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

177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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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京城中沈廷鈞如何折騰,卻說遠在閔州的桑擰月等人,在某一天也得知了沈廷瀾與周寶璐和離的消息。

桑擰月自然震驚不已,在大哥和大嫂面露解氣神色時,她卻迷茫的問,“怎么會這樣呢?當初可是三爺親自求娶的……周氏。”

“此一時彼一時,當初侯府那位三爺指定是被周氏的外表所惑,這才娶了她。可兩口子關起門來過日子,能裝一時,還能裝一世不成?指定是三爺徹底認清了周氏的惡毒本性,覺得這樣的婦人不能留,這才當斷則斷。”

“是這樣么?”

常敏君斬釘截鐵,“那指定是。”

說起周寶璐,就不得不說一下周氏那家人。

他們倒是都好好在晉州桑宅里呆著。

可能是想著這時候出了晉州,他們也沒地方去。而在桑宅里,雖然每天要對桑父桑母的牌位跪拜叩禮,但桑拂月到底留了他們一條命,且愿意供養他們吃喝……盡管吃不飽、穿不暖、喝的也只是平平無奇的白開水,但最起碼不用擔驚受怕,不用晚上被噩夢驚醒。所以,盡管他們面上一百個不情愿,但實際動作上,卻很誠實——那就是老老實實的繼續呆在桑宅,即便無人管束時,他們也會偷懶,但卻再沒有偷跑的行徑。

而提起周氏眾人,就不得不說一下周秉坤。

這人在京城參加完殿試后,便消失了。

他那次殿試名次不太好,只落到了同進士中。同進士如同如夫人,想要在朝廷選官中被選中那是不可能的。畢竟連前幾屆的二甲進士,有的都還在坐冷板凳。

周秉坤自知能力不足,而妹妹又得罪了侯府,他肯定得不到侯府的幫襯。心灰意冷之下,他便回轉徽州,準備找父親籌謀一番,在徽州本地補個官做。

也是倒了大霉,就在他走到河州時,恰好遇到一窩水匪劫道。

周秉坤一個不會武的書生,自然就成了俘虜。而他那張嘴雖慣會講些歪理,可那些話水匪們肯定不樂意聽。

他不討喜,可水匪們只想劫財又不想造殺孽,放他回去又不可能。索性寨子中多的是喪夫的寡婦,周秉坤就這樣被強留在水匪寨子中,做了某一戶人家的上門女婿。

至于他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從寨子中逃出,那就看他的命數了。

有關周秉坤的處境,還是桑拂月派人精心打聽了許久,才搜尋來的線索。

當初之所以千方百計打聽周秉坤,也是存了一網打盡的主意,想讓他去晉州與周父他們做個伴。熟料,打聽到的消息如此讓人一言難盡。

不過,既然他已經有了好去處,桑拂月也就不理會他了。

左右他的目的只是要保證周家所有人都沒有好日子過,周秉坤雖然在他的掌控之外,但看著這個胡攪蠻纏的無恥小人落得這樣一個下場,桑拂月心中還是滿意的。

不說周家人,也不再提京城的沈廷瀾與周寶璐。只說,又過了兩天,桑拂月和桑擰月同時收到了從京城過來的書信。信中不僅告訴他們,清兒已經拜得副山長為師,同時,桑拂月也被選拔進軍事學堂深造。來宣發圣旨的太監已經在路上了,讓他們早些收拾妥當,盡快上京。

桑拂月收到書信,歡快的撫掌大笑,“還真讓沈廷鈞那廝把這事兒辦成了。”

桑擰月聞言,也顧不得糾結上京不上京的事情了,卻是納罕的問大哥,“大哥上京的事情,是侯爺安排的?”

桑拂月沒有特意貶低沈廷鈞,更沒有貪墨他在此事上的功勞。他頷首,“是他。也是他上次離開前,告訴我軍事學堂的事情。”

上次離開前?

