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皇華

第二章 訓練基地

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

這是武令媺前世在網上看到的一句話,如今也成了太平皇莊“運動員”們的座右銘。她比照前世看過的電視電影小說,親手制訂了一份嚴格的訓練計劃供他們使用。為了穩妥起見,她在武寧殿上課時還拐彎抹角、旁敲側擊向先生們打探大周練兵之法,再對自己的練兵計劃加以修改,最后定型。

這種制式軍拳是由軍中名宿和內衛高手通力合作,在舊有拳式套路上改良創新出來的,既能增加戰斗力,又能逐步讓士兵做到令行禁止。武令媺通過皇帝,從龍驤軍請來新兵教頭,不僅是運動員們,就連莊戶佃農也學了軍拳。

要說有什么想法被皇帝稱贊,進而也在軍中試點的,那就是前世武令媺所知的特種兵訓練思路。當時,她貌似天真地問皇帝,為什么不培養出上馬是精銳騎兵、下馬成百戰步兵、單獨行動時又可做警戒斥候,爬得山下得水、救得人也殺得人,既擁有強大單兵作戰能力,又能夠聽從指揮隨大部隊行動的全能士兵?這種士兵,她稱之為兵王。

大周各兵種涇渭分明,只因每一類兵種想成為精銳都不容易。皇帝雖然肯定了武令媺所說,卻明言這種練兵思路不可能在全軍推廣,再說可以培養為兵王的人才也難得。武令媺順勢提出,她在太平皇莊試著玩玩。皇帝應允,并且給她提供了不少幫助。

就這樣,運動員們開始了苦不堪言卻又令他們脫胎換骨的嚴酷訓練。一年又一年過去,一茬又一茬被買斷了終生的少年來到皇莊。大多數人被淘汰,只能成為莊戶佃農運動員;極少數人咬牙熬過了種種考驗,成功進入武令媺的重點培養人選名單之中。

此時,在太平湖上舉行的冰上足球賽,其參賽人員就是接受兵王訓練時間尚不足兩年的少年們,年齡最大者也才十八歲。武令媺披著雪氅,手里抱著暖爐,看得十分起勁,不時給他們加油鼓勁。除了坐在最高處的她,觀戰臺還聚集著百多號人,分為兩隊搖旗吶喊,偶爾也拳腳相加來個場外賽。

聽說楚國的巫山是全天下春季到來最早的地方,所以才能種出巫木。大周今冬酷寒,恐怕春天也會來得更晚。暴雪連日,比往年都厲害,太平湖結的冰也更加堅硬厚實。別說是尋常人在冰面雪堆里奔跑跳躍了,就連武宗厚那樣的體格都能任意施為。

被武令媺有意篡改過的冰上足球比賽,簡直就是她前世足球賽、自由搏擊、摔跤、滑冰等運動的大雜燴,對抗性、危險性增加了許多。

每次比賽完,運動員們都會摔得頭破血流、鼻青眼腫,手斷腿折也份屬尋常。這些經受過嚴厲殘酷訓練、身手已經不同尋常的精銳,他們之間的每次碰撞都要比純粹的運動員剛猛暴烈得多。

不過,從少年們嗷嗷叫著勢如瘋虎撲向對手的樣子來看,他們顯然也樂在其中。觀戰的那些家伙更是恨不能自己可以下場。可不是嘛,他們都是十五歲往上、不滿二十歲的棒小伙子,正是精力旺盛的好時候。這種激烈又不乏趣味的對抗加訓練類游戲,他們玩得再歡實不過。

尤其是今天,隔了好長時間才來視察的公主殿下就在觀戰臺上瞧著他們,他們更加要拿出十成的勁頭來。這都十二月中旬了,殿下足有兩個多月沒來,可不得好好表現表現?

武令媺對這場精彩比賽也很滿意,下面打得越熱鬧,她就越開心。倒不是她心理扭曲,就愛看暴力流血斗毆的事兒。而是她覺得自己的錢沒有白花,這些不事生產、專門訓練出來的民兵,可是她的私軍吶

她前世除了戶外旅行、偶爾山林探險以外,對大大小小的球類運動根本就提不起興趣。之所以要弄出這種比馬球更激烈的賽事來,她無非是要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借以堵住悠悠眾口。數年過去,她的心血沒有白費。

從太平湖東邊的莊園側門里急匆匆走來一名青年,三步并做兩步很快就到了觀戰臺近前。武令媺全部心神都放在酣暢賽事里,不住鼓掌給運動員們打氣,故而沒有看見來人。

隨侍在武令媺身旁的金生水無論什么時候都很警惕,當然第一時間發現那青年是誰。他眼里掠過興奮之色,目光變得熱切了幾分,低聲提醒武令媺:“殿下,木愚回來了。”

