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六郎一眼就看出這三幅畫的獨特之處、讓魚兒臉上有了小小的得意,語氣中也帶著一絲驕傲:“六哥好眼力,這三個人正是照著大嫂家三位哥哥的模樣畫的。”
一旁的劉氏聽了魚兒的話臉上滿是震驚,難以置信的問道:“可你只在大郎成親時遠遠的見過他們一眼,都沒正眼打過照面、怎能將他們雕鑿得這般像?這畫上雕鑿的人兒看著就像是真人般!”
魚兒聞言笑瞇瞇的取了三個畫軸過來,一邊攤開給劉氏等人看一邊解釋道:“動手雕鑿前,我先上大嫂娘家借了這三幅畫像,有了這三幅畫像不就能照著畫上之人的模樣兒雕鑿了?”
原來那日魚兒急匆匆的出門進城趕到李家,為的就是向錢夫人借三個兒子的畫像,心里也早就有了照著畫像雕鑿三幅帶有人像的影畫兒。不過這魚兒雕鑿的影畫上可不單單只要人像,很快林三娘就看透畫上的另一個獨特之處、驚呼出聲……
“阿妹,這三幅影畫兒分開看,像是三個做不同事兒的人,可合在一起看卻又像是一群人在某處地方聚會玩樂般,看著像是一幅完整的畫兒。”
“沒錯,正是如此,”魚兒笑瞇瞇的點了點頭,隨后指著那三幅影畫解釋道:“這是我特意安排的,也是這三幅畫與眾不同的地方之一……”
原來魚兒雕鑿的這三幅影畫兒,一幅上頭雕鑿的主要人物是李家的老大,畫上的他正在一處石桌前全神貫注的提筆作畫,身邊有著花草、假山、水池等物,還有幾個看熱鬧、做富貴人家打扮的人。
第二幅上的主要人物是李家老二,畫上的他正舉著酒杯、搖著扇子同人吟詩作對,身邊的花草、假山和水池等景物同第一幅一樣;第三幅上的主要人物自然是李家的老三了,這李家老三正同幾位同樣穿著十分考究的人站在一叢牡丹花前,邊賞花邊談笑風生,身邊的花草、假山和水池等景物自然也是同第一幅一模一樣。
這樣一來這三幅畫分開看各成一體,按照順序擺放成一排、又成了一組三聯的影畫兒,上頭的景物和人物也都能相互銜接,一看就能看出是一幅一幫才子在一處景色優美之地聚會的畫面。
而有了這三幅影畫兒后,劉氏只再準備了幾樣別樣討喜的物事,隨后上城里專賣影雕的鋪子里訂做了三個襯了紅段子的錦盒,將魚兒雕鑿的三幅影畫小心翼翼的放了進去,隨后再把錦盒用布層層包緊了,最后由楊六郎親自帶著錦盒趕去泉州府給楊四郎。
而魚兒費了一番心思、做了種種巧妙安排雕鑿出來的影畫兒,楊四郎帶到東京送給李二娘的三位哥哥后,那三位見了后不僅愛不釋手、還贊不絕口,都說魚兒的手藝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把那三幅影畫兒雕鑿得栩栩如生、美輪美奐,讓他們看了時而覺得身歷其境、時而覺得昔日同同窗好友相聚時的情形歷歷在目……
而魚兒雕鑿的影畫兒深受三位親家舅舅的喜愛、并立馬就被仔細的珍藏起來,這讓楊大郎的臉上頓時十分有光,且楊四郎在東京等候參加省試時也受了幾位親家舅舅不少的照拂,到了東京后一切也都進行得十分順利、就等著參加省試了。
而這一回除了楊四郎通過州試、獲得上京參加省試的資格外,已經十四歲的小栓子也同樣獲得了參加省試的機會。這小栓子年紀比楊四郎小、本來是不會同楊四郎一起參加科舉的,但楊四郎因替楊老爺子守孝而錯過了上一屆的科舉,因此才會遲了一屆正巧同小栓子結伴同行。
而這小栓子在魚兒的督促下,這幾年來各項課業的成績可謂是突飛猛進,雖然還趕不上天資聰穎的楊四郎,但在學堂里也算是拍在前頭的好學生了。這樣的成績自是讓小栓子順順利利的通過了州試,高高興興的同楊四郎一起上京參加省試去了。
因此楊六郎給楊四郎送影雕去時,魚兒還特意讓他給楊四郎帶句話兒,讓楊四郎到了京城后能幫小栓子就幫他一把,省得他到了京城四處碰壁。
而魚兒一想起眼下遠在泉州府的小栓子,就下意識的記起小栓子去泉州府參加州試前的一個午后,小栓子鬼鬼祟祟的拉著自己去后山那片小竹林里說的那番話……
話說小栓子和魚兒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先前小栓子也許還懵懵懂懂的、只知道傻乎乎憑著心里的感覺跟在魚兒身邊,初始小栓子也只是因為單純的喜歡跟著魚兒、和魚兒說話、同魚兒一起玩,才一直厚著臉皮粘在魚兒身邊。
