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占金枝

第五百八十七章 準備

熱門:第五百八十七章準備第五百八十七章準備→:正帶著官兵才抓完一家子私下議論陛下的百姓,鐘會翻著手里的冊子,正考慮著要將這一家百姓送往哪個衙門的大牢。

“刑部大牢一間牢房已關了九個人,再送過去,那老東西又要指著本官的鼻子罵人了!”鐘會嘖了嘖嘴,搖頭,手指在冊子上劃拉著,“大理寺衙門大牢也是如此,有幾間甚至關了十個……”

話未說完,便聽身邊人喚了一聲“大人!”

這一聲“大人”打斷了鐘會的思索,他抬頭順著身邊人的指向看了過去,正見一輛馬車在幾個騎馬護衛的簇擁下向他這邊駛來。

光看馬車的外表倒也無甚稀奇的,真正叫身邊人特意出聲打斷他的,還是那些護衛身上衣袍上的騰騰。

鐘會的目光落到那圖騰標識上頓了頓:那是王家的族徽。

王散那等政客從一開始打的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主意。他行事多受眾人非議之時,唯有王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作未見。

這時候,那個一向自詡“明哲保身”的王散卻突然來尋他……鐘會看著王散的馬車行至跟前,待到馬車停穩,不待前頭的下人下車來攙扶他,王散便一掀簾子,跳下了馬車。

如此身手“矯健”的樣子,同素日里的“氣定神閑”“閑庭闊步”的王大人混不似一個人一般。

鐘會合上了手里的冊子,下意識的挑了下眉:還當王散真能“泰山壓頂而不改色”呢!原來急事真的行至跟前同常人也沒什么兩樣。

“王大人!”

看著疾步踱至自己面前的王散,鐘會抬手施了一禮,客氣有禮的同他寒暄了起來:“鐘某的腿……”

“你的腿如何我知道,不必管那些虛禮!”王散大手一揮,打斷了鐘會的“廢話”,開口便道:“五城兵馬司的官兵調配令借本官一用!”

五城兵馬司的官兵調配令?鐘會看向王散,手摸向腰間的令牌,卻并未摘下,而是似笑非笑的看向他道:“王大人,此令乃陛下所賜,助我捉拿私下非議之人……”

“都這等時候了還管那些作甚?”王散“氣定神閑”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裂痕,“鐘會,宮里頭出事了!”

鐘會聞言卻依舊沒有摘下身邊的腰牌,只是一臉意外之色的說道:“宮里頭能出什么事?有三千禁軍在,更何況陛下本人就是一等一的好手……”

看著鐘會依舊慢吞吞說話的樣子,王散終是忍不住了,伸手隨手拭了把額頭上的汗,打斷了他的話:“夠了!鐘會,本官不信你這等人會不清楚宮里頭那位陛下的真假!”

鐘會聽了卻是眼皮都不抬一下,道:“王大人,請慎言!此話說不得!”

“說不得個屁!”鐘會優哉游哉同他“打太極”的反應徹底惹怒了王散,他破口大罵,“鐘會,你還在這里同我裝蒜?”

鐘會卻依舊不急不緩的摩挲著腰間的令牌就是不取下來:“裝什么蒜了?鐘某從不吃蒜!倒是王大人,瑯琊王氏,百年風范怎能出口罵人?”

“莫說罵人了,你再同本官廢話糾纏,本官還能打人了!”王散憤怒的揮了揮拳頭,脫口而出,“太子同二殿下他們逼至楊妃殿中,挾持了太子妃同小太孫正與陛下對峙,再晚些怕是來不及了!”

這話一出,不知是礙于王散揮出的拳頭的威勢還是聽了王散的話,覺得確實大事當前了,鐘會這才解下身邊的腰牌扔給王散,揮手道:“既是如此急事,王大人拿去吧!”

還好鐘會沒有再胡攪蠻纏下去!王散瞪了他一眼,拿了腰牌,當即抬手招呼那群跟隨在鐘會身后的護衛,道:“隨我進宮!”說罷,又轉身跳上了馬車,帶著護衛們揚長而去了。

這一番一來一走,沒了護衛相隨的鐘會身邊便只余幾個抬擔架的隨從了。ωωw.ǐqυgétν.℃ǒ

幾個隨從看著后頭手腳被鎖鏈拷住的百姓,忍不住犯難:“大人,這些人……”

“放了吧!”鐘會收了冊子,隨手將冊子扔到了一邊,道,“不用再抓了!”

