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不歸

第314章 懲治

眼看著周圍的形勢瞬間又倒到了寧馥的一邊,投向自己的目光也紛紛帶了些審判的味道,寧蕓再是想不到寧馥會能說出這樣子虛烏有的話,再是她也相當機變,此時也不由的有些慌了神色,不知如何應對了。

寧馥這話是謊話又如何,頭前她的那一番話也是一樣的子虛烏有。

因為進宮非小事,她身邊也就只帶了念雪一個丫環,這時也早已按捺不住,再也顧不上什么宮規禮數,跺腳大急道:“兩件事怎可相提并論,三姑娘這是誅心么!”

所幸她腦子還不至于發渾,沒當場拆穿寧馥是在撒謊,否則寧蕓和陳佩青也別想洗干凈。

寧馥原本微微垂淚的眸中幽光一閃,她料到今天和寧蕓不會井水河水兩不犯的好見好散,也料到那些表面的姐妹情深過了今天也就不剩什么再不能維持了,但是,同樣的話,寧蕓能說,她身邊的下人,卻說不得!

即使寧蕓過往對她的照拂是為了她自己的形象,但自己總也從中曾受過益,這是鐵打的事實,只要寧蕓不會真正的把手伸到她的生活里來,她都愿意與寧蕓保持安全的距離。

對她的過往有過幫助的,也只是寧蕓一個人而已。

“大膽,你是什么人,你是什么身份,敢在御花園的門前大肆叫囂喧嘩,還不帶下去!”這一聲厲喝出自于一個藍袍子三品中年太監,他陰惻惻尖利的聲音宛如尖銳的指甲勾撓門板一般,讓人渾身寒毛直立。

眾人聞聲望去,不知何時,宮道早已不遠不近地站了一大群人——比起先前貴妃的儀仗來說一點也不遜色,幾位品級非凡的司禮監宦官正有序走來。

眾人一見這儀仗頓時臉色大變,齊齊垂首福身,就連林清之的目光也為之一縮,寧馥則精準地看見唯一與眾人不同甚至于截然相反——目光中一閃即過的笑意的韓塵。

立即有宮人上前將念雪拿住,念雪不敢掙扎甚至不敢言語,渾身抖如篩糠,哆嗦著被摁著跪了下去,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情不自禁的望向寧蕓求救。

“大膽!”那太監尖聲厲喝,一雙細縫眼陰沉的順著念雪的目光望到了僵立的寧蕓的身上,“她是你的奴才?如此沒有規矩,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她這等下賤貨在御花園的門前對主子們叫嚷?”

不等寧蕓開口解釋,那太監眼神移到韓塵的身上時突然就掐媚了起來,不急不徐的躬身下去,拂塵一甩,笑道:“讓老奴尋的好苦,不想太傅大人已經先一步到了,失禮失禮,莫怪莫怪。”

態度轉變如此之快,更令眾人冷汗岑岑。

韓塵隨意與那太監言語了起來,寧馥在旁垂目卻暗暗挑眉。

她感覺得出來,所有人都在因為這太監對韓塵的恭敬而暗暗震驚,韓塵的隨意與自然更加顯得在這深宮之內他與普通官員的不同,但她卻看得見那太監和善的笑容中眼角所露出的精光。

恐怕……

韓塵也未必就像表面看起來那么輕松。

半刻之后,才聽到那太監一道幽幽如尾鳴箏的聲音響起:“都起吧——”

聲音拖得很長,很輕渺,卻是極其冰冷無情。

所有人都平身平視之后,那太監復又走回到寧蕓和陳佩青的面前,將這二人上下打量了數遍,臉上陰的笑容未變,足以使這對母女毛骨悚然。

很明顯,他還沒把方才念雪出口無禮的事情揭過去,就聽他淡淡地輕笑道:“看這一身打扮,還真讓人瞧不出是什么品級的夫人千金,失禮問一句,您是哪位?”

話說的看似客氣,實則正因為陳佩青的衣著并非品級夫人進宮所著的服飾而已經輕蔑到底,最后這四個大字,聲音揚高了幾分,大有奚落之意。

寧蕓原本冰冷的臉上瞬間僵硬,垂下的眼中讓人看不出是什么情緒。

沒有人上前說話。

陳佩青拉著寧蕓上前半步再次福了下去,說明了身份。

“民婦和小女是今日負責這次宮宴的寧馥的母親和家姐,不是故意沖撞……”

“原來是寧府二夫人。”太監根本不等她說完就恍然大聲道:“少有耳聞,寧二夫人也是京中婦人中有頭有臉的,這位便就是寧蕓姑娘?聽說知書達理琴棋書畫樣樣皆通是個優秀的,可怎的身邊的丫環這么沒有規矩,別嫌灑家多嘴,人活一世不是只圖個表面光鮮,身邊的下人這么粗鄙丟的也是主子的臉,今兒是宮中高興的日子,灑家也就不重罰了,免了她的仗斃之罪,來人——”一聲喝令后,他笑容稍稍收了收,輕輕撣了撣衣袖,聲音依舊溫和地道:“拖下去,掌嘴五十打出宮門。”

寧蕓握在袖子里的手背,青筋畢露,但面上依舊垂著首,讓人瞧不見半分異常。

她恨,她也怕。

她知道,在這個地方,由不得她作任何主。

俗話說的好,打狗還要看主人,她今天之所以在這里能被一個宦官如此相待,不過就是因為——她沒有品級。

陳佩青也是身子原地晃了晃,立即醒回神來厲目瞪向念雪,這一個眼風及時又精準,念雪一眼望過去,大張著嘴準備求饒的話立即被嚇了回去。

在這里,她不能求饒,只能謝恩。

于是,她哆嗦著,雙眼立即黯了下去,跪下伏地,顫著的聲音如同赴死一般一字一句地道:“奴婢謝恩。”

“嗯。”太監卻并沒有因為她現在識了時務就改變先前的決定,甚至也沒覺得她現在識了時務而有任何驚訝:“下去領賞吧。”

這話一落罷,他眼風就睨到了寧蕓的身上,定在她扯破了的衣袖上,道:“寧二姑娘,進園之前就把這衣裙換了罷,園里都是貴人,被人瞧見了笑話不要緊,要是落個衣衫不整惹得貴妃娘娘不高興,一則要怪我們這些宮里行走的奴才辦事不利,二來恐怕還要罪責寧二姑娘一個不重視此次宮宴,不拿貴妃娘娘放在眼里的罪名,那可就引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