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了心理準備之后,又累又餓又饑又渴,還被嚇唬過的三人,一頓風卷殘云,將送上來的酒菜一掃而空。
迎接他們進來的那幾個伙計,始終都笑瞇瞇的站在一旁,似乎時刻等著伺候他們。
眼看著他們吃完了,幾個人動手收走了碗盤,抹了桌子又給他們上了茶。
這時候從柜臺后面的側門,走進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兒,笑瞇瞇的坐在了他們的。
來了來了,領頭的來了,這就是要說事兒了。
李多多咬咬牙,鼓足了勇氣安慰自己,不要怕,不要怕,咱天生就倒霉,誰沾上誰也倒霉,不怕倒霉的你就放馬過來。
李二寶和胡嬸兒的神色也變了,三個人渾身僵硬,充滿戒備的瞪著那個笑瞇瞇的老頭,活像是三只即將被老虎吃掉的兔子。
因為這緊張過于明顯,老頭輕而易舉就看出來了,他的笑容更加慈祥和藹,笑瞇瞇的開口了:
“昨日我得神仙指點,今夜將有貴客降臨,我特意命人開門守候,果然神仙不欺我,迎來了三位貴客。”
聽到這種文縐縐的開場白,李多多忍不住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編,你繼續編,還神仙告訴你的,你咋不說玉皇大帝托夢告訴你的呢?
一個開黑店的還非要整點兒封建迷信,也不怕自己遭了報應。
就在李多多心里一通吐槽的功夫,李二寶已經直截了當地開口了:
“這位大叔,我們并非什么貴客,不過是幾個過路人而已,大叔也不必跟我們繞圈子,要銀子還是要什么,只要我們有,大叔盡管拿走,但還請放過我們三人性命。”
“銀子?性命?”
正說的高興的老頭愣住了,待反應過來,拍桌大笑:
“哈哈哈,三位可是把我當成了那等打家劫舍的賊人?非也非也!”
“你們看我這房子看我這地,我家財萬貫,吃穿無窮,你們能有多少銀子值得我謀財害命?”
“那大叔你這是……”
這下李二寶懵了。
不圖銀子那圖什么?
就圖大半夜好好招待他們,然后去神仙那里交差?
好在這會兒老頭也看出了他們三人的疑慮,不再繞圈子,有話直說了:
“其實是我家中有一雙兒女,如今到了年紀還未婚配,再過半個月,官府便要將他們的婚事交給官媒婆去分配,他們不情愿,天天在家哭鬧不休,我也實在沒辦法,便去問問廟里的老神仙,為他們求一求姻緣。”
“老神仙便告訴我今夜開門等候,若能迎來三位貴客,便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老頭越說越高興,笑容滿面的看著面前的兄妹倆,眼睛里都閃著光。
面對這樣的目光,李多多只能在心里一聲“哦豁”,又是這急于繁衍人口的朝廷在搞事情。
要說上輩子她是個天煞孤星的命,想嫁出去也沒人敢要。
這輩子可倒好,在家里被別人惦記,出了門還要被人惦記,難不成她這輩子還真是個英年早婚的命?
至于二哥李二寶嘛……一表人才,滿腹詩書,一直以來就很搶手。
不過老者口口聲聲三位貴客……
李多多看了一眼茫茫然的胡嬸兒,忍不住替她問道:
“大叔的意思是我和我二哥能解了你的燃眉之急,那我們這位大嬸兒,您是不是能放過?”
“這怎么能叫放過呢?我原本也沒打算和你們過不去,小姑娘不要害怕。”
老頭像是天生長了一張笑臉,不管怎么說話都是笑瞇瞇的,但是說出來的話還是讓人害怕:
“這位……妹妹,自然也是我家的貴客,我有一個兄長,去年喪妻,成了鰥夫,官府也曾下令讓他再婚,如若不然便要去服苦役,我多方為他打聽良緣,卻都不合他意。
今日我瞧著這位妹妹年紀雖然大了些,但與我兄長正好相配——既是未來的大嫂,自然也是我的貴客。”
老頭高高興興的說完了對胡嬸兒的安排,李多多已經無話可說。
她嚴重懷疑他們這次出門路上是不是撞了哪位桃花仙,一路桃花開啊!
這簡直就是剛出了虎口,又入了狼窩,一個一個的都想把他們的親事安排的明明白白。
不過憑借自身倒霉鬼的特質,也不知道一會兒老頭兒這一家要怎么個倒霉法?
李多多略微同情的看了眼前的老頭一眼。
李二寶是堅決不能承認自己的妹妹是個倒霉鬼的,還一本正經的在跟老頭兒交涉:
“大叔一番美意,我們心領了,但我與我妹妹皆是有婚約在身,這位大嬸兒也是有夫之婦,無論是背棄婚約還是另嫁他人,都不太好,官府要是知道了也會追究的。大叔你看……”
哪知道原本還笑瞇瞇的老頭忽然之間就變了一張臉,眼睛一瞇,立刻就殺氣騰騰,臉上的褶皺也變成了橫肉:
“此事無需再看,三位既然入了我家的門,便要守我家的規矩,不要說官府,就是皇帝來了,今夜三位也是要與我兒女自己兄長成婚的——來人,為三位更衣!”
隨著老頭一聲喊,門外門內嘩啦啦涌出十來個彪形大漢,將他們三個團團圍住。
李多多瞪著老頭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對著老頭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順便憋出了一個字兒:
“爹!”
……成親就成親嘛,不過拜個堂,明天再跑!
她抬起兩條腿,左邊踢了踢李二寶,右邊踢了踢胡嬸兒,對他們傳達了自己的意思。
李二寶和胡嬸兒,雖然不能完全領會李多多的意思,但也深諳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也都心不甘情不愿的閉了嘴。
老頭一看三個人聽話了,橫肉又變回了皺紋,臉上重現慈愛的笑容,高高興興地吩咐下去:
“今日便是吉日,此時便是良辰,來人,服侍三位更衣!”
一陣吹吹打打的奏樂聲中,李多多像個木偶一樣被幾個粗壯的婦人扒拉了衣裳,扔進了浴桶。
洗干凈之后,給她套上了一套大紅色的新娘子嫁衣,涂脂抹粉好一陣子折騰。
隨后就被催著出了房門。
一陣冷風襲來,李多多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不光是冷,她還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恐懼。
瞧瞧這漆黑的夜,瞧瞧這血一樣的紅,再聽聽這聲調詭異的嗩吶,這哪是拜堂啊,這簡直是鬼片現實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