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歸京

第100章 落魄

第100章落魄第100章落魄→:建陽帝有些吃驚。

他扶著把手站起身:“哦?那么多朝臣官兵都不曾發現的東西,你是怎么發現的?”

薛騁為了讓寧壽長公主快一些得到懲罰,只能隨口編造道:“也是偶然而已,兒臣的手下在事發后看見了鬼鬼祟祟的人,這些我還需要調查,若是真相大白那日,還希望父皇能夠履行諾言,不要再輕易食言,丟了九五之尊的顏面。”

建陽帝被嗆的面色一紅,語氣不悅道:“等你把兇手抓出來再說吧!若是事成了,朕絕不再說二話。”

大街之上,沉寂多時的文詠終于有勇氣出了門,正巧路過梁國公府門前,想到這段日子因裴十柒自己才備受打擊,他氣的心里發狠,拳頭攥的緊緊的。

伺候他的人勸道:“公子啊,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挽回圣心最要緊!要看和您一起進京趕考的人都封了官職外任歷練了,您還留在京中,光靠瑞王可不是那么回事啊。”

文詠轉頭瞪了他一眼:“這還用得著你說?但我現在在京城丟盡了顏面,陛下不想再看我一眼,我手上又沒有錢財疏通關系,哪怕是瑞王也不愿多為我說一句話。”

寧壽長公主遇刺的事鬧的沸沸揚揚,瑞王忙著抓刺客,哪里有時間理他。

想到自己送去瑞王府的信件猶如石沉大海再沒了音訊,文詠這心里仿佛被滾油烹了一般,咬著牙說:“就是賣宅子,賣地,把祖宅也賣掉,我也要換些銀子找人幫忙,否則我這十年寒窗苦讀,一朝奪得功名都努力給了鬼!”

“公子,不是小的潑您冷水,那宅子是陛下賜的,您哪里賣得?況且您在京城也無地產,祖宅那邊的院子和田地都偏遠的很,壓根不值幾個錢。”

方才的文詠被憤怒沖昏了頭腦,這會兒卻是被下人說明白了,嘆了口氣說:“罷了,下午我親自到瑞王府一趟,怎么說我也幫了瑞王那么大的忙,他不會見死不救的。”

這會兒的瑞王因為寧壽長公主的事忙的是焦頭爛額,馬賦祥也差人找到他,求他動用手下和人脈幫助自己追查刺傷自己又放火的人,瑞王剛應付完這邊,沒想到外頭文詠又求見了。

他不耐煩道:“這會兒他來添什么亂!”

“殿下,可要趕出去?”

瑞王本想說將他趕出去,但轉念一想,又說:“罷了,讓他進來吧,本王看看他要說些什么。”

文詠許久沒出門,臉色也養回來了不少,倒是更貼合他的書生氣。

見到瑞王,文詠下跪行禮,瑞王雖心里不耐煩,但表面上不得不同他裝一裝。

“你這是做什么?你是自己人,本王同你見面何時許你行過如此大禮?”

文詠低著頭,可憐巴巴的說:“求瑞王殿下救救微臣!”

此話一出,瑞王就覺得頭疼,太陽穴突突的跳,沒好氣兒道:“你這段日子在家里養著,還能惹是生非嗎?”

文詠連忙解釋:“沒有沒有,殿下誤會了,是微臣不舍十年寒窗苦讀的光陰浪費,得知其他杏榜上的考生都有了自己的出路,偏我還碌碌無為,我這心里頭急啊!若是再拖下去,陛下可就徹底忘了我這個人了。”

“最近出的事多,梨花村的事,長公主的事,還有昨晚馬家的事,別說是皇兄了,就是本王也頭疼的很,這會兒你來求本王,本王是愿意見你了,可陛下能愿意見你嗎?別等本王到了陛下面前為你說情時再因你挨頓罵,到時候事情更加不好辦!”

“您可不能不管微臣啊!”文詠急了,跪在地上連連蹭到了瑞王的面前:“當初微臣也是為您立過功勞的,您承諾一定會讓微臣的青云路風風光光,我知您是信守承諾的人,但現在這個節骨眼我不能不急,新人一茬比一茬多,如割韭菜一樣,微臣雖擔了個狀元的名兒,但若是在陛下的面都見不到,微臣這狀元當了又有什么意思。”

瑞王聽出他話里有些威脅的意味,眉頭一挑道:“怎么,本王都想辦法給你疏通關系,幫你弄了個狀元頭銜,你還嫌不夠?難不成你還要當宰相不成!”

