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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州此時也正熱鬧。
只因為前些時日朝廷的天使竟然來了晉州。不僅如此,他們還帶來了明黃色的圣旨,與兩塊紫檀木做的碩大匾額。
而那圣旨是冊封桑書淮為靖安侯的,匾額上則分別寫了“名垂千古”和“碧血丹心”八個鐵畫銀鉤的大字。
桑家封侯了啊!
只是短短一瞬間,這個消息就傳的整個晉州,街頭巷尾眾人皆知。
這消息就如同在熾熱的油鍋里潑了一瓢冷水,瞬間將整個晉州城百姓的熱情都點燃了。
百姓們先是覺得莫名其妙。
畢竟桑家雖說富裕了點,出版的書籍質量高了一點,在晉州的風評好了點,善事做的多了點,但在其余方面,他們也沒見桑家多出眾啊。
怎么就不吭不響的,桑家竟然得了陛下的欽點,從一個小小的書商,直接就變成了朝廷上的公侯了?
百姓們驚訝好奇到了極點,他們四處打聽原因,然后,就知道是因為桑家向陛下獻了一份圖紙。
而那圖紙上據說繪制了許多尚未被發現的大型礦源。其中有鐵礦、銅礦、鋁礦、朱砂礦等,除了這些,竟還有金礦和銀礦……
晉州城的百姓們傻眼了,眼珠子都快不能動了。
而等他們回過神來,俱都驚呼起來。
這個說:“我的娘啊,連金銀礦都有。桑家人這是多傻啊。換我,我就偷偷開采去,那我遲早成為大秦朝的首富。”
旁邊人懶得告訴他,在大秦朝的律法上,所有礦源都隸屬國家。所有私挖亂采一經發現輕則下獄,重則會掉腦袋。
他們現在是無心給這人科普這些律法常識的。因為他們本身也為桑家這大手筆驚住了。
忍不住就嘆息說:“桑家是真舍得啊!”那可是許多的礦源分布地點啊。這圖紙
若是藏好了,是能留給子孫后代的重大財富。先不說子孫后代絕不會再有人窮困潦倒,只說若時機合適,子孫爭氣,未嘗不能憑借這些財富揭竿起義。到時候再建起一個大秦朝來,那桑家就真的發達了。
也有百姓哀嚎:“我家祖上怎么就沒有這樣有先見之明的老祖宗呢?若是他們也給我留下個書本字畫啥的,指不定我也能憑那東西掙個侯爵來。”
“話又說回來,陛下是真大方啊。出手就是一個侯爵,就這還賜予了兩塊匾額。有這么兩塊匾額,桑家子孫后代只要不謀逆篡位,世世代代的富貴就都有了……”
外邊百姓說什么的都有,他們也是真的眼紅桑家攤上這潑天的富貴。
而桑府里的眾人,看著眼前明黃的圣旨,再看看那匾額,精神同樣恍惚不定。
就真的,桑父雖然想憑借那副礦源圖,從朝廷中討些好處來,但是,他從沒想過陛下會這么大方。
不僅給了諸多金銀珠寶、綢緞絡綺,甚至陛下還自掏腰包,從私庫中取出不少進貢的好東西來賞賜他。包括那些一丈多高的紅珊瑚,拳頭大的東珠,成人高的玉石雕刻,以及那精美的讓人只敢遠觀的鋼制麒麟瑞獸……
這些東西,隨便一樣拿出去,都價值連城,足夠子孫后代衣食無憂過無數輩子了。
可陛下不僅給了許多許多,竟還將他封侯,給他賜予了能夠傳承千百代的牌匾……
就真的,桑父此時心潮澎湃,真恨不能為隆慶帝效死。
碰到這等大方、闊綽,給起獎賞來毫不手軟的皇帝,桑父也真悔恨當初考中進士后,沒出仕為官。不然有這樣的明君提拔,他能做的還有很多很多。
但如今說什么都晚了,畢竟他年已不惑,精力不濟,就是想去朝中當差,想來也幫不上陛下什么忙了。
桑父一時間就很惆悵,晚上臨睡前還和桑母念叨:“若是再年輕二十年……”
桑母徑直接話說:“若是再年輕二十年,怕是你寧可公爹拿著刀追砍你一路,也是不愿意出仕,在官場中蠅營狗茍。”
桑父:“……”
良久后,他嘆了口氣,說了句:“……你說的都對。不過,陛下給我封侯了,咱們家如今也是勛貴門第了,那和武安侯府的親事……”
桑母想了想說:“應該是能成了吧?”
