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蘇嬤嬤見前朝皇帝目光兇狠地看過來，下意識地轉身便跑。
“殺了她！”
聽到身后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蘇嬤嬤跑得更快了。
可沒跑幾步，便被人拽住了。
她驚慌地撕扯著，卻沒有忘記護著懷里的孩子。
“啊·······”她終于被人制住了。
頭發亂蓬蓬地跪在地上，心里一陣絕望，卻怎么也舍不得這個從一出生，她就守在身邊的小皇子。
“看來，你是真的疼愛這個孩子。”前朝皇帝蹲在她的旁邊，地上說道。
“皇········皇上········”蘇嬤嬤聲音顫抖地喚道。
前朝皇帝沒有理會她，自顧自地說道：“雖然已經懲戒了墨妃這個賤婦，可這天下終究是保不住了。”
“這個孩子，怎么說也是孤的孩子。現在就將他托付給你們，希望能讓他活下去。”
“皇上？！”蘇嬤嬤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且不說，她一個小小的宮女卻被托管這件事情有多不靠譜。
就是她一個弱女子，要怎么在這亂世生活下去啊？！
前朝皇帝顯然是這些都考慮到了。
“孤知道，你跟孤身邊的木統領很熟。孤便讓他跟著你一起走。”
“另外，孤也會派一些侍衛跟著的。”
“皇上！”木頭吃驚地瞪大眼睛，“屬下是您的貼身侍衛，怎么能丟下您，獨自一個人走呢？”
前朝皇帝笑了，“怎么是你一個人呢？跟在你身邊，有很多人呢！”
木頭還是覺得不妥，“可是，皇上······”
“好了，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了。”前朝皇帝聲音陡然變冷，“從現在開始，你便是這些御林軍的統領了。”
“阿蘇，你便是暗衛隊的統領。”
“是，皇上！”蘇嬤嬤雖然心里沒有底，可皇上的命令，她還是不敢違背的。
木頭也跪在地上領命，“請皇上放下，屬下定當護小皇子周全。”
“待有朝一日·········”
“行了！”后面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前朝皇帝搖手打斷了，“這個孩子既然交給你們了，他的事情便由你們做主了。”
“皇上！”蘇嬤嬤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您·······您跟我們一起走吧！”
前朝皇帝頓時怒了，“你想讓孤成為一個棄城而逃，貪生怕死的皇帝？！”
“不·······不是的。”蘇嬤嬤搖頭，“奴婢，奴婢只是······只是想·······”
“行了，你們走吧！”前朝皇帝突然背過身，“照顧好他，就是對孤的效忠了。”
“就這樣，我們帶著你，在起義軍還沒有攻進來的時候，便出了皇宮。”蘇嬤嬤嘆息道。
“因為隊伍里出現了叛徒，所以，我們被新朝的官府圍剿。”
“最后只能逃進了深山里。這個時候，我們之間又發生了分歧。”
“有人覺得，就住在深山里扎根。然后招兵買馬，讓你去將王朝奪回來。”
“可我和木頭卻覺得，這樣對你不好。想讓你像一個正常的孩子一般生活。”
“就在我們雙方爭執不休時，官府的人進山搜山了。他們的人很多，搜了幾天都沒有離開。”
“于是，我們被打散了。為了不暴露身份，我和木頭從山里逃出來后，便假裝夫妻，在一個小村子里落腳。”
“平平淡淡的日子過久了，我們也就成了真正的夫妻。有了婉兒。”
“本以為，我們一家四口就這樣在山村里平安生活下去。”
“卻不想，你病了。當時的王郎中和何郎中都不在身邊，周圍的郎中拿你的病又沒有辦法。”
“我和木頭商量了一番，便進京求醫。后來的事情，我不說，你也大概猜到了。”
蘇嬤嬤的話音落下后，屋子里頓時陷入了沉默。
莫問沒有說話，蘇嬤嬤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莫問低聲說道：“所以說，我身邊的那些人，其實都是前朝的人，是嗎？”
