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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下午申時,募捐箱將在圍觀群眾的親眼目睹中當場打開,每個點的女學生負責人會隨意請出數位父老,與學生、內監、內衛一同清點錢款。
清點完畢以后的善款會重新放進箱子里,用封條貼好,負責人把寫好款項數目的文書拿給清點人簽字為證。金生水會帶領內衛和壽王府一支家將隊伍將募捐箱運回大本營,武令媺再指派另外的人手重新清點,這些二次清點的人手會在第二張文書上簽字為證。
第一張第二張文書核對無誤后,最后一道手續交給錢莊。由錢莊的人清點這些銅板、散碎銀兩換成整銀或者銀票,錢莊的人在第三張文書上簽字為證。
另外,為了杜絕有人蓄意作假,也弄出募捐箱來騙取錢財。武令媺下令,歡迎百姓們踴躍舉報。一旦抓到了騙子,將會從繳獲的銀兩里提出一部分做為獎金。隨后皇帝的旨意傳遍京城,只有太平玉松公主設立的“國之福禍,匹夫有責”募捐點才是合法的,騙子將會按“禍國罪”處死,株連三族!
重生以來,除了長春殿賜宴那天以外,武令媺基本上都是以溫和無害的面目示人。宮里奴婢犯了事兒,她也從來不會疾言厲色發作。當然,該怎么處罰,她基本上不過問。只交給諳熟宮中規矩的孔宜人或者蕭掌事處理。
有那犯了死罪的奴婢,以為她心腸軟易打動。試圖向她求情以減輕處罰。但武令媺已經不再是初入此位面的小武,還對被壓迫的宮人充滿了同情。她深知自己孤身在此世間。如果身邊人不可靠,那更加如履薄冰,隨時有傾覆之險。
所以那回,她站在長樂殿的走廊檐下,冷漠旁觀了一名企圖給壽王飲食里下藥、圖謀不軌的宮女被活生生杖斃而死的全過程。鮮血染紅了長樂殿的青玉磚面,那名宮女被塞住了嘴巴,痛苦呻吟聲足足悶響了一個多時辰才停歇。
武令媺告訴自己,慈不掌兵。她活在這世間和打仗有什么分別?!所以這次賑災募捐,她會向皇帝請旨嚴懲企圖借機斂財的居心叵測之人。她也下定決心要以雷霆之勢震懾懷有異心之人。
這次募捐行動實在匆促。萬事從無到有,既要緊急辦理,又不能出什么差錯,實在考驗人。起初,學生們憑借一腔熱情還能很好地完成大本營下達的各項任務。雖然他們做不到如壽王府家將和太平皇莊的“運動員們”那樣令行禁止,但還算聽話,讓干什么就干什么。
然而時間一長,矛盾不可避免產生。平民學生與官宦富貴子弟之間存在的爭端還在其次,最大的矛盾還是產生于官宦人家出身的學生之間。這些人耳濡目染。從長輩那里知道一些官場之事,竟然有意無意間帶入了此次行動之中。
拉幫結派、排除異己;拖延時間、有意增加或者減輕任務難度,這些都還算輕的。過份的是,他們當中某些掌握了部份權力的學生頭領。竟然敢隱瞞、篡改與自己不睦的學生傳遞上來的情報、帳目和功績報表。
不過武令媺事先已有準備。她把內衛諸人分派出去,明為襄助,暗地里觀察監視。另外。皇莊的部分人手也散開在各縣,悄悄從百姓中套取有用情報。
某些事情能瞞得住她一時。卻瞞不了太久。此時拿著鷹衛送來的又一份加急密報,武令媺氣得把手里端著的參湯碗劈手就給砸了。存墨齋屋內眾人嚇得呼啦啦跪倒。不敢吭聲。
這次慈善募捐,往小處說,關系到武令媺在皇帝心里的地位是否還能上升;往中了講,她有意給壽王府和自己物色人才;往大了去看,這是關系到國家安全、百姓安樂的大事。她絕對不能容忍有人在其中搞七捻八,尤其是將朝中混亂政局也摻合了進來!
