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雷打不動。
以至于曦春拿著蚊香給他熏了蚊帳,又打著手電筒給他捉了蚊子,吳巍都渾然不知。
實在是這兩天以來,太累了。
覺沒睡上多久,事兒倒是干了不少。
醒來,早就是堂屋里座鐘剛響了四下。
院子里的天空,還閃爍著不少的星星。
吳巍拉開蚊帳門,坐在床邊,卻見灶房里的火光陣陣。
三妹秀春,已經開始替自己準備早飯了。
灶房的地鍋沒有煙囪,隱隱的油星味兒全都裹在油煙里,在低矮的灶房里裹足不出。
以至于吳巍在院子里聞不到,灶房里的秀春卻嗆得夠嗆。
吳巍趿拉著殘破的塑料拖鞋下床,走到灶房門口,才聞出是雞蛋餅的味道。
秀春見他醒了,咳嗽兩聲道:“二哥,昨兒的衣服剛替你洗了,兜里的十塊錢給你放磨盤上了。”
吳巍一拍腦袋,三妹要不說,自己都快忘了。
隨即直接道:“這錢是昨天剛掙的,你今天去把毛巾、牙刷這些洗漱用品買了。你們現在大了,不能總用一條毛巾。有喜歡的雪花膏什么的,也買上,別心疼錢,二哥還能掙!”
哪個女孩不愛干凈?
有條件的話,她們都想把自己打扮得白白凈凈,漂亮美美的。
所以秀春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
其實這些東西她早就想買了。
而且控制一下的話,家里的存款依舊能維持在一百塊以上。
二哥承諾月底達到的目標,早早就實現了。
說完,吳巍就去洗漱了。
等到換上洗得發白的干凈背心,秀春已經把雞蛋餅放在了磨盤上。
旁邊照例放了一碗玉米糊糊和一碟疙瘩菜。
吳巍抄起筷子,就見三妹又回到里屋的窗前,踩起了縫紉機。
身后躺著還在睡夢之中的四妹曦春。
吳巍邊吃邊道:“從今往后,別在吃得上面太省。二哥能掙錢了,今天還能拿回錢來!”
說到這里,吳巍又想起來道:“今晚主家估計會有慶功宴,晚飯別做我的份了,免得放不住浪費了。”
三伏天里,菜擱上半天就會壞。
更別提一整夜了。
吳秀春頭也不抬地嗯著。
等到二哥吃完早飯出了門,才提起頭來,隔著窗戶看向磨盤。
碗里的雞蛋餅還剩下一半。
六點剛過,吳巍就趕到了付家。
今天他特地晚點過來,免得讓主家感覺有來蹭飯之嫌。
雖然他在家里還留了半碗雞蛋餅,那是他特地省給倆妹妹的。
年輕精壯的身體根本就沒吃飽。
不料胖嫂子專門給他留了早飯。
三個饅頭,外加一碟子菜。
不吃都不行。
盛情難卻之下,吳巍一鼓作氣地吃了個精光。
然后化感激為動力,認認真真地幫人家把墻刷完。
不僅院墻砌得立立正正的,而且刷了水泥面之后,簡直就跟新的一樣。
左鄰右舍見了之后,都要夸上一嘴。
聽得胖嫂子眉開眼笑。
最后還剩些水泥砂漿,吳巍也沒浪費。
全抹墻頭上方,順便嵌了一排溜的玻璃渣子。
白天日頭下瞧著五彩繽紛的不說,晚上還能防防小賊。
也算是別出心裁了。
胖嫂子看出他的用心,特地留了頓飯,有酒有肉。
最后結算了這三天的工錢。
按照大工三塊錢一天的工價,算了三整天,另在外又多給了一塊,湊了整。
外加兩包大前門。
加上吃掉的十塊錢回扣,三天時間,二十塊到手。
比在窯廠做工輕松多了,掙的也多了。
不過話說回來。
如果周胖子當初聽從自己的勸告,把年久失修的老窯好好修上一修。
不僅送不了命,而且燒出來的紅磚質量更好。
趕明兒遇上物價闖關,磚價上漲。
直接躺在家里賺錢。
這并不是吳巍的臆想。
而是上輩子娶了秦秀茹之后,他切身經歷的事情。
只是當時磚窯躺賺的錢,全都歸了秦秀茹的口袋,他并沒有攤上多少。
等于白白給秦秀茹打了工。
這一輩子,如果有機會的話,吳巍還想把那磚窯廠盤過來。
不用多么費心燒腦。
只要把前世的成功經歷,復刻一遍即可。
到時候,甭管是三妹的嫁妝,還是四妹的念書錢,甚至于老宅重修的錢,就都有了。
不過眼下還不是動這個念頭的時候。
老老實實地先攢點本錢再說。
在付老哥家吃完慶功宴,吳巍早早地回了。
回到家中,時間尚早。
秀春還在忙活著曦春的新衣裳。
雖然還沒完工,但可以肯定的是,沒有翻車。
秀春頭一回做新衣裳,就能如此順利,一次成功。
看得出來,她在服裝一行,是有點子天賦在身上的。
“二哥,要不要下碗面給你吃?”
“不用,”吳巍把肚皮拍得啪啪響道:“今天主家慶功宴,我吃得特別飽。”
說著,吳巍就把十塊工錢掏出來,交在三妹的縫紉臺上。
吳秀春看得倆眼直放光,連忙在身上擦了擦手,這才接起兩張鈔票數了又數。
其實沒什么好數的。
兩張五塊錢,一共十塊。
秀春的心情立馬好了起來,“對了,二哥,今天我給你也買了毛巾和牙刷。”
吳巍并不意外。
前世三妹對自己的好,把秦秀茹都秒成渣了。
就算是這輩子,想找個比三妹對自己還好的女人當媳婦,怕也是難上加難。
吳巍嗯了一聲。
就聽三妹接著道:“對了,二哥,磚窯廠明天正吊吃席,正好你縣里的活干完,你去吧。”
吳巍一想,也是,這禮錢都出過了。
不吃白不吃。
但是為了吃頓席面,而耽誤賺錢,有點舍本逐末。
吳巍又不樂意。
心下一動,就安排道:“明天你帶著四妹去吃席,我接著去縣里攬活。”
“但要注意一點,不管秦秀茹說什么,你都不要信。吃完早點回來,禮錢我都出過了。”
曦春一聽有席吃,頓時歡天喜地。
跑過來趴在吳巍肩上,目光灼灼地道:“二哥,自打你從窯廠回來,就變得好厲害!”
秀春聽著也是若有所思,確實如此。
吳巍懶得解釋,直接大言不慚地道:“你二哥我,一直很厲害,只是你們沒發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