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站在遠處叫著小姐,“小姐——”
“嬸娘,不好了!大家,快來啊,不好了!”
“新的大老爺來了!聽那個好心的衙役劉大哥說,現在又要提審芳景呢,還說這案子特別惡劣,可以破例辦!”
這可真是個不好的消息。
清光忙想要跟著弟弟的步伐,跑過去看看究竟什么情況——弟弟已經跑到梧桐的身邊了,原本在屋里的母親秦佳玉等人也都出來了。
“小姐,等等——”孔繁梅遲疑地喊道。
清光一個回頭,問道:“先生還有何事?”
先生這副吞吞吐吐的樣子,一點也不灑脫,滿腹心事,難道說先生沒有把握,不想參與?那樣也正常,本來就不是先生家的事情,先生幫忙是情分罷了。
“小姐,其實,這里還有一封信,是玄石讓我轉交給小姐——我不知道應不應該交給小姐。”說著,慢慢騰騰的拿出來一張褶皺的紙,看樣子是原本打算扔掉,又撿起來的。
“什么信?”
“小姐,你害怕嗎?”
“怕什么?是這件事嗎?還是你們的那件事?你們怕嗎?怕不怕我去告發你們?怕不怕繼續活著,怕不怕繼續隱瞞著身份,辛苦的活著?”
面對著一連串的問句,孔繁梅只用了搖頭來回應。
“小姐,你若是想要去告發我們,還用等到今日嗎?只是——我只是覺得可能要虧欠小姐一些東西,也對不起早早離去的宋公。”
“只要不虧欠我錢就可以——不過,看你們的樣子,也沒有錢可以虧欠——所以,你們沒有虧欠我什么,倒是我很高興能夠重新認識你們,以前我真的不知道會有這么多的事情,人生會有這許多奇妙的感覺——我真是白活了一輩子——好在又多活了這一輩子,可以好好的看看完整的正常的人生了。”清光笑道,她若是還按照上輩子的活法來過,也不過是個被禁錮在公婆家的女人,是個要看著人家臉色的女熱,是個天天自尋煩惱的女人。
現在卻不同了,她可以自己選擇,自己感受,可以看到不同的事情,了解到走出那一方天地,會碰到更多的人和事,有趣、驚險、值得回憶,至少比上輩子打打鬧鬧有意思多了。
孔繁梅笑道:“小姐是個好人,很像宋公。”
清光搖搖頭,道:“我能比得上爹爹的十分之一就好了。”
梧桐面對著眾人,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悲容,她感覺真是要天塌地陷了。
“我弟弟,他,可能真是活不了了!現在又要審他!聽你們說他都成了那個樣子了,他哪里還能經得住啊?”
幾個嬸子爭先恐后拉住梧桐的手,問道:“真有此事?”
梧桐哭道:“是!我男人從衙役那里聽到的,那衙役劉大哥人還是很好的,教我們趕快想想辦法,要么就叫芳景招認了,要么就快送點錢過去,他們好在里面給他買點好吃的……就這么一段日子了……”
秦佳玉也含著淚,抱著梧桐,道:“好孩子,不要哭了……既然來了新的縣令,我們也好歹能有個指望,說是重審,也可能就是要給他翻案呢?一個人一個腦子,有的笨有的聰明,這個新縣令是個聰明人也未可知啊。”
清光收起書信,也顧不上看了,送走了孔繁梅,便來到梧桐身邊,拍了拍梧桐的肩膀,道:“新縣令來了,我們也去看看這個新縣令是誰,是怎么個審法!”
悄悄伏在梧桐耳邊,道:“總會有辦法的。”
當即兵分三路,一些人留在家中,生光與程鸞去找學堂的先生想辦法,清光等人則扶著梧桐,一起去縣衙。
這是新縣令第一次升堂審案——原本縣衙內的人囑咐他說不用開誠布公,新縣令非要公開審案,讓想來觀看的百姓都來。
清光等人到了的時候,縣衙前已經擠了一些人,清光等人硬是從中間擠出了一條道,到了最前面,公堂之上已經開始審案。
到場的百姓們在下面議論,清光看到,那之前遇到的幾位男子也在場,同樣嘴里說個沒完沒了。
“這新縣令剛剛到府,就開始審案了,可見是個好人。”
“是啊,大有將前面那個犯的錯改了的跡象啊。”
“但愿得事情能夠水落石出了。”
清光看到,李芳景是被放在木板上,抬著出來,他一出來,下面的百姓都不禁感嘆連連,有的捂著鼻子——李芳景在陰暗的牢里住著,加上身上有傷,滿身都是腥臭味——有的則不敢抬頭,有的直接走了,人一下沒了大半,清光等人旁邊稀稀落落的。
緊接著,穿著官服的新縣令也后面出來,遠遠看著很是年輕,穿著簇新的官服,很是威風,坐在上首,一把驚堂木,大喝一聲,聲音一出,這才讓清光和秦佳玉感覺不太對了。
兩人都擦亮了眼睛,使勁睜著眼睛往前看——這下陽光不那么刺眼了,能看清了——
這新來的縣令不是別人,而是宋府的大女婿謝青云!
清光瞬間想要收回自己之前的想法——本以為在得到諸多震驚的消息以后,自己將不會有這個情緒了,孰知沒多久就推翻了這個想法——謝青云怎么會成為蕭城縣令了?
他不是多年前就被革職了,而且名聲很不好,爹爹都勸他少用些心眼子,最好不要做官了。
現在竟然還能當上官……
不得不說,這個人還是有兩把刷子,這個世道還是適合謝青云這樣的人生存。
認識謝青云的人都發出了驚嘆,梧桐更是快急哭了——她在宋府待過,見過聽過這個謝青云是個什么樣的人——看來是上天不幫弟弟,走了一個胡縣令,來了一個謝“青天”,就是讓他們走上絕路,還不能吭聲的那種啊。
李芳景也被那拍的震天響的驚堂木震醒了——慢慢抬起頭來——剛抬起頭,心就涼了半截——又馬上垂下。
好了,這案子可以到這兒。
他什么也不用說了,他的路已經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了。反抗亦無用。
謝青云手中的驚堂木就沒有停下來過,一直響個不停。
“大膽人犯,本縣問你話,你怎么不回答?你因何故要害死李家的侍女金環?還不快從實招來?”
李芳景搖搖頭,說道:“我沒有做,我不能招,我也招不了。”
他已經不在意上面的謝“青天”是否能夠聽到自己的話了,他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只想回家,留一口氣,見見自己想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