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忌兵至姑蘇十里,前方傳來消息,王后季嬴、三位王妃、相國孫武,率文武百官前來相迎。()
慶忌聞訊自中軍馳出,緩轡前行來到陣前,只見遠處旗幡招展,車馬盈路,真是熱鬧喧天。
慶忌勒住馬韁眺目望去,只見前方迎駕的人群停住,自人群中奔出兩匹馬來,兩馬輕馳而至,前方馬上是王后季嬴,一個馬身之后是相國孫武。
這位王后,明明是自己的結發妻子,可是慶忌與她偏偏還帶著幾許陌生,尤其是自兩人鬧翻之后,雖說日日同住一個王宮,卻極少碰面,這還是季嬴委婉地向他表達了歉意后頭一次見面。
慶忌仔細打量著自己的這位小王后,季嬴是西秦女子,自幼弓馬嫻熟,策馬輕馳時,修長的大腿緊緊挾著馬身,姣美結實的臀部隨著馬背的起伏輕起輕落,身姿顯得柔軟協調,極具美感。
此刻,她迎著陽光奔向慶忌,明媚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照著她一身大紅色的武士袍服,那襲武士服小翻領緊纏腰,是由慶忌一手設計的帶褲腿的新式武士服,更襯得她英姿颯爽。
孫武是相國,而王后卻儀比君王,因此孫武勒著馬韁隨在其后,始終不敢逾越至前,所以季嬴策馬一直奔到了慶忌面前。季嬴臉上故作從容,其實心中一直有些緊張。從迎駕的人群再到慶忌面前,這短短地路程上她已不知想了多少心事。如果大王依然冷落我,讓我在吳國子民面前丟盡臉面,我該怎么辦……是針鋒相對還是委曲求全?如果大王聽說我擅自作主挪用了修建凌煙閣的石料,拆毀了近城墻的一部分民居,他會不會再次勃然大怒?新婚之夜就把夫君摔的暈頭轉向,換了我我也要勃然大怒吧?他嘴上說不肯幫我,如今到底是發兵攻打費無忌了,這是不是因為我的緣故呢?如果……
她本來想了好多好多原因,準備了許多好多說辭。//想了好多好多應對的措施,可是人到慶忌面前,一抬頭看到端坐馬上。威武英俊的夫君向她微微一笑,緊懸的心尖兒便為之一顫,繃緊的嬌軀忽然一陣輕松,然后……然后所有說辭全部忘的一干二盡,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大……大……大王……,你回來啦?”
這句廢話說出口,季嬴窘得滿面飛紅,悔得幾乎想把自己地舌頭咬下來。
慶忌心中好笑。忍不住逗她道:“嗯,寡人回來了。呵呵。寡人這不是正站在你的面前嗎?莫不成王后連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樣子都不認得?”
季嬴心里一酸,幾乎脫口道:“大婚之夜,你便一怒而去,從此半步都不入人家地寢宮,叫人家哪里去認得你相貌?”
這句幽怨之語雖未說出口,但她咬了咬嫩紅的薄唇,眼中卻已浮起一層朦朧的霧氣。
慶忌輕松自若地看著她,陽光灑在她的臉蛋上,當初酒后桀驁不馴的野性盡被她線條柔美的粉色唇瓣和筆直翹挺的瑤鼻兒所掩蓋,陽光下。她的唇上有一抹淡細地處子汗毛。益發襯得她唇珠小巧、下頷細圓。
比起兩人大婚之夜她盛服華裝,令人驚艷的姿色。此刻她地臉蛋分明還有著幾分少女的稚氣,相形而下。倒是她成熟高挑的身段兒更加惹人注意。小腰纖細如蜂,翹挺傲人的一對玉峰在那緊身武士衣下原形畢露,策馬奔馳時,那對玉兔兒在衣下活潑地跳躍著,簡直看的人眼花繚亂……
還有她那雙特別修長的大腿,結實渾圓,筆直修長。細葛布的武士褲穿在她的身上,襯得臀部姣美如梨,一雙大腿比例極美,讓人不由得想若是剝去她的衣褲之后,那雙修長標致、骨肉勻稱的美腿該是何等結實膩潤,把玩起來該是何等滋味。
在慶忌地灼灼注視下,季嬴有些手足無措起來,慶忌看出她地窘態,哈哈一笑,放過了她對孫武說道:“孫卿,姑蘇一切可好?”
