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芳

第四百三十八章 慶幸

躊躇了半盞茶,厲煊再不滿,也不好在裴家人面前發作。

抬眼回望室內一家和樂,眸光瞬時沉了沉,腦子里飄過些許無法言喻的不尋常,唇際勾勒了抹意味不明的淺笑,歉聲連連說道:“少門主舉家前來相助?”

被那淺笑給怔愣了愣,立秋迅即找回聲線,拘謹應道:“是。”

“如此說來是東越怠慢了。”厲煊撮著下頜來回踱了幾回,思忖半晌猛地搥手說道,“阿耿一去廬縣多日,定沒能好好招待諸位,不如由本世子代勞?”

唇際噙了一抹冷笑,立秋思毫不留情地嘲弄問道:“貴人今日已盡心招待了不是?”

想留下來打探消息的心思昭然若揭,怎可能叫他留在此處礙了姑娘之事?

“當真如此強硬?”除去拜在風堯軍師向凌門下那段時日,厲煊何曾受過這般冷待?

“貴人今日辱我少門主在前,實在擔不起強硬二字。”雖未抬眉眼立秋語調里仍抹不去濃濃護主心切。

拇指緩緩抹過唇瓣,厲煊自知唇舌上討不著得意,瞬間馭氣成甲,自腰際取出無柄劍,迅雷不及掩耳襲向守門人,劍氣未到立秋也已提氣輕點門扉,錯身閃過強勢劍氣落在門外。

厲煊劍刃雖直指閆茵,劍氣數度進逼懷中舒若,逼得閆茵退無可退,麻了腿腳的清歡見狀,也顧不得行動不便,撲向步步進逼的刀光劍影,企圖以血肉之軀護下倆人。

立秋察覺意圖已然太遲,僅能立即追入書房周旋,三人顧忌著若兒,深怕傷急無辜,能施展路數有限,下一瞬,厲煊已抓住幼兒粉嫩頸項懸于半空,劍身抵在閆茵頸項壓制在博古架上。

襲擊成功叫厲煊原本郁悶心情豁然開朗,不顧舒若掙扎,閉上雙眼輕嗅撇頭閃避的閆茵,如他臆測般的處子溫香沁入心肺。

妻妾成群如他會不知如何分辨真假?

不說書案前男子眼中因稚兒那聲爹親而難掩欣喜,光是倆人舉止疏離,不見夫妻親昵,已叫他種下疑竇。

“說,爾等何人?”高舉不斷掙扎的舒若,厲煊擰眉問道,“本世子可不至于昏聵得分辨不出女子是否生育,老實招來。”

立秋來自裴家不假,然而就氣度而言,書房內這倆絕非裴家人!

雖說恪守東浀城數年,評人斷事的功夫半點不曾退卻,更能斷定此人絕非在莊上見著之人!

“貴人這是何意?怎能以稚兒相挾?”立秋快步向前試圖將若兒救下,幾個番周旋還是落在擔憂傷著孩子而落敗。

劍身在幾番周折間劃破閆茵頸項,怵目陰紅暈染衣襟紅梅片片,也沒叫厲煊有半分手下留情,攝人劍魄未減,神色凜然質問道:“本世子只求一個答案。”

被踩在腳底的清歡抬眼與閆茵交換了神色,倔將如她緊咬著唇瓣一句不發,大有清歡發話便一頭撞上利刃之意。

一個師父生前的交代怎可能恍若未聞?一個大伯父臨行交代怎可能拋諸腦后?

眼見若兒掙扎幅度逐漸無力,立秋心里怒火不停翻騰也未見得在面上表現半分,深知此番作為僅僅為了逼出她家姑娘,自然更不能叫厲煊輕易達成所愿!

一時間連立秋也想不出法子來解救舒若于水火。

聽著舒若逐漸無力的哭聲,藏于內室的顏娧幾乎已站不住腳,雙手掐得片片青紫,若非自知厲煊見不得,已幾次險險飛身而出。

就在幾人手足無措之時,舒赫沉悶嗓音飽含怒意破空而來。

“何人膽敢傷我愛徒?”

此時,書房雪梅花窗應聲碎裂,塵絲迅即纏上厲煊手腕。

難掩訝異看著腕上順著塵絲而下的血珠,看似普通的拂塵竟能于提氣運息之時劃破手腕?

厲煊私毫不敢大意,隨著拂塵牽引松開手中幼兒,不得不更加難以猜忌厲耿返鄉之因。

這些能夠在王府自由走動的究竟何人?難道他真猜錯了?

不情愿地收起無柄劍,捂著被殷紅的塵絲,一碰觸碰未收起內息依然傷了五指,心中納悶一下叫他愕然得說不出話。

對于來者已有了初步猜測,應當相去不遠。

東越境內還有誰能將拂塵應用得勘比刀劍銳利?

厲耿究竟安排了多少異事能人在王府里?

“不知道長駕臨,有失遠迎。”厲煊難掩悻悻然地拱手相迎。

“誠心全無的問禮,不要也罷,”眉宇輕擰,神色難看,舒赫審視著懷中舒若傷勢,所幸厲煊仍有所顧忌并無大礙,這才不咸不淡地問道,“梁王世子遠道而來究竟何事?”

長年往來各個皇族世家間,東越多數皇族篤信道教,時不時的建醮酬神,對于厲煊多少也有幾分了解,這回怎么上靖王府撒野?

被問得面色更加難看的厲煊,不由得訕訕笑道:“舒道長才是為遠道而來吶!在下如何堪得道長問候?本世子奉父王之命前來給靖王爺送上這季官餉,我家父王擔心阿耿不曾接管曉夷城事務,希望本世子能搭上把手。”

郝舒子之名東越何人不知?

即便父王亦是對他精確占卜掛心三分,未曾想他此次竟將能得罪、不能得罪的一次全部得罪光光,也未能知曉那嬌俏身影究竟何人?

此事若傳回京城叫父王知曉,他鐵定吃不完兜著走!

“既是如此怎能為難王爺貴客?”

不知舒赫施了何種術法叫小娃兒瞬時安穩入眠,面色從容淡定得厲煊根本無法斷定喜怒哀樂,只得訕訕笑道:“是本世子沖動了,書房禁地怎能叫閑雜人等入內?想來是阿耿想岔了。”

決然回身凝視著厲煊,舒赫唇際勾著冷笑,調侃說道:“上一個奕王世子也是這般對王爺無理,怎么如今又多了一個不知尊卑,以下犯上的混賬?”

“你——”厲煊為之氣結也不敢再多說半個字,此番沖動行事在前,更是自知不管何事都得受下。

“我等受王爺所托,一來掌控鱷軍穩定民心,二來照料曉夷山茶山復育,三來廣設道壇超度多年來曉夷大澤枉死之人,難道世子不知?”舒赫心里慶幸回來得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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