“成不成不好說。畢竟咱家只有個爵位,我本人卻沒什么實職。那有些權貴人家雖然看重面子,但也看重里子。咱們這只是面上光,而且還只是個半路出家的侯府,且之后也不可能進京去當差……就怕侯府太清醒,還是看不上咱們。”
桑父話中頗多惆悵,桑母聽了心中也不是滋味。
為了擰擰的親事,他們這對夫妻真是把一輩子的心眼都用上了。可惜,倒是算計來了好東西,但就怕這些東西人家看不上。
桑母就說:“咱們盡了人事,如今只看天命吧。天命若讓擰擰和沈通判有緣,那他們自會結為夫妻。若他們當真沒有緣分……總歸咱們努力過了,擰擰知曉咱們盡了力,也不會埋怨咱們的。”
“但愿如此吧……”
因為桑家封侯,家里一天到晚熱鬧的沸反盈天。每天都有數不盡的人前來道喜。
認識的,不認識的,熟悉的,不熟悉的,甚至就連隔壁州府,早先和桑父略打過些交道的,聽到消息都跑過來恭賀兩聲。
就真的是,繁花著錦,烈火烹油,看的人心驚肉跳。
就在這種浮躁的喧嘩中,送禮的、想趁機與桑家搭上關系的、更甚者想結為兒女親家的、想讓桑家幫著謀取前程的,各種人物紛紛登場。
一時間,桑家因為封侯而產生的喜悅還沒來得及消化,就被這些突然求上門的諸多事情,鬧得焦頭爛額。
搭關系這沒什么,誰不想給自己找個靠山,以后做生意不受人欺負?
桑父也是做了半輩子生意的人,知道生意人的為難之處。所以但凡是求上門想讓他做靠山的,桑父講明白規矩,就也將人打發了。
可那些要與桑家結為兒女親家的,打上他兒子和閨女的主意的……桑父對此只能為難的苦笑兩聲。
兒子的親事早就定了,甚至婚期都定了。至于閨女,他們夫妻已經看好了未來的女婿人選,怕是要推辭對方的美意了……
又有讓謀取前程,給些好處的……
桑父雖說見慣了一些人丑惡的嘴臉,但不得不說,他之前的見識還是太少了。而這幾天堂而皇之提出這種要求,甚至還擺出一副“我弱我有理,你若不幫我,便是你心腸狠毒,不顧惜昔年情誼”的人,數目之巨,也著實出乎桑父的預料。
桑父為此焦頭爛額,甚至想拉著一家人出門避一避如今的風頭。
也就是這個時候,沈廷鈞一家人到達了晉州。
通判大人,不,該說是知州大人了。
也就在前兩日,晉州原本的知州大人被調往別處任職。空出來的位置,直接由先通判大人沈廷鈞繼任。
這消息甚至比桑家被封侯還要引人矚目。
畢竟一地的知州可是一地最大的父母官——盡管早先沈廷鈞只是通判,但他強勢,干的是知州的活兒,也成功的讓知州避著他走。
鑒于此,沈廷鈞雖沒知州之名,但有知州之實。
可再怎么“實”,在外人面前,大家還是稱呼他一句“通判大人”。
如今呢?
正兒八經的正二品了!
且還是不滿而立之年的正二品!手段強硬的正二品!眼力不揉沙子的正二品!
這讓很多人都提起了心,就擔心哪里有一個不妥當,就成了新知州上任要點起的那三把火之一。
也因為沈廷鈞這晉升來的太突然,造成的效果也太令人膽顫了,從一定程度上壓制了百姓的八卦欲望。連帶著,連桑家都被解脫出苦海,不再像之前一樣被眾人捧在火上烤了。
說這些就扯遠了。
字說一聽說知州大人的身影現身碼頭,晉州這些官員有一個算一個,趕緊都跑到碼頭處去迎接。
有人還想給桑父賣好,就過來拉桑父一道去。
那桑父能去么?