這瑞王年歲并不算大,只是常年大魚大肉的養著,身子發福看起來仿佛四五十了,其實他也是個年輕人。

正因為他年輕,性子難免不沉穩,文詠也不敢真的得罪他。

“您知道微臣不是這個意思的!微臣只求您有閑暇時間,能替微臣說說項,讓微臣趕緊有個差事做啊!”

“本王知道了。”瑞王一甩袖子,心里氣文詠的不懂事:“你回去吧,等有了合適的機會,本王自會扶你回到青云路上。可是在這之前,你若是做了什么不該做的,本王也絕不會輕饒了你,現在事情多,你這事且等著吧。”

文詠一聽,這怎么能行?剛想說話,卻見瑞王直接離開:“來人,送客!”

離開瑞王府的文詠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有路過的百姓想起他的事還會嘲笑他兩句,嘰嘰咕咕的文詠聽不清楚,但想來也不是什么好話。

京城的主街甚是繁華,文詠只覺得自己格格不入,每一步踩在地磚上面,都仿佛置身于夢境一般。

只是這夢并非初到京城滿是對未來憧憬的美夢,而是前途一片黑暗看不清路的噩夢。

“公子,您看前頭那是誰!”

文詠順著下人手指的方向,抬起頭看過去,只見是裴十柒和婢女走進了銀樓。

銀樓的門因天氣寒冷,門上做了些心思,隔著外頭罩著的棉布,里頭是何情形文詠看不見。

可他不甘心,明明當初裴十柒的名聲被他連累的那么慘,如今怎么有臉在大街上走來走去?憑什么沒人笑話他?

記恨至極的文詠咬緊了后槽牙,偏要看看如今的裴十柒是何狀態,便守在對面的巷子里不肯走。

銀樓之中的流螢說道:“姑娘求了一晌午,國公爺才許您出來逛一逛,您可要早些回去。”

裴十柒笑了笑,看著流螢腰間的錢袋子說:“父親也知我在家里悶了多日,最是應該出來走走的時候,不然能給你這么多銀兩?今兒咱們就買個痛快。”w.ΧìǔΜЬ.ǒΜ

說完,裴十柒在放置簪子的架子前駐足,仔細的瞧著上面的簪子。

這兒是京城最大的銀樓,里面賣的首飾都之前的很,原因自然是這里的東西精致漂亮,金貴又大氣。

裴十柒選了一支玉簪,這玉簪通體瑩白透光,玉質極好。

流螢又替她看中了一塊赤金鑲紅寶的蝴蝶花鈿,花鈿上的蝴蝶圖案栩栩如生,金絲纏成的蝴蝶樣式仿佛要振翅而飛一般。

溜達夠了,裴十柒給流螢使了個眼色,流螢出了銀樓往對面掃了一眼,接著回身撐著罩著的棉門說:“姑娘,外頭風停了,咱們到前頭喝口茶吧?”

裴十柒從里頭盈盈而出,手輕輕的推了推頭上的新釵子,袖子往下滑了一些露出了細白的手腕,上頭戴著的鐲子氣紅了文詠的眼。

當初這么一個金貴的主,偏偏自己拿喬托大不肯珍惜,如今他不止后悔至極,還想讓裴十柒去死。

如若不是裴十柒,他也不至于這么慘。

可恨歸恨,他還覺得裴十柒是對他有感情的,于是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大步走了出去。

“裴姑娘,請留步。”

流螢看見文詠過來,當即變了臉色:“文狀元來做什么?我們家姑娘不想見到你,你快離遠一些,省得我們姑娘受人編排!”

文詠自愧笑道:“是文某的不該,貿然靠近裴姑娘,容易損害了裴姑娘的名聲。”

“文狀元既知不該,那還請讓開,我要回府了。”裴十柒語氣平淡的說。

好不容易碰見了裴十柒,文詠還指望從她身上刮些油水呢,當然不會隨意放她離開。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笑了一下說:“今日風大,恐有雨雪,裴姑娘趕路不便,不然隨我去前頭的茶樓坐坐?”

流螢當即立了眉毛:“你說坐就跟你坐,你當我們家姑娘是什么人!”