孫武這才策馬上前,向慶忌抱拳施禮道:“大王寬心,姑蘇固若磐石,敵軍未曾進城半步。今臣隨王后、王妃,率文武百官,特來迎候大王還都。恭喜我王得勝回朝。”
“呵呵,得勝卻還未必。編筐編簍,全在收口,我們苦心經營了那么久,到底能見多大成效,就看這個口收的好不好啦。寡人已經下令,從此刻起,兩條戰陣上地一切具體事務,概由孫卿負責,長卿啊,寡人把大事托付于你,你可不要讓寡人失望才好。”
孫武拱手道:“是,臣已奉詔,必竭盡所能,不負大王所托。”
慶忌微微一笑,一提馬韁道:“起駕,回城!”
孫武立即抖韁退開兩步,慶忌策馬向前,與季贏擦肩而過,馳出一個馬身,然后猛地一勒韁繩,扭頭向她看去。
季嬴見他如此舉動,心中一陣歡喜,忙圈馬回頭,追上慶忌,與慶忌并轡而行。孫武則自動退后,率領大軍隨行于后。
“咳!”
季嬴清咳一聲。
“咳咳!”
見慶忌沒有反應,季嬴又咳了兩聲。
慶忌扭頭笑問道:“怎么,王后玉體不適?”
季嬴咬了咬嘴唇,低聲道:“大王不在都城,妾身……妾身做主把修建凌煙閣的事暫且停下來了。”
“喔!”慶忌略一沉吟,頷首道:“應該,大敵當前,宮中還要大舉土木。百姓子民會怎么看呢?停地好。”
“唔……”季嬴瞄了他一眼,期期艾艾地又道:“妾身……還把準備用來蓋凌煙閣地石料都運去守城了。因為城上的拋車……缺少石彈。”
“原來你是因此停工,嗯……應該的,城若守不住,哪里還來的宮?這件事干的也不錯。”
“還……還有……”
“還有什么?”
“妾身還……還拆了近城處的一些民居……”
慶忌一勒馬韁,微微蹙眉:“那些百姓通敵還是那些房屋有礙守城?”
“沒有沒有”,季嬴搖手道:“只是守城的石彈不足而已,妾想,凌煙閣晚蓋幾天沒有關系,房子拆了也可以重建。但是若出現大量傷殘士兵,這負擔卻是一生一世的,拆幾座房子。少了幾千上萬名士兵的傷亡,還是比較劃算的。”
慶忌仍然皺著眉:“話雖在理,不過……拆毀民居總是失去民心之舉啊。”
季嬴連忙道:“這個沒有問題,妾身把失去房舍地百姓暫時安置在王宮外圍的宮群中,還拿妾身的嫁妝做為他們戰后重建家園地資本,每日飲食也由宮中供應……”
她見慶忌瞪著她看,不禁挺起胸脯,理直氣壯地道:“那飯資。也是從妾身的嫁妝里支付的。”
慶忌看了她半晌,突然“噗哧”一笑。一抖韁繩繼續前行,笑悠悠地道:“哈哈……,你以為這樣做,便不算擅作主張了吧?你的嫁妝……難道如今不算是寡人的么?哈哈哈……”
季嬴策馬追了上來,側著頭窺他臉上神色:“你……沒有生氣吧?”
慶忌佯怒道:“寡人氣量如此狹隘么?只要你不是那么飛揚跋扈,不干涉本不該由你來管的事情,寡人怎么會生你的氣?寡人不在都城,你以王后之尊監國,這些事本來就該由你決定的。而且,你做地很有分寸。寡人很開心。”
季嬴到底是個剛剛十七歲的小姑娘。哪有什么心機,喜怒哀樂都浮在臉上。/聽他這么說,季嬴不禁吁了口氣。沾沾自喜地道:“真地做的很好?呵呵……,我還一直擔心呢……”
慶忌見她毫無心機的歡喜模樣,心里忽然也有些開心,他若有深意地看了季嬴一眼,柔聲道:“其實……王后做事,只要從本心里是為了寡人好,為了吳國好,那么縱使你做錯了,寡人也只有教諭,不會遷怒的。對了,除此之外,你還做什么了?”