于情于理都不能去啊。
他現在好歹也是個正二品,怎么說也和沈廷鈞平級了。
最關鍵的是,他才是要嫁姑娘的人家。
是沈廷鈞有意求娶他們家姑娘,那沈廷鈞就要拿出他的誠意來。他這現成的老岳丈不當,跑過去迎接他這未來姑爺,怎么看都顯得太沒骨氣,太巴結討好了?
桑父拒絕了來人的美意,但很快,他也從下人的口中,得知了碼頭上的具體情景。
那場面有多熱鬧,人有多眾多就不說了。只說沈知州這次可不是自己回來晉州的,聽說還帶了家人同來。
而與他一起的有一位年長的老夫人,沈知州全程攙扶著那婦人,態度恭敬又親近。另外還有一個小少年,與沈知州模樣有四五分相似。再就是一位金尊玉貴的小姑娘,玉雪可愛、嬌憨懵懂,那穿著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最起碼也是個侯府的千金閨秀。
桑父聽聞了這消息,趕緊尋到桑母和她分享。
夫妻倆在房間中說悄悄話。
桑父就說:“八成是武安侯府的老夫人,以及侯府的小少爺和小姑娘一道來了。”
桑母就緊張的攥著帕子,“那這親事能定了?”
桑父捋著胡須一臉高深,“沈知州能將母親親自請過來,那親事指定就八九不離十了。我看啊,咱們該準備擰擰的嫁妝,準備嫁姑娘了。”
自家姑娘能說個好夫婿,也能嫁給她的意中人,按說桑父桑母該高興地。
但是再一想,他們從小捧在掌心寵到大的姑娘,說不定很快就要嫁給他人,去別人家生兒育女、為別人家操持家務。桑父桑母這心啊,就不舍又痛苦起來。
桑父甚至脫口而出了一句話,“早知道,寧可她不是個姑娘家。若她是個小子,咱們總能把她留在身邊。”
可生男生女都是老天爺定的,又豈是你想改變性別就能改變得了的?
再來,你歡喜她是個姑娘家,歡喜了十多年。覺得有這么一個姑娘貼著心,這輩子都值了。
你以前炫耀自滿,這會兒姑娘該嫁人了,你又后悔她是個姑娘家,這不胡鬧么。
桑父桑母拌了一通嘴,但兩人也沒在房間中多停留。
畢竟沈知州連母親都請來了,那可見對這門親事是勢在必得的。
擰擰出嫁是早晚的事兒,能和女兒親香一刻是一刻。
再來,他們就這一個姑娘,總不能虧待了她。盡管擰擰的嫁妝是從她出生起就開始置辦的,但現在看來總感覺虧待了姑娘,還得再給擰擰多添些好東西才是正經。
桑父桑母為此忙得腳不沾地,他們卻沒想到,在見到沈廷鈞和武安侯夫人之前,府里竟是又迎來了一重歡喜。
依舊是熟悉的宮人,手中拿著熟悉的明黃色卷軸。
桑家的人早就經歷過這種大場面,知道這是宮里的人來宣圣旨。
可之前不是封侯的圣旨已經宣過了,那如今這圣旨又是說什么的?總不會是要把他們的侯爵再剝奪了吧?
桑父桑母心思不定,不過看到沈廷鈞一臉平靜的在一旁站著,就覺得應該不是什么壞事兒。若是壞事兒,沈知州鐵定會提前通知他們一聲的。
桑父桑母,連帶著桑擰月和清兒,全都跪下來接旨。
等聽到圣旨上的內容,他們俱都懵了頭腦,腦子都快不夠用了。
宣紙的大太監在晉州停留了好幾天,為的就是沈廷鈞手里這封圣旨。如今圣旨宣完,他也可以回京了。
心情好,加上收了沈知州給的諾大一個紅包,這太監也不吝嗇好聽話,就一個勁的和桑父說:“恭喜侯爺,覓的如意佳婿。貴府千金與沈世子男才女貌,實乃天作之合。您老大喜啊。”
桑父暈乎乎的回著“同喜”“同喜”。
若非李叔在旁邊給他手中塞東西,桑父一時半刻還回不了神。
可等回了神,桑父就一激靈。他趕緊將手中的,那塊價值不菲的玉石塞到太監手中,笑的見牙不見眼說:“辛苦您又跑了一趟,今晚府里在酒樓置辦酒席,公公可一定要到場。”
又客套了好幾句,這才將這人送走了。
明天完結,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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