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關燈護眼字體:大中小二嫁157送信
沈廷鈞離開閔州后,桑擰月的日子安靜了許多。
她常不常會在夜深人靜時想起他,又總會在做著針線或讀書時走神。
見她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常敏君很不放心,就時常拉著她說話。
姑嫂兩個處的好,還時常結伴一道逛街。
兩人或是在鋪子里買些衣衫首飾,或是干脆在茶館或戲院消磨上一個下午。
也隨著常敏君的開解和陪伴,桑擰月面上漸漸多了些笑意,也不再總那么頻繁的想起沈廷鈞。
不過隨著天氣越來越冷,也隨著她顯懷,再頻繁出門就困難起來。桑擰月不得不窩在家中,讀書寫字,靠著丫鬟們說逗趣的話來解悶。
秋梧幾人過來閔州時,閔州已經有了冬天的味道。
幾個丫鬟看見桑擰月俱都激動不已。
她們沒有和桑擰月說起被桑將軍關押后日子過的如何,只是如同從前那么恭敬殷勤的伺候她。且隨著她肚子一點點變得明顯,這幾個丫鬟看她的視線愈發火熱。那眼神火辣辣的,不知情的怕不得以為她肚里懷的不是個肉體凡胎,而是什么貴重珍寶。
沈廷鈞的消息也漸漸傳到了她耳中。
他回到京城后就忙碌起來。
鑒于孫將軍和王知州所犯罪過太大,他們回到京城后又被三司會審了一次。
最后被判斬立決,而沈廷鈞是監斬人。
罪魁禍首被斬殺,他們的家人也都有或輕或重的處罰。
等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全都忙完,京城也徹底入了冬。聽說一場大雪下了兩天兩夜,京城發生了嚴重雪災,死傷百姓無數。
不僅是京城,包括整個北方,雪下的都很大。京城以南、閔州以北這些地方還略好些,雪雖然比往年略大一些,但到底沒鬧出人命。可從京城往北看,處處都是嚴重的雪災,各州府上報死傷和雪災造成損失的折子不計其數,整個朝廷都為此事忙得腳不沾地。
這些事情其實桑擰月早從沈廷鈞的書信中得知了,但他說的云淡風輕,桑擰月便沒怎么往心里去。熟料真實情況竟是如此,連桑擰月聞訊后都憂心的睡不著覺了。
她更擔心弟弟,但大哥也說了,“清兒所在的書院,是秦朝赫赫有名的四大書院之首。哪里都有可能出事,只有書院不可能。你安心,若真有事兒,清兒早捎帶書信過來了。”
桑擰月被大哥安撫了一番,心里總算安定了幾分。但想想暴雪造成的慘狀,她依舊心有余悸,想想都渾身打哆嗦。
桑擰月想了想,斟酌了又斟酌,終于還是開口和大哥說,“我想拿出些銀子,讓人買些厚實的被褥和衣衫鞋襪,再加上一些藥材和糧食,讓人連夜送到北邊去。”
桑拂月倒沒反駁妹妹這個提議,只問她,“是送去北邊州府,還是送去京城?”
桑擰月便側首過去,“都送些過去吧。總歸我腰包鼓的很,不介意多花這幾個銀子,就當是為孩兒祈福了。”
桑擰月確實腰包很鼓,因為桑家收到的欠債,桑拂月都給他們均分了。
說均分也不恰當,畢竟桑擰月是占了大頭的。
桑拂月分產業很利落,家中的財產給妹妹四成,清兒四成,他這個做兄長的兩成。
之所以給擰擰四成,是因為她勞苦功高,家里的東西給她再多他們兄弟都沒意見。只擰擰不要,就這四成,還得他們左哄右哄、左勸右勸,就這才拿在了手上。
給清兒四成,是因為清兒是之后要繼承祖宗遺志,將家業發揚光大的那個人。所以家中一些祖產和固定產業,大多由清兒繼承。
而桑拂月,他無功無勞,只拿兩成。
就這兩成,他還覺得多了。
可惜,一對弟妹都覺得他拿少了,硬要再塞給他一些。但桑拂月本就對父母和弟妹們愧疚不已,若可能,家里的產業一分不拿他才過意的去,可他覺得那方法可行,弟妹肯定是不允許的。
于是,經過多番拉扯,最終財產分割以四四二告終。
再說桑擰月手中的資產,她手中有許多珍貴書籍、田莊、鋪子和宅院,更多的,則是女眷才能用得上的珠玉珍寶。當然,她手中的現銀更多就是了。
毫無疑問,桑擰月現在絕對可以稱得上一句財大氣粗。她手中的這些產業,別說是養她這一輩子了,就是養她百十輩子,怕是也足夠用的。
手中有錢,想做善事那就做。
桑拂月應下妹妹的提議,接過了丫鬟遞過來的銀錢,臨走時突然想起什么,又和她說,“沈廷鈞遠赴西北賑災,這事兒他和你說了沒有?”
