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黃花觀觀主帶領下,陳九公隨其來在大殿之中。()推開門,看到上方供奉著三清圣像。
見陳九公望著上方三清圣像,黃花觀觀主一指那供桌上的爐、香,“道友為道門中人,見三清祖師焉能不拜?”
聽他此言,陳九公淡淡搖頭,“吾山中亦有圣像,回山再拜即可。”說著,陳九公來在供桌前三個蒲團中,那個在通天教主圣像的蒲團上坐下。
身為截教教主,陳九公要拜也是拜通天教主,絕不會拜那老子和元始天尊。當然,這也就是在西牛賀洲。自封神之戰后,人、闡二教掌東、南二洲,在這二洲上早已無了三清。現在恐怕只有西牛賀洲上,才有人會齊供三清。
聽陳九公之言,見其行。黃花觀觀主有些詫異,暗自肯定陳九公非是道門中人。否則,不會見三清圣像而不拜。
“難道是佛門中人幻化?”想到這個可能,黃花觀觀主心頭一驚。成道四百多年,初時也曾被佛門弟子追殺。這些年佛門不再捕殺西牛賀洲妖族,他才在此安居。在黃花觀觀主看來,其他部洲上的道人絕不會來被佛門占據的西牛賀洲。而西牛賀洲上的道人,不會不拜三清。如此算來,這不速之客必是佛門之人所化。
想到此處,黃花觀觀主起身向陳九公一禮,“道友稍后,待吾去催童奉茶。”
“觀主只去便是!”
黃花觀觀主出了大殿,來在后院。見那兩個童子早已燒好了,也泡好了茶。
見黃花觀觀主走來,那較高的童子連忙迎上,“師父,弟子已準備妥當。”
聽童子之言,黃花觀觀主搖頭道:“此人道行在吾之上,此等藥效恐怕不行。”說著,黃花觀觀主一揮手,兩童子重新換了茶鐘內的水,各以托盤托著茶鐘,隨黃花觀觀主往偏殿走去。
入得偏殿,黃花觀觀主雙腳一點地,人已來在屋梁之上。伸手摸出一個小皮箱,飛身下來。只見那箱有八寸高下,一尺長短,四寸寬窄,上有一把小銅鎖鎖住。
在袖中一摩挲,黃花觀觀主拿出一方鵝黃綾汗巾,汗巾須上系著一把小鑰匙。以鑰匙開了鎖,從香中取出一包藥來。
“師父,這是什么藥啊?”
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黃花觀觀主陰聲道:“此乃為師本命毒液所制之毒。若與凡人吃,只消一厘,入腹就死;若與神仙吃,也只消三厘就絕。這道人,只怕也有些道行,但為師舍了這一整包藥,比叫其身死黃花觀中。”說完,黃花觀觀主將紙包捧在手中,默聲念咒,那紙上的藥沫化作三顆黑棗。
將三顆黑棗放入一茶鐘之內,黃花觀觀主一揮手,帶著二童直往大殿行去。
來在大殿中,黃花觀觀主對陳九公一禮,“道友莫怪,貧道適間去后面吩咐小徒,教他們挑些青菜蘿卜,安排一頓素齋供養,所以失陪。”
“貧道素手進拜,怎么敢勞賜齋?”
“你我都是出家人,見山門就有三升俸糧,何言素手?敢問道友,是何寶山?到此何干?”
面帶笑意,陳九公道:“貧道從北方而來,走千山,過萬河,觀西洲修道之人。”
“好大的口氣。”黃花觀觀主心中暗道,嘴上卻言,“童兒,且為道友奉上香茗!”
“道長請用!”黃花觀觀主一聲令下,早有小童雙手端茶鐘奉上。
將茶鐘端起,打開蓋子,見其內三棗為黑,陳九公笑道:“相傳黃花觀有黑棗仙茶,不想今日吾有此幸用之。”
“相傳黃花觀有黑棗仙茶”,這是什么話?不止是黃花觀觀主,就連其后兩個童子也是一驚。師徒三人配合多年,凡是來觀中用過黑棗茶的,無有一人活著出觀。此事,怎會有他人知曉?
