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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聯手(二)
此話一出,呂姨娘臉上笑開了花,而方姨娘卻是怔了怔。
青玉得主子暗示,轉身往院子那走去。
見丫環一個都不見了,呂姨娘眼睛轉了轉,點點方姨娘道,“你不是剛才一直在說替大少夫人不值么,現在又沒人了,不怕被大夫人聽見呢。”
方姨娘只是不語,轉頭看著園子里那些枯萎的花。
江琳故作驚訝,“替我不值?”
“是啊,不是你還有誰。”呂姨娘嘆口氣,“她不說我來說,少夫人你自從來賀家后做了多少事咱們是知道的,若不是你管著內宅還不是亂成一鍋粥了,如今不就是沒生出孩子嗎,又不是什么一定的事,你年紀輕總有機會。誰料就不給你管內宅了,還讓給四小姐做,她那樣任性的人懂什么呢?還不是糟蹋少夫人你一片心血哎,大夫人也是糊涂,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媳婦,肯定跟世子爺一樣疼愛呢。”
是要說大夫人的壞話加以挑撥,江琳垂下頭,“世子爺是嫡長子,我生不出孩子也怪不得娘會生氣。”
“話不能這樣說。”呂姨娘十分仗義的樣子,“生不出孩子也不是你的錯,聽說以前就是體弱多病的,既然大夫人挑了你做媳婦早就應該做好心理準備不是?如今出了問題又都全怪在你頭上,旁的人看見都不服氣,幸好世子爺是好的,不然偏聽他,你可不是委屈死了?”
江琳仍只埋怨自己,“都是我的錯,對不起世子爺。”
呂姨娘急了,恨鐵不成鋼,聲音都高亢起來,“哎呀,怎么還在怪自己呢世子爺那樣寵愛就知道你沒有錯,只不過有些人看不慣所以才挑你的刺罷了我要是你就不讓人欺負到頭上來,這樣好的媳婦,我恨不得真是自己的呢。”說著親昵得挽住她胳膊。
江琳抽了下嘴角,這樣的心思昭然若揭,她是想當賀家的主母了也只有當賀瑛的正室夫人,她才能算呂姨娘的媳婦。可這不是天方夜譚么?就算大夫人不在了,恐怕也輪不到她來做繼室,所以跟她示好是沒有用的。
再說了,她當了正室夫人,賀敏中跟賀敏謙還會有好日子過么?她只會用盡一切辦法替賀敏安報仇
她還沒有那么傻去替呂姨娘掃清道路,江琳暗地冷笑,面上卻露出幾分了然,輕輕得把手從呂姨娘臂彎里抽出來道,“到底仍是我的不對,娘也是太希望有個孫子了,但你說的也有些道理,四妹畢竟孩子心性,管著內宅是不妥的。”
見她開竅,呂姨娘笑道,“就是嘛,四小姐早晚都要嫁人,總歸是別人家的,大夫人就是看不透。”
方姨娘此刻輕咳一聲,“到底還是大夫人,咱們在背地里說話仍是不妥。”
呂姨娘不屑道,“我們又沒說什么,都是就事論事,剛才你還不是……”說著頓了頓,聲音放低了些,“也是難得碰著少夫人的,見她每日喝著藥能不令人心疼么?咱們那兒子還不是十七八歲才生下來的,不知道有什么好急的。哎,少夫人,別說我沒提醒你,上回還聽到大夫人說要請紀家夫人上門玩呢。”
這個她真不懂了,忙問,“紀家夫人是哪個,好似從未聽說。”
呂姨娘便掩著嘴笑,她形象本是溫婉的,可說話行事原來也是潑辣的很,那會兒大大見到她們對大夫人溫順也不過是演戲罷了。
見她一直不答,江琳便看向方姨娘。
方姨娘無奈地一嘆,“紀家夫人生了七個女兒,前六個女兒嫁出去后全都生了兒子,所以人家戲稱紀家女兒是兒子命,現在第七個女兒年紀也有十五了,想生兒子的自然就打主意到她的頭上,而且紀家老爺好歹也是京官,跟咱們賀家做姻親也算合適。”
不是吧江琳只覺腦門上要出汗了,好不容易把廣家三小姐給氣回臨州了,又要出來一個紀家七小姐嗎?她倒不是怕賀敏中會答應,但大夫人若真的強迫那該如何?這娘兒倆若翻臉可是大大的不好,但轉念一想,這事何時到頭呢?總有要面對的一天
見她沉默不語,呂姨娘眸子微微瞇起,隨后拿帕子按在她額頭上,疼愛的道,“哎,看把你嚇得,真是可憐,但只要世子爺不同意夫人不也沒辦法么?”不等江琳有反應,她又一拍手,“哎呀,我倒忘了一樁事,夫人身子一直不好,世子爺又是孝順的,怕是最后仍要答應的。”
江琳垂下眸子,這些她難道想不到么?需要她來潑冷水?她站起來,沖兩人行了禮,“多謝兩位姨娘相告,既然紀家七小姐能生兒子,我亦不會攔著,總不能成賀家的罪人,讓世子爺斷子絕孫吧?”說完轉身就要走。
呂姨娘在身后輕嘆一聲,幽幽道,“紀家夫人可不是好相與的人,她女兒若生了兒子,恐怕大少夫人的位置不保呢。”
以七出之罪休了她么?江琳眼前浮現出賀敏中深情的雙眸,可惜她們不曉得他對她的感情才會那樣胡亂猜測,若要以此亂了她的心,那根本就不可能。她不是葉丹樺,她不怕失去賀敏中,亦不怕任何女人來搶去他的心。
見她衣訣飄飄很快就消失在遠處,呂姨娘不滿得看著方姨娘,“好好的機會你不利用,當真可惜了”
