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邵波逮著機會偷偷溜回了江府,大夫人聽到他來了便叫人帶著去后花廳。
“老爺原來是去一家做豆腐的店鋪了,聽說這店鋪只開了半個月。”邵波恭恭敬敬答道,“可惜小的看不見里面,梁寬又守在外頭,小的怕被他認出來,明日找個面生的進去看看就成。”
大夫人點點頭,賞了銀子讓他先下去。
豆腐店?她是滿心的疑惑,一個戶部侍郎去豆腐店能干什么?若是飯館還能猜出些東西,或是與袁家老爺約好了,可這豆腐店……
胡媽媽聽了一時也拿不出主意。
兩個人正思索著,掃雪進來稟告說有夫人的信。
大夫人接過信看了看,頓時皺起了眉頭,信她收到的不少,所以一眼就看出這信不是從正常渠道寄過來的,當下便叫住掃雪,叫她使人打聽下門房那邊,到底是誰拿來的信,可曾見過可疑的人等等。
等到掃雪一走,她就把信拆了開來。
胡媽媽看見她一路表情變幻,頓時吃了一驚,忙道,“夫人,這上面可是寫什么了?”
大夫人抓著信幾下就撕得粉碎,張了張口仍是沒有罵出來。
“夫人別動怒,怒則傷肝,有什么事還能解決不了的?”胡媽媽遞過來一盞茶勸解。
“真是本性難改!”大夫人拍著桌面,“我看他是又想養外室了!”
胡媽媽嚇一跳,“夫人,你,你這是說老爺?”
“還能有誰?”大夫人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這次卻是瞧上了個賣豆腐的,難怪老去豆腐店呢!”她眼眸瞇起,立刻想到昨日江恒念的那首詩,手里就把杯子猛甩了出去,一字一頓道,“姓袁的也是厲害,知道老爺的喜好,這回什么都不送,竟把自己小姨子送上門來。好!好得很!我倒要瞧瞧他能不能成!”
胡媽媽差點咬到自己舌頭,這老爺也太不自愛了,以前養外室也便罷了,如今居然就在京城里公然出入,也怪不得夫人如此震怒。
“夫人,這信還不知道是誰送來的,說不定是假的呢。”
“不見得是假,我看真的很。”大夫人目光銳利,“邵波剛走,又是提到豆腐店,這會兒便給我提醒開豆腐店的是誰了。這樣的準時,可見早就也著手調查了,”她手指摸著腕上的紫檀木佛珠,緩緩道,“上次還不是提過梁寬么,你可記得前幾日給我說到什么了?”
胡媽媽想了想道,“是說他老婆像是得了錢財……”她說著恍然大悟,“夫人的意思是,這信莫非是四小姐的主意?”
“姓袁的就跟她有關,她若不急,其他人更不急,還有誰能幫她出頭?”大夫人搖了搖頭,“也是個命苦的,怪不得現在要使出這種手段,若不是二姨娘急躁了點,憑著她的機敏才智,賀夫人未必不會選她,要不是老爺一意孤行,我也不舍得就這樣把她嫁過去。”
胡媽媽深有同感,贊同道,“四小姐深有大家閨秀風范,若不是羅家所累,哎,夫人是個仁慈的,懂得心疼她。”
門房那邊很快就派人回話了,說是有個小廝拿來的,那小廝姓張。
“怕是飛絮找來的人,她有個哥哥是在外宅當差的。”胡媽媽說道。
大夫人閉眼休息了會兒,心里是翻騰不已。
當初章家把她嫁過來就是看中江恒老實,又是出自寒門,以為沒那么多花心思,是個有上進心的。結果上進心是有,可花花腸子卻也不少,妾是一個一個的娶,三個不夠,還在外面養著外室!她那時候到底年輕,哥哥又從軍遠在邊疆,爹是個懦弱的,最后也沒能阻止得了。
不過二姨娘總算有財力支持,給予不少助力,平日里也是副敦厚的摸樣,若不是這件事鬧得狠,看出她本性里的毒辣,她是不會借機踢走的。
至于三姨娘,那就是個不知進退的!
