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歸京

第58章 白爺爺

第58章白爺爺第58章白爺爺→:裴十柒繼續說:“馬賦祥自知自己的計策有失敗的可能,所以想了個萬全之策,那就是通過將我綁架,威脅愛護子女的父親和兄長,讓他們被逼無奈走入困境。”

“你胡說什么?我壓根不認識什么馬賦祥。”男子嘴硬道。

金葉走過去一巴掌打在男子的臉上,男子頭一歪,脖子割在了刀刃上,劃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和我們姑娘說話客氣點!”

男子氣的直咬牙,瞪了金葉一眼,卻什么也做不得。

“堂堂國舅爺的名號,你竟然沒聽說過?”裴十柒冷笑一聲:“糊弄鬼呢吧?”

“我說沒聽過就是沒聽過,是誰指派我來的也沒必要告訴你。”

看這男子竟然還有些幼稚,裴十柒看向金葉,淡淡道:“給他個厲害嘗嘗。”

金葉從袖中拿出一段細繩,套住男子的頭,男子被捆在柱子上,剩下的繩子則繞過柱子,金葉站在柱子的另一面,算是隔著柱子與男子背靠著背。

只見她微微用力,繩子漸漸收緊,男子剛開始還硬氣,隨著繩子被收緊,他不能呼吸,脖頸快要被勒斷的感覺令他拼了命的反抗,兩條腿踢騰起來,手指甲也扣進了脖子上的肉。

看他臉色,裴十柒揮了一下手:“你要知道,你死不死同我無關,就算我現在殺了你,那也是你應得的,其實你肚子里裝的那點事,我也并不是很想知道。”

“姑奶奶,我說,我什么都說。”

男子扭曲著表情求饒道:“只要你能放了我,我什么都招!”

繩子被漸漸放松,卻依舊被掛在他的脖子前,似乎是在等待他下一次不聽話時,直接將他一舉勒死。

“你不用想著糊弄我,勒死你也并非絕佳的辦法,我還有法子讓你在死前嘗遍所有的痛苦,和旁的事不挨著,主要是為了出心里頭的這口惡氣。”

“姑奶奶行行好,我哪里敢糊弄你?”男子見繩子已松,心里也就跟著松了口氣:“我的確是國舅爺派過來的,和你猜想的也大差不差,但是抓你還有另一個原因。”

這倒是裴十柒之前沒想到的。

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難不成,是我什么地方被馬賦祥懷疑了?”

男子點了一下頭:“國舅爺說了,你們梁國公府的人要重點盯著,自打你在長公主府救了三皇子后,國舅爺擔心三皇子會為了救命的恩情幫助你們裴家,因此讓我暗中盯著你,不過你最近幾日都未曾出過門,我也沒得手過,正巧國舅爺下令讓我抓捕你,你也正巧出來了,國舅爺還打算從你嘴里撬出你和三皇子的關系,將三皇子也一網打盡呢。”

“他想得美。”裴十柒說:“我與三皇子沒什么了不得的往來,只是簡單的救命之恩而已,你主子自己鉆攻心計,做下一件又一件惡事,還有臉去懷疑旁人。”

男子接著說:“不止如此,上一次國舅爺和梁國公,也就是你父親,在宮門口吵鬧過一次,他被梁國公刺了顏面,所以發誓要讓梁國公后悔。”

裴十柒眉頭輕皺,疑惑的問:“怎么,他還打算毀了我的清白,讓我們裴家顏面掃地?”

男子點了一下頭。

“我知道了,大約就這幾件事,你肚子里的東西倒干凈了?”

男子又點了一下頭。

金葉看向裴十柒:“姑娘,這人怎么辦?是要放了嗎?”

聽見放了兩字,男子的眼睛里都在冒著光。

可裴十柒卻說:“放不得,他知道了銀杏巷子的存在,知道你們都住在這兒,今日若是放了他,明日你們都會出事,我也難以保全自身。”

“怎么,你要過河拆橋啊!”男子一下就急了:“我可說了這么多!”

“我從一開始也沒說過要放了你啊,況且你說的那幾件事我心中都早有猜想,你的話也不過是佐證我猜想對了而已,我還要記你什么好不成?”

男子又氣又怕,跺腳道:“果然,女子和小人就是一樣的!”

