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漸成瓢潑之勢,烏云越壓越低,感覺中抬手便可觸及。
前方波濤洶涌,巨船在海浪之上時起時落。
浪起時總讓人忍不住提著一口氣,屏息凝目的等待著,直到船身安然隨浪而下,才會長長吁出一口氣,將滿心不祥的感覺暫時壓下。
不過轉眼間下一個浪頭便又卷了過來。
公玉卿的心情便如波濤一般不斷起伏著,起伏著……
有很長一段時間,公玉卿不知自己在想什么,直到一聲熟悉的輕笑響起,她才回過神來垂眼下望。
只一眼,便令她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你在想什么?”
下方有人正仰臉望著他,笑的溫和好看又討喜。
“呵對了你還不認得我,我叫涼榷(que四聲),你喚我阿涼或阿榷都好,不過我比較喜歡別人喚我阿涼,對了你已經見過我兄長了吧,他有沒有嚇到你?……”
他仰著臉,任瓢潑似的大雨澆在臉上打在眼上流進嘴里,一頭散發和白衣早已濕透,他卻好似十分享受似的。
見到他這般的行為,就算他有張與先前白衣男子一模一樣的臉,穿一模一樣的衣,就算不提他還有個兄長,公玉卿也無法將他們看成是同一個人。
他才像是與她拉鋸的那個人,笑聲,言行都對得上。
可是聽著他在大雨之中歡歡喜喜的自說自話,公玉卿心內怪異的感覺越來越濃。
“其實我兄長人很好的,你不要害怕,我這就放你下來,呵……”
說著話涼榷便作勢向桅桿上爬去。
公玉卿無語,實在看不出這位涼榷是在耍弄她還是腦子有些問題。
一個看起來二十左右的男子,說話的語氣神態卻像個十來歲的孩子似的。
如果與她拉扯過的那個是他,那么他的修為應該也不低的,若真想放她下來只要揮揮手便能做到,他卻要手腳并用的爬。
雨大,桅桿濕滑,爬得沒有滑的快,涼榷努力了半晌,仍在桿下晃蕩著。
經過這一番折騰,他的白衣皺成了抹布,粘上了一塊塊的臟物,不久后又被雨水沖刷干凈。
看著他咬牙切齒,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模樣,公玉卿嘆息一聲道:“你還是回艙去吧,風大雨涼,容易凍壞身子。”
不管他是真的還是裝的,他那副孩子似的執著和單純模樣都讓公玉卿覺得不忍。
“我身體好著呢。”
涼榷暫停與桅桿較勁,仰著臉大睜著眼對著她笑出一口燦燦白牙。
公玉卿蹙著眉問道:“雨打在眼上不疼么?”
眼珠是人身上極脆弱的東西,遇到外物侵來時基本上都會下意識的避開。
一粒沙都能夠讓眼珠難過的要命,一滴又一滴的雨水打進眼里是什么感覺?
公玉卿沒試過,在此之前也沒見別人嘗試過。
不過看涼榷的樣子似乎是挺享受似的,害的她也想試一試了。
涼榷仰著臉笑呵呵的說道:“不疼,很舒服的,用水洗一洗眼就不痛了,臉也不痛了,身上也不痛,呵”
聽他這么一說,公玉卿眼淚差點掉下來了。
這‘孩子’原來不只是腦子有問題,還全身都是病么?
照他說話的意思來看,他是全身都疼?
那是什么病?
連那個不人不鬼不妖的白衣人也治不了?
她正想著某人,某人便負著雙手緩緩的踱到了甲板之上。
他的人冷,泛在身外的一層用來遮風擋雨的薄霧也帶著霜雪的氣息。
方才涼榷與她說了不少的話,也替白衣男子說了好話,唯獨沒有說出白衣男子的姓名。
看來事先必定有人囑咐過他什么是不能說的,他便也乖乖的沒有說。
看到白衣男子走了過來,涼榷立刻轉頭而笑,歡歡喜喜的喚了一聲‘大哥’。
白衣男子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揚手散出一片薄霧將涼榷籠罩于其中,淡淡道:“風寒雨涼不宜久駐,回去換好衣衫,拭干了發早些歇息,”
涼榷十分不滿身周的薄霧阻擋了風雨,一邊胡亂的撕來扯去一邊不滿又帶著點撒嬌般的說道:“大哥你別管我了,就讓我在這耍一陣吧,這里風好雨好,上面的姐姐也好,大哥你把她放下來陪我玩可好?”
他的舉動有些毛躁,聲音中充滿了孩子氣,襯著頎長的身段和冰冷俊逸的容貌,顯得十分不搭。
而且現在的他看起來像個沒有修為的凡人。
公玉卿篤定他拗不過白衣男子,他也確實沒拗過。
白衣男子用相對溫和卻也不容抗拒的姿態,令涼榷不得不聽命行事,不過卻向他提了個‘小小’的要求。
涼榷仰著臉望著公玉卿,用非常非常純真的語氣說道:“大哥,那你讓她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公玉卿被說的一怔。
白衣男子似乎也怔了怔,隨后便在公玉卿驚訝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于是公玉卿被人由桅桿上取了下來轉而釘到了涼榷的床頭。
船大的好處便是涼榷有一間很寬敞的臥房,不僅有張舒適的大床,房內還有固定在甲板上的桌椅柜子之類。
桌上還有或方或圓或大或小的淺槽,用來放碗盤之類。
涼榷屋子里有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伺候他更衣洗漱什么的。
小小的石頭被嵌入床板,涼榷就在公玉卿正對面換起了衣衫。
除去外袍后便是的胸膛,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胸膛,每一絲線條都極其冷硬,若是他不動,便像是一尊蒼白的雕像。
有男子在面前更衣公玉卿下意識便要閉眼,卻在閉眼的瞬間發現了一絲異常,于是便又睜開了眼。
這一睜眼,不僅發現了涼榷身上古怪的地方,也看到了……呃……男子的背面。
還好涼榷轉過了身,否則公玉卿真不知道該怎么自處了。
但即便人家背過了身,她還是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呃……涼榷的背很挺,肌理勻稱多一分便肥少一分則瘦。
呃……涼榷的腿很長很直,看起來極為修長有力,好似隨隨便便一抬腿便可輕易跨越深淵溝壑似的。
呃……涼榷的臀……
公玉卿只瞄了一眼便將眼光調向別處,但是眼周的余光總會若有似無落在自己不該看的地方。
沒辦法,她是頭一次見到男人的臀,好不好看沒得比較,但是那臀上半紅半黑的印記,一直吸引著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