“流螢,對文狀元不得這樣無禮。”裴十柒替文詠說話道:“當初的情意已經斷干凈了,不如我與文狀元只做個萍水之交,你又為何咄咄逼人。”

見裴十柒為自己說話,文詠心里罵裴十柒蠢,臉上的笑意卻是半分不減:“裴姑娘無需訓斥婢女,確實是文某從前有些事做的不體面,也沒能將裴姑娘保護好,這是文某的不對,今日見到裴姑娘,也是想與你正式的道個歉賠個不是,只可惜天色不好,只怕姑娘冷著凍著。”

裴十柒心頭暗笑,轉頭看了一下文詠所指的茶樓,說道:“既如此,就去坐坐吧。”

看著裴十柒上了馬車,文詠跟在后頭走著去,心里的氣倒是消了不少。

果然還是便宜丫頭,被他這么三言兩語的就撿了回來,這一次只怕能從她身上撈不少的油水。

能再次贏得她的芳心更好,從前他不愿當武將的女婿,現在他卻是巴不得當裴晟的女婿。

之前裴晟差點被污蔑的事他也有所耳聞,知道建陽帝最近很重視裴晟,他若是能榜上這條大腿,還愁沒人為他在建陽帝面前說項嗎?

流螢在茶樓之中扶著裴十柒坐下,問道:“姑娘,三皇子說的可準嗎?這真的能把事情都推到文詠頭上?”

“當時我和他一起去時,就已經想到不止單單報復這一點了,文詠和我有仇,長公主也該早些受刑罰,既如此何不順水推舟?文詠想見皇帝,我們就想辦法幫他見。”

話音剛落,文詠從大門進入,裴十柒從窗口看見后,親手將窗子關上。

瞧著文詠上了樓梯向自己走來,裴十柒笑著說:“我記得你從前喜歡喝的茶,這茶你嘗嘗,若是茶香不合胃口,冷熱不合心意,再換也是成的。”

“難為裴姑娘了,還能將文某的事記的如此詳細。”文詠喝了口茶,贊賞道:“這與文某平時喜歡的茶香沒有區別。”

裴十柒雖是笑著,那眼角隱約的紋路卻都透著古怪,只是文詠一心竊喜,根本發現不了。

“當初與文狀元訣別時說的那些話,現在想來我是后悔的。”裴十柒先邁出了這一步:“只是我父親已經嚴禁你我再聯絡,從今天以后,咱們就不要再見面了。”

文詠沒想到她會說這么一句,口中的茶水頓時茶香全無。

他放下茶盞,組織了一番語言:“裴姑娘,我對你的愛慕之情,你當初就是知曉的。只因我那時還沒實職,不想讓外人議論我是靠裙帶關系走上青云路,所以才同你多有避嫌,不敢在外頭理會你,這么久沒見你,又得知你去了疫區,我真是為你擔心的厲害,每天都要在佛堂跪上幾個時辰祈禱你能平安歸來,你如今說這樣的話,真是好生傷我的心。”

一旁站著的流螢死死扣著帕子,只恨不能舉起腳邊的椅子,照著文詠的腦袋狠狠砸去,砸他個大血窟窿!

當初對裴十柒愛理不理,這邊吊著她給她希望,又在外處處貶低遠離她,讓外人議論裴十柒是個不值錢的,就愿意跟在他身后,為了此事姑娘受了多少嘲笑?

現在文詠過的落魄,便想起來姑娘了,從前看不起梁國公府是武將世家,嫌棄武將一身的汗臭味,如今又想著做梁國公府的乘龍快婿,他這人怎能如此不要臉?虧得他還是個讀書人,一點讀書人的風骨都沒有。

“我也是沒辦法,當初你我的事鬧的沸沸揚揚,我的名聲和你的名聲皆有損傷,我不愿再連累你,也想放過我自己。”裴十柒故作難過道:“只是我心里對你依舊牽掛,也感激你沒把我放棄,若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盡管替,我能做的盡量幫你的忙,以后的日子里,希望你我都好吧。”

看裴十柒這么說,文詠也沒辦法,扭捏了一會兒問:“那你可以借我些錢財嗎?”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彌漫著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可對于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癥晚期,靠著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床上,怔怔望著床頭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床。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閑坐在病床前,翹著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里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么好,喂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里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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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為什么?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么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著。”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了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么!”

張鑫笑瞇瞇的掏出個鉛盒打開,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只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里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松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里。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著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床上,渾身皆是鉆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