這時,陳九公端起茶鐘,一飲而盡,大呼道:“好茶!”而后,似乎意猶未盡,一仰頭,將茶鐘內剩下的三顆黑棗嚼在手中。
“好棗,竟然無核!”
見陳九公不但將茶喝了,還把棗都吃了,而且嚼得津津有味。陳九公嘴中每動一下,黃花觀觀主嘴角就是一抽。
還無核?自己以劇毒幻化的棗,能有核嗎?
不過,這都不是黃花觀觀主在意的了。自己什么毒,黃花觀觀主比誰都清楚。在一百三十年前,有一金仙途徑黃花觀,黃花觀觀主只有那毒三厘,就將其毒殺。今日用量勝過當年十倍,這道人竟然無事。
茶也喝了,棗也吃了。陳九公哈哈一笑,將茶鐘往案上一放。
隨著茶鐘落案的聲音,黃花觀觀主與他那兩個童子齊齊打了個寒顫。
“觀主好茶!”
“呵呵……”干笑一聲,黃花觀觀主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其后兩個童子,看陳九公的眼神,已經和看怪物一樣了。
雙掌一拍,陳九公撫掌嘆道:“觀主之茶真乃世間奇珍,不知貧道可有幸再飲一杯?”
“這……”黃花觀觀主聞言,臉頰抽動。♀自己積攢了三百多年的本命之毒啊,就這么沒了。還再飲一杯,哪里有啊。“僅有的三顆黑棗已入道友腹中,卻是無了。不過吾黃花觀中尚有紅棗,雖不如黑棗,但也相差不多,貧道這就去為道友取來。”剛才還打算將陳九公毒死,然后取其一身寶物,再帶著二徒逃走。可現在,黃花觀觀主拿定主意,這就跑!
可笑這黃花觀觀主,如果他要真能將陳九公毒死,他能得到好多至寶,而且準提佛母也會直接將其收入門下,并奉他為佛。
不難猜出黃花觀觀主心中所想,陳九公微微一笑,道:“吾不遠而來,至觀主觀中,就是為飲黑棗之茶。那紅棗茶雖好,可非吾所求。”
陳九公的話,的確讓黃花觀觀主心驚。什么叫“就是為飲黑棗之茶”,難道他以前就知道嗎?
輕咳兩聲,黃花觀觀主強行穩住心神,“道友恕罪,吾觀中真無黑棗。”說到此處,黃花觀觀主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友稍坐,待吾往后院看看齋菜準備如何了。”說著,黃花觀觀主起身,兩道童連忙跟上。
“觀主且慢!”
剛要出大殿,一個聲音在耳旁炸開,黃花觀觀主心頭一顫,硬生生止住腳步。
雙臂不經意的微微一動,兩抹寒光落在掌中,黃花觀觀主回身沖陳九公笑道:“不知道友還有何所需?”
“觀主言觀中已無黑棗,恐怕是欺瞞貧道吧?”
“道友何出此言?”手上抓著東西,黃花觀觀主無法擺手,連忙搖頭不止,“真已無了。”
“觀主唬我!”陳九公指著黃花觀觀主,“在觀主腹中,必有那黑棗!”
陳九公此言,聽起來似乎是胡言亂語。但黃花觀觀主與那兩童都明白,心神俱顫之間,黃花觀觀主道:“哎……道友真是慧眼如炬,且待吾取之于汝!”說著,黃花觀觀主袍袖一卷,兩道寒光直奔陳九公面門擊來。與此同時,黃花觀觀主雙手拉起左右小童,往殿外飛去。
黃花觀觀主驚嚇之際,逃得快了些,卻是沒有看到他祭出的兩道寒光飛在陳九公就自動落下。
伸手將兩把二尺長的鋼叉抓在手中,略微一掃,陳九公將其丟入芥子空間之內。而在鋼叉沒入芥子空間的一瞬間,陳九公消失在大殿之中。
“師父!這道人是何來頭?”駕云疾飛,小童向黃花觀觀主問道。
“不知!”黃花觀觀主在額頭上抹了一把冷汗,雙手一震,腳下妖云速度憑增三分。“為師看不得其修為,此人當比當年那金仙還要厲害!”