桑擰月瞪大了眼,微微僵直了身子,她搖搖頭說,“沒有。”他最近的來信倒是沒少,依舊是三五天一封,一個月總也有個十封左右。只是信中的內容遠比之前縮短許多。以前他是事無巨細都會給她交代一番,對她的身體狀況更是問了又問,囑咐了又囑咐。如今么,信件短了,囑咐少了,連帶著讓人帶給她的東西都少了許多。
她之前還以為是距離遠了,他的情淡了,卻沒料到,他是大冬天又出了遠門公干去了。
心中有些擔心沈廷鈞的安全,但不知為何,之前一直蹙著的眉頭,此時卻松開了。
桑擰月沒再說什么,桑拂月看了看妹妹的神情卻道:“他許是怕你擔心,這才沒將此次的行程告訴你。不過這有什么可擔心的?雪災又不是洪災或火災,等閑也死不了人。行了,這事兒你心里知道就是了,大哥先幫你買些賑災物品運到北方去。你好好歇著,多吃飯多鍛煉,爭取來年給我生個大胖外甥來。”
桑擰月被大哥說的臉都紅了,但眼瞅著大哥要走出房門,她又強忍著羞赧喚住了他。
“大哥,你幫我多買些物資送到西北去……那邊本就苦寒,百姓的日子難過,經了這次災禍,他們怕是不知道何時才能緩過來。左右我那么些銀子放著也沒什么用,便干脆多花些,全當是我在做善事了。”
桑拂月扯著嗓子陰陽怪氣了一句,“知道了菩薩娘娘,咱們家就你最好心。”
桑擰月看著大哥遠走的背影,面上還火燒火燎的。不過大哥想揶揄就揶揄她吧,反正她都習慣了。
她做善事,求得是心安。頂多,頂多就是順帶想讓沈廷鈞差事順利些,能早些回京。
不說桑擰月思緒紛紛,又開始為災民們發愁。只說桑拂月從妹妹這邊離去后,就去尋常敏君拿銀票。
常敏君一聽他要幾萬兩,忍不住看向他,“你要這么大數額的銀子做什么?”
桑拂月又沒準備做壞事,說話就理直氣壯的很。他就將擰擰的打算一說,然后繼續道:“我這不是想著,我這好歹也是個朝廷命官,妹妹都憂國憂民,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兒。我這也這么大筆銀子放著呢,干放著多可惜,還不如拿去做些好事。”
常敏君嘲他,“你還挺善心。”
“那可不。再怎么說也是你相公不是?你這整日施粥施藥的,我這不做些什么,如何配得上你?”
“你就嘴甜吧。”常敏君說著說著就忍不住笑了。她順手從腰間摸出了一把鑰匙,然后打開那個裝著銀票的匣子,從中取出桑拂月需要的數額。
桑拂月抱著媳婦一頓親,之后才哈哈笑著說,“等來年七月,我多殺些倭寇,爭取再把今天花用的銀票給你補上。”
常敏君道:“那倒是不用,我也不缺這幾個銀子使喚。你就想點好的,想著今后幾年倭寇不敢進犯,閔州水域安寧,這不好么?”