季嬴臉蛋一紅,羞澀地道:“你……知道我做什么了?”
慶忌心頭一緊,提心吊膽地問:“你……做了什么?”
季嬴低下頭,忸怩道:“妾身……還備了關中美酒,親手做了糇糧、粉糍和,以賀大王凱旋而歸。”
慶忌:“……”
一封戰報,孫武看了又看,然后在室中負手徐行,滿臉沉思之色。
將軍呂遷跪坐席上,目光隨著孫武的身影左右移動著,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張嘴欲問,但是見孫武眉頭緊鎖,臉上神情陰晴不定,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頓時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呂遷此人在吳國軍界資格甚老,當年慶忌第一次從衛國發兵沿黃河走淮水,再轉入長江直取邗邑時,他和荊林便是慶忌身邊的左右副將。后來慶忌被要離刺傷敗走魯國,因放下不下衛國艾城的基業,于是在決意北上曲阜尋求魯國幫助的時候便命他和荊林返回了衛國,自此兩個人地命運都有了截然不同地發展。
呂遷回到艾城不久便患了重病,先是發熱盜汗,咳嗽胸痛,經過一番治療不見好轉,反而有了咳血的現象,其癥狀像極了肺癆。這病在當時可是不治之癥,而且還有傳染性。無奈,呂遷只得在艾城自僻
一個院落過起了與世隔絕地日子。
荊林對這位袍澤好友十分照顧,慶忌返回艾城后對他也很關心,但是他們俱有要職。///縱是去探防呂遷也只能隔籬交談,不能入內。盡管在生活上,慶忌和荊林對呂遷照顧的無微不至,但是他從此卻與軍隊無緣了。
呂遷這兩年來一直就是等死而已,不料也不知是吃地哪位醫士開的藥起了作用,還是當初就是誤診,他的病竟然奇跡般地慢慢痊愈了。
兩年時間,若在和平年代實在算不了什么,但是在風云變幻的戰爭年代,兩年時間所產生的變化不亞于滄海桑田。曾經與他同為副將的荊林。如今是吳國上將,一方守牧。便連梁虎子這個慶忌身邊的兵衛長,職銜比他低的多的人。如今也成了上將軍,而他,卻因為在慶忌伐吳復國的過程中寸功未立,所以只封為上大夫。
在臣僚級別之中,最高級別為卿,次者亞卿,再次依序為長大夫、上大夫、中大夫等,由于呂遷在復國之戰中不曾立過大功。便是被封為上大夫,還是受到許多大臣地詰難。認為他的功爵不符,卻被慶忌以“呂遷久隨寡人南征北戰,當初在衛國艾城時又開荒墾田、招兵買馬,為寡人起兵討伐闔閭奠定基礎,功不可沒”為由擋了回去。
不過呂遷受封官職之后因為病體未愈,仍然不能入朝做事,直到這兩個月身體完全康復,這才重被慶忌起用,成為姑蘇附近各處衛城駐軍的統帥。
此次慶忌成功引楚越聯軍入彀,待楚越內部生變之后。戰略上已經從誘敵深入一變而為全面反攻。荊林有心幫扶自己這位老戰友,因此在率兵追殺勾踐之前特意向相國孫武私下請求。希望他能給呂遷一個建功立業地機會。
此刻,吳楚、吳越同時開戰。吳國精銳盡出,百戰之將盡皆披甲上陣,呂遷雖說原本只是慶忌身邊一個副將,并未獨自指揮過大型戰役,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但是此時局勢已經完全明朗,本不需要統兵將領運籌帷幄,著眼全局,他只需要打好眼前的仗,根據戰場形勢變化隨時調整自己的兵力部署就行,這方面,呂遷卻一定能夠勝任。
如今姑蘇之圍已解,楚越兩軍正急急如喪家之犬,賽著跑的往國內趕,不虞有人會突襲姑蘇,盡可將兵力盡量派出,以確保對楚越之戰保持優勢,呂遷這員老將,即便沒有荊林相托也是一定要派出去的,只是……派呂遷去哪里好呢?楚國、還是越國?