方姨娘目中閃過些冷意,淡淡道,“她不是那樣好糊弄的人,她也不是以前的大少夫人。”
呂姨娘沒理會,哼了聲,“再不好糊弄還不是個女人?我們能靠什么呢,還不是只能靠男人她也只有一個世子爺,若世子爺聽從那個女人的話娶了紀家小姐,她會有好日子過嗎?過些時候再生下兒子,更加沒有地位可言了,她豈會不急?你等著吧,她總會想通回來找咱們的。”
方姨娘不說話,半響才道,“你還是小心些。”
“小心?”呂姨娘一甩手,滿滿的枯葉從中飛出,四散飄落,她目中滿是怨恨,“我難道還不小心么?自從嫁入賀家處處都讓著她,忍著她,捧著她,還不夠小心嗎?生下安兒后我更是不敢親近他,每次只遠遠看著,結果呢?這狠心的賤人安兒以前是個多乖的孩子啊,如今成這幅摸樣還不是她造成的你看著吧,你的阿陽將來也不會好不到哪兒去,我們一番忍讓只會讓她越來越過分”
方姨娘手指一下子握緊了,她的阿陽小心翼翼的表情落在眼里是那樣令人心疼,他也是個懂事的孩子,可大夫人如何待他了呢?看似跟賀敏謙完全一樣,可身邊放著的那些丫環婆子沒有一個是好的
天邊漸漸聚攏更多的烏云,江琳腳步匆匆往院中走去。
青玉跟香凝正好過來,青玉手里拿著油傘,見主子回來了,心里松了口氣。
“看來是要下大雨呢。”香凝上來扶住她,“可別跟上回一樣弄濕了。”
上回就是見曲越那次吧?江琳總也忘不了他撫上臉頰的手,還有那句像是包含無數情緒的話……
閉上眼睛回想那些往事,似乎是冥冥中注定,若不是那日在寶相寺看見他的真面目他們大概便不會有交集,那是他最隱秘的事,但被她發現了,聯系由此而生,如同天上掉落的雨一般,從科學的角度來解釋,一切總有緣由。
“夫人,醒一醒,還要添些熱水嗎?”以為江琳是睡著了,香凝輕輕推了推她。
她回過神,才想起自己還在沐浴呢,就笑起來,“實在太舒服了,這水里放了什么?是上回世子爺帶回來的那個嗎?”溫和的香味,讓人覺得寧靜,也能集中起精神。
香凝道,“是的,叫安神香,說夫人疲乏的話便放些在里面。”
她點點頭,忽地道,“你最近要盯緊些呂姨娘,我怕她有什么圖謀,她身邊可有什么好下手的人?”
“有,奴婢已經在做了,請夫人放心。”香凝說著頓了頓,欲言又止。
她瞟過去一眼,嗔道,“跟我那么久了還這樣,你想到什么不妨說,說錯我也不會怪你的。”
香凝抿了抿唇,往外看出去,只見青玉正守在外面,便低下聲音道,“呂姨娘要做什么也只是針對大夫人,夫人何必那樣在意?大夫人如今對夫人處處不滿,連內宅之事也不容插手,有句話叫借刀殺人,夫人肯定是知道的。”
借刀殺人?江琳微微搖頭,“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可她畢竟是世子爺的娘,若我知道此事會發生的話還袖手旁觀,將來對他必定是有愧的,我不能如此做。香凝,世子爺對我怎樣你很清楚,將心比心,我如何能這樣對他?想到他傷心難過,我就不能忍受。”她是愛他的,這句話不假,當日在他耳邊那樣說也絕對是出自真心,她希望他能快活。
香凝看著她方才明白這兩人的感情彼此間都是深厚的,也愿意為對方犧牲,當下露出欣慰而敬佩的笑,“夫人如此,世子爺必定更愛您。”也相信他們能克服所有的難題。
她亦笑,胸腔里好似有熱熱的東西冒出來,只想立刻就能看到賀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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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天眼
百合終于也出嫁了,她作為娘家人,自然是要給不少嫁妝的,因為作為義母的柳媽媽并沒有出現,她早已拋棄這個義女,一心伺候現在的芳常在江庭春。
江庭春前幾日終于也被皇帝臨幸,被封為常在,聽說也頗為受寵,讓江家老爺高興得很,而江琳不以為然,江庭春這種性格也許憑著初初的新鮮感能贏得皇帝的喜歡,可時間久了,就她那樣的心智怕是站不穩腳的,而有江柔在,她更加難以立足。
江柔勢必不會讓她爬到自己頭上,江庭春心胸狹窄,若是真得勢,江柔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江琳這日給大夫人請安后就回去院子了,誰料剛到院門口素玉就跑來傳話,說讓江琳過去,玲瓏郡主來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玲瓏郡主對她敵意頗深,這次來定然沒有好事,但上門是客,她是不好推卻不見的,因為才去過大夫人那里,便跟素玉說了聲說稍后就到。
青玉露出擔憂之色,她們對郡主跟江宇的事都有所了解,說道,“不知道郡主到底想干什么呢?”
