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越來越大,李芳景忍受不住,開始陣陣咳嗽。
煙霧升起的下面,也有咳嗽聲,細聽,是個稚嫩的女聲。
終于,煙霧與涼水將郭敏求刺激的醒了過來。
郭敏求迷迷糊糊睜開眼,不斷用手驅趕煙霧,卻無濟于事,還沒有醒酒的他只能看到朦朦朧朧的景色——這好像是一座亭子。
他用手捂著鼻子,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卻被人按住。
他渾身酸軟,動彈不得。
沒有力氣,差些跌坐在地上。
正在他呼吸急促,要喘不上氣的時候,煙霧也慢慢消散。
但面前卻飛來了一個……姑且稱之為一個人——飛來了一個人!
準確的說是從天而降一個人。
郭敏求看到這個人全身用綾羅纏滿,只漏了兩只眼睛和一個鼻子。
這個人來了,那煙霧又開始從下往上飄來。
“你是”郭敏求還是看不清眼前的人和景色,只覺得面前都是霧茫茫一片。
眼前也傳來咳嗽聲,是從那纏滿了綾羅綢緞里面傳來的。
“咳咳——我是觀世音……”
“嗯?”郭敏求慢慢有些清醒了,他不能接受眼前這個“五花大綁”的綢緞人是觀世音。
“身邊的玉女。”那聲音咳嗽不斷,但還是說清了自己的身份。
郭敏求瞇縫著眼睛打量這位“玉女。”
實在是太不像了。
他雖然看不清,喝醉了,又有煙霧,可從這裝扮和儀態上,很容易分辨出來。
玉女侍奉在觀音左右,模樣清秀,打扮適宜,舉止端莊,哪里會像這個綢緞人,就露出來兩只眼睛一個鼻子?
“今天來的有些匆忙,沒有好好……咳咳,我下凡到人間,主要是來見你——你以后不能再飲酒了——也不要再來求娶宋家的女兒了!”綢緞人說明了來意。
郭敏求還是沒醒過來。
李芳景幫忙掐打著郭敏求。
鼾聲過后,沒聲了。
又是一陣鼾聲。
李芳景湊到郭敏求的臉旁邊——郭敏求雙眼閉著,睡了。
不論怎樣呼喊,都不管用。
睡得穩如泰山,雷打不動。
那綢緞人蹦蹦跳跳,來到郭敏求身邊,吸足了氣,道:“醒醒!我是冒死下凡來告訴你以后的命運!你不聽我的,會死的!”
“你生性愛喝酒,喝酒愛誤事,你夫人最恨你這點,皇帝也不喜歡你這點,你會因為酷愛喝酒而丟掉前程,甚至丟掉性命!我有一言,你一定要牢記!以后被貶官了,去赴任,不要乘舟,乘舟的話,不要喝酒!”
“醒醒!”
費了老大的力氣,也沒有叫醒郭敏求這個“夢中人”。
“小姐,我實在是不行了,受不了了——”煙霧下面冒出一個人來。
半死不活,大聲喘著粗氣。
這落秋亭位于小溪橋邊上,亭子下面有一塊空地,不知何時,豎了一個柱子,那聲音順著柱子爬了上來。
李芳景忙上前,幫忙。
一個小丫頭,拿著木棍上來了。
“小姐,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快熏死我了……”
“桂魄,小點聲!”那綢緞人開口了。蹦蹦跳跳,來到桂魄身邊,示意桂魄給解開身上的綢緞。
既然叫不醒郭敏求,那只能趕快跑了,郭敏求喝得太多,還要趕快叫人來才是。
桂魄手足皆軟,沒有力氣解開纏繞的綢緞。
李芳景見狀,忙將手里的短刀遞給桂魄,“用這個,小心點。”
桂魄接過短刀,沒有多想,疲憊的舉起刀,輕輕割著纏繞的綢緞。
“哎呦喲,你小心點!”
好像劃到肉了。
“哎呦喂——”
“小姐,我是割到我自己了——”
手忙腳亂,還是沒能迅速解下。
“小姐,我就說這個法子不行,你纏在身上那么多東西,也不怕喘不過氣?”桂魄委屈巴巴的說。
“行了!”
好不容易解開了,綢緞人解脫了,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姑娘出來了。
滿身是汗,急忙拉著桂魄和李芳景就走,要去喊人,看郭敏求這昏睡不醒的樣子,真是讓人害怕,年紀大了,什么意外都有。
剛走出落秋亭,就看到火光迎面而來,腳步聲紛至沓來。
“就在那邊!還有煙霧呢!”
“真是大膽,竟然敢燒東西!”
吵吵嚷嚷,令人心神不寧。
去路也被堵上了。
桂魄嚇得癱軟在地上。
“起來!還沒死呢!”那剛剛解脫的小姑娘說道。
火光已經到了跟前,十多個仆人像一堵墻,擋在三人的面前。
從后面緩步走出一個男子,背著手,頭上還纏著繃帶,三人不用細看,就知道來人是大姑爺謝青云,正在府里養傷,還沒好。
謝青云明顯抑制憤怒,腔調怪異,“原來是四小姐——這么晚了,四小姐不在繡樓上待著,和一個婢女,一個小廝在花園里作甚?手里還拿著刀……看面容,還挺狼狽……”
邊說邊笑,是嘲笑,是抓住把柄之后得意的笑。
站在中間的小姐清光面色有些慌張,頭發與衣服都有些凌亂,一手牽著一個人——左邊是桂魄,同樣慌張,疲憊不堪,低著頭不敢看人,手里還拿著短刀,短刀上還掛著幾根布條,五顏六色。右邊是小廝李芳景,岳父目前很喜歡的一個小廝,他倒鎮定自若,面不改色。
“晚上,吃撐了,出來散散步……突然看到前面倒了個人,我想去叫人……”清光努力穩住氣息,連忙答道。
謝青云示意仆人們都去前面看看。
他則緩步走到小妹妹清光面前,皮笑肉不笑,“我好像在哪見過今晚的場景——同樣夜深人靜,同樣是在這座園子里,不久前,好像也有人裝神弄鬼,害苦了我!——都是妹妹做的?是不是?”
“不是。”清光忙道。
“是——”桂魄失言,嚇得捂住了嘴。
謝青云繼續詭異的笑,“是也沒關系,妹妹還小,喜歡玩鬧是正常的。”
“大姑爺,前面落秋亭里躺著郭公——”
“落秋亭下面有沒燒完的柴火,剛才的煙霧應當是燒這些柴火時產生的——”
仆人相繼回來報告。
謝青云笑著說:“妹妹,你打了我沒有關系,只是這回可不一樣了——我沒有勢力,沒有背景,可以任由你們作踐,但郭公是朝廷命官,還是爹爹的至交——這一次,爹爹不會再像上一次縱容你了——他的命可比我的金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