桑擰月悶悶低頭,絞著自己的帕子玩。上次離開時,他就在謀劃讓他們上京的事情了?那他謀算的可真早。

心里邊一邊是甜的,一邊又是糾結的。想去京城,可又不敢去。

桑擰月顧自考慮著這個問題,桑拂月卻又開口笑說,“清兒這孩子倒是爭氣,這冷不丁的竟然被副山長收為關門弟子了。這么大的事兒,這孩子竟然也不來個信,還讓咱們通過沈廷鈞的書信,才知道這個大好消息。”

常敏君就笑,“八成那孩子也樂瘋了,一時半刻還沒想起報喜呢。”更有可能是因為,書信正在路上,要過幾天才到。

清兒畢竟沒有特殊的傳信路徑,一般只能托人捎帶或是走官驛。那像是沈廷鈞?處處都是他的人手,為讓他們盡快進京,他甚至還特意派遣了二十多個好手過來。這些人晝夜兼程將消息送過來,清兒那能比得起。

桑拂月興奮的快瘋了,不住的拍著桌子哈哈笑。

笑過了樂過了,他有冷靜的說,“那邊是把清兒收做了關門弟子,這事兒是要正兒八經過禮的。不僅咱們作為清兒的親眷要出席,就是一些有頭臉的人,屆時也要被請過來做見證。如此這么一說,確實要盡快進京去。”

常敏君頷首,“是這個理兒。”

桑擰月聽到此處,還想做最后的掙扎。她說,“要不然這次大哥大嫂帶著三個侄兒去吧。鶴兒還太小,不足兩個月,帶著他奔波勞碌我擔心他會不舒坦,不如我就帶鶴兒在家等兄嫂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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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擰擰。我們這次過去,不止是要參加清兒的拜師禮那么簡單。你大哥被調到軍事學堂學習了,短則三五個月,長則三五年。而你大哥早先托沈候幫著在京城置辦了宅子,你大哥的意思是,咱們一家人不分開,不如都搬到京城去。”

又道:“我們都去京城,獨獨把你和鶴兒留在閔州,你覺得誰能放心?鶴兒年幼,我知曉你擔心他的身體,但你身邊秋雨那丫頭的醫術極好,我看她把鶴兒照顧的就挺周到的。鶴兒身體也強健,從出生到現在一點小病小恙都沒有,路上我們小心些,再請個有名望的老大夫護持,鶴兒應該不會有事。”

“再來,沈候已經將你們的事兒,告訴了侯府老夫人。老夫人愛孫心切,這些時日沒少給你們娘倆送東西來。你也說了,早先在侯府時,多虧她老人家照應,日子才過的順當。如今她老人家就想在有生之年看看鶴兒,咱們能不滿足老人家的心愿么?老人家今年可都六十了,讓她奔波勞頓過來閔州看你們娘倆總歸不現實。索性就趁這個機會,咱們一起到京城去,也讓老夫人看看孫子。”

“可是……”桑擰月還是猶豫。

常敏君給丈夫使個眼色,讓他先出去,她則擺出了促膝長談的架勢,坐下來與桑擰月好好說這個理。

“你可是擔心去了京城,老夫人會和你搶孩子?亦或是擔心流言蜚語甚囂塵土,會傷了孩子和你的顏面?”

桑擰月搖搖頭,“我既然決定生下他,就做足了面對所有困境的準備。我不怕的嫂嫂,只是鶴兒還小,讓別人詆毀謾罵他,我心里總不落忍。”至于老夫人會不會搶孩子,這個她倒是不擔心,畢竟有沈廷鈞在。老夫人若真是有這個心思,又付出了行動,那她就抱著沈廷鈞一直哭,她就不信他不心疼,不把孩子還給她。

桑擰月其實是不怕侯府搶孩子的,可人言可畏,她怕孩子被流言傷了。盡管鶴兒現在也只是個萬事不懂的小豆丁,但等他在大一些,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她一點都不想孩子成長在那樣惡毒的環境中,甚至一想想,都感覺窒息。

常敏君聞言就笑,“別人的嘴,咱們又管不住,想說就讓他們說去唄。總歸又說不到咱們跟前,咱們又聽不見,那和沒說又有什么區別?再來了,事情真未必就到那一步。畢竟不管怎么說,這孩子的親爹都是沈廷鈞,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些話到底該不該說,我相信不管是誰,心里都有一把尺子。”