她也很想知道,江琳收拾了下就領著兩個丫環去了。
遠遠地,只聽見梁書雪的笑聲傳出來,聲如銀鈴,她整個人當真是無比出眾,可惜喜歡錯了人,也太過自負,以至于一意孤行越來越難以自控,現在江宇都生死不明了,她為何還要纏住不放?江琳可不相信她真是為了所謂真愛
“幾日未見,郡主瘦了呢。”她踏進門口,略略頷首便當行禮。
梁書雪看過來,卻是微微一笑,“少夫人倒像是胖了,還真是奇怪的很。”
語調頗為怪異,江琳不禁抬眼看來,卻見梁書雪身后還跟著一個人。
那人穿著件月白色的寬袖長衫,前襟與袍角都用金線繡著大朵的云紋圖案,那身衣服本是飄逸的,但如此一來未免就顯得有幾分俗氣,她目光移到那人臉上,只見此人年約三十余歲,面色青白,五官平凡無奇,下頜留著三寸短須,但神態極為倨傲,了不起的樣子,他手里還提著一個藥箱。
江琳見到這個藥箱立刻就想起了母親所說的那個何巖,被稱為天眼大夫的人,莫非此人就是他么?
見江琳在打量那個人,梁書雪嘴角閃過絲嘲笑,介紹道,“少夫人,這就是聞名京城的何大夫,想必你也是知曉的,是么?”
何巖沖她拱拱手算作行禮。
江琳淡淡道,“以前并不知,還是上回去見母親,說是郡主推薦給父親看病的大夫,這才有所了解。”
何巖聽了有些不高興,微微得哼了聲。
梁書雪嘴角含笑,看向大夫人,“大夫人,您這個媳婦真的很是特別呢,別的女人生不出孩子哪個不是擔心的整夜睡不著覺,唯恐對不起自己相公,對不住夫家,早就千方百計的尋找良醫了,而少夫人倒真是很豁達,明明都知曉何大夫的名頭,偏還看不上眼。我本想著到底跟少夫人有些交情,何大夫又是我熟識的,如今看來今日來貴府倒是多此一舉了”
原來果真是為這事,江琳暗自腹誹,這郡主有那么恨她么?居然挑撥離間,落井下石到這種地步,她可不信那何巖真是來做好事的。
旁邊香凝與青玉俱是變了神色,雙雙往郡主看過來,這人是存心給夫人難堪來了但這種情況下她們是絕不能插嘴的,只緊緊咬著唇,希望自個兒的主子可以承受得住。
大夫人面色有些不好,但仍很自持,“郡主果然是熱心善良,你能來我們府上是天大的福氣,豈會多此一舉呢?”說著看看江琳,“郡主好心帶了何大夫來,不能辜負郡主情意,你快些讓何大夫瞧瞧罷,吃那些藥至今都沒有個什么用,真是讓人急得連飯都吃不下呢。”
那目光掃過臉頰竟有些微的寒意,江琳有氣,生不出孩子難道要餓死自己不成?她還偏是能吃得下飯的但外人面前也不好沖撞大夫人,便道,“既然郡主一番好意,我自然是要領的。”說著在右側下首椅子坐下,等候何巖請脈。
梁書雪挑挑眉,“何大夫人稱天眼,光是看一眼就能知道少夫人是什么問題,”她手一揮,“何大夫請。”
何巖走上幾步,細細看了江琳一眼,面色大變,下頜短須都似抖動起來,十分震驚的樣子,這舉動引得大夫人與梁書雪都十分驚訝,忙問道是怎么回事,江琳心知必定要出什么幺蛾子了,當下只冷靜得聽著,看看他如何信口開河。
何巖退后幾步,閉上眼睛,眼珠子在眼眶里不停轉動,好似停不下來似的。
有必要這樣么?江琳無語,皺眉道,“何大夫盡管說吧,我承受得住,何必吞吞吐吐”
“你是必死之命,本就不容于世”何巖大喝一聲,睜開眼睛,“如今能活命實屬逆反天意,故而腎陽不足,德福全無,終生不會得子”
江琳聽到前面一句話還真是嚇一跳,真正的江琳確實已經死了,她乃是重生的人,本就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但何巖后面的話卻全無道理,他當自己是算命的?什么德福全無,她嫁入國公府,遇到賀敏中怎么會算是沒有福分?別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呢,所以當他全是假話毫不心虛得喝道,“胡言亂語,你這樣的還叫天眼,世上便無天理了”
但大夫人是知道何巖的能耐的,當即信了八九分,誰讓江琳以前確實是病弱身呢,如今被算出來終生不會得子,而賀敏中又那樣癡情,豈不是就此要斷子絕孫了?當下急得胸口發疼,指著江琳斥責道,“怎么能對何大夫如此無禮”她本還想多說兩句,到底忍下了,“我知道你也難過,但何大夫也是直話直說,罷了。”
梁書雪面帶微笑,嘴里卻道,“哎,真是可惜,可惜賀大人那樣優秀的人竟是沒有子嗣繼承了,聽說你們府上梅姨娘也要被休了是不是啊?”
江琳冷眼瞧著她,忽地一笑,“既然何大夫乃是天眼,不如給郡主看看究竟能不能嫁得乘龍快婿呢?”
梁書雪立刻變了臉色,怒道,“我死也要等到他回來的,若不是你,他不會去蜀地,若不是你,他也不會回京城,也就不會遇到馬賊了”她聲音低的只有江琳能聽到,但極為凌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計劃,江宇他根本就沒事是不是?”
