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打探消息對魚兒來說一點都不難,一到城里她就拉著楊四郎尋了個口碑好的牙儈,打算直接向牙儈打聽和房地產有關的種種消息。而早在上城里尋牙儈打探消息前,魚兒就已事先做了功課、先同村里那些三姑六婆打聽了一番,最后才從打聽來的消息中得知、在北宋買賣房屋也可以找牙儈幫忙。
這北宋的牙儈分好幾種、細分之下倒也有不同的稱呼———有專門負責替大戶人家選買寵妾、丫鬟、小廝、婆子、歌童和舞女等,以及販賣各類人口的“人牙子”;
有走街串巷、往來于各大戶人家之間,靠販賣胭脂、花粉、珠花等婦人用品維生的“牙婆”;有幫著買、賣、租房地,以及幫著買賣各種大件物事、中介各種生意,做買賣的中間人、保人以賺取中人費的“牙人”、“市儈”。
這些和牙儈有關的知識魚兒可不全是從三姑六婆那兒打聽來的,而是聽了三姑六婆的解說后,自個兒再翻了本借來的雜書、最終總結出來的。
那本雜書上還順道添了段文字、介紹了下牙儈是如何形成的,魚兒看了后才知道,原來牙儈最早是混跡在城鎮或鄉村的市場中、幫助買賣雙方順利完成交易過程的商人。這樣的商人被稱作“居間商人”,他們幫助買賣雙方完成交易過程后、會從中抽取一定的傭金。
后來隨著商業的不斷發展,牙人行的種類也變得多樣化,漸漸的衍變出諸如“說合貿易”、“拉攏買賣”,“接受委托”、“代人經商”和“代收商稅”等種類,且慢慢的牙儈在契約買賣和賒欠貿易中的擔保作用也變得非常重要,許多小、中戶人家買賣田地也都會找牙儈來當中間人和保人。
魚兒把牙儈的作用都鉆研清楚后,馬上明白了楊家此次買地最為關鍵的一點———像楊家這種窮門小戶買地是一定要請牙儈來做保人的,因為只要請了牙儈當保人、今后若是出了什么事都可以找牙儈來解決,這樣一來就不怕有些假意買地其實有別的圖謀的人、收了錢后會來找楊家的麻煩。
而且作為保人的牙儈最怕事后出現什么麻煩、危及他們在牙人行的信譽,因此給楊家介紹合適的地皮時,牙儈一定會事先把賣方的背景打探清楚。這樣一來楊家就能省下不少事,否則楊家眼下無權無勢的、真要打聽些什么別人故意隱瞞的事,恐怕也很難打聽清楚。
因此魚兒才一進城就拉著楊四郎、找了個口碑和信譽都還不錯的黃姓牙儈,把楊家想在小岞村買塊地蓋房子的意圖同她明說了,請她幫忙物色幾塊合適的地讓他們挑選。那黃牙儈一見有中人費可以賺,自是十分熱情的招待了魚兒兄妹,并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替他們尋到一塊全家人都滿意的地。
這黃牙儈還真是有幾分本事的人、辦事效率比魚兒預期的還要快些,第二天就帶著一本小冊子親自到小岞村來找魚兒,被請到船上坐下喝了口水后,就攤開冊子、指著上頭的一頁仔細的同魚兒說道:“楊家小娘子,你要的地我已經找了幾處,你且瞧瞧……”
魚兒聞言接過黃牙儈手中的冊子低頭看了起來,黃牙儈見了魚兒臉上那專注的神色后先是一怔———黃牙儈本以為魚兒這鄉下地方出來的小娘子、應該是大字都不識一個的,因此她故意把小冊子給她看、而不直接遞給身上明顯有著書卷氣的楊四郎,就是想試試魚兒究竟識不識字。
話說這黃牙儈雖然在外面的名聲不錯,魚兒問了好幾個人、他們也都說黃牙儈在牙儈行的口碑不錯。但即便黃牙儈在人們眼里口碑還算是不錯,但她畢竟是干了十幾年牙儈這一行的老牙儈了,而這些牙儈哪一個不是八面玲瓏、見不同人說不同話的人精兒?
