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鑰匙來吳耆,本就是這個打算,此時當著韓塵的面,他也不想掩飾,反正這件事早就是一層窗戶紙的問題,彼此互不捅破罷了。
而他還有一點自己的私心。
如果韓塵真的在意寧馥,便就不會任由寧馥就這樣冒險進入太乙大殿,現在讓韓塵親眼看著寧馥手里有了一把鑰匙,韓塵定然會記在心上,并會暗暗對寧馥阻止。
他伸手探入懷中,將布囊拿了出來,很是隨意,就像是這布囊里的東西并不是什么貴重物品,啪的往桌子上一放就推到了寧馥的面前去:“這是個舊物件,一直在東吳林家祖宅擱置著,我尋思著你向來對這些東西比較有興趣,左右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兒,拿來送你,別嫌我這個小禮物拿不出手就好。”
這話說的虛虛實實,都說了不是了不得的玩意兒,可若真這么不起眼,怎么會在林家祖宅擱置,但若因此而說是貴重的東西,他卻又極其隨意的只拿了一個普通的布袋盛著,這又似乎隱隱說明他本人并不知道這個東西是個貴重物件又或者說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東西的來歷似的。
以他林清之的本事,別說他根本不可能不知道這鑰匙的作用和來歷,便是退一萬步講,他頂多也就是在拿到鑰匙之前不知道而已,在祖宅擱著,何其重要,他怎么可能不去深查其的來歷與背景。
不過索性這屋子里的三個人都是各自心知肚明之人,彼此誰在打著什么算盤,彼此誰在想著什么知道些什么,相互之間都清楚的很。
寧馥隔著布囊看到那鑰匙隱隱的輪廓,面上的笑意突然就正了色,她深深的看向林清之。
林清之只是輕描淡寫的笑著,就像他送給她的東西真的就只不過是隨意的一個不值什么錢的玩意兒,見她這般不動,他就又將布囊往她面前推了推。
“你收好,別嫌棄。”
林清之的鑰匙就這樣到了寧馥的手里,她久久都不能回過神來。
那天韓塵終究也沒死賴著不走,最后還是留給了她與林清之說些話的私人空間,從林清之這邊她知道了些消息,早前流落在東越這邊的鑰匙,八成就是他送給她的這一把。
寧馥對這份禮物的感激之情無以言表,她深知這把鑰匙的貴重性,多少人為了這幾把鑰匙把命都賠了進去,林清之卻這般輕描淡寫的拱手送給了她,她心里……
覺得自己幾乎就要承受不起。
她幫林清之清理東吳,這是交情也是滴水,林清之回報給她的,何止是涌泉。
才將鑰匙妥善的收入空間之中,門外腳步輕響,韓塵不請自來。
寧馥低了低眉。
現在她跟韓塵之間的關系和彼此的態度,已經相當別扭了。
既要兩情相悅,可論及公事上,她卻委實拿不出兩情相悅的樣子,一丁一卯也要跟他清算干凈。
她估摸著這個晚飯后睡覺前的時間,他出現在她的面前,到底是為公事還是私事。
總得估摸出他的來意,她才好端出對應的態度。
她這邊思量著還沒從他的面上看出個結果,他便就已經笑著坐到了她的身邊。
“林清之對你可真是不錯……”
寧馥面容淡淡。
他這是為了公事了?
那既是公事,眼下坐的這般親近,這是要公私不分了?
隨后她便道:“你這是覺得自己去年在東吳時做過的那些事,林清之這小子卻只記得我而沒記得你的好?”言罷她轉過目光看向他,堅決避開鑰匙之事不提:“我也覺得好生奇怪,白日里你跟我算的時候一碼歸一碼,看起來特別講究個禮尚往來與公平二字,而顯然你覺得林清之當年也欠了你很大一筆人情,你怎的不向他討這個人情?”
不想韓塵卻笑著道:“你的就是我的,林清之和整個林家為你做事,等于也就是我的人,不急。”
寧馥瞪了他一眼,譏諷道:“我還道你這么快就轉了性子,再不然便就是你凡事就只喜歡跟我一個人斤斤計較。”
“我當然要跟你斤斤計較,你的腳生的太好,稍一不注意便就會從我的眼里溜跑沒了影子,凡事事關于你,我必計較。”
寧馥頓感不適,想著被他這般死死的盯著,便就是拿齊了鑰匙,想要進入太乙大殿也沒那么容易。
不過也好,反正只靠四把鑰匙也并不能進入太乙大殿,總也需要他。
這事一定,她又側首看她,正式跟他言語起了公事:“平日里你再是跟我插渾打科我都算了,但是今天你若是再想搪塞我,你自己掂量掂量后果。”
韓塵還是笑:“你問,你問,只要你問,我必嚴肅回答。”
“韓塵!”她豎眉:“你再沒個正經,我現在就讓你看見后果!”
韓塵眨了眨眼,勉強收了這笑,但眉眼卻依舊含春:“好,你說。”
寧馥甚是無語,但總算他也做了態,便凜聲道:“我不管你跟大長公主以前到底是個什么關系也不管你們以前有多少糾葛,我只跟你說一句,我不再忍了,再忍下去我自己都沒路能再退下去了,這個人,我必須動她,就算她是你的人,你也別想攔著。”
韓塵眨了眨眼。
寧馥皺眉:“我只是告訴你一聲支會你一聲,不是要你征求你的同意,你若是想擋著我也沒關系,隨你。”
韓塵又眨了眨眼,似是回味這番話似的。
寧馥不知他這算是個什么表情,挑眉道:“你這是個什么態度?”
韓塵一笑:“我只是在回味你為我吃醋吃成這樣的模樣,牢牢記在心里好讓自己永世不忘……”
“你好好說話!”
韓塵深吸一口氣:“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別說我會不會阻止,你就是讓我配合,我也絕對毫無條件支持。”
寧馥有些不大相信:“你現在用完她了?”
韓塵冷冷一笑:“即便是她本人站在我的面前,也斷然沒有資格這樣質問于我,我韓塵頂多算是以前沒有明確跟她劃清界限,話說回來,面對的是本朝最得寵的公主,誰敢跟她劃清界限?但若說利用,那我就無辜了,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她心甘情愿。何來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