倒是個聰明人,居然猜到這一層,江琳板起臉,“郡主說話還請小心,欺君之罪可不敢當。”
梁書雪嘿嘿笑了幾聲,“好,你好,我竟沒想到你有這些能耐,當日賀大人奏請皇上招江宇回來,我就該料到了。”她妙目橫掃過她,“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今日大夫人既知道你不能生子必不再寄希望于你,你好自為之”
大夫人頭暈暈的,哪里管得上聽江琳與梁書雪說話,只顧問何大夫可有什么辦法。
結果當然是沒有辦法的,何大夫言下之意是與其吃盡苦藥還一無所得,不如另尋佳人,說話十分露骨。
不管大夫人有沒有這個想法,但江琳面前她絕不會露出真的心思,只維持著一家之母的儀態,也沒隨梁書雪的意再苛責江琳,這一點或多或少還是讓她沒再多生出怨懟來,若是大夫人在梁書雪面前狠狠而直接責備她的話,那是很難忍受的。
送走梁書雪后,大夫人坐在堂屋正中間的高椅上,臉色陰沉得跟地上的影子似的,令人望而生畏。
江琳靜靜得立在那里,猜測大夫人接下來要說的話。
然而出人意料,她卻什么話都沒有說,臉上露出疲乏之色,擺擺手讓江琳先行回去,然后扶著鳳羽的手走去里屋了。
那背影稍許佝僂,石青色繡金絲團花的大袖微微搖擺,發上顫巍巍的玉色珠花愈加帶出幾分凄涼,她身形纖瘦,那樣慢得往前行走著,江琳走到門口回望的時候,她還未進到里屋,這不能不讓她生出一絲愧疚。
再怎么說,生不出孩子確實是她的錯,大夫人即便怨她那也無可厚非。
她亦心情灰暗,雙袖一拂緩緩走出了門。
兩個丫環上來各扶住她兩只手臂,都是神情黯然,半響香凝輕聲道,“郡主對夫人不滿,所以何大夫肯定是被吩咐過了,才會那樣斷定夫人不能生育。夫人您,您可要看開些,不能上了郡主的當,假以時日必定是能……”
江琳微微閉了閉眼,“你看我像是相信那話的樣子嗎?受此打擊最大的是娘,郡主上門也是存了這樣的目的,假使我被斷定此生都不能生下孩子,那么娘必是要給世子爺納妾的,到時候只怕會反目成仇……”她不能預測賀敏中是不是會答應大夫人,只知道若不答應會是什么結果。
她會徹底成為大夫人的眼中釘,欲拔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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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敬你一丈
大夫人的心思從那次后就很難捉摸了,江琳再去請安的時候她居然絕口不提休養身子之類的話語,對她也溫和很多,全然察覺不出絲毫不滿的意味,但鑒于先前的經驗,那肯定是不正常的反應,所以江琳也越發謹慎,兩人一時頗有些婆慈媳孝的樣子。
這一日,江大夫人上賀府來了。
她來是江琳早就預料到的,或者說正是她安排所致。
梁書雪既然能想出如此毒計陷她于不利之地,她自然也不會饒過她,該報的仇必定是要報的,正應了梁書雪那句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聽到江大夫人已經到院門口,江琳把浸染了姜汁的袖子往兩只眼角一掃,辛辣的味道立時竄上來,頓時眼淚汪汪,我見猶憐。
江夫人進來時,正好看到她以袖子擦拭眼淚,便幾步走上去,心疼得握住她的手道,“聽說你這些天日日掉淚,我還道是假的,你那樣堅強的人實在想不到哎,我也當真是老糊涂了,親家夫人太想抱個孫子,定然會為難于你,又怎能不受委屈?真是可憐的孩子,你又不是故意的,比起別人哪個也沒有你來得傷心走,跟我去見親家夫人,我們江家的女兒不容別人這樣欺負”說著真要拉她去。
見她目中含怒,江琳真有幾分感動,忙拖了她站住,“都是女兒的錯,不能為賀家開枝散葉,怪不得娘,如今我有愧于賀家,受些委屈也是應該的。”
江夫人一甩袖子,“琳兒,咱們也不用怕他們賀家,如今你爹爹做了尚書,安國公不過是個侍郎,又有多大能耐?你舅舅還是一品都督呢,當初咱們兩家聯姻也并非只我們江家有益,他們賀家還不是自身難保?說句難聽的,”她聲音輕了些,“二皇子現在還得皇上看重,他們賀家可沒有安生的一天總不得是要咱們兩家扶持?你在賀家不用低頭做人,就算生不出孩子又如何?這樣的正室可不只你一人,收些妾氏也就是了,憑什么要來責難你?”
江琳只是垂淚不已,并不接話。
香凝見機道,“大夫人,別的大夫都沒有說夫人一定不能生育,如今受這些委屈還不是因為別人要不是她,夫人還好好的呢,豈會那樣堵心”
大夫人皺起眉,“是誰害琳兒?”