“你怕是從前怎么也沒想到,今日會死在一群小人手里。”裴十柒看著金葉問:“是不是沒殺過人?”

金葉點了點頭。

就連她方才用繩子勒人脖子的手段,也是在那個小院子里學的,當她們之中有人產生逃離院子的想法時,那個葛叔就會讓兩個姑娘站在柱子的兩側,分別拿一根繩子,勒住對方的脖子。

當二人都筋疲力盡時,葛叔才會讓停手,這樣雖然不會殺人,但的確讓人不好受,是心理和身體的雙重折磨。

長久被這么折磨下來,金葉早就有了訣竅,知道如何做才會讓人的脖子無傷無痕,怎么做會讓人十分痛苦,卻又不損傷性命。

“沒殺過人就算了,殺完人會做噩夢的。”裴十柒向金葉一伸手,金葉愣了一下,但還是交出了自己的刀子。

“姑娘,您還受著傷呢,這種事我們來吧。”

裴十柒接過刀子說:“不必,本也是我自己的事,還差點連累了你們。幫我把他拖出去吧,我在外頭動手。”

男子被堵住了口,深更半夜的被帶到了院外遠處的一片空地。

三個女子在這挖了個大坑,任憑男子如何喊叫,也沒有人來救他。

晚風很涼,凍的裴十柒打了個寒顫,看著幾人挖坑的動作停了下來,這意味著男子的性命也到頭了。

“我這院子寬敞,且新建不久,周圍還沒住人,任憑你叫破了嗓子,也不會有人來管你的。”裴十柒站在男子的身后說:“到了陰曹地府收拾一番,給你的主子迎迎路。”

男子還在求饒,可嘴里堵著的東西將他求饒的話盡數堵回了嗓子眼,裴十柒伸手將刀子擱在男子的脖子前頭,快準狠的用力一劃,男子血濺當場,往前一栽掉進了深坑中。

秋風將這土坑發生的事掩埋,男子的死除了院子中的女子,再沒人知道真相。

金葉想給裴十柒包扎一番,因為她們平時練功夫,摔摔打打都成了習慣,也會給人包扎一類,但是裴十柒拒絕了。

胳膊的傷不是很嚴重,她這么晚沒回去,兩位哥哥怕是要急瘋了。

騎馬抄小路回了梁國公府,果然看見梁國公府的門前站滿了人,仔細一瞧是手持火把的裴昭行,正在和負手而立的裴昭肆說話。

裴昭行帶了一隊家丁去尋人,顯然是空手而歸,裴昭肆陰沉著一張臉,抬頭看了看月亮,見夜越來越深,心里急的不行。

“大哥哥,二哥哥。”裴十柒下馬走來:“讓兩位哥哥擔心了。”

看見妹妹回來,裴昭肆和裴昭行兄弟兩個相視一眼,均松了口氣,迎上去擔心道:“怎么這么晚才回來?怎么樣?快進去吧。”

裴昭行扶著裴十柒進去,裴昭肆則對著家丁們說道:“有人打聽今晚的事,便說是家里遭了賊丟了東西,這才大肆搜查的,誰要是壞了三姑娘名聲,我決不輕饒。”

進到府中,裴十柒緊繃著的那根弦才敢松下來,拉著裴昭行的胳膊說:“二哥哥,有人要害我,要利用我害整個裴家!”

“這些大哥哥已經猜到了,現在你什么都不用說,我聽說你受傷了,傷在哪里?”

裴十柒動作一頓:“二哥哥是從哪聽來的?”

裴昭行忍住翻白眼的沖動:“你闖進的那處院子里頭,住的是白老太師,他偶爾會過來小住,帶著的隨從也不多,和我們父親也算是相交多年。今日還未進門,便被你奪了馬車,又被一人搶了馬,他一眼便認出了你,還瞧見了你胳膊上的傷,如若不是他來告訴我們,我們還不知道你這丫頭又偷偷溜出去了!”