“難道是傳說中的大羅金仙?”小童聞言一驚,脫口問道。他當然不會想到是準圣,如果是準圣的話,誰會沒事來黃花觀啊。
他們都沒想到自己師徒還真是撞了大運,還真碰到這么一位閑來無事,還非常有目的性的準圣。
一路狂飛,奔出三千里,黃花觀觀主帶著兩小童在一山上落下。本想歇口氣,可抬頭一眼,卻見一青衣道者立于樹梢之上。
“啊!”此時黃花觀觀主看著這道人的表情,就跟凡人見了鬼一般。
飄然降下,陳九公眉頭一挑,“觀主說要予吾黑棗,不知黑棗何在?”
聽著陳九公的玩笑話,知道自己師徒是逃不出去了,黃花觀觀主將身一抖,身上道袍炸碎,赤露上身。
黃花觀觀主雙手一齊抬起,只見其兩脅下各有五十只眼睛,眼中迸放金光。
“死來!”黃花觀觀主暴喝一聲,肋下百眼齊齊射出道道金光。
艷艷金光爆射,將陳九公罩在金光之中。
可這時出現的一幕,直接讓黃花觀觀主癱倒在地。
望著周身外的金光,陳九公右手背負背后,左手一抓,將一道金光抓散。手上青光一閃,再一抓,竟將一道金光抓在手中,細細地觀看。
陳九公的舉動直接摧毀了黃花觀觀主的斗志,嚇得雙腿發軟,直接癱坐在地。那兩小童也顫顫驚驚的躲在黃花觀觀主背后,望著那道家打扮,卻如魔神一般的陳九公。
袍袖一卷,金光散去。看著那師徒三人,陳九公點了點頭,“還算識相!”
見陳九公走來,黃花觀觀主一咬牙,“汝是誰?”
陳九公未曾答話,自顧道:“洪荒異種千目蜈蚣,根腳不錯,但食了血食。若無人指點,恐難修成千目之體!”
“汝究竟是誰?”
“吾乃截教教主陳九公!”
“截教教主陳……”話說到一半,想起此人名諱不是自己可以直呼的,黃花觀觀主連忙住嘴,但心中又驚又奇。♀驚得是這位乃是洪荒最頂尖的強者之一,奇的是截教教主為何來西方佛門之敵,而且還到自己黃花觀來。
“見……見過……過截教教主!”黃花觀觀主強行站起身來,向陳九公一拜,“方才不知是截教駕臨,失禮之處,教主莫怪!”
笑而搖頭,陳九公道:“觀主那黑棗卻是不錯,不知何日再能送吾兩顆嘗鮮?”
一聽這話,黃花觀觀主一下子跪倒在地,連連叩首,大呼:“教主饒命!教主饒命!”而他那兩個弟子,也就是兩個小童,也紛紛拜倒,叩首不止。
“這是作何?”陳九公眉頭一皺,袍袖一卷,一股輕柔的法力將這師徒三人吹起。
被陳九公扶起,黃花觀觀主知道陳九公不會殺自己,心神略安。
盤膝于地,陳九公一直身前,對黃花觀觀主道:“坐!”
心神一顫,黃花觀觀主連道:“教主當面,哪有小妖之位,小妖站著便是。”
“也好。”陳九公知道就算強讓他坐下,他心里也不會安穩,站著反而要好一些。“吾來問汝,修道多少年了。”
“回教主,小妖自出世至今已有四百年三十余年。四百年二十年前開靈智,三百五十年前得道,修煉至今,是為玄仙中等。”
“嗯。無師自通,無法自修。四百年有今日之修為,還算不錯。”
“謝教主夸獎。”能得洪荒頂尖高手、大教教主一句不錯,黃花觀觀主感覺有些自豪。
可這時,只見陳九公搖頭道:“只可惜食了血食,日后或可成金仙,但大羅果位無期也!”