青玉在旁邊呸了一口,恨恨道,“就是玲瓏郡主”
聽到這幾個字,大夫人愣了愣,似是很不相信,遲疑道,“郡主可是個好人,她豈會害人呢?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江琳這時抬起頭,微微搖了下,“你們都不要胡說了,郡主也是為我好,專門帶了何大夫上門就是想給我看看身子呢。也是我福薄,別的大夫都沒有說得那樣絕,還讓喝著藥調養的,結果何大夫天眼一下就看出我命中無子,他是郡主的人,自不會信口開河。”她嘆口氣,語調極為悲戚,“上回母親還說要帶我去找何大夫,如今卻是不用了,郡主一片好意專程登門,真是受寵若驚。”
大夫人只是在府里聽到幾個下人傳江琳的處境,并不清楚是玲瓏郡主直接造成的,一時有些回不過神。
青玉怒不可遏的樣子,斥責道,“玲瓏郡主既是愛慕三少爺的,又豈會不清楚三少爺與夫人的感情?她這樣帶著何大夫來賀家,又偏偏說些傷人心的話,說夫人什么無子命,還說吃藥也是沒用的,死死咬定夫人生不出孩子大夫人,都說打狗要看主人,何大夫是郡主的人,而郡主本應該是幫著夫人才對,誰料卻是來落井下石的,真看不出她的心那樣黑,虧得夫人每次見她都和顏悅色,也不知道怎么就得罪她了”
她一口氣說完,大夫人臉色已經難看至極,她對這個未來的媳婦向來都是滿意的,結果卻弄出這么一件事,她心里仍不愿相信,小心道,“是不是那何大夫真有什么本事,郡主也無法控制他?但帶著他來肯定是好意,卻弄巧成拙罷了。”
這種時候還想維護梁書雪么?她還真是太想跟寧王府結親了,江琳暗自冷笑,面上卻露出些不安,囁嚅著說,“不知道是不是三哥下落不明的關系,郡主遷怒于我。”她似是在回想,“她走的時候說要不是女兒想辦法讓三哥回來,三哥就不會遇到馬賊了。母親,我也是為了三哥著想才想出那樣冒險的主意,如今反倒是我的不對……”
見她委屈,大夫人心里也不好受,忙安慰道,“怎么會是你的不對呢?當初也是我擔心宇兒才叫幫著想辦法的,你為了宇兒也是費盡苦心,甚至連柔兒都去求了,我怎會不明白你的心意郡主她,她到底還是太年輕了……”
“年輕是年輕,可為了心里的怒氣就要讓我陷于這樣的境地,完全不考慮將來若是三哥回來她如何面對,女兒真是擔心呢。”她低頭撫摸著彩線繡蝴蝶蘭荷包的流蘇,滿含擔憂,“若是真那樣喜歡三哥,又豈會不為他家人著想?說句難聽的,母親也知道三哥并不贊同這門親事,若郡主知曉,或者三哥到時真娶了郡主而又不那么一心一意對她的話,以郡主那樣的性子又如何忍得下來?”她目光看向窗外,“阮姨娘當初就想殺了我呢。”
后面一句話雖然輕淡如微風,卻重重落在了大夫人的心里
江宇對這門婚事的抗拒她最清楚不過,如今五女兒出于親情想方設法讓江宇回京,郡主不理解也便罷了居然還想著趕盡殺絕,讓江琳在娘家徹底抬不起頭來,這實在是太過分的舉動那么,正如女兒所說的,假如哪日江宇真負了郡主,那會是怎樣的后果?真是想都不敢想
她臉色沉下幾分,“難怪郡主一直未來江家,恐怕她也早存了江宇不能回來的心了如今不給你留情面,也就是不給自己留后路,她如此極端我還真是沒有想到。”
江琳嘴角微微翹起,輕輕拍著江夫人的手,“我知道母親是極喜歡郡主的,但人無完人,還有三哥,”她悄聲道,“聽爺說起,有人曾在滄河見過三哥……”
她話未說完,大夫人已經跳了起來,抓著她的手道,“真有人見過宇兒?他好不好?有沒有事?為何不回京城?”
江琳小聲道,“聽說就是傷了腿,在一家農舍養好傷好后便離開了,也許很快就會回京。但兵荒馬亂的途中也許會有耽擱,他到底也是探花,奉旨回京是萬萬不可延誤的,所以這消息不可傳到皇上耳朵里,我也是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娘,畢竟事關重大,關乎三哥性命,”她頓一頓,“再有,三哥那樣不喜歡郡主,女兒也不清楚他心里是不是存了私心刻意不回京,這若是讓別的人知道就是了不得的大事,郡主再借機發揮的話……娘,您是知道三哥的倔脾氣的”
她分析得極為仔細,江夫人也全聽進去了,哪里還敢聲張,立時閉緊了唇。
江琳覺得一直瞞著母親始終太過殘忍,若讓她知道江宇的消息就能放下心來,而另一方面,猜測江宇的決定,借此讓母親知道他是拿命來抗拒親事的,加上剛才對郡主的好感直線下降,自然很容易就變了心思,作為母親,最關心的永遠是子女的安全。
果然,大夫人伸手輕撫著自己胸口,長長吁出一口氣,心里一塊石頭落地她渾身都輕松起來,“菩薩保佑啊,宇兒真的沒事”嘴里念出一連串的阿彌陀佛,拜天拜地虔誠無比,末了拉著江琳的手,很是感動,“世子爺跟你為了宇兒真是勞心了,我定然不會透露出去的,只要宇兒能平安回來,我什么都不計較”
江琳卻仍有憂慮,“只怕郡主不會放過他,到時候要是知道母親也曾欺瞞過她,不告之三哥的行跡,也許還會遷怒于母親呢。”
江夫人心里一凜,只想得到郡主的狹窄心胸了,當下懊惱道,“我怎會沒看清楚她的為人呢哎,都怪我貪慕寧王府的富貴”她越想越是自責,“為了那樣一個郡主,把宇兒活活逼去蜀地,差點回不來,都是我這個做娘的錯啊”
見目的已經達到,江琳寬慰道,“母親也是太疼愛三哥,一心為他找門好姻緣,怪只怪玲瓏郡主偽裝的太好,現在想想,真正的大家閨秀哪有這般豪放?三哥只不過救她一命,竟然就想盡辦法要三哥娶她,實在是聞所未聞”
