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塵錦

第五十八章 忐忑

祁瀲淡淡一笑,道:“不管芷羽姑娘愿意或者不愿意,今日能見到姑娘就已是十分不易。我這個做母親的,能為女兒爭取這么個機會,就已經了無遺憾了。”

芷羽不由自主地敬佩面前的這位夫人,竟為了原配所生的女兒親自到花樓來尋她。

“夫人果真不是一般的女子,只是芷羽有些好奇,不知夫人家住何處?”

祁瀲言簡意賅道:“青雀街,白府。”

芷羽的臉色登時變得煞白,猶豫道:“你方才說的女兒,可是白素心?”

這時換成祁瀲驚訝了,問道:“姑娘怎么知道?”

芷羽微微舒了口氣,道:“胡亂猜的,多年前曾有幸見過她的母親林傾荷一面。只是不知道如今白素心可否已經婚配了?”

祁瀲輕輕搖頭,道:“不曾,心兒如今的心性有些浮躁,我與她父親這才想請姑娘去教授她琴藝。”

芷羽嫣然一笑,面色恢復了平靜道:“原來是這樣,既是故人的女兒,我便自當愿意去教。只是我如今的身份有些麻煩,夫人與白大人不在意嗎?”

祁瀲微微揚起嘴角,道:“芷羽姑娘是樂伎,即便是困居于醉花樓,也依舊是堅守本心之人。我與老爺又怎么會在意旁人的看法呢?”

芷羽輕輕抿了口茶水,隨即搖頭道:“夫人說錯了,我并非是困居于醉花樓,來這里只是為了謀生。若是夫人愿意讓我教授令嬡撫琴,那我便離開這花樓,住到白府如何?”

這么些年,她見過不少對她承諾一生的男子,可那些人一旦聽她說要搬離花樓,一個個都被嚇跑了。

芷羽雖然知道祁瀲是女子,可也同樣覺得自己這樣說便會將祁瀲嚇走。

畢竟不會有哪家人,愿意讓一位青樓樂伎住到府上。

“芷羽姑娘若是樂意,我們自當是歡迎的。只是不知醉花樓需要如何才能放芷羽姑娘離開?”祁瀲一臉真摯的說道。

芷羽登時對面前的祁瀲有了新的認識,心想她果真不是一般的女子。

“我不過是隨口這么一說,這些年醉花樓老板幫我不少,我自然是不能說走就走的。不過夫人放心,教授令嬡彈琴的這件事,我會守信的。”

“多謝芷羽姑娘了。”祁瀲微微欠身一禮道。

回府的路上,祁瀲聽到街上有人議論什么和親的事。

縱使是奇怪,祁瀲還是忍著好奇回了白府。

回府后,祁瀲第一時間派人出門打聽此事。

祁瀲并非是什么喜歡聽八卦俗事的人,之所以對此事上心不過是想到太后生辰之時曾邀京城貴女入宮。

祁瀲自然是擔心,太后生辰便是用來選舉出和親之人的。

不多時,白府的下人便打聽出來了眉目。

原來是北國君主與大晉朝交好,有意求娶大晉朝的女子為王后。

京城中人也是紛紛議論,究竟誰會擔當這個和親人選?

祁瀲弄清楚事情原委后,便匆匆來到了流蘇苑。

白素心正捧著一本厚厚的古籍坐在大樹下的石凳上看著,沉浸在書里的她全然沒有注意到祁瀲的到來。

“姑娘——”淺秋輕聲提醒道。

白素心這才緩緩抬頭,正巧與祁瀲來了個對視。

白素心旋即將書放到一邊,連忙起身道:“大娘過來也不說一聲,方才這般確實是失禮了。”

“心兒不必如此客氣,我今日來只是有幾句話要問你的。”

白素心望著祁瀲神色凝重,便請后母進書房里細談。

流蘇苑的書房內,只有白素心與祁瀲二人面面相對。

“不知大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吩咐?”白素心詫異道。

她雖從祁瀲的神色中看出些許不同,但是卻猜不出祁瀲想要說些什么。

“我只是想問問,心兒去參加太后生辰宴時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白素心蹙眉思索了片刻,似乎也沒有什么異樣,因而便問道:“大娘是聽到了什么嗎?”

祁瀲微微頷首,一字一句道:“北國求娶我朝女子,很多人都在傳說太后生辰宴便是為了選出合適的人選來。”

白素心展齒笑了笑,悠悠道:“大娘必定是多慮了,太后若是真的在半個月前就得知北國會求娶,如今可就不會是這番景象了。”

白素心的言外之意當然是佟太后對于北國求娶這件事也是沒有料到的,因此怎么可能早在半個月前就想到乃至籌備了宴會考量貴女們。

“那佟太后將你們召入宮中,就真的只是參加生辰宴的?”祁瀲眉頭緊鎖地反問道。

白素心輕輕搖了搖頭,笑道:“縱使不是為了選出和親之人,但太后生辰宴也并不會是那么簡單的。不過太后的真正目的,并沒有人能猜得出來。”

祁瀲垂眸嘆息道:“我只是擔心,若是太后真的有意從京城貴女們中選出一個人來去和親,那該要怎么辦?”

京城貴女雖然人數不少,可是白素心不論是相貌還是舉止絕對是一等一的好,祁瀲的擔心顯然并不多余。

白素心順勢握起祁瀲的冰涼手,眼神篤定道:“大娘放心,我自然是不會讓自己陷入險境的。況且和親這種事,首選必定是皇族中的女子,恐怕是很難輪到我的。”

祁瀲這才松了口氣,果然是關心則亂,她是真的忘了自古和親首先考慮的是皇族女子這回事兒了。

見祁瀲神色漸漸如常,白素心悄然拿出一串鮫珠手串戴到祁瀲左手上。

璃樂郡主送來的鮫珠分明能穿成一串項鏈,可白素心卻將它們串成了兩串手串。

祁瀲一臉疑惑地望著手串,不自覺地愣神了。

這是鮫珠?

“心兒從何處得來這些鮫珠的?”祁瀲好奇地問道。

白素心淡淡一笑,道:“是昨日璃樂郡主送來的,我今日特地將鮫珠串成了兩串手串。想著鮫珠色澤透亮,倒是很襯大娘呢。我與大娘一人一串,也算是咱們母女間的信物了。”

祁瀲即便是如何不拘小節之人,可對于飾物還是如普通女子一般的喜愛。

況且白素心如此說,便是在心底里認可她這個后母了。

“也罷,既然心兒給了我,我便會好生收下。心兒這般懂事,我心甚慰。只是不知心兒可愿意隨著芷羽姑娘學習撫琴?”

面對后母的話鋒突然一轉,白素心登時愣了。

為什么要學習撫琴?她會彈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