場上正有人一個漂亮的半空側踢將球重重擊入網內,武令媺高聲叫“好”,用力鼓掌。金生水又說了兩遍,她才回過神來,移目瞧去,也看見那愛穿黑衣的青年行色匆匆。

“這家伙居然就回來了”武令媺笑吟吟瞧了瞧金生水,搖頭道,“已經到了年邊,要打等過了年再打。”

金生水張了張嘴,有點失望,不過還是恭聲道:“奴婢遵命。”又握緊了拳頭發狠,“這回定然要打贏那小子。”

你與他交手,五回有三回輸,還是算了吧。武令媺在心里嘀咕,卻不好說出來打擊手下大將的信心。這木愚不是旁人,正是李潮生的侄外孫。找到他時,他正混在名為風峽派的江湖門派里,尚是底層小兵蛋子一個。

有武令媺在背后撐腰,木愚在風峽派中的地位升得很快,并且拜了個厲害師傅。他二十歲正式出師以后就到了太平皇莊,給武令媺當起了莊頭總管,如今已有四年。

金生水相當在意自己在公主殿下身旁的頭號打手地位,原來無人與他競爭,木愚一來,他的危機感蹭蹭直冒。就沖著李潮生李公公的舊情,只要木愚不生異心,金生水很清楚公主殿下必定會厚待此人。

木愚管著太平皇莊,且不論那些莊戶佃農,就說陸續從奴隸市場買來的青少年,這些年下來也漸漸往兩百人的大關逼去,氣候已成。而金生水統領長樂殿的內衛,手底下只有三十來號人,想增加人手那是萬分困難。

拼不過人頭,那就拼實力。每回來到太平皇莊,金生水都要尋著木愚較量一番。可惜木愚年長,學的又是純陽功夫,正是金生水這陰柔路子的克星,他是輸少贏多。不過打來打去,二人倒打出了感情,既是對手,也是朋友。誰輸了都會再刻苦修煉,只盼下次交手能找回場子。

不多時,木愚登上觀戰臺,大步流星來到武令媺身側,躬身長揖行禮道:“木愚參見公主殿下,殿下萬安。”他的師門也遭了雪災,山門里倒了好些房屋。他向武令媺請了假,回師門去幫襯了一段時間。

“事情辦完了?”武令媺打量木愚,見他清瘦了許多,面上染著深重的風霜憔悴之色,又笑道,“何苦急著回來,陪著你師父師兄們過完年再回京也沒什么。”

“那可不行。”木愚笑道,“年關事情多,雖然皇莊今年也遭了災,到底還是有收成的,小人得照看著才行。師父師兄他們讓小人給殿下帶了年禮,希望殿下會滿意。”

武令媺咂咂嘴,眼睛微微發亮,點頭道:“你師父和師兄們的心意,我有哪次不喜歡?”她看向賽場,輕聲說,“明年我開府設衙,會挑出五十名精銳安排他們加入正式軍籍,充任公主府的親衛。你想留在皇莊,還是去公主府任職?”

木愚愣住。他雖是江湖人出身,但擔任皇莊總管這些年,也用心了解了不少事情。從來為了出閣下嫁,公主只是賜府,沒聽說過還能開府設衙的,這可是親王的待遇。

金生水給木愚使了個眼色,木愚恍過神來,也是喜形于色,相當的與有榮焉。“小人愿意入公主府任職。”他想了想,又問道,“殿下,是否要再買些人回來加緊訓練?若將人抽走,許多項目都會人手不足。”他很清楚能被挑走的都是哪些人,而那些人基本上都是各運動項目的好手。

“那是肯定的。”太平皇莊在武令媺的定位里就是一個訓練基地,買來的人手都會被扔到這里接受包括洗腦、識字在內的先期教育,再挑選資質不錯的苗子進行下一步訓練。

武令媺一面觀賽,一面對木愚說:“二月初二父皇會親自給公主府舉行開府設衙儀式,不管是府中護衛還是公主府的屬官,大部份我都會對外招人。我心里已經有了章程,這次恐怕要你的師門替我出些力氣。”

這幾年,師門常有信給木愚。雖然不曾赤、祼、祼地明說,但木愚很清楚幾位師兄都有為國效力、搏得封妻蔭子功名的心思。然而大周已經多年沒有大型戰事,新丁想通過軍功晉升非常困難。師兄們想走玉松公主的路子,可惜公主殿下尚且年幼,并且木愚不敢胡亂開口。

說起來,若非木愚有李潮生這層關系,從而得了玉松公主的庇護,他這樣的蝦米外門弟子,非得死在與別的幫派爭斗時的血戰里不可。鷹衛找到木愚時,他已經奄奄一息,要不是鷹衛給的救命丸藥,他那回就死定了。

而木愚能拜在門中長老膝下為弟子,學得門派里諸多精妙功夫,也是掌門顧忌公主的原因——哪怕那時的玉松公主還是個小不點兒。可這小不點兒一發話,當地官府就能找出幾十種由頭干脆利落地收拾了風峽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