蘇嬤嬤點頭，“沒錯！”
她沉吟了一下，繼續說道：“大概是過去一年多，通過暗號，我們聯系上幾個人。”
“勢單力薄，又擔心再次被政府通緝。于是，我們便各自隱藏身份，混在民間。”
莫問：“我明白了，那些產業，也都是他們經營的，是嗎？”
“是！”蘇嬤嬤點頭，“時間過得越久，大家的心也就越平靜。”
“雖然，他們都承認你這個主子，可卻沒有人主動提起推翻大興的事情。”
“當然了，若是你········你的身份暴露了，他們無論身在何處，也都會拼死護你周全的。”
到時候，定然會天下大亂，百姓流離失所。
所以，那邋遢老道說，婉兒會是一個禍國殃民的主兒，也沒有說錯。
莫問：“所以，那個阿玄找我的目的，其實就是想要復興前朝？”
“沒錯！”蘇嬤嬤點頭，“當年，他便是嚷嚷地最大聲的一個。”
“這么多年過去了，還以為他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了，卻沒有想到········”
莫問：“沒有想到，他不僅活著，還賊心不改！”他竟然為了逼迫他，要拿婉兒做籌碼。
這樣的人，最是應該將其碎尸萬段的。
蘇嬤嬤看著莫問平靜的臉色，心里莫名的一陣緊張。
“問兒········那個，事情都已經跟你說清楚了。所以·······”
莫問轉頭看著她，認真地說道：“我讓婉兒活著！”
雖然對這句話并不陌生，可再次聽到時，還是覺得有種無力感。
蘇嬤嬤低聲說道：“問兒，婉兒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夠活著。可是，你應該知道，讓她活過來的代價是什么？”
莫問：“娘，您說的這些我都明白。無論我以前是什么身份，可我是您養大的。”
“在我的心里，您便是我的親娘。我對那個位置，從來都不感興趣。”
“我唯一心心念念的，便是婉兒能夠活著。”
蘇嬤嬤：“你的心思我懂！可婉兒的心思，你應該也是很清楚的，不是嗎？”
“她若是知道了，她的命，其實是用你的命換來的，你以為她會獨活嗎？”
莫問反問道：“那娘覺得，我明明有能力解她身上的毒，卻什么都不做。”
“眼睜睜地看著她就這樣香消玉殞嗎？”
蘇嬤嬤雙手捂著臉，這確實是個兩難的事情。
她抬起頭，像是做了什么重大決定一般，“可若是婉兒死了，只是她一個人·······一個而已。”
“可她若是活著，那將會血流成河的，你不知道嗎？”
“而且，你們是夫妻，你的身份有問題，你以為婉兒還會活著嗎？”
“折騰來折騰去，婉兒還是逃不過短命的劫數。又何必去折騰呢？”
“娘········”莫問眼神堅定地看著蘇嬤嬤，剛張口便被蘇嬤嬤打斷了。
蘇嬤嬤：“我知道，你想說，以陛下對婉兒的心思，婉兒會活下去的。”
“那你忍心看著她屈辱地活著嗎？”
莫問：“娘，您說的那些，我都知道。可我就是不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婉兒一睡不起。”
蘇嬤嬤：“可是········”
“好了，娘！”莫問輕聲打斷她的話，“該說的您都說了，可我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
說完，莫問便轉身出去了。
“問兒········”蘇嬤嬤站起身向外追去。可惜，走到門口時，人卻已經不見了。
她四處搜尋，都沒有看到莫問的影子，“這孩子，這是去哪兒了？”
她想了想，便去了木婉的屋子。
“小雅，只有你一個人在這里？”蘇嬤嬤看著無精打采地坐在木婉旁的小丫頭，詫異地問道。
“是啊！”小雅點頭，“姐夫說，讓我在這里守著姐姐。”
蘇嬤嬤：“你姐夫走了多長時間？”
小雅歪頭想了想，“大約有半個時辰了。”
蘇嬤嬤算了算時間，也就是說，他從自己的院子出門后，便再也沒有回來。
那他會去哪兒呢？
蘇嬤嬤覺得今天的事情太多了，她的腦子都塞滿了，有些轉不動了。
莫問坐到邋遢老道的身前，簡潔明了地說道：“我知道如何湊齊‘雙龍之血’。”
邋遢老道將眼睛掀開一道縫隙，“你愿意，那只代表你自己。”可陛下那邊，愿意出血嗎？
