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一處樹木環繞的地方,鳳仙從后面跑了來,她就是這么個聰明的人,江琳只是看她一眼,她就知道是有事相商,找了合適的借口就來了。
早前江琳就曾暗示過她要注意下姓朱的婆子,所以鳳仙一來就稟告了這兩日收集到的情況,說朱婆子很是規矩,鬼魂的流言從未參與過,行事也穩妥的很,沒有過任何惹人懷疑的地方,她也問過別的人,都說朱婆子人很好,就是耳朵有點背,不太與人說話。
又是個毫無疑點的,江琳聽后仍是疑惑重重,鳳仙就告辭走了。她也不給她賞錢,因為鳳仙想從她那里得到的絕不是這些,這個她也清楚。
看來朱婆子跟虹黛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疑犯,她突然想到這一點,是不是有人在故意誤導著她?以至于一直猜不透那人的目的?
周媽媽一會就來了,帶了全部下人的名冊,包括大年前后巡夜的,外宅的可以用家丁,內宅的就必須是身強體壯的婆子。
江琳仔細看了看,那一長串一長串的名字令她頭痛,幸好不要認人,只是把路線改一下,加強王姨娘那邊到大夫人宅院的人手,她直覺那王姨娘的“鬼魂”不會如此輕易就罷休,什么都是循序漸進的,她都露面了,只怕最后就得做出些更加令人難忘的事情出來。
“這是……”周媽媽擰著眉,“那么偏僻的地方恐怕沒人會去鬧騰。”
“那是最好,怕只怕鬧騰起來壓不住。”江琳語氣淡淡。
王姨娘鬼魂的事眾人皆知,只是不敢提罷了,周媽媽便住了口,“一切都聽少夫人吩咐。”反正出了事不是她擔,沒關系,在這家里,就要學會服從與識人,這兩點,周媽媽深有心得,所以也從不與江琳有任何沖突,不然那會兒也不會讓常媽媽得逞,把陳家娘子弄進漿洗房了。
“不知周媽媽可還記得虹黛?”江琳漫不經心的問,一邊端起茶喝了口。
周媽媽心里一跳,怎么會提起這個人?她思忖片刻,稍許露出些驚慌,“虹黛,好像以前是王姨娘的人吧?老奴見過幾次,少夫人怎么會突然問起她來呢?”
“她在漿洗房做事,我那陪房陳家娘子也在,覺得這人不錯,便提了下。”
周媽媽哦了一聲,“原來如此,老奴倒是沒什么印象。”
江琳心道,也是只老狐貍,一個人真要驚慌那該是瞬間的神色,哪能那么久呢,分明就是裝出來的,可她為何要裝,那才是重點這么看來估計是有難言之隱,刻意如此裝,也算對她表明心意,并不是不愿意相幫,而是沒辦法。
連周媽媽都忌憚的,除了大夫人還能有誰?張瑞芳么?
她心里有了判斷,等到香凝帶回消息的時候,就可以確定這件事了,虹黛根本不是幕后主謀,甚至于朱婆子也不是,雖然此前毫無蛛絲馬跡,下人們嘴里也挖不出來,可前后連起來想想,王姨娘身邊的虹黛跟朱婆子能完好的留在賀家,絕不是大夫人仁慈,而是因為這兩人就是大夫人的人
可疑點不在這里,她一早讓香雪去王姨娘的院子探查,結果發現一支可疑簪子,從上面的落灰來看,就是前兩天才出現的,后來就去私下調查,發現是虹黛的。可她既然是大夫人的人,又怎會假扮鬼魂呢?是不想要命了么而且陳家娘子也證實,虹黛最近根本就沒出去過,她在漿洗房已經培養好耳目,盯得很緊。
她就猜想是有人栽贓陷害,那人知道她在查這件事
事情回到原點,江琳又一無所知了。
大年三十到了,早上大家一起用過飯,便去了祠堂祭祖。
這個時代祭祖是很重要的,也只得男性可以年年拜祭,女性只有在入族譜的時候才可以進去認祖歸宗一下,所以江琳便跟大夫人,張瑞芳,賀敏慧還有賀心在外面虔誠的等著,幾個男人則在里面跪拜祖宗,出來后便又回去院子。
江琳很久沒見到賀玨,除了常蘭這件事外,幾乎都想不起這個人,如今看到,發現人好像瘦了些,許是看書太用功?