常敏君又說了些有的沒的,說來說去就是一個意思。那就是把他們娘倆單獨留在閔州絕對不行,他們若是出了意外,那誰也承擔不起后果。

其實不用常敏君多說,桑擰月心里也清楚,這趟京城是非去不可的。

即便不為老夫人,不為沈廷鈞,單只是為了清兒,這趟她都得去。

弟弟是她一手拉拔大的,姐弟倆的感情真和親母子沒多少差別。

雖然這將近一年的時間,他們被迫分開,但姐弟倆的感情并沒有因為他們分居兩地有所淡化。反倒因為她做了母親,在照顧鶴兒的過程中,意識到之前在教養清兒的過程中多有疏忽,有心想要彌補,所以三不五時就會送去書信和吃食衣物。清兒呢,許是如今自己在外邊生活,經歷了不少風雨。他也意識到姐姐當初將一切都抗再肩上,為他擋住了多少災厄或困難。心中有觸動,就越發覺得姐姐不容易,越想回報姐姐,對姐姐好。

也因此,別看這一年來他們分開了,感情卻越來越濃了。

想到清兒,再想想那小子元宵之后隨沈廷鈞一道回京,至今也有四五個月未見。若是他正經拜了師,今后在師傅面前伺候的時間肯定更多一些,那她要見到弟弟豈不是更難了?

桑擰月左思右想,心中終究下不了去京城的決心。可她私心里其實也清楚,這趟京城,她必定是要去的。

也就在桑擰月的惆悵思慮中,前來閔州宣旨的天使終于遲遲到來了。

旨意一出,當即引來了整個閔州官場的震動。

被選進軍事學堂讀書,那這日后必定就是板上釘釘的天子近臣、皇帝心腹啊。

不管存著什么心思的,這時候都趕緊過來燒熱灶。就想著,萬一呢,若以后真有事求到了桑拂月門前,這好歹也有個說頭不是?

日子就在這種不斷地待客中度過。

桑拂月忙得脫不開身,后院常敏君和桑擰月也開始收拾行李了。

其實按成毅說的,桑擰月什么東西都不用帶,畢竟不管吃的用的,自家主子早就給安排的妥妥當當的。

但是,在船上還要好些日子呢,怎么能一點東西都不帶?再來,屋子里還有好些東西都是她用習慣的,亦或是特別珍惜的,就比如那成箱成箱的書。這些東西若不能隨行,她是堅決不會上船的。

還有鶴兒的東西,那更是多的數不勝數。

別看他如今還只是個兩個月的奶娃娃,整天只會吐口水泡泡睡大覺,但誰讓他有個疼他至極的親爹和祖母?

沈廷鈞是自從桑擰月懷孕后,就不斷的搜羅東西送來。老夫人呢,她是直到孫子快滿月了,才知道有這么一個親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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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子是最疼愛的兒子的子嗣,老夫人愛屋及烏,對這個盼了幾十年的小豆丁更是疼到了骨子里。

各種珍奇異寶跟不要錢似的,一股腦的往閔州送。那都是可以當傳家寶的東西,老夫人送起來也毫不心疼。除此外,還有成堆成堆的小衣裳、小玩具,連帶著各種配飾和蹊蹺玩意,反正至如今送的東西都快裝滿一個房間了。

再有桑拂月和常敏君給孩子置辦的,桑擰月這個當娘的給孩子添置的,清兒給小外甥準備的,總歸別看鶴兒人小,但他的東西是真心多。桑擰月初步估計,若是這次要把鶴兒的所有東西都帶過去,最起碼要租一個特別大的豪華客船,而鶴兒的東西最起碼要占據兩個艙房。

東西多,收拾起來卻不慢。

因為桑擰月身邊的人手是真的多。

除了素錦素心素問素英這四個大丫鬟外,她身邊還有秋梧秋桐秋雨秋水。八個大丫鬟,底下還有八個小丫鬟,婆子有四個,奶娘三個,外加常敏君臨時指派過來的幫襯她的人手,東西竟也很快就收拾完畢了。

而等成毅租賃好船只,將東西一一都搬到船上去,桑家一家人就準備出發了。

出發之前自然少不了與親朋好友作別。

桑擰月這一年來深居簡出,在閔州也沒交上什么朋友,她自然沒有需要道別的人。但常家對她恩重,所以在兄嫂去常家與老將軍作別時,桑擰月也特意帶上鶴兒過去與老將軍見了禮。

這一別,之后她不知道還能不能回閔州,而老將軍年邁,不知何時人生就到了頭。因而,桑擰月非常感懷,硬是給老將軍磕了三個頭,這才抱著兒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