那可是真龍天子啊！
莫問：“我相信他是愿意的。而你現在不是擔心陛下那邊什么意思，而是做好其他準備，給婉兒解毒。”
邋遢老道雖然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可目光卻十分明亮，臉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你可知道，這一步走出去，會是什么后果？”
莫問：“我知道！”
邋遢老道：“既然知道，還要這樣做？你是覺得這個世上只有她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
老道的聲音不大，可莫名地讓人心顫。
莫問：“我已經決定了，其他的，都不必說了。”
“再者，我也沒有想過用別人的命來填補。”
邋遢老道眼睛微瞇，認真地看著他，“以命換命，值得嗎？”
莫問認真地說道：“值！”
邋遢老道：“因為你的養母？！”
“不是，！”莫問搖頭，“婉兒對于我來說·········”
咦？！
他擰著眉頭看著邋遢老道，“你怎么知道的這么多？你到底是什么人？”
邋遢老道懶洋洋地躺在椅背兒上，“我是誰不重要，我是怎么知道的，更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想好了嗎？”
莫問語氣堅定地說道：“我想好了！”
邋遢老道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就等著發財了。”
他掰著手指數到：“黃金百兩，免死金牌一枚。對了，你對我有什么報酬？”
莫問：“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邋遢老道轉頭看著他，邪魅的一笑，“一個命都快要沒有的人，你能給我什么？”
莫問：“也好，若是下輩子能遇到，我········”
“欸？！”邋遢老道一擺手，“老道我可不賒賬！”
莫問：“那道長想要怎么樣？”
邋遢老道：“很簡單！就讓她一直這樣睡著！”
“不可能！”莫問斬釘截鐵地說道。
邋遢老道撇撇嘴，“誰剛才說的，要報答我的？”
莫問：“你也沒有將婉兒救醒，我為何要報答你？！”
邋遢老道用力地扯扯頭，“好像是這個道理哈！那要怎么辦呢？”
莫問沒有繼續跟他浪費時間，站起身，便走了出去。
邋遢老道透過亂蓬蓬的頭發，意味不明地看著莫問的身影。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林清樾站在廡廊下，眼神空洞地看著遠處。
他的腦子里像是有許多畫面在盤旋，可又像是一片空白。
吳順躬著要走過來，低聲說道：“陛下，逍遙王府送來了清單，想要這些藥材。”
“什么藥材？”林清樾隨意地將單子接到手里，“這是·······”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逍遙王府的人，還說了什么？”
吳順搖頭，“沒有，只是說，求陛下救救婉郡主。”
救救婉郡主？
林清樾擰著眉頭看著手里的單子，難道說他們有辦法湊齊雙龍之血？！
除了自己的血，還需要另外有人的血的。另外那個人是誰？
這個世上，還真的有前朝的公主，或皇子活在世上？！
隱隱的，林清樾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他轉頭對吳順吩咐道：“按照這單子上的要求，將其湊齊吧。”
這上面可都是一些名貴的藥材啊？！
吳順心里如是想著，嘴上卻不敢說。
他躬身答應道：“是，陛下！”
林清樾轉頭看著不遠處的假山，心里十分沉重。
如果事情真的如自己想的那樣，他該怎么辦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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