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盈邁著沉重的步子上了茶樓的二樓,心中一直在盤算著如何將成衣坊的生意做得像茶樓這般火熱。
白素心暗自眼神示意淺秋后,連忙提起裙角跟上白盈的步伐。
淺秋瞬間明白了姑娘的意思,目送徐家的兩位婢女也上樓后,才快步走出了茶樓。
茶樓門外,徐家的馬車夫正坐在馬車上百無聊賴地等著。
淺秋當然能明白姑娘的顧慮。
若是馬車在這里,徐文禮恐怕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出現了。
即便是心存僥幸來到了這里,也絕不可能再那么輕易地讓白盈瞧見。
馬車停在這兒無疑成為了一個巨大的阻礙,淺秋要做的就是掃清這么個障礙。
淺秋碎步走到停在茶樓門前的徐府馬車前,瞇著眼笑盈盈道:“車夫大哥在這里歇著多冷啊,不如將馬車趕到后面吩咐人看著,車夫大哥也好進去喝杯茶暖暖身子。”
天氣雖說還沒那么嚴寒,可若是在屋外待久了還是會覺得冷的。
更不要說車夫一路上頂著冷風趕馬車了。
淺秋這樣說顯然是站在車夫的立場上,使得他更容易接受。
見馬車夫有些遲疑,淺秋繼續趁熱打鐵說道:“天茗居后面有停馬車的地方,那里有專人守著,定不會出岔子的。”
馬車夫頓時更加心動,忙抱拳道:“多謝這位姑娘了。”
他一個趕車的,平日里哪有什么空閑的銀子來茶樓喝茶?
不過什么喝茶不喝茶的對他來說并不重要,巷子后面至少還能少些冷風。
總比在此處吹風來得自在。
淺秋一眼看透車夫的心理活動,連忙從衣袖中取出一個荷包,塞到車夫的手中。
“這是我家姑娘給車夫大哥的賞錢,車夫大哥一路辛苦了,稍后來茶樓喝茶的花費也一律由我家姑娘買單。”淺秋盈盈帶笑道。
是不是姑娘的意思不重要,只要讓旁人覺得他們家姑娘是善解人意、懂得體恤下人的人就好了。
況且這些銀子即便是此時從淺秋的身上送出去的,回府后姑娘也還是會補給她的。
所以說嘛,她說是姑娘給的賞錢也并沒有什么錯。
馬車夫連連低頭感激,他當徐府的車夫這么多年,也就逢年過節主子們會賞賜一些,平日里哪會有多余的銀子?
更不要說是主子到茶樓喝茶,賞他銀子還請他去喝杯茶了。
他根本是想都不敢想。
車夫此時才意識到這位白家三姑娘這么有錢,心想若是能到白府當個馬車夫他或許就不會這么窮了。
不說別的至少也能娶妻生子吧。
待馬車夫緩緩抬頭,面前的小丫頭已經不見了蹤影。
馬車夫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隨即將銀子塞進懷里,麻溜地將馬車趕到茶樓后面的巷子里。
天茗居二樓雅間內,白素心吩咐小二準備好了茶水,與白盈一同坐到了窗邊的案幾旁。
“姑姑請——”白素心滿眼帶著笑意恭敬道。
白盈這次顯然是充滿了耐心,畢竟是他們家鋪子的生意還指望著白家呢。
即便是多有不快,也會盡可能地壓制住自己。
更何況今日的白素心待她并沒有什么過分之舉,反倒是恭敬有余。
白盈一臉高傲地點了點頭,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這味道倒還是不錯,怪不得茹兒的茶樓生意如此之好。”
這話絕不是白盈的恭維之詞,她先前真的以為天茗居的客人來往絡繹不絕只是因為有那幫子西府軍的撐場面。
可真嘗了這清香溢人的茶水,她才意識到自己錯了。
且不說西府軍的人只是在大廳里坐著,不會連二樓的雅間也坐滿。
單單從這茶水的味道來看,天茗居的生意也應該是好的。
這茶香就連白盈嘗了都覺得想要多喝幾杯,更別提別人了。
白盈可是自幼就對茶水頗有研究的,能被她夸贊的還真的是不多。
“多謝姑姑夸贊,我二姐喜歡,自然也就做得用心。”白素心隨即指了指糕點,“姑姑不如嘗嘗這糕點,味道也是不錯呢!”
白盈登時有些愣了,二侄女喜歡茶水她怎么不知道?
曾經的她也是個茶癡,若是知道二侄女喜歡,必然也會與她多來往。
交情如果能好些,也不至于此時要跟這個眼神深不見底的三侄女打交道。
二侄女雖說面子冷了些,可總比三侄女這個口無遮攔的要好得多。
白素心可并不覺得此時敬著姑姑卑微,她如今這樣做不過是為了稍后的行為能夠更順理成章些。
“姑姑覺得這茶水如何?”白素心悠悠地開口問道,實則已經暗自將接下來的事情在心中演習了一遍。
“甚好。”白盈一眼便能看出三侄女那明亮的眸子里藏著事情,在不清楚三侄女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的時候,她還是少說話吧。
正所謂言多必失,她可不能入了三侄女的套子里。
白素心抿嘴一笑,抬手指向街市上的一棵桑樹,眼神卻始終落在白盈身上,只聽她柔聲道:“這桑葉泡出來的茶水確實是與眾不同,姑姑竟然都沒有嘗出來呢!”
白素心帶著開玩笑的口吻,因而此時就連眼高于頂的白盈也沒有動氣。
白盈確實也覺得自己有些失算了,竟然沒能及時察覺出茶水中的那一絲異樣。
竟然是桑葉!
白盈順著三侄女的盈盈玉手看去,只見一棵光禿禿的桑樹在風中搖曳。
白盈頓時沒了心思,低頭轉眸一瞬竟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的夫君徐文禮!他怎么會來這里?
白盈揣著好奇,眼神始終盯著街市上的徐文禮。
徐文禮未曾有所察覺,因此如同往日一般進了那條巷子。
白盈雖說疑惑,可如今在三侄女面前也不好多說什么。
況且三侄女待她并不是多么尊敬,她也一向不喜歡這位侄女,自然也就沒有什么好說的。
白素心始終是一副不怎么在意的神情,一邊抿著茶水,一邊轉著眼珠子說道:“姑姑在瞧什么?可是看到徐寡婦出門了?”
白盈心中一咯噔,但還是斂起了異樣,悠悠問道:“什么徐寡婦啊?”
“不是嗎?”白素心瞄了一眼街市,“原來不是啊,還以為姑姑是看到那位螓首蛾眉的徐寡婦了呢!”
“徐寡婦家在何處?”白盈看似隨意問道。
白素心抬起手,指了指巷子,“喏——就是那條巷子里呀!”
白盈此時的心情更是出奇的差,方才她夫君進的就是那條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