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桌周遭一陣靜默惹來不少竊竊私語與窺探。
瞧著桌面上寫著三十賠率,大抵也明白為何為何現場鴉雀無聲,也是此時知曉原來豹子賠率如此高吶!
“我剛剛有說要拿回來的。”顏娧無辜回望已然說不出話來的小廝,進場不到半個時辰要帶走六萬兩著實過份了些。
求人辦事還砸人場子,要不得啊!
開盅小廝腦中閃過許多被掌柜宰殺畫面,本就打算作局收尾,然而這銀票掉得太蹊蹺,開盅前不偏不倚,分毫不差落在豹子圈里。
難道看不起眼的農村小爺真能聽骰?
幫著掌柜操縱賭局的沒有幾載光陰哪能成事?
這些年何曾出過此等紕漏?
“小爺放心,正凱賭坊絕非贏錢不做數之地,還請小爺后堂品茶稍歇片刻,待備好銀票為您送上。”
小廝僅僅失神頃刻,旋即恢復正色,揚起淺笑招呼顏娧入內。
主子說過,輸也不能給自家丟人!
“我們發了?”莫紹大花胡子興奮得藏不住笑意,不禁伸手擁了擁主子。
也不知顏娧真不懂假不懂,真碰巧贏了三十倍賭注?
尋常賭莊遇上此事還能出的了門?飛揚思緒倏地沈淀了下,六萬兩帶得走?
思及此,也根本忘了自家地兒無需擔憂,擒著顏娧臂膀頻頻搖頭示意別進后堂。
賭桌旁交頭接耳的私語里也正討論著此事,各個擔心老農父子出得了賭坊回不了家。
輕拍緊握藕臂的憂心手腕,顏娧勾著舒心淺笑說道:“這么多人看到我贏錢,老爹擔心些什么?難不成把我吃了不成?”
莫紹本還想再說上兩句,后堂便來了位打扮得體又十分客氣的雋雅少年,雙手交握于腰腹前,躬身延請。
“后堂已備下薄酒候著。”
幾個賭客見著少年出現又是陣轟然議論,居然能驚動了賭坊主人吶!
何況還見著平日不輕易露面的賭坊管事,可見仍多少在意這六萬兩啊!
“好生俊俏的小哥。”
顏娧發自內心贊嘆,絲毫沒注意一聲稱贊引來賭坊內諸多人倒抽了口冷氣。
混沌賭坊里一襲雪白直綴襯著不符格調的俊逸爾雅,內斂藏匿在陰柔眉眼間,全然與鄭愷同路人,根本是這賭坊染墨了兩人。
薄唇勾著一抹著妃色愜意,陶蘇似乎對賭坊內輸贏絲毫不在意,對于顏娧的夸獎也似乎僅僅隨風而過,單薄纖細腰肢擺出邀請之姿而更彎了些。
已有賭客搖頭輕嘆,此行定是財去人安樂啊!
郜縣至今無人能在陶蘇手下走過三盤骰盅,延請入內多數是賭坊準備從賭客手上翻盤之意,更別說請出名聞遐邇的陶蘇親自來邀。
顏娧絲毫沒將眾人私語放在心上,隨著陶蘇步入內堂,莫紹見狀怎么也不敢落下主子,僅能亦步亦趨跟上腳步。
一入內堂身后幾人隨后關上數道jing雕山水百態的鐵力木實門,賭坊紛擾喧囂全然隔絕在外,穿過悠然愜意掛著數道竹簾半遮蔭的紅木廊道。
愈走愈發覺得鄭愷約莫是幾個師兄弟過得最適意之人,背著下九流的名號,過著人上人的生活吶!
她歸武山宅子還沒這么風雅詩意呢!
“請。”停駐在百合花雕長窗前,陶蘇再次折腰恭請。
顏娧偷偷窺看了正堂內雕琢細致的胭脂木家私,處處被桐油推拭得光澤透亮,直叫人舍不得坐上啊!
“怎么?敢砸我場子,不敢坐我椅子?”鄭愷涼薄的問候冷冷傳來,分不清是氣得抑是笑得。
真沒料到會被小師妹砸場吶!
也沒聽說懂得賭,見面便要了六萬兩,她多待會,賭坊還開是不開?
不置可否勾起淺笑,陶蘇沒有多言默默揖禮退下。
顏娧揚著自認可人的淺笑,問候道:“師兄。”
“知道妳閑不下來,怎么?來得這么急,擔心師兄藏私了不成?。”鄭愷沒好氣抬眼睨了來人,終究仍沒忍心苛責而招招手。
擋也擋不了,攔也攔不住,也只能盡力保下這膽大包天的小師妹了。
瞧瞧現下成什么樣子了?
未婚夫婿一病倒,半點不擔心自身安危,立即換上厲耿臉面往郜縣來,哪有小姑娘膽兒肥成如此?
難道他們這群大老爺們還能叫她煩心不成?
“非也,非也,師兄高明得很,瞧瞧扶家半句話都不敢坑,只能舊地重游哭告先祖。”顏娧三句不離稱贊,沒想過惹師兄不悅。
鄭愷寧可大隱于東越浮華最底層,多人無法辦到?
亦正亦邪的思維與不符賭坊低俗的濁世佳公子之貌,不正是游走東越幾個王孫貴族間利器?
多半都是散了家財,仍不知為何至此?
更別說鄭愷之名,在幾人刻意營造下,人人以為陶蘇僅是虛名,鮮少有人知曉另有其人。
為顏娧遞上斂口酒盞,鄭愷凝眉不解問道:“既知曉地籍已得手,為何還走這遭?”
別說不愛她到郜縣,若非還記得喊上牛鼻老道一同前來,幾人根本不希望她踏入事端混雜的東越!
“什么時候學的聽骰?”鄭愷好奇了,小姑娘有什么不會能不能給他說說?這一丁點一丁點的挖掘,實在費事!
“真不會。”顏娧只差沒舉手起誓,勾著耐人尋味淺笑,老實說道,“更別說現下內息尚未完全恢復,怎可能聽得了骰?”
也不是她不愛賭,而是沒人愿意同她賭,沒到異世前便是如此,對賭似乎是種無法解釋的不解之緣,真真如此而已。
記得求學時年節無家可返,室友提議打發時間而搓了盤麻將,誰能相信她第一局便將室友逼得下崗不打?
開局梅蘭竹菊、春夏秋冬全都來,花牌抓完來地胡,自此沒人敢邀她再玩上任何一局,她也是千百個不愿意吶!
舉杯之手停在半空,鄭愷不禁低頭笑了笑,打趣說道:“難不成還真遇上賭徒克星了不成?”
“我乖著呢!不賭!不賭!”被嗆得連忙抬手回拒,顏娧不受恭維地說道,“我就想把這茶盞變得更漂亮些,師兄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