黃花觀觀主聞言一嘆,他知道以陳九公的修為是不會看錯的,既然他說自己成不了大羅金仙,那就真的不成了。妖皆食血食,但因資質不同,所食血食不同,對本身的影響也不同。像那上古妖族二皇、女媧娘娘、鯤鵬妖師這樣的妖,不管他們吃什么,對本身都無有影響。當然,尋常之物也入不得他們法眼。而普通牲畜和靈獸,吃起來對妖的作用也肯定大不相同。這黃花觀觀主可能是以前貪吃,吃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后來后悔也晚了。
陳九公看了有些喪氣的黃花觀觀主一眼,“如果能得大羅果位,可能放下口舌之欲否?”
聽陳九公之言,黃花觀觀主眼前一亮,再次拜倒在地,“若能得大羅果位,休說口舌之欲,就算千刀萬仞加身,亦能受之。”
“哦?此言當真?”
“教主當面,小妖不敢妄言!”
“好!”陳九公眼中精光一閃,袍袖一卷,青光陣陣。待得青光散去,無數的刀劍出現在黃花觀觀主眼前。看著那閃爍著寒光的刀劍之刃,即使仙道已成,黃花觀觀主也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指著那千萬刀兵,陳九公正色道:“若敢使刀劍臨身,吾就予汝大羅果位!”
黃花觀觀主聞言,恭恭敬敬向陳九公一拜,“敢問教主,此言當真?”
“當真!”
深吸一口氣,黃花觀觀主緩緩起身,拉過身后兩個小童,“為師若有失,汝二人就前往盤絲洞,投奔吾那七個師妹。”
“師父……”兩個小童都這一切都明白,聽黃花觀觀主之言,言語之中已經帶上了哭腔。
“師妹?”隨耳聽到黃花觀觀主之言,想起西游記中的七個蜘蛛精,陳九公開口問道:“汝有師承?”
黃花觀觀主一怔,連忙道:“無有,只是小妖曾救過那盤絲洞七女性命,她們便尊小妖為師兄。”
“原來如此!”陳九公點了點頭,對那兩個小童道:“汝等放心,汝師父不會死。”說完,又轉身對黃花觀觀主道:“汝若能忍千刀萬仞臨身之痛,吾便收汝為門下弟子。在吾門中好生修道,大羅之位可期也!”
“小妖知曉,還請教主稍坐!”向陳九公一禮,黃花觀觀主向那千萬刀劍走去。
“師父……”
回身向兩小童擺了擺手,黃花觀觀主再回身望著那閃爍著寒光的刀劍,大步向前。
眼看著黃花觀觀主離那立在空中的千萬刀劍還有丈余距離,陳九公用手一指,只聽得嘩楞楞聲響,無數刀劍飛起,將黃花觀觀主沒入刀劍海中。
在刀劍臨身的一瞬間,黃花觀觀主只覺得全身法力凝固,運轉不得。第一把長刀臨身,砍在左肩之上,破開自己修煉多年的肉身。刀破肉身之后,落在肩骨之上,在骨上一蹭,黃花觀觀主再也忍受不住,張口絲毫。
割肉刮骨!奇痛也!
