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的一段日子里,郭景先倒是沒有直接出現過。
不過還是有來為他說話的人——宋府里來人了。
清光不明白為何在這件事上,總有人要比自己上心,而且還是與自己已經不睦有一段日子的大哥明光和二哥瞻光他們。
兩位哥哥都先后派人來苦苦勸說,說郭家這也好那也好,郭家的景先已經中了解元,往后的功名不用說了,一定是唾手可得,嫁過去就是現成的狀元夫人了。
種種話語,清光聽了無動于衷,將來人趕了出去。
這件事上,她不需要別的什么人來過度關心,只有她的母親能夠說說而已。
不過母親秦佳玉似乎也看開了,也似乎預料到了什么。
清光沒有猜錯,桂魄又將那日自己去見郭景先的事情告訴了母親。
當然桂魄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也就無法告訴母親秦佳玉了。
但清光覺得母親似乎可以猜得出來——母親也是個很聰明的人。
這一次,母親秦佳玉沒有再去責怪女兒,好幾日也不在女兒清光面前提那個人了。清光暗暗高興,安心等著玄石從外地回來,她好在與玄石說說,也看看玄石究竟如何想,他若不想,那么她也不會去打擾了。
清光看得出來母親有些失望,她也可以理解,如此好的一個乘龍快婿,誰見了不動心呢?擱在前世,她也動心,只是現實不允許她動心,動一次心就要付出性命的慘痛代價,她怕了。
郭家沒有人來了,也沒有人繼續說議親的事了,秦佳玉以為這親事也就涼透了,看了看女兒不在意的樣子,索性自己也不去在意。想著女兒要怎么樣就怎么樣吧,不打算出嫁,留在家里過一世就過一世吧,心愛的女兒遠離了自己,其實還有幾分不舍。
但留下來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想著能做的只有等待了——等待郭家人上門,或者別的什么人來求親。
另外,她很不希望那個恩人,那個窮小子來,開始有意無意的監視著女兒的行為舉動。
清光也看在眼里,本想著要去向母親多多解釋,但一想著母親現在可能還在氣頭上,還是少說為妙,便想等著以后事態慢慢變好了,在與母親說,或者以后母親就能想明白了也未可知啊。
姐姐和光也曾派人來看過自己,自己還來了一趟,但姐姐并沒有提及郭景先的事情,也沒有勸說清光要這么做,不要那樣做。
只是關心了妹妹近來的身體和精神狀況,還開導了妹妹幾句。
清光頓時覺得很慚愧,以前姐姐和光出事的時候,她雖然也去安慰了,但言語之中還是有許多譏諷與不理解姐姐——她那個時候確實不理解姐姐和光——雖然現在也不是能夠完全理解——但她很為姐姐的感情動容,無數次幻想著如果楊之儀有玄石一半的心性與品德,事情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樣子——姐姐和光仍然忘不了他——心心念念要報仇的楊之儀也已經被判刑,死了。
如果沒有那樣強的執念,姐姐與楊之儀或許會很幸福——楊之儀當了官,姐姐成了夫人,兩人的日子也會越過越好。
可事情沒有如果了。
沒有了郭景先讓她頭疼,可接下來的事情也不那么輕松了。
跟著她多年的宋橋竟然提出要離開,出去另立門戶。
別的也沒有多說,只是說自己應該多賺些錢,在這里顯然是不能夠的。
他打算去外地,去楚國,或者去南平看看。
清光倒是很能理解宋橋的做法——他和金桃成親以后,總是為生計發愁,金桃也是個不冷不淡的,談不上多有夫妻的感情,金桃是有些嫌棄宋橋賺不到錢,夫妻兩人的關系時好時壞。
宋橋離開也是早晚的事情。
清光除了有些擔心以外——夫妻兩個都要走嗎,以后的生計到底怎么辦?宋橋還有雙親在堂,又該如何照顧呢?
也只剩下祝福了,她當然很樂意看到與自己相處多年的人過得好。
她又很怕金桃將宋橋逼得很緊。
金桃心氣大,一直都想找個比自己強很多的人當丈夫,當年嫁給宋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現在看上去有些后悔,時不時的埋怨抱怨,宋橋很是能夠包容她,一直忍讓,這一次應該也是對妻子的承諾與忍讓。
清光與母親秦佳玉準備了包袱與一些銀子交給宋橋,讓他好生帶著。
宋橋起初不肯拿,后來見推辭不了,只好含淚接受了。
面對清光與秦佳玉的噓寒問暖與不斷關心,宋橋眼里時不時的有淚水涌出。
看得出來他對現在的生活也是戀戀不舍,對與相處多年的人也是很不愿意離開。
但迫于生計與妻子的抱怨,他不得不離開。
宋橋含淚道:“出門在外是很不容易,但……這些哪里比得過我思念這里的情感?”
秦佳玉傷感道:“其實也沒有必要去到那么遠的地方。我反正是不放心的。這是要到別人家的地盤上去了,在咱們自己這里尚且要受到許多委屈,何況要到別人家去討生活?混的再好,也不過是寄人籬下,那些人終究也是外人,哪里比得上自己人?”
清光怕金桃聽見尷尬,回去又要跟宋橋鬧,便笑著出來解釋,“娘,您這話就是守舊的思想了,現在不少人愿意出去呢,你看二姐夫整年不在家里,人家就在外面,不是賺了不少錢嗎?再者,人與人不一樣,可有時候又是一樣的,一樣的有好人有壞人。您說外人比不上自己人,我看倒不見得,有時候自己人比外人還要狠呢,外人也不見得就成不了自己人。”
秦佳玉嘆道:“話雖如此,我卻是舍不得宋橋走……這一走啊,要想見面,少則半年,多則……說不準了。”秦佳玉這幾年越來越看不慣別離了,這也是她不那么為女兒著急的原因之一了——女兒能夠在身邊,還能夠看著,想了就看看,不用到時候得到心里去找女兒的倩影了。
金桃也進來,照例說了些許溫暖的話,還說自己和宋橋出門在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清光與秦佳玉——清光是感到面前的金桃越來越疏離了——嘴上說著思念,可眼睛里全是想要逃離,想要趕緊離開。
金桃的心已經不在這里了。
那么,還會對宋橋好多久呢?
清光不免擔心起來——以后宋橋會不會有什么危險或者難關——這個危險或者難關多半是他的妻子金桃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