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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數日陰雨綿綿,南方深冬也難以逃過寒冷的冰雨侵襲,一早來自北雍的探子便猶豫不決地佇立于金鳳閣,遲遲不敢將消息遞進御書房里。
北雍埋的幾個棋子不到一年的光景被拔除幾個了?連梁王花了許多心思才藏入奕王麾下的探子,此次也被拔得干凈!
連最后幾個好不容易收買的世家,也全都不敢再引起任何風吹草動,北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瞧著一旁身受重傷至今仍昏迷不醒的陸淮,她更不確定該不該入殿稟報了,梁王養在舒赫宅子里的小廝,怎么在冀州城受到三路人馬伏擊?
別人不知曉陸淮身上之事,身為梁王手底下暗探之首,此人對梁王的重要性她能不清楚?若非她要藉漕運返回東越恰巧經過,此人早沒命了。
他想不起來任何事情,使得一身絕世武功如同未開竅的寶藏,虎落平陽被犬欺的地步,她愛莫能助也僅能暫且護下性命帶回越城,還好上乘的內息護住了心脈,否則神仙托世也救不了他啊!
此事不得不稟報梁王,也因此冒雨連夜將人送回皇城。
殿閣里的裊裊沉香,沒來得及帶予殿內男人和緩的心神,看完暗衛遞來的奏報,心里翻騰的怒意在轉眼間竟落了平靜。
隨意地將信箋投入三足龍紋銅雕爐中,隨著沉香裊裊化為灰燼,胡髯下勾了抹叫人捉不透的愉悅。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沒機會見到幼時的她如何的聰穎慧黠,今日倒是見識到了她的機警。
埋在北雍那么久的一只棋子,也只不過在她幼時出現過一回,竟也得了她幾分注意,叫人盯矚至今。
人都鎖在戲秘盒里了,還能這般不安分也沒幾人了,輸給這樣的她,除了心甘情愿地欽服,還有說不盡的折服啊!
北雍探子全被拔了,父王竟能面露喜色?厲煊還真看不明白了。
當年不惜將他送往西堯,也要攀附西堯的路子踏入北雍,穩固好不容易介入的朝堂關系,這些年海晏堂宴請的幾個世家,如今幾乎全被拔官除爵卸兵權,還剩下幾人可用?
如今想再安排人手入雍城談何容易?光想,厲煊都覺得頭皮發麻,怎么父王還笑得出來?莫不是給氣暈頭了?
不過秋獼之后,父王的脾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好,也是叫他頗為吃驚,說是他佯裝迎新人入府,終于換來蕭側妃的無法繼續隱忍的醋意。
現在日日進住書房查勤,父王也樂得提拔了她的侄兒作為隨侍,只要父王不在府里,便讓那蕭鄢日日陪著姑母。
也看不出來父王這把年紀了能有那樣的心思,半點不著急開春的繼位大事,腦子里居然全是呵護蕭側妃的心思。
有了皇祖父留下的旨意,早年撥往潛邸的人手也逐步調回,接手皇宮內外的大小事務,荒廢已久的皇城終于又動了起來。
父皇看似愉悅,可那掩不住的欣喜,似乎不是為了即將登上皇位啊!
如今連北雍的探哨都快被拔光了,父王也能笑得出來,忍不住地搖頭嘆息,套不著話,尋不著由頭,他又能如何?
“走到如今這地步,有沒有那些暗探都無所謂,東越帝位更迭不適宜在此時有什么紛端,沒了也就沒了,陸淮那條命還留著,仍能為我們所用即可。”看著兒子憂心的神色,梁王不禁笑道,“難道你想馬踏北雍?”
“煊兒明白父王的顧忌,只是擔心日后不好掌控消息。”厲煊劍眉微挑,瞟了眼那不合時宜的欣喜,實在沒忍住地問道,“為何此次遭受重大挫敗,父王還能這般開心?”
“敵人以為拔除了我們一顆爪牙,不是挺好?”梁王意味深長地一笑,“若她能將最后那只棋子也給連根拔除,我們再來煩心也還不遲,何況日后她找不找我們麻煩還是兩說。”
如若顏娧成了他的人還能幫著北雍?往后的日子就在戲秘盒里,日月瑩輝映著繾綣情長,她哪還能插手他國之事?
北雍因她茍延殘喘多年已是天大的萬幸,若能因此拆了前朝三族的聯合,對東越只有好處,一個東越術法伸手不及,難以掌控之的國度,若能趁早拿下自然最好,如若不行也得在掌控之中。
多年前暮春城一事,連身經百戰的探子來報時,都難掩神情驚懼的神色,他至今仍心有余悸,如若這群前朝余孽無法被掌控,勢必影響到四國一統。
只要能再次凝聚這看似和平的詭譎局面,他不介意心中的大業在兒子手中完成,思及此,梁王忽地揚起一抹寓意未明的淺笑。
“這些事兒日后都交給你了。”
“父王此話何意?”厲煊不解的凝眉,父王可從來沒對他這般笑過。
恣意灑脫得叫人憂心啊!
“父王老了,日后東越的未來就交到手上了。”
聞言,厲煊嚇得旋即掀袍下跪,一路跪行到梁王跟前,扯著蟒袍衣襬驚恐說道:“父王正值盛年,為何...為何?”
厲煊清楚這話不是他能問出口的,即使父王真給也得推辭,三辭三讓他不是不懂,但是籌謀了半輩子的父親,在此刻真愿意將皇位拱手于他?
“帝位更迭過于頻繁對東越不光是國庫磨耗,也是種看不見的傷害,看了西堯的懷熙帝,你還不懂?”拉起兒子,梁王語重心長地說道,“父王與你皇叔父不同,攝政至今也不過差了個頭銜罷了,當不當皇帝其實不重要。”
何況現在的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把帝位交給兒子最恰當不過,他能安心陪著顏娧,也其實沒什么不好。
“我答應妳母妃,絕不會有人撼動你世子之位,當然包含你的天子之位。”看著不肯起身的兒子,不論此情真偽,都惹得梁王垂眸一笑,和緩地悠悠說道,“所有的天衣冕服全是按著你的尺寸丈量,難道你不清楚?”
厲煊愕然抬眼,這事兒他還真不知道……
“父王為何突然做此決定?”他也當了二十多年的世子,父王繼天子位,按理來說他就是太子,為他量衣裁服不違常理,如今說是為他縫制天衣,只要是個人都能嚇得不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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