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時無刻不在擔心這個問題。
謝青云這個人真是什么都做得出來——妹妹說的很在理,這幾日,確實有官府的人來說請他資助一下衙門,要修河道等等,他拿了錢,今日又來了——看來這種情況以后只多不少。
如此下去,偌大的家業都會完蛋,他也要去喝西北風,無家可歸。
最怕的是,謝青云根本就連喝西北風的機會都不給他——是想治他們于死地。
妻子春光與他同甘共苦,代表了屈辱的過去,他們宋家上上下下,又何嘗不代表了他屈辱的過去呢?
他是不會愿意承認的,加上現在又成了劉侍郎的乘龍快婿,更要抹去關于以前的所有記憶。
所以謝青云此次回來,很有可能是故地重游,順便將他們宋家人解決掉,這樣才可安心過他的好日子,繼續平步青云,扶搖直上。
關鍵的人都死了,就剩他了,這才是他來此地的目的吧。
也許李芳景的事情真的只是一個開端,謝青云真正付的是他們宋家人!
李芳景是第一個——謝青云應當還想要拉妹妹下水,想要李芳景供出妹妹清光來,可聽說李芳景都快被打死了也沒有承認是自己害死了那小姑娘,更別提嫁禍栽贓了,但凡李芳景有點動搖,妹妹清光現在都進去了。
所以,妹妹的擔心是對的,話也有道理。
生光等人拼命救李芳景也有道理了——李芳景是在保護他們啊。
清光見哥哥的神情漸漸有了變化,接著道:“哥哥,這不是我們敢不敢去做的問題了,是要等著死還是要爭取生的問題。我們現在順承,甚至是巴結謝青云,只會讓謝青云覺得我們需要他,怕他,那么他就會更加肆無忌憚了,以后也不會多加考慮,沒有顧忌的對付我們。我們一個都跑不了,參與了他屈辱的過去的我們,知道他如何發跡的我們,一個都跑不了。”
不能等了。
趁著這機會,還有人在前面打頭陣,自己在后面助力就可以了,現在將謝青云扳倒也不是不能做到。
延光重新掂量了下艾晅與江宜公主、小殿下在皇帝陛下心中的分量,雖然心里還是偏向覺得皇帝會袒護江宜公主和小殿下,但又覺得皇帝陛下袒護兒女是一方面,可不代表會袒護兒女手下的惡人啊。這次證據確鑿,艾晅又要帶頭提議,勢必會引起很大的風波,就是當事的江宜公主與小殿下都要退避,他們也不想禍水到了自己的家門口。
說不定還會極力撇清與謝青云的關系,謝青云會被兩人拋棄。
都有可能。
現在去做,還能有兩種可能,以后去做,只怕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我會去找春光,不能讓我的姐妹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延光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清光見哥哥愿意幫忙,猶如吃了一顆定心丸,頓時輕松不少。
從哥哥的藥鋪出來后,清光想回家看看,有沒有從京城那里傳來的消息,還有就是孔先生回來了沒有——孔先生要到李府去調查,但愿不要出什么岔子,不要被人發現,要完好無損的出來。
才走沒幾步,梧桐就被后面的聲音叫住,是她們那里的一個嬸子,“你男人在前面受傷了,被人送到醫館去了,你去看看吧。”
“他一個人在那里行,我還要去看看我弟弟呢。”
“你男人都暈了,快走吧。”那嬸子上來就拉著梧桐,也不由梧桐再說什么了,直接拽走了。
清光只好留在原地等待梧桐回來,等得無聊,才想起孔先生走之前給了自己一封信,那封信是孔先生代玄石轉交給自己的——連忙拿了出來,那張紙已經快磨損完了,皺皺巴巴,勉強能看得出是一張紙。
打開一看,上面的字都已經零零散散。
但還是能夠看得出寫了什么。
很短很短,只有短短兩行。
“我一定回來,請見諒。”
好吧,不等著你回來又能怎么辦呢?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啊。
清光小心翼翼的將信收好,這已經壞的馬上就要碎了,她想等會回家一定要收藏好。
左等右等,梧桐還是沒有回來,清光想應該是梧桐的丈夫受傷比較嚴重,她需要在那邊陪護吧。想去看看,又不知道是哪個醫館,便只好自己先走。
“小姐,等等我。”
這聲音不是從后面傳來的,也不是從前面傳來的,而是從旁邊傳來的,輕飄飄的進入了清光的耳朵,轉眸一看,說話的人也在旁邊了——竟然是金桃。
清光沒想到金桃還在這里,不是不喜歡這里,要宋橋去外地,去別的國家賺錢嗎,怎么又來了?
清光沒有表露出任何神情,沒有喜悅,也沒有高興,也沒有反感,只是像看見平常東西一樣點了點頭。
“小姐,你怎么在這里?”
“這里是大街,難道我不能來嗎?”
“能來,能來——小姐,我正要去找你。”
“找我何事?你們不是到外地去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小姐,可別提了,我和宋橋到了外地,才發現在外面根本活不下去,我們帶的那點子錢還不夠吃飯呢,到處找活也都找不到,現在似乎都是這樣,到處都有沿街乞討的人,我們活不下去了,便回來了,宋橋又找了原先的老伙計,老伙計給他找了個挑夫的差使,也給我找了個茶館的差使,我們現在還是在這里,剛剛安頓下來,想著要去拜訪小姐和嬸子,但身上沒錢,只想著再等等,賺了錢,也好買些東西。”
清光道:“不用了,你們還是把錢留下來,給宋橋的父母吧,你哥哥嫂嫂不在這里,沒有什么親人了,可是宋橋還有年邁的雙親,你們走了那么久,我以為你們不回來了,趕快去看看兩位老人吧。”這段日子,宋橋的父母一直住在清光給蓋的幾間屋子里,秦佳玉每日都回去看望兩位老人,比身為兒子兒媳的宋橋金桃上心多了。
金桃明顯不想多提兩位老人,馬上岔開了話,“小姐,我去宋府看了三小姐,三小姐說想要見見小姐呢。”
清光揮手道:“不必了。”
不是她不想見姐姐和光,而是她覺得其中有詐——以往姐姐來派人找她,都是派身邊的丫鬟或者兩人都認識信賴的小廝——她不信姐姐會叫金桃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