“那院子里頭住的,竟然是白老太師?”裴十柒十分詫異。

白老太師她是知道的,今年已經八十多的高齡,還未進門便有人拿著刀劍從院內沖出,又奪馬車又搶馬匹的,他估計是嚇壞了。

如今的天子建陽帝,便是這白老太師的學生,聽說建陽帝小時候學東西不開竅,白老太師可沒少揍他。

后來建陽帝登了皇位,做了幾件讓人心里及其不舒坦的事,白老太師心里頭憋屈,怨恨自己教出這么一個沒心沒肝的東西,再加上年紀大了,干脆直接遞了辭呈安享晚年。

夏季到京外賞花避暑,春秋到各處游玩,冬季再回京中避寒,幾套宅子都十分安靜,他兩耳不聞朝堂上的瑣碎事,倒是也樂了個清閑。

“這可真是我的不該,怎么能驚動了白老太師呢。”

裴昭肆從后頭走來:“白老太師被嚇的都不敢進院了,給我們報了信兒,就被我們留在這兒了,你先把傷口包扎一下睡一覺,歇好了剩下的事明日再說。”

她今天又是偷跑出去的,怕驚動人所以只帶了流螢一人,心里擔心流螢也出了事,連和裴昭肆對視的勇氣都沒有,答應了一句就匆忙回了霽月居。

醫女早就在此等候,讓裴十柒意外的是,流螢竟然好端端的站在房間之中,看見她回來眼淚止不住的流。

“婢子先姑娘一陣回來的,左等右等也不見姑娘回來,心里擔心壞了!好在上天保佑,姑娘平安歸來。”

“白老太師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流螢點頭道:“婢子回來時正碰上白老太師過來,路過時聽了一耳朵,可將婢子嚇死了。”

包扎過后,裴十柒簡單用了一碗暖湯,頭沾上枕頭便睡了過去。

這一夜她睡的很踏實,受了傷又累了半宿,哪怕胳膊剛剛包扎好也不耽誤她休息,睡醒時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正享受著抻懶腰的愉快時光,裴十柒猛然想起了昨天前來報信的白老太師,一骨碌爬起身來:“畫屏,快伺候我梳妝!”

等見到白老太師,裴十柒連他的臉還未看清,便急忙跪下磕了個頭:“晚輩見過白老太師,感激您昨晚向二位兄長報信,晚輩還驚擾了您,搶了您的馬車,實在是不該。”

白老太師的胡子都白了,難怪姓白,穿的衣裳也都是白的,笑呵呵的將裴十柒扶起,上下打量一番:“還好,你平安回來就是,胳膊上的傷可嚴重?”

“回白老太師的話,晚輩胳膊上是小傷,無礙的。”

“叫什么老太師,學你父親那蠢笨武夫不會說話,你該叫我一句白爺爺,這樣顯得親近。”

裴十柒笑了。

從前她還是蘇綻青時,便稱呼白老太師為白爺爺。

原因無他,白老太師救過她父親蘇冶的命,二人雖不是親祖孫,卻勝似秦祖孫。

“白爺爺!您用過早飯了不曾?”

聽見這聲脆響的白爺爺,白老太師忽然眼眶濕潤,心頭涌上一陣酸脹。

那丫頭的白爺爺,他已經許久未聽過了。

看見白老太師要哭,裴十柒連忙說道:“白爺爺怎么了?沒休息好,還是身子何處不舒坦?”

白老太師擺了擺手:“都不是,只是恨自己的幾個兒子不出息,沒給我生出個親孫女來,倒是叫我想得個親孫女也得不到,裴晟這武夫好福氣,有個這樣乖巧懂事的女兒,我實在是羨慕啊。”

裴十柒知道,這位白老太師一生的追求,就是要個女兒。

然而天不遂人愿,妻生了五個都是兒子,白老太師年紀漸長,只能退而求其次,不要女兒改要孫女。

可他的兒子們也隨了他,落地一個是兒子,落地一個又是兒子,等啊盼啊,這孫女就是等不來,像丟在他們白家了一樣。

裴十柒還能想起白老太師在蘇家,與他父親高談闊論的場景。

當時白老太師摸著他還未白透的胡子說:“我若是有個女兒,我看哪個小子有膽量娶她,便是皇帝要讓她做皇后,也得看看我同不同意,我不同意便是天王老子也無用。”

那時蘇冶就笑他:“都說讀書人文雅,您瞧瞧您現在這個樣子,給您一把長槍您都能替我上戰場領兵打仗了!”

那時相差許多歲的兩人笑在一塊兒的樣子,在裴十柒的記憶里被重新搜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