江夫人越加不安,“我真是豬油蒙了心,害了宇兒”
“母親不用著急,現在郡主既然以為三哥回不來,自然不會太過糾纏的。”她小聲叮囑了一些話,“后面的事再徐徐圖之,要想郡主放棄這門親事也未必沒有辦法,只要母親也贊同的話。”
江夫人自然同意,兩人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她才告辭而去。
青玉送人回來笑嘻嘻得道,“這回大夫人也站在三少爺一邊了,看還不把郡主氣死日后三少爺討得佳人歸,咱們定要看看她吐血的樣子”
江琳聞言只嘴角牽了牽,要想徹底擺脫梁書雪還得費好大一番力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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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所圖
江家喜訊連天,江柔前幾日剛被升為正四品婉儀,江庭春接下來就被升為了正六品貴人。
短短時間內,兩人連跳幾級,不得不令人側目。
江琳卻是驚奇的很,這節骨眼上,國內形勢不平,清王擁護者眾多,皇帝居然還有閑工夫耗在后宮,這真不是一個明君所為當然,也有可能皇上是在放煙霧彈,比如讓清王產生錯覺,以為他在這場戰爭中徹底失去了信心,破罐子破摔,所以,根本也就是猜不透的。
而大夫人對江琳日漸親厚,讓她完全摸不著頭腦,直到那一日的談話方才知曉些緣由。
原來是因為賀敏慧。
賀敏慧今年也有十四歲了,這樣的年紀是該開始議親的,大夫人就這一個寶貝嫡親女兒,所以格外仔細,面面俱到,女婿是挑了又挑,但始終找不到心目中最合適的人選,這讓江琳不由得想起賀敏玉,一個嫡女一個庶女當真天差地別,若是她把真心哪怕放一丁點在賀敏玉身上,也許都不會出現如今的局面。
她支起下頜,手指繞著玉瓶上一枝百合花,就是不知道賀敏玉考慮得怎么樣了?那樣一個黃家,就算一天,她恐怕也呆不下去,真難為賀敏玉能忍得。
怔忪了片刻,江琳又想起大夫人跟她說過的話,說敬王世子允文允武,多才多藝,性子寬厚,是難得一見的才俊,雖然沒明確表明是什么意思,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她是想把賀敏慧嫁入敬王府呢。
敬王是何種來歷,江琳也有所聽聞,他是前任皇帝最小的弟弟,兩人一母所生,感情極為深厚。也就是說,敬王是當今皇帝最親的親叔,比之寧王更是與皇帝親了一層。而皇帝遵從父親教誨,對這個親叔是異常寬厚的,比之任何親王都要好,所以巴結敬王的人數之不盡。但敬王卻是個懂分寸識時務的人,主動離開封地居于京城不求任何官職,正因為如此,皇帝對他愈加崇敬愛戴,經常招他出入皇宮協商大事。
久而久之,敬王可說是朝堂里炙手可熱的第一重臣,雖說沒有官職,但影響力之大無人可及。
是以江琳知道大夫人竟然有這樣的心思,不得不佩服她的眼光,但眼光每個人都有,哪家不想把女兒嫁入敬王府呢?更何況敬王世子還是如此一個優秀少年。
她嘆息一聲,把百合花從玉瓶里抽出來,在手里搖著玩。
那潔白的花瓣純潔如雪,她眼前不由閃過江柔初入江府的情景,眉頭就緊緊簇了起來,大夫人知道敬王妃前段時間跟江柔走得很近,聽說兩人很談得來,所以才起了那樣的心思,所以才對她那樣親厚,沒有再因為子嗣的問題苛責她。
原來是這樣一個原因呢……
她嘴角微微揚起,苦笑,是因為自己尚有利用價值嗎?那么利用之后呢?
見她在書案前坐了半日,香凝終于忍不住走上來,輕聲道,“夫人從大夫人那里回來后就悶悶不樂,奴婢看著也是難受。既然夫人與世子爺同心同力,奴婢自問不能分擔夫人的難處,那么不妨讓世子爺心疼心疼您呢。”
她伸手輕輕扯下一片花瓣,淡淡道,“有些事就算告訴世子爺也只會平添他的煩惱,而于我也是沒有用處的。”她微微笑,“你放心,事情到這個地步,我總得為自己好好打算打算,娘那里,我終是沒有辦法的了。”因為太多的問題,大夫人已經對她冷了心,而她亦是如此。
香凝眸子暗沉了下,慢慢退了下去。
青玉見她出來,拉拉她袖子,小聲問,“夫人怎么樣了?最近我看得真是納悶,大夫人好似對夫人變好了,可今兒又不太對勁,讓夫人遣了我們出去,真不知道跟夫人說了什么呢”她一跺腳,“哎,可惜鳳仙已經不得大夫人信任,再也探聽不到什么消息,府里眾人都知夫人不能生育,也是靜觀其變。”
紅豆從后頭走了出來,冷哼一聲道,“都是群勢利小人,咱們夫人那么能干,又得世子爺寵愛,就算大夫人不滿又怎么了?將來還不是夫人……”
香凝喝斥她,“胡說什么,也不看看是在哪里。”院子里人多口雜,這話若傳到別人耳朵里又是借題發揮,說江琳縱容下人詆毀大夫人,亦或是盼著大夫人早死好掌控內宅,隨便哪個罪名都是徒增麻煩,夫人已經夠心煩了,她們只可以維持下邊人的安定。
紅豆吐吐舌頭,捂住嘴,嘿嘿笑道,“咱們你知我知,旁的人就不用知道了。”
青玉拍拍她腦袋,“咱們都得學學香凝姐姐呢,你去忙吧。”
見紅豆走了,香凝轉頭看著青玉,卻是不說話。
青玉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裝束,奇怪道,“可是有哪里不對的?”