并且,前世武令媺就是個性格強勢的女人。和皇帝老子一樣,她有相當強烈的掌控欲望。就句私心的話,她的主意、她的籌劃、她和宮人們的心血智慧,怎么能讓別人來覬覦?更別說有人試圖從她的功績蛋糕里偷走一部份!看來,終究還是惹人眼熱了。那些人只怕在想,募捐了這么多錢,不定會落入誰的荷包吧?!武令媺越想越來氣。
她為了辦好這次活動,一連數日都沒回宮,暫時在壽王府安置,只是每天打發人替她給皇帝老子請安。為了確保及時處理情報,她每天只睡很少的兩個多時辰。直到半夜還要總結當天的工作情況,檢討不足。而天不亮就得開始規劃新一天的募捐事宜,再把命令傳達下去。
宮人們見她如此忙碌,急得跳腳,甚至偷偷跑去宮里向皇帝稟報。皇帝也差來季良全讓她當心身體,但她就算想休息也沒那個時間。堆積在案頭的材料只見多不見少,樁樁件件都要武令媺親自過目再加以分發下去讓專人處理。她不放心這些學生,不自己掌著舵根本不放心。
行動開始之初,武宗厚和武宏嗣的災情調查工作成效頗為顯著,他們攜帶的救災物資很快就被分發完。這讓武令媺很慶幸,她將最重要的調查工作交給了最信任的人去辦。而那些自己不懂俗務的學生,他們也從家里帶了精干奴仆輔助,協助他們辦理采購、搭配物資、調遣人手諸事。
可是隨著時間一長,情勢越來越不樂觀。待在京里負責募捐和調配救災物資、分派人手以及統計帳目報表的學生,居然漸漸有了上位者的心思,對出京調查和運送物資的學生們頤指氣使起來。他們掌著不輕的權柄,竟忘了這些事情只是武令媺安排給他們的工作。她可以讓他們來做,也可以換別人來做。
而許多外派的學生吃不了苦,再受些委屈,就有不少人半路跑回了京城,最多指派奴仆替自己出力。那些奴仆,熱心的人有、忠心替主人辦事的人也有,但也有相當一部份只是出工不出力,說不得還要拉拉后腿什么的。
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鳥兒都會有。這次慈善募捐賑災行動,武令媺的宗旨是自愿。人家不愿再干,她也沒辦法。至于那些搗亂不做正事的奴仆,她一紙命令讓這些人都回家去。這些豬一樣的“隊友”,只會把好事辦成壞事。
許多雜事都要武令媺妥善處理,要不是有前世的豐富工作經驗支撐著,很多事情都會搞砸。這兒都千頭萬緒了,那邊又出了爭功下絆子的事兒,怎么不叫她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拄著手杖焦躁地在房里轉了兩個圈,武令媺掐掐太陽穴,開始下令。跟在身邊侍候飲食的司膳大宮女封品優兼任書記員,開始揮筆記錄武令媺的旨意。
“傳孤的懿旨,由長樂殿掌事宮女蕭泠和總管太監方德旺各領五名內監和宮女分任甲乙兩隊監察官,徹查從第一天起到昨天為止從安平、寧平二郡送來的所有情報、帳目報表和他們的任務派發單、物資采購單。”武令媺冷笑著說,“他們大概不知道,孤手里還有一份備用帳目吧?!”
做兩手準備果然是必要的。身為上司應該信任下屬的能力和人品,但凡事多長個心眼總不會有錯。武令媺是什么人?前世她是精英獵頭,也是公司的管理層人員。不見硝煙的職場戰爭她從來都是迎頭直面相對,從來不帶變臉色的。而今生她又長在宮廷,還有在文寧武寧二殿學習的資格。
這些平均年齡不到十八歲的初中生、高中生,和前世今生都經歷過高端教育的她玩手段,實在是膽兒太肥!武令媺的眼神陰森森的,語氣大有深意:“甲乙兩隊監察官和監察員,分別檢查帳目之后,交由對方再重新檢查一遍。”
轉身直視宮人們,她語氣變得越發陰冷:“你們是知道我的,我從不苛待宮人。但這次事關重大,如果你們也犯了錯,不管是什么身份服侍過我多久,我都不會姑息容情!父皇那里,我也只會要求嚴懲!你們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蕭泠和方德旺領著眾宮人給武令媺恭敬磕頭,肅容道:“奴婢們絕不會讓殿下失望!絕不有損殿下顏面!”
經過大浪淘沙最后還能待在長樂殿且還身任如此職位的宮人們,武令媺還是愿意信任的。她點點頭,取過封品優寫好的懿旨,親手用力蓋下公主金印,再分別交給蕭泠和方德旺。
存墨齋立時就少了十幾號人,封品優小心翼翼地說:“殿下,是不是再從宮里調些人手過來?司浴和司寢都在壽王府替您準備競購會的事兒,眼下近身服侍您的人就只剩下奴婢和司膳房的宮女了。”
司膳大宮女圓溜溜的眼里滿是不安,武令媺不愿讓宮人們替自己擔驚受怕,她想著恐怕還真要多些人手來監督那些不安份的人,便疲憊地坐回椅中,低聲說:“那你派人回宮告訴孔宜人,讓她再調些人手過來吧。這些天你們跟著我同樣沒好吃沒好睡的,也該讓你們輪換著歇歇。”
跟著她這個勞碌命的主子,宮人們也別想享清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