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皇華

第十章 難道大周會有皇太孫?

有雷厲風行的老子,就有雷厲風行的崽子。武令媺這就風風火火地把給辦了起來。總教頭是她,教頭們則是以司寶大宮女為首的長樂殿司寶宮女們。

而學生的成份就復雜多了。既有身份高貴者如皇后、嬪妃,也有位卑職低的宮女,還有聞訊削尖了腦袋鉆進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正想學本事的皇室和重臣貴女親眷。

武令媺按照學生成份的不同,在專門挪出來教課之用的涵英殿分設了不同的教室。將要放出宮去的宮女們人數最多,足足四百多人在涵英殿的左右偏殿之中由兩位司寶宮女先打基礎。而娘娘<無<錯小說w.qul.們和重臣貴女親眷們則在主殿落坐,由司寶大宮女親自上陣解說。

左右偏殿的學生還能認真聽講,畢竟多學些東西不虧,還有孔宜人盡職盡責督導。主殿這些身份貴重的學生們么……在主殿內暖閣門邊偷偷向里頭瞅著,武令媺暗自嘆氣,她們這是來開茶話會的吧?

當然,徐皇后與妃嬪們不可能當真一本正經坐在那兒與卑賤的下人們成為同窗。她們與武令媺哈啦了幾句客氣話,充分表示了自己熱情的捧場態度,再借口有某某事急需處理,留下自己宮里負責掌管銀錢的宮人便走了。

娘娘們一離開,不少皇室與重臣貴女親眷也難坐得住。她們同樣將下人留在殿中學習,同樣告辭出去。第一節課上完,主殿的學生十去七八。

剩下的人里倒是有幾位已經及笄的宗室貴女和重臣親眷,只是不知她們是聽講的時候多還是竊竊私語、笑鬧成一團的時候更多。真正在聽課的人鳳毛麟角。所以,身板挺得筆直、不停做筆記的武赟嗣便相當引人注意。

武令媺壓根就沒想過那些身份尊貴的學生能安份學習,故而她看見紫微金鱗小侄兒竟然在認真聽講不免詫異。他是唯一的男學生,還因講究“男女七歲不同席”的禮節,專門用屏風把他與女學生們隔離開來。

思索片刻,武令媺從暖閣出來直接繞到了武赟嗣這邊,站在他身后去瞧他的筆記。小孩兒真的用心了,盡管這些記帳結算知識他茫然不懂,但他很努力地把大宮女講的內容盡可能完整地記錄下來。

瞅見孩子粉藍棉袍上濺了不少墨點子,武令媺取出手帕蹲下身給他輕輕擦拭。武赟嗣這才發現小皇姑悄沒聲息地站在自己身后,他趕緊將捧著的筆記放下,試圖起身行禮。

“好啦,成天拘著規矩,你不累我還累呢。乖乖坐著,別動。”武令媺拉著小孩兒的手臂讓他坐下,笑瞇瞇地看了他一眼,問道,“聽懂了多少?”

武赟嗣略一猶豫,微微漲紅了小臉,還是說了大實話:“回稟小皇姑,侄兒沒用,大多數都聽不懂。”

武令媺安慰道:“別說這種話,你肯定從來沒理過帳,自然不明白這里面的彎彎繞。新式記帳法是從舊式記帳法改良而來,你得先學會舊的再學新的,很快就能聽懂了。”

“是,侄兒多謝小皇姑教誨。”武赟嗣玉白小臉上還是有一抹不自在神色。小皇姑從來沒有這樣親昵地替他擦拭過衣上污垢,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你們府里就只讓你一個人過來學了?”武令媺低頭審視那團被吸走了水份而變淡了許多的墨漬,滿意地咂咂嘴。

“母妃另外派了女管事來學,在左偏殿內。今晨侄兒與父王進宮給皇祖父請安,皇祖父讓侄兒來聽課,叮囑侄兒要用心學。”武赟嗣并沒有隱瞞,也根本隱瞞不了。

“多學些東西總不會吃虧。不要說錢糧雜事是女人家應下的功夫,男子漢大丈夫要是連家里的帳都算不清,還怎么去算一族一國的大帳?所謂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是也。”武令媺站起身,俯視坐著的小侄兒,伸手捏捏他的小臉,“樊司寶已然精通新式記帳法,你有不懂的地方盡管去問。”

是斷然拍開她的手不讓她捏,還是乖乖忍著不拍呢?武赟嗣還在猶豫,他家小皇姑卻已經揩完了油,這就打算離開。也不知道腦子里那根弦搭錯了,他騰地站起身,脫口叫道:“小皇姑,侄兒想跟您學。”大約是那句掃屋子和掃天下的話讓他頗為觸動?