一句話說的不止隨從,就連那幾個被抓的百姓都是目瞪口呆:方才好不容易將他們從宅子里拖出來,眼下,就這么放了他們?

有被抓的百姓甚至大驚之下開口喃喃:“我確實私下議論了……”

“議論便議論了,那又如何?”鐘會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放人,本官要下值回去歇息了!”

這抓人之事,到今天總算是到頭了!

接下來的事,就是那些朝堂大人要操心的了!

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季世子居然會挑中王散:這老頭子圓滑成那個樣子,在今日之事發生前,實在沒成想這老頭子竟也有這般積極的一面。

看來,他還當真挺二殿下他們得手的啊!

“王散當然怕了!”季崇言聽罷鐘會所言的王散的動作,卻輕笑了一聲,淡淡道,“他這等政客,雖說不介意坐上那位子的是誰,可到底也怕最后坐上位子的,是個他從不知曉,也不曾示好過的人物!”

也就是說,王散最怕斜刺里突然沖出來的皇帝是個他從未料到的人。

“眼下楊衍同陛下相爭,不管哪個當皇帝,這二位都是理智之人,王家權勢并不會有多少影響,他兩面賣好,自然無妨。”季崇言說道,“可若宮里頭叫二殿下他們一攪和,有沒有傷亡當真不好說。萬一有了傷亡,最后活下來的是王散從未想過的那等人,而那等人又并非理智的君王,于王家權勢而言便不好說了。”

理智的君王暫且不會動王家根基,他們要考慮百姓以及治國朝政,不會做出叫人無法猜透、匪夷所思之事。

而若是民間二殿下他們上位,從未接手過君王教導的他,因著先時遭遇的一切,對王散等人懷恨在心,難保上位之后不會拿王家開刀。

雖說開刀之后,興許會發現動王家并不理智。可那是之后的事了,到那時王家上下早成刀下亡魂了。

人都死了,還有什么用?

所以這么多皇嗣之中,王散最怕的是二殿下登上大寶。這位來自民間的殿下從未接手過君王教導,不懂這一套,難保不會亂拳之下,拿王家來祭旗。

哪怕是太子繼位,有蘇家在背后動作,王散都不會這般擔憂。

可眼下的問題是,那位民間二殿下同民間公主挾持了太子妃和小太孫……

旁人不挾持,偏挾持這兩位,可見是拿捏準了假陛下要保全皇嗣的心思,同時更拿捏準了蘇家的心思。

于蘇家而言,若是定要損失一個人,他們定是更屬意損失太子爺而不是損失小太孫的。

長于民間的二殿下雖說不懂治國之道,可小聰明到底是有些的,很清楚挾持什么人對他們而言才最是有利!

王散帶著令牌和那群護衛走了趟五城兵馬司,將剩余的五城兵馬司官兵集結了起來,而后迅速向皇城行去。

蘇家這些年培養了不少暗樁,他王家世代在朝為官,培養的暗樁自是只多不少。

待到一行人行至宮門前時,守宮門的護衛早換成了自己人。

幾隊自己人的禁軍已然等候在列,待到王散過來時,為首的禁軍統領上前抬手抱拳施了一禮,:“王大人!”

王散朝他點了點頭,目光落到了他身邊一個身著普通禁軍護衛官袍的人身上,開口問道:“叫周方,是嗎?”

周方點頭出列,應了一聲“是”,解釋了起來:“屬下原本已經下值了!因著天氣太熱,同幾個同僚尋了個空殿避暑,正巧看到太子一行人身著囚衣從天牢里出來。之后屬下出去出恭時看到楊妃寢殿內外竟沒有護衛守護。覺得事情不對勁,便過來稟報統領了!”

這位鄭統領是王家一手培養起的禁軍統領,在三千禁軍中地位不低。聽聞之后,立時意識到了什么,便急忙趕去王家報信了。

“做的很好!”王散點頭朝他夸贊了一句之后,道,“待到事了,本官自有獎賞!”

周方低頭應了一聲:“謝大人!”

沒有再理會周方,王散邊走邊問鄭統領:“那些被蘇家控制的禁軍護衛呢?有多少人?眼下在哪里?”

