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芬芳
第396章芬芳
啪啪。
有人在門外鼓掌,笑嘻嘻走進廳來,“好一番血濃于水親情好戲,你送或不送,你以為喬老四就覺得你無辜沒有牽涉其中?只是有件事你到底還是慢了一步,有人已經打著你的旗號把禮送過去了。”
“韓塵?”寧馥一怔,目光下意識的又向隔壁望去,腦中有一瞬的空白。
他這是要把她與喬家徹底的對立起來?
“告訴你個最新消息。”林清之坐在椅內歪著身子,望著門外韓塵府邸的方向,“喬平海被打的起不來,現在的情況比喬老四還慘,他弟弟喬云志立即得了重用,已經把他在京中的三間銀號全權接手,扛起家里的大梁了。”
寧馥一笑,心想喬平海徹底完了。
當日夜,喬鴻儒府內的副管事盯著人往后巷子里扔出幾個禮盒來,幾人一從后門回了去,立即就有人上前翻弄,從禮盒中拿出名帖來瞬間消失在巷子深處,轉頭寧馥接過周凡遞來的名帖,見上面果然落著自己的大名,就連她自己,都分辨不出落款之處的模仿痕跡。
隔日,接連三位太醫出入喬鴻儒的府邸,整個喬家四房的府邸都圍繞著低沉的氣氛,連過往的行人從門前走過,都覺冷風陣陣。
喬鴻儒接連幾日不曾上朝,朝局微動,學院院正大人擇一日午后入宮面圣,相聊甚歡,當朝太傅大人陪同在左,黃昏時分前后出宮。
這一番談話時間甚長,但知皇帝心情之后大好,具體三人都說了什么,并無人得知,許是事關朝局,許是不過就是午后茶余隨便聊聊放松心情。
晚飯時分院正大人讓人來請,林清之今日正好賴在她這里準備用晚飯,林清之又正好在被請之列,二人一同前往清藤學院。
盯著寧馥門口的是喬賽,近期因為喬鴻儒的事也沒心思重點關注寧馥這邊,但她這府院里可到處都是趕都趕不走的韓塵的眼線,她這邊前腳做了決定,人還沒進馬車,韓塵在隔壁就聽到了消息,比她還先一步出門,直往清藤學院而去。
寧馥和林清之到了學院下車一眼就看見了韓塵,二人當即面面相覷神色各異,低頭各自一笑誰也沒說什么,大大方方的相互打過招呼,禮讓著進入了院正的書房。
又是一通長談,期間送茶的下人都沒能進得了書房這道門,等到夜色深重起了濃霧,幾人才相繼踏出院正的書房。
寧馥讓林清之去駕車。
程衍早前就讓她打發先回去休息了,反正有林清之和晴鶴還在,程衍也不擔心,對她的安排從來都明白是有道理的,早早就了去,后院的馬車留了下來。
林清之不依,目光斜睨著韓塵。
韓塵卻不看他。
寧馥瞪眼。
林清之咬了咬唇,埋頭往后院而去。
三個人在的時候不覺得,少了一個人竟覺得異常靜謐,淡白繚繞的霧氣中,朦朦朧朧的似乎遮住了所有晦暗深沉的眼神。
韓塵站在廊下,暗夜濃霧之中眼睛微瞇卻甚是精亮,檐角沿頂之外的方向,目光鋒利卻涼如霜雪。
夜涼了。
他突有感應的移目過去。
便見庭院參樹之下,薄霧繚繞之中,那一身少年打扮的女子,平靜如波,負手立于垂下的枝絳之中,遙遙注視著他。
似笑,又非笑。
韓塵遙遙的回望回去。
傾軋之下,夾縫之中,那女子始終如水,靜若身處于詩畫之中,站在夾縫之中不令人覺得卑微低下,承受傾軋之時也不令人覺得無力對抗命運,永遠都神容平靜成竹有胸,在這樣平靜的面容之下,在這樣淡泊的背后,一身浪潮。
這樣一個無論處于何種局勢,都可以順勢而行,擠出自己一條生路的女子。
兩人目光交匯,此時都有了一番不同往日的意味。
從最初的完全被動,生死和命運的格局都掌握于他手,到今日的遙遙相對,一笑之間各自算盤。
他知道他的事情她知,正如她知道他知道她的知道。
韓塵忽然有種奇異的預感——這個從一開始讓他覺得有些趣味的女子,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壯大起來之后,她將逐漸走向他,以越發不可捉摸和不可揣測的姿態。
他忽然想過去說上幾句話,至于要說什么卻是毫無頭緒,他并沒有想好,也想不好,不過他卻隱隱覺得,這幾步向她走近的路途,足夠讓他想明白要對她說些什么。
他剛要舉步,她卻突然轉過了頭去。
明明很近,卻突然之間似乎遙不可及。
霧在這時似乎在空氣中開始流動,時而薄時而濃,如煙一般在那玉琢一般的人的身周游動,她卻依舊不看任何人,只微微仰起頭看她身側那一株參老的枯樹。
林清之駕車而來,到了她的身旁附近,她調開目光,轉頭對著林清之笑,不知說了什么,林清之似乎很不以為然的樣子,她的神情也漸漸的松散了些來,也不介意林清之的態度,又微微仰首,似乎是在嗅著這霧云中的芬芳。
可這個時節,這個地界,哪有什么芬芳。
這是另一個她,他沒有見過的。
她面對他的,只有鋒利與尖銳,是載浮載沉的心機,是唯恐避之不及。
他突然就覺得不知為何有些煩躁。
濃霧似乎真的薄了些,氛圍不再悠然輾轉,那些先前并不能看到卻感受分明的美妙光暈,在這一瞬間碎到就像從來不曾出現過,這薄而白的霧,讓人看不分明的壓抑讓人難以忍受。
韓塵抬起手來,遠遠的,對著寧馥一指。
寧馥回首,看見廊下太傅大人不知何時神色又陰晴不定,薄唇緊抿,表情似乎相當的不友善,心中噔時便就有些怨念——您剛才在院正大人的書房里似乎心情很好,怎么這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成這樣?
多大的人了,還這么喜怒無常?
他指指她,指了指馬車,又指了指林清之,隨即拂袖離開。
“男女有別,別共處一室。”
寧馥嘴角抽了抽,躬躬身,微笑,目送他離去。
“您最好也時刻謹記才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