香凝搖搖頭,半響道,“夫人是個對誰都很公平的人,青玉,以前的事你并不知道,其實夫人一開始也不信任我們。當年夫人吐血昏迷其實是被六小姐氣的,后來大夫人問起的時候,我跟香雪因為害怕得罪三姨娘便隱瞞了,那時候夫人肯定也察覺了,可她一直都沒有計較,但我清楚夫人心里是有桿稱的。她現在之所以那樣信任我們,全因為長久的了解,夫人不是個憑著感覺做事的人,所以青玉你不用在意是不是一開始就在夫人身邊。”
她一口氣說了那樣多,青玉怔怔得立在那里,臉慢慢紅了,“是我想錯了,其實夫人也已經解釋過,我如今再不會那樣想。”
香凝笑起來,抓著她的手搖了搖,“這樣就好,我也不想跟你有什么隔閡。”
青玉心里暖暖的,夫人跟香凝都把她當自己人,那么自己還有什么好計較的?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有沒有看上賀定了么?”香凝忽地問道,眼里滿是促狹的笑意。
青玉臉更紅了,嗔道,“你跟夫人都那么討厭老是問這些”說完掙脫開她的手跑遠了。
江琳立在門口,亦露出開懷的笑,不管何時,只要她身邊有她們,那就沒什么好怕的,因為有那樣友誼的支持,她相信自己可以全無畏懼。而賀敏中,他是她的翅膀,縱使有再多的困難,她也能飛翔而過,抑或躲在他溫暖的羽翼之下。
明月如鉤掛在天邊,彩云如霞。
一個很美好的傍晚,倚在窗邊拿卷詩歌來讀興許很配,她亦是這么做了,心情也愉悅起來。
賀敏中回來的時候見她正搖頭晃腦,忍不住笑,“什么時候開始傷春悲秋了?我還從未見過你讀這些。”說著拿過她手里的書卷翻開看,念道,“魏安子詩集,唔,是我書房里的,他的詩太過追求文辭華麗,意境反倒不夠,但你偶爾看看也可。”這本詩集他是很久沒有翻閱了。
江琳搶過書卷嗔道,“附庸風雅而已,爺還要戳穿人家,討厭”
他越發笑了,彎下身在她臉頰親了親,“好好好,你繼續做你的女詩人,來,做首詩給爺聽聽。”
她也不臉紅,手執百合當即就想出一首打油詩,“小女胸中才思涌,恰逢郎君歸來時,試問風雅誰人得,近在咫尺拈花人。”
王婆賣瓜自賣自夸,賀敏中忍著笑輕擊三下掌,“真不錯,我家娘子文采風流,真是讓京城眾才子自慚形穢,自嘆弗如”
江琳終于繃不住,笑得前仰后合,末了躺在賀敏中懷里默默無聲。
他輕撫她頭發,滿是心疼,玲瓏郡主帶何大夫來賀府的事他也是知曉的,但江琳從未告訴過他,也不曾在他面前再露出一絲軟弱,他知道她是想獨立承擔這些壓力。因為楚國的形勢他這個大理寺少卿也是忙得團團轉,眾多頭緒需要理清,她不想給他添麻煩。
但這只能讓他更加擔心。
“琳兒。”他低下頭,下頜倚在她肩膀上,感受到她溫熱而光滑的臉頰。
她嗯了一聲,仍是不動,那樣舒服的懷抱真的想永遠都不要離開,似乎不離開就不用面對那么多事。
“我知道你這些日子很難熬,但你要知道,不管發生什么事,我永遠都會站在你這一邊。”他頓了頓,“哪怕是娘……我相信你總是有道理的,也總會做出正確的決定,不過,”他話鋒一轉,“娘身子不好,我希望你不要跟她做正面沖突,那些事我都會處理的,決不會因為娘而納妾或者,休了你,你明白嗎?”
她眸子里慢慢蓄了眼淚,“但是娘會怪我……”多日來的壓力終于得到釋放。
他擁緊她,“委屈你了,我早晚,”他說得很艱難,“早晚會讓娘清楚我的心思的。”
她是明白他對這個娘親的感情的,要如此忤逆實在太難為他,她把臉埋入他懷里,“我會給爺時間,爺什么時候解決都可以,我也不想看到娘傷心絕望。”
他的心被酸澀填滿,懷里的這個人,假如可以,他真希望能把她鑲嵌在自己身體里,也許只有這樣,她才不會受到傷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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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冤家路窄
江柔不知對皇帝使了什么功夫,得以讓江琳再次進宮相見。
天氣已逐漸轉涼,衣服也相應的厚實不少,香凝用玉梳給她順好頭發后,熟練得挽了個發髻,皆是用水晶流蘇固定,稍一搖晃之下便璀璨如水面搖曳波光。而左右兩側都貼著冰藍色鬢花,下方墜著小巧的碧玉,襯得一張臉更顯精致漂亮。
江琳抬手摸摸流蘇,笑道,“給我弄這么好看做什么,又不是去參加喜宴。”
“夫人是要去宮里呢,又是嫣婉儀的姐姐,若是碰到別的娘娘,總不能讓人小瞧了。”青玉替香凝答了,又拿來兩件衣服,掩飾不住的好奇,“婉儀娘娘這次又宣夫人進宮不知道有什么事,她如今在宮里要風得風,聽說極受皇上寵愛,連皇后娘娘都賣幾分面子呢。”
劉皇后?那個女人如此好斗現在只不過是韜光養晦,若有機會定是要把江柔鏟除的,皇后眼里絕容不下那樣得寵的人,江琳拿起桌上的嵌寶手鐲慢慢戴上,這還是那回賀敏中送的,她自然很是喜歡。
“婉儀娘娘跟夫人姐妹情深,宮中冷寂,想讓夫人去陪陪也是正常。”
香凝接過青玉手里一件玫瑰紅印有玉色暗紋的上衣給主子穿上,青玉聽了就沒做聲,湊上去系上與暗紋同色的綴雪色珠子襦裙,這一身下來極為飄逸清麗,兩個丫環看著都點點頭,香凝再蹲下來給她換了雙軟緞繡比翼一起飛蝴蝶的繡花鞋。
“夫人,好了。”香凝掀開門簾,“可是要去幾日?還是當日便回來?”