在外望去,只能見得無數刀劍聳動,一道道鮮血迸濺,一聲聲慘叫傳出。漸漸的,刀劍仍在動,但鮮血已經不見了,叫聲也聽不到了。
見那兩小童已經哭暈過去,陳九公袍袖揮動,將他二人移至他處。♀
又過了一會兒,陳九公雙手一震,那千萬刀劍憑空消失。再看去,此時地上一片模糊的,應該是黃花觀觀主。只見這已經不成人形的身體上下,無有一絲好肉。不,就是那一副骨架,骨架旁盡是肉泥。
從袖中取出一白玉瓷瓶,打開瓶塞,一股精純至極的壬水之氣涌出,陳九公將瓶口倒轉一震,一滴黑色液體從瓶口滴下。
翻手將白玉瓷瓶收起,陳九公出二指,將那滴黑色液體夾住。指尖一嘆,液滴飛出,落在那堆肉泥之中。
一陣黑光沖起,那比餃子餡還細的肉泥蠕動起來,在黑光包裹下涌上那副白骨。這過程若是看起來,是惡心至極。所以,這過程也不長,不到半盞茶時間,黃花觀觀主完好無損的出現在陳九公面前。
剛才忍受無邊劇痛,連修煉的元神也陷入昏迷。幽幽轉醒,黃花觀觀主顫巍巍的伸手在身上一摸,發現除了肌膚細膩了些外,和方才無有一絲變化。
“教主!這……”
說到此處,黃花觀觀主見陳九公搖頭,只聽其道:“方才吾言,若汝能受千刀萬仞之刑,便為吾門下弟子,還不拜師作甚?”
聽陳九公此言,黃花觀觀主大喜,連忙屈膝跪倒,叩拜道:“老師在上!請受弟子一拜!”說是一拜,但黃花觀觀主行的是標準的拜師禮,連拜九拜。
受了黃花觀觀主大禮,陳九公伸手虛扶,“好了,只待日后隨為師回山拜過祖師,即為吾截教弟子!”
“弟子遵命!”
這時,看到那兩個昏迷的小童,黃花觀觀主一驚,將目光轉向陳九公。
“放心,他等無事,只是暫時昏迷。”
黃花觀觀主放下心來,安靜的站在陳九公面前。
“汝可有名號?”既然入了門,陳九公就不能再觀主觀主的叫了。問問這弟子是否有名,若是無有,陳九公不介意給弟子取個名字。想自己門下弟子雖多,可少有是自己起名的。
這黃花觀觀主注定是要讓陳九公失望了,“回老師,弟子名喚百目!”
“百目?”似乎起不上名字,心有不甘,陳九公搖頭道:“這名字不好!不若喚作千目如何,可使汝牢記莫要沾染血食。”
“弟子謝老師賜名!”對于妖族來說,叫什么根本不在乎。而且老師要給自己起名字,當弟子哪敢推三阻四的。
師徒二人閑談數句,陳九公將上清仙法傳給千目,又對他說了些修道當注意的。
漸漸地,對陳九公少了些敬畏,千目鼓起勇氣問道:“不知老師為何從北洲來這佛門之地?”
“倒也無事,只為收些門人弟子罷了。”
“敢問老師收徒授徒有何標準?”
“無他,吾截教弟子以忠義為先即可!”
“額……”以忠義為先即可!此時,千目只感覺剛才自己似乎白受那千刀萬仞之厄了。
“汝可發覺此時肉身有何不同?”
聽陳九公之問,千目一怔,運轉元神觀肉身上下,頓時一驚,“老師……”原來,千目發現自己一身妖氣皆散,頂替那妖氣的卻是一股水行靈氣。
“為師以造化至寶三光神水為汝重煉肉身,切記日后莫要沾染那不凈之物。”
“老師教誨,弟子謹記于心。”千目清楚陳九公說的不凈之物就是血食。若為妖,吃些靈獸、靈禽血食無妨。但玄門正宗絕不可貪戀此物,這點千目還是懂的。
俗話說:朝聞道,夕死足矣。對于一個玄仙修為的散妖來說,能夠拜入名門,是何等之機緣。若能以血食換此機緣,就算再受十次千刀萬仞臨身之厄,千目也愿意。
這時,千目又想起剛才自己相對老師說的,當即道:“老師,弟子方才向老師講過七個妹子,不知老師可否屈尊往盤絲洞一行,看看吾那七個妹子是否有幸入老師門下?”
“好。”反正此行就是為了渡妖,去看上一看也無妨。陳九公是截教教主,不是闡教教主。無論是人,還是妖,只要講忠義,他就敢收。
袍袖一卷,將那兩個小童,也就是自己的徒孫收起,陳九公起身,有千目在前引路,離了此山,直往盤絲洞而去。
“千目!”片刻之后,陳九公與千目已經回到了黃花觀所在,并又往東行了千里,陳九公突然感覺到一絲熟悉的氣息,便喚千目問道:“前方可是盤絲洞?”
