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零章蒹葭家事
第六四零章蒹葭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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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溫周咕噥了兩句,沒再抱怨,且問道:“相爺此番入宮,皇后娘娘怎么說?”
“娘娘跟我的意思是一樣的。”竺相垂著眼皮,聲音森冷:“沈信言在陛下跟前的恩寵太盛。翼王這回的軍功小不了。等他回來一鬧,說不定陛下就還得把沈家還給他。這個時機,翼王未歸,沈信言軟禁集賢殿,對咱們來說,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若是再不能把沈家連根拔起,那可就……時不再來啊!”
左溫周興奮地一拳擊在掌心:“相爺所見極是!我這就回去安排!”
說著霍地起身就要走。
“你安排什么?你有什么好安排的?”竺相不耐煩地叫住他。
左溫周忙又坐下,陪笑著道:“還請相爺指點。”
“吉雋傳令,三天內準修行坊和崇賢坊兩個沈都去探望。這探望之時,必定會有些心腹的私話傳出來。你現在,去妥妥當當地安排了人,把他們說什么,都聽個清楚明白回來,才是真的。”
竺相斜了他一眼。
“這……”左溫周有些不解其意。
竺相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總會有一言半語地泄露出來那沈家的底細究竟是怎樣的。若是跟蘇家毫無關聯,那沈恭畢竟理直氣壯地讓沈信言的閨女去跟皇上說明。若真是蘇家五服之內,那沈恭必定言語閃爍。到時候,你就一定要派人牢牢地看好了,省得讓那沈信言有機會使了人進去滅了沈恭的口!”
左溫周嚇了一跳:“沈信言還在宮里呢!再說,就算他有那個本事指使人去殺了他爹,他就不怕丁憂?前兒聽說,二位伯爺已經上了密折,西北的仗怕是沒幾天就要打完了。陛下可就用不著沈信言,不會奪情。丁憂,可是三年啊!”
竺相嗯了一聲,捻須沉吟,想了一會兒,方道:“你先安排人去聽聽。后頭的事情,咱們再商量。”
再商量……
若真是沈恭死了,沈信言可就得丁憂了!
左溫周頓時眼光大亮,自以為理解了竺相的話后深意,滿面笑容地長揖到地,告辭去了。
竺相看著他的背影,想起了邵皇后告訴他的另外一句話:“此事太子不知道,但是二郎已經早就知道了。所以,相爺不妨也看看二郎,瞧瞧這孩子究竟是想做些什么。總歸不要讓他站到太子對面去胡作非為才好。”
站到太子對面是肯定的了,但是胡作非為……
若果然在這件事上,衛王殿下能“胡作非為”一番,倒是能省了自己不少的事情。
打定主意,竺相立即揚聲叫人。
回到家里,沈濯只覺得筋疲力盡。
然而孟夫人覺得似是好幾天沒見到沈濯了,帶著長勤走了過來,見沈濯癱在榻上的鬼樣子,不由得笑道:“這是跟誰打仗去了?”
沈濯假哭著撲到了孟夫人懷里:“夫人,皇家的這幾位郡主公主,是不是都特別難纏?”
孟夫人失笑:“你今兒這是見了誰?蒹葭還是甘棠?”
沈濯撅著嘴仰臉,哭兮兮地看她:“蒹葭郡主。”
“那你算是碰上最難纏的了。”孟夫人笑著讓她坐好,又招呼了茉莉進來給沈濯換衣服凈手凈面。等沈濯松泛下來開始飲茶,孟夫人才慢慢地告訴她。
“大秦皇室枝葉不盛。先帝一共才姐弟三人。大長公主她老人家最古怪孤高的,所以,倒也算不得難纏——她誰也不理,你想纏也纏不到。
“老喻王自幼膽小,后來出宮開府,娶了王妃,頭胎生了蒹葭。老喻王極為高興,與王妃的感情一日千里,便不肯讓她馬上懷第二個。誰知就趕上當時的太后病重,喻王的生母麗太妃去侍疾。畢竟年紀都大了,一勞累,也跟著病了。遷延了沒多久,兩位老人家先后過身。
“麗太妃自幼把喻王含在嘴里,全心只在這一個兒子身上。喻王妃待自家這位婆婆也就極盡心。如今老人家薨逝,她自然認認真真地守孝哭靈。誰知她已經有了身孕,這一來,靈前流產。先帝當時便不喜歡……”
孟夫人輕聲長嘆,“后來,這一場病就要了喻王妃的性命。”
沈濯瞪大了眼睛。
那豈不是,豈不是意味著是先帝……
孟夫人用眼神制止了沈濯想要開口說話的企圖,輕聲道:“喻王爺跟王妃鶼鰈情深,王妃過世后,他無論誰說什么都不肯再續弦。一個人守著蒹葭長大。后來甘棠封公主的時候,太后便勸了先帝,給原本該是縣主的蒹葭封了郡主。”
沈濯恍然:“喻王府是不是一直就只有蒹葭郡主這一位女主子?”
孟夫人輕輕頷首:“蒹葭從八歲開始,就當著喻王府的家。后來她成親招婿,先帝親自跟老喻王百般商議,才給她挑了當時已經在翰林院供職的裴息。又因為不想讓蒹葭郡主夫妻分離,直接讓裴息去了國子監做博士,后來升了司業,生了姿姿。
“你看蒹葭只有姿姿這個女兒,甘棠卻有三個兒子,是不是很奇怪?京城無人知道緣故,只道是蒹葭生姿姿的時候是不是傷了身子云云。其實,傷身的不是蒹葭,而是裴息。
“此事并無旁人知曉。那時候裴息還是國子監的司業而已。有一回里頭那些紈绔們打群架,正好趕上他風寒,昏昏沉沉地路過,被裹挾進去,被踢了一腳……”
孟夫人說到這里,嘆著氣搖了搖頭。
這可真是!
“這種無妄之災……后來呢?”沈濯心里莫名其妙地氣憤。
“踢那一腳的紈绔,當時沒事兒,后來被陛下尋了個借口,把他爹直接奪了官職,一家子趕回了老家。至于當時打架的那一群,后來沒一個敢在京城當官的。不然就在家里當個二世祖,不然就去外地苦撐苦熬。陛下委了甘棠長公主放了話出去,只要這天下還姓秦,那群人誰也別想回來。”
孟夫人輕描淡寫,又似是不以為然,“不過,說說而已。當時挑頭兒的,就是黃嬌嬌的姨表兄。可你看之前黃嬌嬌不一樣選了東宮側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