正因為干牙儈這一行的人都是人精,所以黃牙儈才會一找上魚兒、就先拿本記載了幾處好地的小冊子試探她,這黃牙儈是抱著這樣的心思的———若是這看似能做主買地的小娘子大字都不識一個,那也就證明她沒什么見識、眼皮子淺得很,而客人既然眼皮子淺、那她這個中間人就可以變著法子占點便宜了。
但若是魚兒識字、那可能就是見多識廣的人,那這黃牙儈想要占魚兒便宜就得仔細掂量、掂量了。因此黃牙儈一見魚兒接過那小冊子先是大大方方、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隨后才遞給一旁的楊四郎看,而楊四郎對魚兒先看也是一點異議都沒……
這讓黃牙儈下意識的不敢小看魚兒,原先藏在心里的一些念頭也都暫且打消了,想著先再同魚兒多打幾次交道再考慮要不要使些什么手段撈上一筆。
這其實也怪不得黃牙儈,黃牙儈的想法也算是牙儈行眾所周知的潛規則,每個牙儈都會想辦法除了中人費外再額外多賺一筆。當然這黃牙儈一向不會貪心多賺,所以她在牙儈行里的口碑才會比同行好上一些
就在黃牙儈暗暗的打量魚兒的一舉一動時,楊四郎已看完小冊子上記著的幾處地方,選了一、兩處覺得較為合適的地方指給魚兒看,這楊四郎看中的地方和魚兒先前看中的相差無幾,想來黃牙儈提的這幾處地方也就這一、兩處比較合適。
于是魚兒便客氣的對黃牙儈說道:“這小冊子上記的幾處房地我們兄妹都已經看過了,看著上頭標注的介紹和價錢也還算是滿意,不過我們還得同父母商量下才能做決定,還請黃牙儈先回去、等我們商量好了自會到城里去尋你。”
黃牙儈見魚兒話說得有條不紊、十分清楚,一點都不像那什么都不懂的鄉間野丫頭,心里不由又對她刮目相看了幾分,嘴里更是客氣的應道:“行,那楊小娘子同家里人商量過后再上城里來找我。”
說完黃牙儈便起身告辭,魚兒見狀忙跟在她身后、笑著說道:“黃牙儈大概沒撐過漁家人慣用的竹筏吧?就讓我送你到岸邊吧,免得你不慎落了水。”
這黃牙儈大小就在城里長大、還真是不懂掌控竹筏這種交通工具,因此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受了魚兒的好意,二人很快就一前一后的下了船站到了竹筏上。
魚兒拾起長竿子后,邊劃邊狀似隨意的同黃牙儈閑聊起來:“聽說黃牙儈當了十幾年的牙儈了,一定對咱們這一帶各處的房屋價錢都十分熟悉吧?”
“那是自然了,干我們這一行的經常要幫人估價,不知道行情怎么行?”黃牙儈說完先是一頓,隨后趕忙出聲再補了句:“楊家小娘子你放心,我先前給你看的那幾處房地,價錢都十分公道絕不會胡亂給你報價!”
魚兒聞言笑瞇瞇的說道:“這一點我自是十分相信黃牙儈了,不然城里那么多牙儈我們怎會誰都不找、只找黃牙儈你呢?”
黃牙儈訕笑著說道:“小娘子信我就好,放心,我敢保證你找不到比我還要實誠和可靠的牙儈了!”
黃牙儈的話魚兒聽了心里自是十分不以為然,但她臉上的笑容卻一點不減、繼續有一搭沒一搭&
#30340;同黃牙儈閑聊:“我聽人說這東京的房地價錢高得驚人,甚至有人說咱們這里一畝地大的房地拿到東京去、連間小小的茅房都換不到!也不知道這些傳聞是不是真的,這東京的地難道是黃金堆砌成的?一間小茅房竟然就貴過咱們這里的一大畝地……”
魚兒說著帶著求知的渴望看向黃牙儈,眼巴巴的看著她、眨眼問道:“黃牙儈你是牙儈,一定知道這些傳言是真是假對不?”
這魚兒雖然是在詢問黃牙儈,但卻故意不等黃牙儈回答就飛快的接了一句話:“唉,黃牙儈你雖然當了十幾的牙儈,可也是在咱這片小地方當牙儈,哪會知道繁華京都的地價如何?黃牙儈你別覺得為難,就當我沒問過吧!”
這黃牙儈本來還真是打算直接以一句“我也不曉得”、來敷衍打發魚兒這個好奇寶寶,但她話還沒說出口魚兒就先說了這么一番話,這讓黃牙儈頓時覺得十分沒面子,為了不讓魚兒小看她這個“金牌牙儈”、當下就精神一振認真的辯解起來:“誰說我不知道東京的地價是多少?我和你說了,我還真就知道!”
魚兒聞言立刻十分配合的雙眼放光,一臉崇拜的看著黃牙儈:“你真的知道東京的地價是多少?”
黃牙儈一臉驕傲、并且十分“專業”的回答道:“你剛剛說的那個傳言雖然有些夸張,但這東京的地價的確是我們這一帶地價的五倍,我們這里半畝大的屋子拿到東京去、只能換到一間大約一分大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