中午下午便個玩個的,只有晚上這一頓大飯是必須聚在一起的。
“大嫂,干脆咱們下午抹牌吧?”張瑞芳提議,要忙的已經差不多完成,現在便是享受過年的樂趣,“看看,人是夠的,加上大侄媳,敏慧,正好四個人。咱們家賀心反正不會玩,這榆木疙瘩腦子,也就在聽戲上面能動兩下。”
江琳是不太喜歡玩牌的,便推辭,“還得去大廚房那里看看。”
“哎呀,那邊有幾個管事盯著你怕什么?”張瑞芳不干了,拉著她袖子,“你可別也要做勞碌命,好好的可以歇息不歇息,掃了咱們的興,可不饒你的。”
大夫人笑道,“是啊,你難得玩玩,走吧,明天還得不少夫人來玩呢,先熟悉起來,省得到時候輸銀子。”
都這么講了,江琳也沒辦法,悲催得往賀敏中看一眼,跟著走了。
結果輸了整整二十兩銀子,樂得賀敏慧直笑,就她贏得最多,其次是大夫人,張瑞芳也輸錢了。
“咱們可是同病相憐啊”張瑞芳氣咻咻道,“用完大飯接著來,反正也得守夜,我得把銀子給贏回來你說是不是,大侄媳?瞧她們兩個的囂張樣兒咱們又不是笨人,下回打的時候看著點,你別再給大嫂放牌了”
“我本就不厲害,怨不得我哎,要不下回嬸嬸你做我下家成不?我給你放牌?”江琳掩著嘴笑。
賀敏慧叫道,“不行,不行,那位置是我的”
幾個人都大笑起來,甚為快樂的樣子。
天漸漸昏暗,用大飯前,江琳悄悄拉著賀敏中的袖子問,“爺之前怎么也不幫著擋一下,害我輸了二十兩銀子”
“小氣鬼,我補給你。”賀敏中聽了樂了,真拿出個銀錠放她手上。
江琳難得從他身上挖錢,嘿嘿直笑,卻聽賀敏中道,“就算過年紅包了,本來還想封個大的。”
“啊?”江琳無語,正要說什么,卻見不遠處腳步聲響,便偷偷掐了一下他的胳膊。
這小小的舉動惹得賀敏中一陣心跳,她做得很自然,仿若兩人有無間的親密似的。
“大哥,晚上你那邊放爆竹嗎?”卻是賀敏謙來了,面無表情的問道,好似是跟他全無關系的事,可眼睛卻出賣了他。
賀敏中一愣,這哪兒跟哪兒?什么時候他院子里要放爆竹了?
江琳忙道,“當然放了,我跟小寶說好的。”
賀敏謙微露不喜,“沒問你……大嫂,我是問大哥呢”他不敢沒禮數,唯恐惹惱賀敏中。
聽她剛才那句話,他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淡淡道,“你大嫂都說放了,自然放。”
賀敏謙眼睛里就透出些喜色,他這次可不想再由馮寶意拉過去了,好歹也是五少爺,哪里真能聽別人指揮,上次肯定是上了那家伙的當他姐姐是在大嫂那里當差的,當然知道大嫂是不是真的懂得制造水車,所以才輸了那次,這次放爆竹肯定要扳回來
江琳看著他笑,這小子估計又被馮寶意騙著賭什么了,哎,真是個單純的孩子啊。
人陸陸續續得進來,賀老爺跟大夫人這會兒走到上首坐下,一干人分別上去磕頭,他們就賞紅包,一屋子都是歡聲笑語,洋溢著喜氣洋洋的味道。
飯菜很快就端上來,幾個圓桌分主次擺位,冷盤,熱炒,大湯,色彩繽紛,誘人口水,而爆竹聲也是驟然響起,拉響了大飯的序幕。
外面此起彼伏,聲音震天響。
看著眼前熱鬧景象,聽著耳邊的喧囂,江琳不由得想起前世的春節,前幾年也是充滿幸福的,那時候父母健在,可惜記憶卻模糊的很了,像逐漸泛黃的舊照片,而后面,她嘴角輕抿,就只是看著旁人的親情罷了。
只沒想到,如今,她卻有了自己的家庭,想著,側頭看了看賀敏中,這個男人,真的可以跟她一生一世嗎?
感覺到她的目光,賀敏中卻沒有回頭,心底是軟軟的溫溫的,有多少年,自己終于能在這樣的節日里覺得平靜了……
晚上各個姨娘們也露臉了一下,江琳這次終于沒有被拉去抹牌,但看到幾個新面孔,還是逗留了會兒。這是難得的機會,除了賀敏中的姨娘,別的她是很少有機會見到的,當然,除了那極為主動的向姨娘之外。
但這次向姨娘沒有出現,肯定是由于廣家的到來避嫌了。
而江琳也第一次見到了賀敏安的生母呂姨娘,她跟方姨娘果然都很低調,大夫人面前像個小媳婦似的,別提多柔順,再看看梅姨娘那花枝招展的樣子,哎,一個天一個地。
至于賀通的姨娘,卻是只有一個,姓洪,長得極為嬌小,看起來大概二十三四歲,跟張瑞芳好得很,兩人姐妹似的,讓江琳大開眼界。張瑞芳抹牌的時候,洪姨娘在后面看著,一開口聲音像黃鶯,指點著怎么怎么打,張瑞芳一點也不覺得煩,直說她教的好,招來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