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世子

第229章 宮變(1)

第229章宮變(1)第229章宮變(1)→:羅二狗單膝跪在地上,恭敬地低頭,“卑職奉指揮使大人之令,送安王殿下出宮!”

裴云弛眸光凌厲,“生死在此一搏,這次可不能再出差錯了。否則——”

否則,不論是他還是皇城司的苻指揮使,都要一起完蛋。

羅二狗不敢耽誤,“蕭瑟坊外的近衛已經被指揮使大人替換成了我們的人,請殿下立刻動身!”

裴云弛站起身,拍了拍落了灰的袍子,羅二狗將提前準備的人皮面具幫他戴在臉上。

那人皮面具是造著陳剛的模樣仿制的,戴上后讓他面目全非,雖然離近了就能看出和真實的臉皮迥異之處,但混在人堆里卻不顯眼。

羅二狗又將躺在地上斷了氣的陳剛抱到床上,將裴云弛換下的外袍給陳剛穿上,偽造出“裴云弛”在床上歇息的假象。

“從蕭瑟坊到南宮門,有人來接應,殿下只需跟卑職走——”

“皇上那邊怎么樣了?”裴云弛問。

羅二狗低聲答道,“指揮使大人已經啟用了他埋伏在乾清宮的暗線,若是不出意外,天亮之前就能有結果。”

大梁并不施行宵禁,因此入夜后的華京仍舊繁榮。

尤其是花街一帶,濃妝艷抹的風塵女子倚在樓邊媚態橫生,朝路過的男子明送秋波,勾得一個個客官們的魂兒都要丟出來了。

正當他們要走進青樓一擲千金盡享銷魂夜時,從花街的盡頭傳來騷動聲。

不知從何而來的鐵騎飛馳而來,來不及避讓的行人被馬蹄從身上生生踏過,發出凄慘的哀嚎聲。

“誰擋路,格殺勿論!”

領頭的將領長了一雙陰翳的吊梢眼,騎在高頭大馬上居高臨下朝人望來時,不像是在看人,卻像是在看螻蟻。

原本尋歡作樂逍遙自在的人們推搡著朝街道兩旁跑去,生怕下一個被鐵騎踩踏了的就是自己。

就連攬客的歡場女子都悉數散去,躲回了樓里把門窗緊閉,生怕招惹了這些對著平頭百姓揮舞刀劍的瘟神。

本來就在樓里的客人們小心翼翼地交頭接耳:

“京城里怎么會有兵爺?!”

“這么晚了,他們跑出來做什么?”

“看他們身上的盔甲,竟像是羽林軍的人!”

“不會吧?!羽林軍不是駐扎在華京外,沒有皇令不能輕易進京的嗎?”

“莫非,是宮里出事了?”

“你不要命了?!這可不是我們能胡亂猜測的!”

“不對呀!我侄子腿沒癱之前,就是在羽林軍當值的。他說那羽林軍的頭兒羅將軍,是位鐵骨錚錚最是正直的老將軍,他調教出來的軍士就算是十萬火急,也不會在城里縱馬傷人!”

“可他們穿的衣服,不就是羽林軍的制服?這還能有假?”

武安侯府。

聞萱站在院子里,仰起頭看到夜空里燃起的煙火,神色微涼。

站在她一旁的聞婷也瞧見了煙火,十分驚訝道,“今日是什么大日子,怎么還放起煙花了?”

聞萱沉聲道,“這不是過節。”

聞婷轉頭看了她一會兒,意識到了什么,不安地攥緊了手里帕子,“大姐姐,這京里是要發生什么了嗎?”

“算是吧。”

聞萱沉吟著道,“最近安王被廢和竇黨倒臺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你也聽說了吧。”

聞婷頓了頓,然后愣了一下道,“難道,難道安王被廢了還不算完,他還敢——”

她想說宮變謀反這幾個字,但這話到了嘴邊卻沒能發出聲來,反倒讓她自己打了個哆嗦。

這種要血流成河的事,是她一個柔弱姑娘家想都不敢想的。

“大姐姐,這畢竟是京城,就算有人要作亂,也很快會被鎮壓下來的吧?”她滿懷期待地望著聞萱。

她是真的不希望京城亂起來,否則就是生靈涂炭。

聞萱卻是緩緩搖頭,“不好說。”

聞婷聽后心里更沒底了,又聽聞萱道,“有你姐夫在府上做客,我們都不會有事的。”

這話卻讓聞婷更加忐忑。

她心道,那安王若是真要反,姐夫作為鎮北世子,會不會被扣為人質,被用來要挾鎮北王府?