上將軍荊林已經去了越國,與正在越國腹心作戰的英淘匯合夾擊勾踐。
越國是吳國心腹大患,吳國要想振翅高翔,鳴于中原諸侯,必須得先解決越國這個腹心之患,才能全心全意向外發展。勾踐此人素來狡黠多智,如果丹烏不能成功說服三夷造反,那么勾踐一旦回到本國如魚得水,英淘和荊林雖在兵力上占優,又是以逸待勞,想收拾他未必便那么順利。荊林與呂遷本是同僚好友,如果把呂遷的衛城軍隊派去南線戰場,這兩人一定能合作默契,發揮更大地作用。
再說楚國方面,費無忌逃得飛快,此刻已率五萬大軍過了長岸,到了邵關附近。他的水師則望風而逃,拐進了淮水向楚國腹地逃竄。原本圍攻姑蘇地三萬楚軍遲了一步,收到消息再逃向長岸時,已被平布銜尾緊緊咬住,斜刺里又被梁虎子的大軍一陣沖殺,待他們收拾殘兵終于逃到長岸時,赤忠已率水師攔江擋住,而費無忌只顧逃回楚國,根本無心回援。在赤忠、平布、梁虎子三路大軍圍攻下,這支已完全喪失了斗志的逃軍必定覆亡無疑。
費無忌手上還有精銳五萬,水師約有一萬,楚太后孟嬴雖然趁其遠征吳國時突然剪其黨羽,奪回了大權,但是她想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把那些失勢一年有余的權貴老臣們重新扶上去,完全掌控各路軍隊絕非易事,費無忌若是指揮得當,那么利用楚太后根基未穩的機會重新殺回郢都奪回大權未必便不可能。
按照吳國與楚國的盟約,吳國出兵助楚太后鏟除奸佞,楚國放棄潛山以東的領土給吳國,因此一旦獲悉費無忌正殺回國內,楚太后必定會放棄潛山以東地區,收攏軍隊,守住潛山以西的領土。如果楚太后能成功守住西線,那么費無忌便只有以潛山以東即將劃歸吳國的領土作為立足之地,如果這個今后既是楚臣、又不是楚臣地費無忌在潛山以東站住腳,也許……也許這正是楚太后所期望地吧。
如此看來,將呂遷派往西線戰場去與費無忌做戰才是正理。不過,西線現在是由梁虎子主持全局,呂遷資歷甚老,原本又是梁虎子的上司,派了個老上司做他地部署,梁虎子指揮起來必然顧慮重重。
西線戰事牽一發而動全局,如果諸路配合作戰的大軍中,有一支隊伍是主帥不能得心應手地予以指揮地隊伍,那還不如沒有這支軍隊的作戰效果更好。雖說楚軍強大,西線戰場更需援軍,但呂遷赴西線戰場明顯弊大于利。然而,凡事但有一弊亦有一利,潛山以東地區要想太太平平地納入吳國地盤,豈是楚太后點點頭便辦得到的,東夷要撫,越國要滅,這潛山以東么……
孫武反復思量,權衡利弊,呂遷坐的腿都麻了,眼見孫武眉頭忽松忽緊,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呂遷終于忍耐不住,出聲喚道:“相國大人,相國大人!”
“嗯、哦?”
“未將請纓出戰,業已得到大王恩準。未知相國大人準備安排末將到是赴越作戰,還是赴楚作戰?”
孫武直視著他,游移的目光漸漸穩定下來,臉上溢出一片耐人尋味的笑意:“方才本相正在思忖楚越兩國戰場何處正乏援軍。依本相看來,楚軍強大,尤其不容忽視,因此……本相擬請將軍率衛城諸軍立即趕赴楚國,配合梁虎子將軍作戰,未知將軍意下如何?”
呂遷雖因生病休養了兩年,仍是一身軍人氣質,聞言立即挺直了腰桿,雙手抱拳,朗聲道:“末將謹遵相國大人吩咐!”
看著呂遷虎虎生風大步離去的背影,孫武似笑非笑地叩了叩案上竹簡,將它卷起,輕輕一甩,投進了簡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