“回老師,前方正是吾那七個妹子所居盤絲洞。”
“哦?”陳九公心頭一動,掐指默算天機,可發現此時天機清晰,但有關這盤絲洞之事卻算不分明。
越往盤絲洞行,陳九公越能感覺到太陽真火的氣息,心中不由得暗道:“難道此地亦有妖皇遺寶?”
太陽真火之精,除了太陽星外,如今就只有大日如來才有。但曾持日精輪在手,并將其煉化,陳九公能夠清清楚楚的感覺得到,就在此地,就那太陽真火的氣息。
與千目從而降,與千目的黃花觀一樣,此處不見山,也不見洞。不過,表面上與黃花觀一樣,但實質上,那盤絲洞被那七女妖齊力施法隱于芥子空間之中。
這一切當然逃不過陳九公的法眼,本來只是隨千目來看看這七個女妖,但不想還感受到了太陽真火氣息,這可能就是我們常說的意外收獲吧。
看著那一片一座庵林,和庵林后的田莊,陳九公淡笑道:“不愧為兄妹,這七女與汝一般,都是雅妖。”
聽陳九公之言,千目賠笑一聲,上前叫門。而這時,陳九公突然發現,在這田莊周圍,竟無妖氣。
前世之人,西游記自是不會落下。陳九公回憶起來,記得唐三藏師徒行至這盤絲洞時,唐三藏一時興起,說往日都是徒弟化緣,今日要親往前方田莊為徒弟們化緣。
不知道唐三藏是為了圖新鮮,還是怎的。但最后,孫悟空讓唐三藏往此處化緣,就說明孫悟空沒看出此地有妖氣。這對火眼金睛的齊天大圣而言,是不可能的。
現在陳九公立在莊前,以他的修為,若有妖氣絕逃不過。現在這種情況,只能說明這盤絲洞七女是妖族出身,但已化去身上妖氣。
可方才聽千目說,這盤絲洞七女素喜血食,為何又不顯妖氣,確實讓陳九公疑惑。再感覺空氣中蘊含的絲絲太陽真火氣息,看來今日這意外收獲還不會小了。
這時,千目從莊中快步走出,其后跟著七個女子。這七女年齡從二十五到十七不等,各挽七色輕羅紗,都赤著一雙雪白的玉足,渾圓纖細的小腿有如羊脂美玉,十分引人注意。
千目進莊之后,只說是自己拜了名師,讓七個妹子出莊相迎,并未道陳九公身份。不知者無畏,這七女緩緩行來,相互說些零碎含糊的話語,時不時調笑打鬧兩句,眼中嬌滴滴送的是萬種風情,香舌之間吐的是美孜孜一團和氣,十足美女味道。
修道千年,見過無數美貌女仙。像云霄、無當,妖族彩鳳,要是放在前世,肯定秒殺各種雞。心中早無美色,目光淡淡從七女身上掃過,讓陳九公在意的不是七女容貌,而是她們身上真的沒有妖氣。
再看七女修為都不高,連大妖都不是。在妖族中,相當于天仙境界的稱為大妖。而大妖之下,不管是相當于地仙修為的,還是那些剛剛化形,連仙道都未成的,皆稱作小妖。所以,我們常說某某妖王帶出三千小妖,那可不都是地仙級別的高手啊。
這讓陳九公更加詫異,這等修為,又食血食,怎能隱去要去?若說他等是先天道體,陳九公怎般也不會相信。這些年來,先天道體者,陳九公只見過一人,就是那闡教福德真仙云中子。如果這七女都是先天道體,就算無師,達不到云中子那等境界,也不會比千目差。
來在陳九公面前,上下打量陳九公。
此時的陳九公,雖然只是一身普通的青色道袍,但面容未變。
這盤絲洞七女,身上羅紗各為紅、橙、黃、綠、青、藍、紫,想來是以彩虹為色,并以長幼排序。
看到陳九公,那穿紫衣者,似乎也是年紀最小的呼道:“師兄,汝這老師好生俊朗,可有本事否?”
