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錦繡

第二六八章八百金

于氏本來這幾天被真畫假畫鬧得身心疲憊,眼前又遇到一個油鹽不進的二愣子,頓時沒有多少耐心了。

開門見山地說道:“你開個價吧!”

方汝仍然固執地說道:“不賣!”

你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是吧?

于是眉頭微蹙,頓時沒有了多少耐心。她轉頭看了惠嬤嬤一眼,你跟他說幾句。

若不是這件事情不能讓于夫人那邊知道,她絕對不會帶惠嬤嬤出門的。

死貓瞪眼的,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

她習慣地伸手去摸茶盞,摸了個空,才恍然,這個二傻子別說是茶了,就是一碗水都沒有給她們兩個人倒。

等了半天沒有聽到身后有聲音傳過來,她不滿地瞪了惠嬤嬤一眼。

只見惠嬤嬤正盯著對面那個二愣子看,眼神閃爍,臉色變換莫測。

“咳咳!”于氏用帕子掩嘴低咳一聲。

惠嬤嬤連忙收回目光,抿了抿嘴唇說道:“我看這位小哥兒的年歲不大,可不知為何會過得如此窘迫?”

方汝被她這樣一問,頓時垂下眼簾,支支吾吾的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惠嬤嬤語重心長地說道:“看得出來,小哥兒是個至孝之人。可若是你在這個人世間過得不好,你的長輩們在地下也不會安心的,不是嗎?”

一句話,也不知道怎么就觸動了方汝內心的那處柔軟,“哇”的一聲便哭了起來。

他的嗓音本來就不好聽,甕聲甕氣的。

這一哭,就跟砂礫相互摩擦一般,粗糙中透徹刺耳的尖銳。

“哎呦!”于氏單手扶額,被他吵得腦仁兒疼。

她不滿地瞪了惠嬤嬤一眼,看你做的好事!

惠嬤嬤驚詫地張大嘴巴,半天沒有合上,她說什么了,就惹得對方如此傷心了?

這哭的,撕心裂肺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刨了他家祖墳了呢!

躲在另外一間屋子里的木婉,看著方汝坐在那里,張大嘴巴,毫無形象地哭著。

無奈的嘆了口氣,差不多行了哈,小心一會兒把妝哭花了,整件事情就穿幫了。

于氏緊鎖著眉頭,轉頭看向惠嬤嬤,你惹得禍,你來解決。

惠嬤嬤好容易合上了下巴,抿了抿嘴唇,“那個,那個,這位小哥兒,其實,你也不必如此傷心的。

眼下就有一個讓你走出困境的機會擺在眼前,你······”

“什么?”方汝的哭聲噶然停住。睫毛上猶掛著淚珠,下巴的胡須上有一縷哈喇子。

“嘔!”于氏強壓下胃里的不適,轉過頭,不再去看那張惡心的臉。

“那個,那個······”惠嬤嬤也一時語塞,腦子也短路了,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到底是什么呀?”方汝不耐煩地催促道。

惠嬤嬤費了半天才組織好語言,“就是那幅畫兒呀!”

“畫兒?”方汝詫異地問道,隨即了然,“哦,八百金?”

“什么?”

“什么?”

惠嬤嬤和于氏同時驚呼道。兩人此時也都忘記了惡心。

方汝一臉無辜,卻又十分認真,“我說了,八百金。”你們是沒有聽到,還是聽不懂?

于氏頓時炸了,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怎么不去搶?!”

方汝也不說話,就那樣傻傻地看著她。

“你·······”于氏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煩躁,可嘴唇蠕動了幾下,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惠嬤嬤低聲嘆息道:“小哥兒,你總不能獅子大開口,拿我們做冤大頭吧?”

言外之意,你想改變你的生活我能夠理解,可這樣做,也太過了。

方汝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明白了,又像是什么都沒有聽懂。

惠嬤嬤真想抽自己幾個嘴巴子,你說你沒事多什么嘴呀?!

于氏斜了她一眼,你惹得爛攤子,自己收拾。

“小哥兒,你看······”惠嬤嬤剛一開口,就被方汝打斷了。

“八百金,一文都不能少。”

八百金?

還一文都不能少,你還真是什么都敢說呀!

于氏嗤笑一聲,“最多一百金,多一文都沒有!”

一個二愣子,居然敢如此囂張,真不怕吃多了,不消化?

方汝很堅持,“八百金,就是八百金!”就算是撐死了,我也樂意!

無論是于氏還是惠嬤嬤,嘴皮子都要磨漏了,可方汝就像是沒長耳朵似的,對她們的話充耳不聞。

這幅畫對于于氏來說,非比尋常。

最后無法,一咬牙,一跺腳,八百金,買下了。

“啊哈哈!”方汝抱著錢匣子,盤腿坐在桌子上,笑得更傻子似的。

“太解氣了,木婉你都不知道,看著那個賤人臨走時,臉黑得跟鍋底似的,我這心里,我這心里······”說著,說著,眼淚便下來了。

她緊緊得將錢匣子抱在懷里,放聲大哭。

“唉!”木婉被她這一哭,心里也酸溜溜的。

方汝終于哭累了,接過木婉遞過來的棉巾,吸著鼻子說道:“木婉,謝謝你!”

不僅是這條棉巾,還有陪她來濱州這一趟。

“行了,別酸了!”吵吵鬧鬧慣了,木婉還真不適應她這一本正經的樣子。

方汝斜了她一眼,“你這個人就是這樣兒,不知好歹!”

本來好好的一句感謝話,居然被你嫌棄了!

畫兒買回來了,于氏心里的那塊石頭,終于落地了。

她指揮著鋪子里的伙計,“將這兩幅畫兒掛到一起。”

現在兩幅木道子都在這里了,徹底來個心明眼亮,看看那些人還怎么嚼舌根子?

江一眼捋著胡須,“夫人應該是花了大價錢吧?”

想到那八百金,于氏的心便一抽一抽的疼。

那可是她的所有的家當呀!

倒驢不倒架,“雖然花了大價錢,可我們古月齋的招牌卻是保住了。”

這可是比什么都重要!

江一眼點點頭,“夫人說的是。”

畫掛好之后,江一眼背著手,踱步到近前,刷刷刷三道白光閃過。

他整個人卻像是被點了穴道一般,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原來后買回來的,竟然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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