如果真是如此,她們武安侯府的護衛可擋不住作亂的反軍。

聞萱看到聞婷盛滿擔憂的眼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這時候卻也無法安慰她,只是柔聲道,“你今夜就在我房里睡吧,早些歇息。”

聞婷還想說什么,但見聞萱眼里藏著復雜情緒,就知道聞萱安頓好了她之后一定要去見姐夫,便應了一聲,乖乖地隨著蝶兒進了屋子。

而聞萱也果真就帶上蠻兒和蟬兒,直奔著裴璋住的前院去了。

裴璋的住所是她父親看書休息時用的小院,簡單卻大氣,她去時正房亮著燈,而他像是早就有所察覺知道她要來,只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單衣站在門外,隨意披著潑墨似的烏發,在月色下朝她望來。

他那雙似是藏著千言萬語的眼神,有時會讓她心亂,但更多時候,卻會讓她鎮定下來。

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感覺,聞萱只知道和他并肩而立,她便再無對前路渺茫的畏懼。

“阿璋,今夜不太平,你——”

她剛起了個頭,就見裴璋眼睛一彎。

那雙漆黑的眼里,望著她時漾起絲絲柔情,隨即又在說到別人時,變得又冷又煞殺氣十足,“裴云弛終于動手了,他見事情沒了回旋的余地,雍帝不會再對他心軟,便要殺了雍帝自己坐上那把龍椅。”

聞萱靜靜聽著。

“而他要完成宮變,倚仗的就是皇城司的力量。可嘆雍帝自從登基以后便一直韜光養晦,暗中扶持皇城司想培養一股只為皇權效忠的勢力,以便不時之需,最后卻都便宜了自己的不孝子。”

“雍帝以為他這二十多年來私下重用苻元,并不是養虎為患,只要他手里攥著苻元家人的性命,苻元就絕不敢背叛他。殊不知,對苻元來說,什么都比不得自己重要。”

“苻元和裴云弛,從本質上都是一類人。他們自私自利,是從骨子里透出的涼薄。對他們來說,父母兄弟妻妾子女,這些固然重要,但只要是和他們真正圖謀的大業起了沖突,那就都可以舍棄。”

“所以在京郊行宮時,裴云弛為了陷害太子弄死我,能把裴云赫的性命當成籌碼。從那時起,我就知道他必反。”

“可惜雍帝卻真的昏聵無能,看不透自己最寵愛的兒子的本性,還自以為聰明霸道,覺得他能做到想給裴云弛權勢就給權勢,想收回就收回。”

“是雍帝一步步把裴云弛的胃口喂得這么大,為此不惜犧牲了多少忠臣良將的性命,如今玩火自焚,也是他咎由自取。”

裴璋這番話要是被第三個人聽到,那都是大逆不道。

但聞萱只覺得,他說得對。

前世的事,早就讓她看透了雍帝的嘴臉。

裴云弛不講情分自私到底,而雍帝又能好到哪去?

最可怕的是,雍帝不僅是一個自私的皇帝,還是一個自私不到份上的皇帝。

該自私的時候不自私,不該自私的時候自私,大梁有這樣的皇帝,是所有人的不幸。

若是雍帝在龍椅上再待個三十年,那大梁還不知要被禍害成什么樣。

前世時,鎮北王府這保衛大梁邊疆的屏障不是被虎視眈眈地異族人除去,而是被雍帝由著安王一手葬送,那之后北疆是何等生靈涂炭,要死多少黎民百姓,他卻想都不想。

真是當之無愧的昏君。

“裴云弛宮變,皇宮是他首先要控制的地方,而雍帝怕是也已經被苻元留在乾清宮的奸細下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