聽小妹之言,千目頭上霎時冒出冷汗,連忙以目打量自己老師面色。見陳九公面色未變,千目定下心來,向陳九公拜道:“吾妹不知老師身份,失禮之處,老師莫怪!”
“無妨。”
發現千目對陳九公如此恭敬,七女不禁猜想陳九公身份。但在七女看來,在西牛賀洲這佛門之地,再厲害的道人又能厲害到哪里去。
見七女還是不以為意,千目知道若是再這般,自己這七個妹妹就失去了一樁大好的機緣。當即向陳九公拜道:“方才未得老師應允,弟子不敢言及老師身份。”
一擺手,陳九公道:“與她等說了吧。”
“是!”得陳九公發話,千目來在七女身前。而見千目如此神秘,七女圍在他身旁。
當聽千目道出陳九公身份時,七女大驚,花容失色,那穿紫色羅紗的少女素手掩口,“師兄,此人真是……”
心底暗暗搖頭,陳九公面色一正,“偌大洪荒,絕無人敢假冒吾之名號!”
陳九公此言一出,七女心頭齊震。雖不像千目那樣行弟子之禮,但也紛紛拜道:“見過截教教主!”
“諸位免禮!”
這回七女不敢再去看陳九公了,再想起剛才師兄在莊中所言,說這位大神通者要廣收門人,讓自己姐妹試試機緣。想到此處,七姐妹不由得心頭大動。
“老師曾言吾這七個妹子是雅妖,不妨入莊稍坐?”見七女似乎是被陳九公的身份給震住了,千目忙開口說道。
被千目這么一說,七女頓時反應過來,為首的紅衣女子道:“荒山簡居,還望教主不棄。”說著,側身相讓。其他六女也紛紛側身,由千目在前引路,引陳九公入莊。
緩步入莊,越往里走,陳九公覺得那太陽真火氣息越重。心中難耐,頂上一道肉眼不見的青光飛出,化作一面貌與陳九公一模一樣的道人尋著太陽真火的氣息飛去,這正是陳九公的第二元神。
本尊隨千目、七女入莊,第二元神順著那一絲氣息飛至田莊后面,卻見有那一座園子。飛入園中,穿過兩道門,知覺一陣熱氣傳來,在推開一扇竹門。在那遍地野花香艷艷,滿旁蘭蕙密森森之間,有那一口溫泉。
一氣無冬夏,三秋永注春。炎波如鼎沸,熱浪似湯新。潤滑原非釀,清平還自溫。瑞祥本地秀,造化乃天真。
看到這溫泉,感受著太陽真火的氣息,陳九公終于明白,為什么那七女為妖族出身,亦食血食,但身無妖氣。
上古妖族,妖后羲和產子有十。因父母皆為三足金烏,這金烏十位太子俱是三足金烏之身,為太陽之精靈。
后金烏十太子鬧洪荒,被羿善開弓,射落九烏墜地,止存大日如來一人。九只金烏墜落于地,至陽之物卻化為九處湯泉,乃香冷泉、伴山泉、溫泉、東合泉、潢山泉、孝安泉、廣汾泉、湯泉。
此泉正是金烏所化九泉之一——濯垢泉。
至陽之太陽精靈化作湯泉,是為陰陽交匯所出,有大因果蘊在其中。這盤絲洞七女雖不知靈泉妙用,但常年于泉中沐浴,太陽真火與地陰之氣相融錘煉肉身,化去妖氣,使身體如仙。
“好一仙家至寶!”望著這濯垢泉,陳九公不禁開口輕嘆。這濯垢泉雖比不得天庭化仙池,也不如靈山八寶功德池,但若能將泉眼連同泉水全部移回光明山,不僅可使光明山多處奇景,此泉還可供截教弟子錘煉肉身。
這么多年來,陳九公奪過不少人的寶物,但從未有過偷盜之舉。這濯垢泉雖好,但陳九公也不會暗中將其移走。而且,面對七個小妖,陳九公也不會行那奪寶之事。
第二元神瞬間回體,此時陳九公已被請入莊中安坐。七女奉上靈果、香茗,紛紛以目示千目,想讓師兄給自己姐妹說幾句好話。
