠,指甲都掐進了李大寶的胳膊肉里。
怕了怕了,她這小姑子根本不是什么錦鯉,這活生生就是一條傳說中的大鯊魚!
此時一點兒不害怕的人只有趙明懷。
他毫不遲疑地揚鞭趕牛,牛車再次開始向前。
膘肥體壯的大黃牛只懂得聽從主人的命令,根本不會去看眼前是不是躺了個人,碗口大的牛蹄子抬起來就要落下去。
“啊!”
牛嬸兒大叫一聲,最終還是在牛蹄子踩到她身上之前連爬帶滾地躲開了。
牛車繼續晃晃悠悠地往李家的方向走去,牛嬸兒的哭喊叫罵慢慢地越來越遠。
李多多回過頭看著狀若瘋狂的婦人在路邊哭喊,到底是什么也沒有說。
當日牛嬸兒詛咒李家,她還了口,這個婦人已經得到了該有的懲罰。
而此刻,這個婦人,猶如一只慌不擇路的老鼠,今日這難看的嘴臉,說到底也只是為了生存下去。
因為這樣的世道,一個沒什么見識的婦人,想要帶著一家人活下去,何其難啊。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她不想做圣母白蓮花,但她也不想讓自己的衰神人設再升級。
現在她的衰神人設已經夠響亮了,足以震懾十里八鄉那些不懷好意的人了,這就夠了。
回家之后,小心翼翼地藏好了三千兩的銀票和碎銀子,李福祿長出了一口氣,這才顧得上生氣:
“那個姓牛的婦人實在是太蠻橫了,肯定是她那個小叔子死性不改,攛掇她一個婦道人家來鬧事!要我說,這樣的人就該捆起來打一頓,讓他知道好好做人!”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隨她去吧。”
之前驕橫跋扈的李多多此刻格外超脫,云淡風輕地勸摳搜爹:
“爹,你要是真不想讓她再來鬧事兒呢,你就問問你認識的那些地主,看看誰家有閑著的地,租給她種幾畝,以后她有了生計,也就沒空來鬧騰了。”
摳搜爹和全家人的眼睛再一次瞪大了:
“李多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剛才你還說要壓死她呢……”
“我不那么說,她能利利索索地讓開嗎?和她糾纏越多,越對我們不利,我那叫策略,叫計謀……不是,你們不會真的覺得我心狠手辣吧?”
李多多也瞪大了眼睛。
全家人都保持了沉默。
李多多:……好吧,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民風淳樸的朝代啊?
誰能給她寫個八百字小作文描述一下?!
晚飯過后,勞累了一天的李家人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在夢里快樂地數銀子去了。
唯有李多多特別精神,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搖著蒲扇數著天上的星星,在夏夜的微風中愜意地哼著上輩子學會的小曲兒:
“田野上莊稼都已準備收割,大麥小麥收進倉庫干草堆成堆……”
趙明懷也睡不著,聽見李多多哼小曲兒,立刻也爬了起來跑來了院子里。
但是摳搜爹沒給家里買多余的躺椅,趙明懷只能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李多多身邊,默默地看著她。
感覺有人盯著自己,李多多小曲兒也哼不下去了,結果一轉過頭就看見了趙明懷那張好看的臉。
李多多心里對于上輩子的那點兒懷念立刻就煙消云散了。
那個世界里已經沒有她牽掛的人了,唯一給她最多快樂的是手機里的某音短視頻。
而某音短視頻最讓她覺得快樂的就是二十四小時全方位圍觀趙明懷大boss的生活。
可現在她也覺得很快樂,她不用上某音,也可以圍觀趙明懷的生活——
只要把他想象成那個大boss就可以啊!
李多多說干就干,立刻指揮趙明懷,開始打造自己懷念的那個大boss:
“去,站遠點兒,左手放置胸前,右手托著下巴……對,就是這樣!還有,安靜點兒,不許笑,也不許說話!”
說完,又朝著完全驚呆的牛嬸兒喊了一句:
“當然,看在你家孩子可憐的份兒上,我說不定會多給你小叔子一些銀子,你就安心地去吧。”
牛嬸兒下意識就要罵人,但嘴邊爛瘡的疼痛提醒了她,她到底沒有了從前的口不擇言。
李多多施施然地坐在牛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牛嬸兒,語氣里透著傲慢和漫不經心:
“我不想你們一家人死,可看你這樣子,你非要尋死,我有什么辦法?”
從此以后你的丈夫孩子忍饑挨餓,估計要不了多久也就會和你一樣長埋地下了,到那個時候……哎,想想就好慘的一家人啊。”
李多多裝模作樣地感嘆著,再次催促趙明懷:
“好了,廢話不多說,給我壓過去!省得以后總有人來我們面前尋死覓活地要挾我們,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銀子我都準備好了!”
所謂窮橫窮橫,就是既窮又橫。
眼前的牛嬸兒,儼然就是窮橫人士的優秀代表。
李多多從不鄙夷貧窮,因為她自己在今天以前也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別說家產,那是她爹的)。
“就算我們真的‘不小心’把你給壓死了,相信最多一百兩銀子就可以讓你們家人消停,到時候你小叔子肯定會捏著你的償命銀子不撒手。”
“如果他有良心呢,可能會多養你丈夫和孩子幾天,如果他無情無義呢,可能轉頭就自己拿著銀子去瀟灑。
牛嬸兒萬萬沒想到剛剛看著還慈眉善目的小姑娘,眨眼間就翻臉了,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她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
“你這個小……小姑娘心地怎么這么惡毒,你是真要置我們一家人于死地嗎?”
李福祿:……老子忘了,老子如今是村長了。
李多多:……對不起,本姑娘決定收起自己的善良。
她默默地收回了捏在手里的那一小塊銀子,大聲招呼趙明懷: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不理她,我們繞過去——當然,她要是非想今天就死在這里,那就給我壓過去!”
“你們敢!”
但她鄙夷以貧窮為資本,要挾別人的人。
對自己剛才曾經有過的猶豫心軟,李多多表示后悔。
李福祿現在好歹是個村長,也知道動不動拿“縣衙”兩個字唬人了。
那牛嬸兒也瑟縮了一下,就在李家人以為她無話可說的時候,她眼睛轉了轉,又提高聲音哭喊了起來:
“李村長,李老爺!您就可憐可憐我們吧,您好歹是我們的村長,你這是要逼死我們一家人啊,天理何在啊……我們一家子人就要被您給逼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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