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他不懼晚生們在仕途上有野心,甚至乎希望看到這樣的后輩。
在議婚之前也曾再三問過他是否有婚約,他屢次回答說沒有,而眼下突然冒出這樣的傳聞……
不過他說的未嘗沒有道理,如果傳言屬實,府尹為何不曾公斷?又未曾前來知會他?可見不實。
他想了想,緩了下神色:“那姑娘在哪里?既然是你恩師的女兒,無論如何也算是你半個親人,你讓她到府里來,我見見她。”
譚子韶咽了口唾液,說道:“她,她已經回乾州去了。”
“回去了?”左晟揚眉,手里輕磕著的狼毫也停下來,“她進京來干什么的?”
“是來尋她表哥的。”譚子韶想起顧小霜進京的來意,順嘴扯著謊,“他表哥已經離京了,所以她也就走了。”
“是么。”左晟眉頭又皺了皺。
譚子韶汗都順著發絲滴進了后背,若不是隆冬衣裳厚,八成已經顯形了。
左晟也屬道聽途說,眼下他回的滴水不漏,倒也沒往其它地方想。
人還在的話還可以問問因由,人都已經走了,自不至于再糾結。
便沒有再說什么,問了他幾句文章,又著重問起皇帝今兒見他時的反應,認為雖然不見得十分贊賞,至少也是欣賞的。
譚子韶一顆心風里來火里去,左夫人留他用晚飯,他都推說還有公務要忙,告辭走了。
到了街頭,冷風一吹,先前凌亂的心緒才算安定了些。
早就想到過府衙那一出遲早會傳到左晟耳里,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送走林紫瑛,他這里就找他問話了。左晟已經知道了她,那么她就絕不能再留在京師了!
照左晟的為人,若他知道紫瑛還在,那一定會問起前因后果,而到時候誰知道她會不會趁機胡說?!
他掃視了一眼蕭瑟街頭,快步往自己的四進宅子走去。
紫瑛花了三日時間以字描底做出來好些個荷包香囊,她手腳快,因著蘇沛英鼓勵又做得有勁,到了這日夜里,清點了一下竟有十余個了。
個個都稱得上精致清雅,自認拿得出手,到了早上,便就挎著竹籃又到了茶館。
但一連兩日都不見他前來,也不知道是真的忙還是根本沒放在心上。
“只能是沒放在心上了。照你所說的,人家公子穿著品味皆不俗,哪里會是惦記你這么點小件兒的人?要當真按時按刻地來了,我倒要懷疑他揣著什么不純心思了。”
晚間吃飯的時候顧小霜直接把話挑明了。“一個品行端正的男人,總不可能會把萍水相逢的陌生女子放在心上不是?”
她這么一說紫瑛就托腮回想起來了,然后笑道:“你這么一說,也有道理,他是個好人。”
只有品行高潔四個字,才配得上那樣芝蘭玉樹的他。
顧小霜吃著炒雞蛋笑睨她:“就憑那一兩銀子?”
“不夠么?”紫瑛笑了下,說道。
顧小霜不以為然,添了勺湯:“你看人也不見得準。”
譚子韶就是個現成的例子。
當然,這也不能怪她,人心多變,她相信姓譚的在乾州的時候是絕不可能表現出他劣質的一面來的。
人會隨環境改變,譚子韶的壞,更多的應該是他經不住榮華富貴的誘惑所致。
這又說明,一個人能有堅定的信仰該有多么重要。
紫瑛大約也聽出來她的意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低頭吃飯。
忽又抬頭:“對了,之前我們說搬家的事情,我這幾天打聽了一下,離孫府只有兩條街的凈瓶寺附近有座小院子,價錢比如今咱們這貴了兩百文一個月,你看成么?”
由于譚子韶已經在找過碴,加上顧小霜往來孫府距離也有些遠,兩人商量了一下便就打算搬家。
“貴就貴吧,反正咱們如今也不差這點錢。”她每個月有十兩銀子的收入,除了晚飯在家吃,其余有三兩銀子每月的花銷就夠了。
紫瑛手頭也有點積蓄了,加上針線活多少能賣點錢回來,事實上比起之前,已經算是比較寬裕。
“那就這么說定了。明兒早上我們一道出門,我帶你認個地兒,晌午我和阿吉就先搬過去,然后你退了班直接過去就成。”
反正也沒有什么可收拾的,幾個包袱一拎就能走了。
顧小霜沒有意見。不過又說道:“回頭有空你幫我寫幾張尋人的小告示吧,我找幾個地方貼貼。”
她還是決定要找到宋明遠,本想過請許靈鶯幫忙尋尋看,因為他當初考上同進士,按理說應該是在哪個衙門當差,通過孫彭和許靈鶯必定要比她自己找要輕松得多。
但她跟孫彭夫婦終究是雇傭關系,初來乍到,這種事情是不好貿然張嘴的。
她繁體字還沒練出來,紫瑛的字寫得好,這個忙讓她幫順理成章。
“呆會兒我寫了,給你看過,然后明兒我幫你去張貼。”
顧小霜做飯,林紫瑛洗碗。剛剛料理停當,阿吉就說道:“外頭有人敲門。”
“怕是隔壁嬸子來串門。”顧小霜邊說邊出去開門。
譚子韶剛等門開就躋身進來,見到她直接問:“紫瑛呢?”
顧小霜氣不打一處來:“你還敢來?!”
譚子韶撣撣袍子:“我有事跟她說,請她出來!”
紫瑛聽到動靜已經出來了:“你還有什么事!”
正主出來了,這是他們倆的事情,顧小霜縱然有氣眼下也只好朝天翻白眼。
“紫瑛,都過去五天了,你怎么還沒走?!”
譚子韶沖到她面前,陰沉臉的樣子,似乎十分惱怒。
“我走不走是我的事,你是我什么人?憑什么干涉我?”紫瑛面色如霜,穩步走下石階到了阿吉身邊。
“我以為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譚子韶道,“難道你非要留下來看我倒霉你才甘心么?
“我十年寒窗,好難得有這么個平步青云的機會你都要攪散掉,你心地不會這么惡毒吧!
“要知道,我年紀輕輕已經入了翰林院,來日前途必不可限量!
“就算是我跟左小姐的婚事黃了,我也絕不會娶你!我只會找個于我仕途有利的官戶小姐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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