只是沒料到,他這把年紀了,竟又起了花心思,若是平時在外面縱酒言歡也便罷了,她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會兒竟一門心思鉆到豆腐店里去了,還為了這么個女人就要把江靜許給袁家,這還得了!現在只是這個,將來或許還慫恿著干別的事呢,豈不是第二個三姨娘?
“夫人準備怎么做?”胡媽媽小心翼翼說道,“只是憑著一封信,是不是太輕率了點?不如等邵波再查查清楚?”
“等什么等?”大夫人猛地睜開眼睛,“給我備轎去章家。”這四女兒真不是尋常人,后面兩句“桃花不知何處去,兵馬依舊笑五城”真是絕了,這樣的主意都想得出來,不用還真對不起她。
“是。”胡媽媽聽了,便出去傳話了。
而此刻袁府里面,袁夫人正笑嘻嘻的在給自家老爺斟酒呢。
“我說吧,這招準管用,只是沒想到江老爺這般吃不住,哎,我真替江夫人傷心啊。”袁夫人得意的笑。
袁老爺嚼著一嘴的肉,猥瑣道,“那也得小姨子銷魂那,你總是說你妹妹長得有多好看,我頭一回見著也是嚇一跳。你早該把她帶來京城了,沒得放在家里浪費,死了個男人又沒什么,還是可以做別人妾氏的。”
袁夫人聽了,眉毛立刻豎起來,擰著他胳膊罵道,“我告訴你,你可別起什么壞心思!”
“不敢,不敢。”袁老爺叫道,“夫人在我心里是最美的,這么多年了,你難道還不清楚?別家老爺哪個像我,連一個妾氏都沒有的,不止妾氏沒有,身邊還都是小廝,夫人你還有哪里不滿意啊?”
袁夫人這才又高興了,兩個人喝著酒閑聊。
“江四小姐也是不錯的,江五小姐以后嫁去安國公府,咱們也算他們賀家的親戚。”袁夫人如意算盤打的啪啪響,“等到我妹再嫁去江家,可是親上加親呢,老爺的前途光明的很那!”她瞇起眼笑,“我家雖然沒有金鋪,可我有妹妹啊。”
袁老爺一陣大笑,“你就不怕你妹妹惱你?”
“惱我?是她自己想來的,起初我可沒想到她身上去。”袁夫人冷哼一聲,“再說,江老爺長得英俊瀟灑,又是戶部左侍郎,哪里不好了?她待在家鄉也只是開開豆腐店,你不知道,她那豆腐店哪是用手開的,我看就是用臉蛋開的,去她家買豆腐的全是男人,女人可都恨死她了。我看她那個相公就是哪個奸夫弄死的,莫名其妙就淹在河里,她相公也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水性雖說不怎樣,可這大河游幾個來回是沒問題的。”
袁老爺忙擺擺手,“說這些晦氣的干什么,只要你妹妹進了江家,那就一切太平了。”
“現在已經生米煮成熟飯,就看江老爺什么時候下手。”
“就怕他有些不敢。”袁老爺沉吟一聲,“那賀家肯娶江家女兒,也是看在章都督的份上。”
“嫁雞隨雞。”袁夫人不服氣道,“一個女人還能在家壓得過相公?江老爺看著也不像弱的,就算章家如今節節高,可女兒嫁出去了有什么用?自然是顧著夫家了,她倒不怕惹惱了江老爺,以后沒好果子吃?休妻的事情可是不少。”
袁老爺不做聲了,心想,你也知道女人是壓不過相公的?
“我看咱們得推一把去。”袁老爺摸摸自己的下頜,“省得夜長夢多。”
“那怎么做?”袁夫人眼睛一亮。
袁老爺在她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話,兩個人都笑起來。
若是成功的話,江夫人怕是完全沒有辦法的,總不能讓江家在京城丟盡了臉吧?賀夫人笑得花枝亂顫,就想看看那女人到時候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