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芳

第四百三十章 恐懼

“我相信阿娧說話算話,可今天你今天能不能賞我幾口酒水?”清歡可憐兮兮哀求著。

清家落腳至今,未免猛虎們叨擾曉夷大澤居民,除了入夜帶著猛虎入山狩獵止饑,其余時間皆躲藏在各個山澗茂林里,唯有他被送往曉夷茶山,連入睡都有人看著,哪有機會稍稍離開山上半步?

回頭看身后還掛了兩個鱷軍跟班,心里仍頗有微詞,原以為只是普通行伍,未料竟是練家子,打也打不過,甩也甩不掉

只不過想討個酒水喝,需要如此陣仗跟著?

“我身上哪來的酒水?”顏娧抿著笑意,撇了眼晁師兄安排的兩個手下,不得不說真把清歡性子給摸得一清二楚,沒這么看著人肯定不曉得上哪兒了。

原來不是清歡乖了而是她想多了!

曉夷茶山終歸不如百獸園那般開闊自在,怎么說也是委屈清家了。

“錦袋里那一小口也行的。”清歡局促地絞著手指,哪還有什么男子氣概?

顏娧:

堂堂七尺壯漢落得只求一口?這是被關得有多慘?

默然解下腰間錦袋遞上,清歡如得天家賞賜般雀躍打開錦袋,隔著玉瓶輕嗅著郁離醉香氣,陶醉不已的輕啜酒水,也不知真假的就泛紅了眼眶。

“我說大哥,不過一口酒,至于如此?”顏娧不禁嘴角抽了抽。

“至于!非常至于!誰叫妳原先一路好酒款待,入了東越至今只有淡水茶湯,我怎么受得了?”清歡寶貝的捧著玉瓶,喃喃說道:“為了這一口,回山再受幾次清家家法我都情愿。”

聽得自家特色被詆毀,厲耀一時沒忍住而氣憤問道:“我東越淡水茶湯如何你了?黃湯如何能比我東越茗茶?你”頓了頓,一時無法理解方才聽到了什么而詫異大吼問道,“清家家法?東越何來清家?”

怔愣了半晌,清歡一時沒聽懂虛影咆嘯問候,擰眉不悅說道:“好妳個娧丫頭!原來是有新玩意兒能玩,這才全然忘了我們在曉夷山吧?”

大白天還能見鬼了不成?東越以術法聞名,遇上虛影之人又有何難?

他還想著這趟東越行如此困乏,什么好玩事兒都沒有,

早些時候的清家典籍還記載能翱翔天際、轉瞬移位之法,身負重物也能步伐輕盈,只是多數術法掌握在皇族之手,鮮少民間百姓能探得一二。

“我晚些時候,再將人送回茶山。”嘆息著遣退兩名鱷軍,顏娧將竹簍一股腦兒全掛清歡背上,語氣淡漠說道,“同我回趟王府,叫你喝個夠。”

作坊里已投來了不少懷疑眸光,再這么讓一人一影吵下去還得了?

“當真?”聽得飲酒清歡又喜出望外得全忘怨懟,尤其回身不見一路跟隨的鱷軍心里更是歡喜。

“別高興得太早,晚些時候還是得回山。”顏娧怎會不清楚跳脫的腦袋理會想些什么?

不說別人,自個兒也是這般過來,只不過后路安排的比尋常人好,鮮少出痞漏不是?

更別說心里總是對清家一番愧疚,物資都送來了還將人扣在東越,也沒管人家愿意與否,怎么想也不太好吶!

“不打緊!不打緊!只要能好好喝上一盅,要我怎么做都行。”

清歡調整好竹簍歡欣鼓舞的隨著顏娧返回曉夷城這幕,正巧被隱伏在莊外數日的厲煊給納入眼底,雖說距離過遠無法聽清談論何事,但東越無人知曉顏娧何人,難道他會不認得?

本就好奇為何厲耿會愿意返回東越,還有一飛沖天般的氣勢強悍成立鱷軍,耗費心思重整曉夷山,最后更膽敢從奕王口中奪食奪回廬縣礦產。

原來竟有顏娧手筆!

別說靖王崛起著實叫奕王難堪,也叫父王坐不住啊!

守了東浀城荒宅多年什么線索也沒有,竟叫厲耿撿了個現成?

如若顏娧能再這窮鄉僻壤里制茶,承昀呢?按著當日東浀城護妻態勢,怎可能放她一人在東越?

藏身村口百年老榕樹梢里,厲煊撮著下頜,琢磨許久遲遲沒有答案。

若非到此地之前,已先跟厲崢通過氣,知曉現下鱷軍不一般,嚴謹軍紀甚至更勝梁王掌控的皇宮禁軍,他可能一時還無法相信到底看了什么。

雖說各處掌軍要領不一,怎么說他也在西堯待上好些年,鱷軍與風堯軍紀律相似度之高根本無法言破!

如今又見著顏娧在此地,似乎一切都能有解了!

“世子。”暗衛恭謹問候后,附耳在旁細語著。

“去,跟上他們。”

揮手遣去暗衛,厲煊貪婪地舐吮了薄唇,心思已隨著那藏在護甲底下的婀娜體態飛馳而去。

那如凝脂般的肌膚,雖然僅僅那一瞬,仍不知叫他朝思暮想了多久吶!

師兄又如何呢?送來他跟前的美人兒稍縱即逝,怎能不好好把握?

一年不見小姑娘出落得更加明媚動人啊!

提氣也不追上顏娧,見距離愈拉愈遠,清歡不得不嘶聲吶喊著:“阿娧,妳走那么快作甚?我都快跟不上了。”

見離城門距離不過咫尺,顏娧終于放緩腳步,回望身后空無一人的官道,這才松了口氣緩緩前行。

“瞧你!沒好好練練身體,連輕功都退步了。”顏娧沒好氣睨眼,藉以轉移心中驚恐。

那種侵略性的探查目光實在無法忽視,也開始后悔沒等候馬車,竟叫那眸光主人發現了她的存在。

清歡:

他的輕功有好過?不是離開百獸園瀑布還行而已?

怎么想也不對,不由得狐疑問道:“不是!妳明明像在逃”

迎面而來的冷眼叫他猛然吞下所有話語,也不曉得哪兒惹得顏娧如此不悅,顧忌著黃湯還沒下肚,不由得安分地捂上嘴,悄然無聲地跟上腳步。

“快些進城,喝夠了趕緊回山。”

城門口繳驗文書,入了甕城也不見她安心而頻頻回首。

那眼神的主子太過霸道,在東越何曾有過那種被扒得一乾二凈的恐懼感?

不由得叫她想起東浀城那夜,本以為早已壓下的恐懼,沒來由得又竄上心頭,僅僅只是因為一個她沒來得及瞧清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