但慢慢的,隨著年齡的逐漸增長,已經到了情竇初開年紀的小栓子,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原來從小就喜歡上了魚兒,并且這么多年來他已經習慣每天都見魚兒一面,習慣被魚兒欺負、習慣看魚兒笑,也習慣被魚兒“奴役”了。
于是為了能繼續被魚兒欺負下去,小栓子臨去泉州府參加州試前,悄悄的把魚兒約到了一片他們小時候經常去玩的小竹林里。
這小栓子一把魚兒約到小樹林,還沒開口說話、臉就先紅了一大片,在魚兒詢問的目光下、磨蹭了好半天才猶猶豫豫的開了口:“八娘子,我有話想對你說,我……我……”
“有話你就直說唄!吞吞吐吐的做什么?”這魚兒平日里待人都挺和善的,唯獨對小栓子老是兇巴巴的、一點耐心都沒。
魚兒一催促小栓子當下就急了起來,心想明明已經在沒人的地方、把想說的話說了千百遍了,怎么一到魚兒跟前卻還是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
而魚兒才不管小栓子在糾結什么呢,只惦記著自個兒還有許多事兒沒做,于是當下就又沒耐性的催了小栓子一句:“小栓子,有話你倒是快說啊!你急急忙忙的把我喊到這兒來、卻一句話都不說,小心我擰你胳膊哦!”
魚兒一催促小栓子當下就更著急了,這一急、他當下就脫口說了句聽著有些別扭的話兒:“八娘子,我愿意從今以后天天都讓你擰胳膊!也愿意一輩子都讓你欺負、一直到老!”
“你愿意從今以后天天讓我擰胳膊?你不是犯傻了吧?”
魚兒先是下意識的重復了小栓子的話一遍,隨后很快就把他這番話里的意思給想透了……
于是魚兒的小臉蛋兒當下就紅得像個熟透的果子,原本緊緊盯著小栓子的目光也開始不自在的四下閃躲,怎么也不敢同小栓子對視,心思更是飛快的轉動起來———小栓子這話里又是“天天”、又是“一輩子”,這是不是說明他眼下正在隱晦的向自己告白?
魚兒已經太久沒接受過男孩子的告白了,距離最近的一次也是在遙遠的上一世了,那最近一次的表白、魚兒回想起來已覺得有些模糊不清,更何況那一世的男孩子可不似小栓子這般含蓄,告白再怎么著也會送封情書、玫瑰花之類的東西……
因此小栓子這似有似無、帶著幾分怪異的告白讓魚兒一時間有些難以琢磨透,魚兒一方面憑著直覺覺得小栓子是在向她告白,一方面卻又擔心小栓子只是單純的喜歡被她欺負、說這些話并沒有什么別的意思。
況且要是小栓子沒告白的意思,魚兒卻會錯意、做出了錯誤的反應,那豈不是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于是魚兒在心里默默的琢磨了一番后,最終決定先裝傻再說!
于是魚兒很快就故作不解的問道:“小栓子,你說這些話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聽著有些糊涂?難道你喜歡被我欺負?”
“我……我……”
魚兒的裝傻讓小栓子微微感到有些失望,且他很快就又開始支支吾吾起來,“我”了好半天也不敢把藏在心里的話倒出來。
而魚兒知道小栓子有了那么一點意思后,也不好意思再催促下去了,只能默默的扭著頭、把目光飄想遠方,給小栓子一些時間讓他自己把話說出來。
當然,魚兒雖然裝出一副一點都沒領會小栓子意思的樣子,但小心肝卻還是控制不住的“撲通、撲通”加速跳動起來,心里更像是有只小鹿兒在四下亂躥……
而小栓子躊躇了好一會兒后,最后終于心一橫、拳一握下定了決心!
只見他突然抬起臉、一臉認真的對魚兒說道:“魚兒,等我高中回來娶你!”
這短短的一句話小栓子可是醞釀了好久才敢說出來,因此他一說完也不敢留在原地等魚兒的回答,當下就一溜煙跑了。
而魚兒聽了小栓子這話、兩頰馬上就燒燙得厲害,見小栓子跑遠也沒出聲喊住他或是給他什么隱晦的答復。
這魚兒之所以沒給小栓子答復,一是因她本身也有些害羞,二則是因小栓子馬上就要離開小岞村了,去了泉州府考完州試后、還會去東京參加省試和殿試。
這讓魚兒想再等一等,看看小栓子見識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后、會不會變壞。若是小栓子出去轉了一圈回來還能保持住本性,還能像眼下這樣處處讓著魚兒、寵著魚兒,那到那個時候魚兒再給他答復也不算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