武令媺愣住,開始考慮是否要當幼兒園阿姨。武赟嗣見她這不大情愿的神色,小臉便是一白,慢慢坐回去,眼里滿是黯淡神色,低聲道:“還是算了吧,小皇姑事多。”

這孩子真是太敏感了,就這拉著小哭腔的委屈小模樣,不知情的人看見了還以為咱以大欺小了呢。武令媺暗暗嘆了口氣,微笑道:“小皇姑很嚴厲的,你能忍得下來么?回頭要是寫不出作業,可是要打手板的。”

武赟嗣眼眶微熱,不知怎么竟然有點想哭。他強忍住眼淚,抬頭用力點頭說:“皇祖父教訓過侄兒,小皇姑的聰慧是侄兒遠遠不能及的,還請小皇姑教侄兒”

咦,皇帝老爹什么時候給武赟嗣洗過腦了?以前小家伙可是臭屁得不行,驕傲得很呢武令媺略一思索,笑道:“今天上午你先在這兒聽著,我去稟告父皇,干脆將你們這些小不點兒都弄到一起來聽我講講。冬日無聊,窩在家里也無甚樂趣,小皇姑教你們半天,再帶著你們玩半天,好不好?”

“好侄兒任憑小皇姑吩咐。”武赟嗣乖乖點頭。其實他挺討厭人家用哄小孩子的態度來安排他的生活,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此時小皇姑這樣說,他卻沒有半分反感,哪怕他家小皇姑只比他大五歲。

見武赟嗣重新坐下,捧起筆記微皺著小眉毛費力地思索,武令媺莞爾而笑。撇開奪儲暗戰不說,她自己求知欲旺盛,當然也喜歡好學肯學的小孩子。

而在諸位世子、公子當中,武赟嗣的好學程度絕對名列前茅。應該也有武赟嗣的開蒙是由皇帝親自教導了三月有余的緣故,泰王不能讓皇帝失望,在府中也必定會嚴格要求他。

嘖嘖嘖,說起來,皇帝老爹掩飾得還真是好。明明他心中對這個孫兒飽含希望,卻沒有什么太出格的寵愛表現。不過饒是如此,皇帝待武赟嗣還是不同,據說武赟嗣在泰王府的老師是皇帝親自指定的。這大概也是武赟嗣與別的堂兄弟不大合群的原因之一。

坐在前往內廷司的暖轎里,武令媺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忽然在心里產生了一個她認為很不可思議、卻越想越覺得靠譜的古怪念頭。

十月下旬,武令媺和武宗厚祭祀回宮不多久,就因了皇帝的首肯而帶顏無悔進了宮。小顏同學伸伸手,不消一時三刻就斷定皇帝陛下雖然常有病痛,但總的來說身體還算康健。他只要繼續好生保養,不要多過操勞,大體無虞。

離宮以后,武令媺私底下逼著顏無悔說了大實話——她家皇帝老爹的身體在十年以內只要沒有大變故就不會出大問題。十年以后,便要加倍小心注意了。

十年以后,皇帝六十五歲。十年以后,皇帝最年長的兒子祿郡王四十七歲,最年幼的兒子壽王二十六歲。其余的皇子們也都三旬、四旬年紀。

不得不說,如果至德朝還會有皇太子,他會很悲摧。看看周邊諸國,有哪一國的皇太子是到了三四十歲才被冊立的?武令媺想到這里,剛剛那個念頭便再也無法抑制。

十年以后,諸位皇孫里年長的都有二十多歲近三十歲。武宏嗣十九歲,出生時帶著紫微金鱗奇兆的武赟嗣十七歲他們都成年了,可以娶媳婦傳宗接代。

也已經成長到了能被皇帝立為皇太孫的程度

武令媺驀然覺得緊張不安,這種因為發覺了某件不應該被她察覺的要命事情而生產的難言危險滋味,她已經很久沒有品嘗到。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七年前她猜到自己成為了皇帝欲除去某些人的棋子之時。

迅速翻閱腦海中此位面諸多史書記載,武令媺很快就找到歷史上不立皇太子、直接冊立皇太孫的例子。哪怕沒有前例,以她家皇帝老爹的性情,成為開歷史先河之人根本就是很正常的事兒。

等等武令媺屏住呼吸,忽然又想起另一件看似與立儲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兒。先孝仁太子薨逝多年,皇帝似乎忘了要給自己的嫡脈延續香火。結合方才的猜測,她驚訝地想,皇帝老爹該不會是有讓武赟嗣給先太子繼承宗祧從而名正言順冊立其為皇太孫的想法吧?

不會有錯皇帝老爹肯定是這樣打算的武令媺長長吁氣,不知是該同情那些為了儲位爭得頭破血流、卻只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皇兄們,還是去同情也許要喊自家爹娘為叔叔嬸嬸的悲摧小娃武赟嗣。

一事通,則事事通。就連皇帝當初立徐氏為皇后都被武令媺看出不同尋常來。大封后、宮時,四妃位上唯有崔德妃沒有晉封,但是別忘了,徐皇后可是崔德妃的兒媳婦武赟嗣的親娘泰王妃的小表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