“還是我媳婦有格局,我這媳婦果然娶對了。娶對一個媳婦旺三代,我這上輩子到底做了多少善事,才能娶到你這么個好媳婦。”
常敏君被這馬匹拍的渾身起雞皮疙瘩,她就照著桑拂月的胳膊抽了兩巴掌,“可別惡心我了,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夫妻倆打情罵俏,又是好一會兒,桑拂月才意氣風發的整好衣衫,拿著從妹妹和媳婦手中拿到的銀票,出門辦事去了。
擰擰的銀票,他買了足夠多的東西,大多都送到西北去。他那份銀票,買來的物資則主要送到京城和東北。
當然,不管是那份物資,送過去的時候都靜悄悄的,不像是別的商家或官家做好事兒,恨不能敲響喧天鑼鼓,鬧得眾人皆知。
桑拂月就很有想法,他覺得那樣做太low了。
有些事兒,真心想做靜悄悄做就是了。不要小看朝廷上的官員,那些官員心里都有數呢。你大張旗鼓,他記你的好,你悄無聲息的,他記你兩分好。
所以,有些事情低調著做就行了。
雖然你低調了,一時間看似得不到什么好處。但時過境遷,有些事情總會被人翻出來。等到那時,才是你收獲的時候。
當然,在有些人面前要低調,在有些人面前,做事就該高調。
桑拂月是如何高調的呢?
他專門寫了一封信,將擰擰托他購買物資的清單,直接尋人送到沈廷鈞哪里去。
借口他都找好了,就是讓沈廷鈞看緊了,別讓下邊那些吃不飽的腌臜貨把擰擰的心意都吞了。
別的賑災物資有沒有用到實處他不管,但若擰擰的心意被糟蹋了,呵呵,沈候你自己看著辦吧。
信中的主體意思就這一個,就是讓沈廷鈞擦亮眼,別被下人糊弄了,不然回頭對擰擰沒法交代。可另一個更隱晦的意思,不用桑拂月說,只需沈廷鈞看到這封書信,其實已經轉達到了。
那意思赫然就是:就因為你在西北賑災,我妹子不放心你,特意買了這么多東西大老遠送來。為的什么你心知肚明吧?不就是讓你差事順利些,好早些回京么?我妹妹心心念念都是你這個狗東西,你要是不時時刻刻念著他,那你可真是喪良心!
桑拂月如今已經轉變了想法。
換做以前,他巴不得沈廷鈞和妹妹離的十萬八千里,這輩子再不往來才好。
但經過媳婦的點撥,桑拂月突然就意識到,事情已成定局,如今只一味的阻擋沈候見擰擰那是蠢人才做的事兒。兩人孩子都有了,如今更明智的做法,不是千方百計為孩子謀取武安侯府的侯爵么?
武安侯府的侯爵可是世襲罔替的,有了這爵位,孩子就是個棒槌,也不用為他后半輩子發愁了。反之,他之前只想著讓孩子也和沈廷鈞劃清界限,那多蠢啊。
這世上的普通百姓要往上攀爬,其中的難處沒人比他更清楚。
他這還算好的,最起碼有老丈人在上邊看著,幾個舅兄也肯出力幫襯,就這在這十年內升到三品,都要他半條命了。
對比起他這種凡事都要靠自己,想出頭就要拿命去拼搏,那種有祖宗余蔭照拂,出生就是權貴、就有爵位的繼承的人誰會不眼紅?
以前是沒機會,他們也不能體會這事兒的好。可如今機會近在眼前,不抓住豈不是傻瓜蠢蛋?
桑拂月轉過了想法,就開始積極為他那還沒見面的大外甥籌謀。
雖然他如今也不知道,妹妹肚子里懷的究竟是外甥還是外甥女。孩子還沒出生,說讓沈廷鈞顧念孩子,那也太扯淡了。但先讓沈廷鈞對妹妹情深義重些總不為過。老話不都說愛屋及烏么,讓沈廷鈞記著妹妹的好,到時候只需要他把對妹妹的好轉移兩三分到孩子身上,就足夠那小家伙受用的了。
桑拂月的算盤打的叮當響,遠在西北的沈廷鈞雖沒有看見桑拂月寫這副信時的模樣,但看到信后對桑拂月的算盤也一清二楚。
看完信,他忍不住莞爾一笑,輕聲道了一句,“這個桑拂月啊。”
成毅看著侯爺啼笑皆非的模樣,很想打探一句,桑將軍究竟在信里寫了什么,才讓侯爺面上出現這副表情。
但他不是成林,又素來寡言少語。所以盡管心中好奇的要死,到底也沒有將那句話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