將七女的表情盡收眼底,知道這七女也想拜自己為師,陳九公道:“吾有一陣,汝等若能過,便為吾截教弟子!”說著,袍袖一揮,那當年在兩界屏障前試探百家弟子的陣法出現在七女面前。
這陣法以幻陣為主,主要試探入陣者心性。而被陳九公布來,不必試探向道之心是否堅定,只需試探是否忠義即可。
片刻之后,七女一起從陣中走出,陳九公哈哈一笑,對身旁千目道:“今日起,她等與汝真為師兄妹矣。”
聽陳九公言笑,七女大喜,連忙上前叩拜,行弟子之禮,齊呼老師。
命七女起身,陳九公道:“入吾門下,為師也不瞞著汝等。在這盤絲洞中有一寶物,為師要取之。”
七女聞言齊怔,大為不解,為首的紅衣女道:“老師,吾姐妹七人在這九泉山盤絲洞多年,卻不知這山中還有寶貝。”
見七女不知,陳九公笑道:“汝等坐寶山而不知,汝這莊后那溫泉,就是寶貝!”
正像大女所言,他們姐妹在這山中三百多年,天天在濯垢泉內沐浴。但為散妖,不知仙家至寶妙用,不絕怎樣,根本不知那溫泉是寶。現在聽陳九公此言,雖有不些不敢相信,但也知陳九公不會妄言。
“如果此泉為寶,弟子姐妹愿將其獻與老師!”
看新入門的弟子如此乖巧,陳九公心中甚慰,“也罷!為師就收下此寶,待雖吾回北俱蘆洲之后,為師再賜汝等靈寶!”說完,陳九公起身,帶著千目和七女來出了田莊,來在那濯垢泉前。
頂上一道紫光飛出,弒神槍出現在高空之中,槍尖上三尺紫芒吞吐,一道道紫光在濯垢泉周圍劃出道道痕跡。
這時,陳九公飄身而起,頂上鐺鐺鐘聲響起,一只混沌色大手從腦后飛出,掌心向下,頓時周圍空間一顫,那被七女隱藏在芥子須彌中的九泉山和盤絲洞皆現出。
自那混沌色大手之上,無邊的吸力傳出,九泉山震動,那濯垢泉連同其周圍百丈之地顫抖不止。自弒神槍劃印處,泥土翻開,混沌色大手抓下,一把將整個濯垢泉抓在掌中。
巨掌上光芒閃動,連同濯垢泉一起消失不見,千目與七女不由得暗道陳九公神通了得。
將濯垢泉收起,想將這濯垢泉帶回光明山后,可為截教五、六代弟子洗髓之用。陳九公心里高興,回身看著八個弟子,朗聲道:“走!且與為師在西牛賀洲上暢游一番!”
陳九公師徒游歷西牛賀洲,找尋佳徒入門。而剛剛混沌鐘一響,佛門上下都知道這位截教教主到了西牛賀洲,頓時都無法淡定了。
大乘佛教上古五佛聽到混沌鐘響,都知與藥師王佛商議,皆被藥師王佛安撫,暫且不提。
卻說在佛門之中,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對陳九公懷有敵意。小乘佛教自是無需多言,只不過知道在此時去見陳九公有些不大好,而且大乘佛教沒有出手對付陳九公,小乘佛教上下對陳九公西來,是以一種看熱鬧的心態對待。
可誰也沒想到的是,除了小乘佛教外,佛門還有一人也對陳九公抱有好感。
浮屠山,與白澤大智勢佛談論己方下一步所為的大日如來,聽到混沌鐘聲后,眼中精光一閃,心中暗道:“陳九公竟然來西方了,吾是否該見他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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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頭鳥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