“人在丕極殿周圍幾個大殿附近,似是在等時辰,時辰一到,應當會立即趕過去。”鄭統領回道,“屬下方才點了點冊子和名頭,粗粗估略了一番,被控制的禁軍少說也當有近千人!”

這一千人中當然不全是蘇家的暗樁的,他們只要控制住這一千人之中的禁軍頭領便足夠了。

“撇去不在皇城、告假的、回家的,屬下一時之間只集結了八百人。”鄭統領說道,“情急之下,無法集結到更多的人了!”

這一句話實屬謙虛了!蘇家集結的一千人是多日籌謀的結果,鄭統領在短短半個時辰之內集結了八百人,速度不可不謂之迅速。

“做的很好!”王散夸贊了一句之后,指向身后五城兵馬司衙門的人,道,“我從五城兵馬司借了五百人給你,可夠了?”

鄭統領當即大喜:“足夠了!”

“好!”王散說著,大手一揮,立時下令,“先去丕極殿將那一千護衛控制起來,而后再去楊妃寢殿!本官已同宮門處打過招呼了,整個皇城自現在開始宮門緊閉!決計不會放入一個人,也不會放出一個人!”

“是!”鄭統領應道。

登上宮中安遠殿閣樓的鄭統領遙遙舉起手中的千里眼關注著周圍宮殿內的狀況。

丕極殿外,他們的人已經悄悄在檐下埋伏了起來,直等一切準備就緒,突然沖入其中,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宮中禁軍統領的手段如何他最是清楚,旁的不說,他自己帶出的這八百禁軍皆是禁軍護衛中一等一的好手,便是沒有那五百個五城兵馬司衙門的人相助,要制住這一千禁軍護衛還是不成問題的。

看著一切準備就緒的手下,鄭統領松了口氣,手中的千里眼轉了方向。

楊妃的寢殿那里依舊沒有護衛,可……

大開的殿門內有人慢慢向后退了出來。

退出來的是二殿下、那位民間公主,以及被他們制住、挾持在手中的太子妃同小太孫!

他們身前不遠處,是同他們一道一步一行的“陛下”同蘇大公子,一身囚衣的太子爺則跟隨在側,滿臉茫然之色。

無妨!舉著千里眼的鄭統領手中千里眼轉向他們身后的宮道。

蘇家為了今日這一出想必籌謀了許久,漫漫的宮道上莫說禁軍護衛了,連個宮人、宮婢都沒有。

千里眼之下,整個宮殿恍若一座死城。

正要挪開千里眼的鄭統領突然擰起了眉頭: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似乎哪里有些不太對勁!

“鄭統領,”一旁的周方便在此時突地開口了。

雖說是他發覺的不對勁,王散也道要獎賞于他,可他到底不是鄭統領的人,是以方才一番安排并不包括他。他便跟隨在鄭統領左右,看著鄭統領同那些禁軍護衛們一番布置,恍若局外人一般看著。

眼下,他突然出聲,鄭統領回頭向他看了過去。

周方抬頭,望向頭頂的日頭,道:“眼下午時剛過,我一直排到的便是這兩班,是以很清楚現在是宮中雜役宮人、宮婢們交接的時辰,往日這個時候,那些宮人宮婢都要頂著日頭抱怨交接的,可眼下……”周方抬手,指向不消千里眼也能看清空無一人的宮道,道,“眼下卻一個人都沒有,一片死寂。”

鄭統領捏著千里眼的手下意識的收緊了。

“不止如此,”頓了頓,周方又道,“禁軍巡邏的位置和路線是固定的,方才同我們交接的那一隊禁軍不見了!交接時蘇家的人已經準備妥當,所以那隊禁軍不當是蘇家的人。可那些人,同樣也不在被鄭統領派出去的那些人里頭。”

他之所以記得如此牢……

“里頭有個名喚陳千語的禁軍頭領同我有些過節,”周方坦言,“我自始至終沒有看到他的人。”

聽到這里,鄭統領臉色頓變,下一刻,便驀地脫口而出:”不好!“

皇城城門關閉,隔絕了外頭的一切打探。

縱使千里眼也無法越過高大的宮墻,看到皇城之內。

“楊衍既然助二殿下同民間公主逃脫,可能還留有后手,”季崇言收了千里眼,將千里眼還給鐘會,道,“不過,王散的那些兵馬當足夠應付了!”

三月,初春。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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