江琳站起來往門外走去,“暫時不知,這得看婉儀娘娘的意思,若是多住幾日自會有人通知你們。”
馬車已經在垂花門等候著,她坐上去后一直在想,江柔是否查到了些什么所以才要她入宮?若真是這樣倒是好事,但查到之后要如何讓皇上處置那便有些困難了,而賀敏中也不知道有沒有起疑心,反正她最近是不敢再提,省得他又生氣。
胡思亂想中,馬車也到了宮門外,她隨著領路的小太監慢慢步入深宮。
江柔仍是住在沁芳宮里,時值深秋,但庭院里依然花香四溢,上回見著的香雪蘭凋零了現在又換成大片的百合,總是不會冷清的。
“婉儀娘娘可好?”她進了儀門,問迎接的宮女杏白。
杏白笑著點點頭,“娘娘很好,就是總惦念著少夫人,皇上也是體恤娘娘與少夫人的姐妹情這才準了的。”
剛說著,就聽遠處一聲冷笑,“喲,這不是堂姐嗎?竟也進宮來了?”
江琳抬頭看去,只見前方的人花團錦簇,滿身都在閃耀著奪目的光芒,竟一時分辨不出容顏,但在宮里叫她堂姐的除了江庭春還能有誰?她微微頷首,行禮道,“見過芳貴人。”沒想到江庭春居然也在,真是冤家路窄
江庭春緩慢走過來,環佩叮當極為悅耳,身后還跟著一臉得意的柳媽媽。
她得圣心的時候曾請求皇帝準柳媽媽入宮做宮女陪伴,皇帝意亂情迷竟答應了,這主仆倆如今又聚在一起,不知道會想出什么鬼心思呢。
果然,柳媽媽狐假虎威,一個箭步竄上來,指著她就喝道,“見到娘娘還不叩頭,當這里是尋常府邸不成?來人,賀少夫人不懂規矩,你們上去教教便是”她一揮手,身后兩個看著極為強健的宮女就走了出來,看架勢是要強迫江琳行叩拜禮。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她好歹也是四品誥命夫人,論到品級,江庭春不過是六品,江琳冷笑道,“不知道芳貴人見到婉儀娘娘可曾叩頭了呢?”
江庭春臉色霎時難看至極,她本以為進宮后自己是可以壓過江柔的,誰料那邊水漲船高,封了又封,竟然坐到了四品婉儀的位置,而她不過六品貴人,著實是天差地別偏那皇帝瞎了狗眼,總是往那邊跑,她江柔除了裝裝溫柔之外還會做些什么?哪像她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藝
柳媽媽也是有些難堪,但旋即聲音更高了,“宮里有宮里的規矩,哪里輪得到你來胡說八道看來還得掌嘴呢”
江庭春瞇起眼眸,寬大的桃紅袖子在風中飄搖著,“給我狠狠掌嘴,打得她說不出話來”
還真是狠毒,可惜耍威風用錯了地方,也不看看是在哪里,這兒可是沁芳宮,不是她芳貴人的地盤,江柔的人豈會坐視不理?江琳淡定得站著,不屑的目光掃在江庭春臉上,妝倒是畫的美,但未免太濃艷了些,流于庸俗。
沒等那些宮女上來,杏白跨前一步,冷冷道,“沁芳宮內不牢芳貴人動手,若是賀夫人有什么不妥,我們娘娘自會處置,芳貴人請回吧”
江庭春氣得漲紅臉,“小小一個宮女也敢命令我?你們上去,連著她一起打”
杏白絲毫不怕,嘲諷得哼了聲,“芳貴人是想以下犯上?難道不怕跟上回一樣,被皇上禁足?還請三思啊”
這邊聲音大了起來,立刻引來沁芳宮其他宮女,眼見要驚動江柔,柳媽媽趕緊輕輕拉了下江庭春的袖子,小聲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娘娘還是走吧,現在那賤人形勢比人強,咱們硬碰不得,改日再找這些人算賬”
江庭春渾身都在發抖,連沁芳宮的宮女都那樣瞧不起她,她不能就這樣狼狽逃了,當下快步跨上來,劈頭就給杏白一個耳光,“你給我聽著,不管你家主子是誰,你不過就是個卑賤宮女,我想打就打,想你死你也得死”
杏白沒料到她這般強橫,捂著臉一時也驚呆住了。
柳媽媽見她稍稍報了仇怕再出什么亂子趕緊拉著江庭春離開。
江琳同情得看著杏白,主子相斗,下人們總是最慘的,但也怪她口氣太硬,畢竟她的身份在那里擺著,江庭春說的沒錯,一個宮女在任何時候都是忤逆不了主子的,更何況還是沒有失寵的貴人呢?只盼她能得些教訓。
桃紅出來見杏白臉上一個紅手印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忙勸慰了幾句,又看著江琳解釋道,“我們娘娘也不知道芳貴人這會兒會來,不然就錯開時辰了。”
江柔也是明白江庭春心眼如針尖的,怕她們對上,江琳笑笑,“無妨,婉儀娘娘的沁芳宮,她也不敢胡來的。”
杏白狠狠跺了跺腳,“上回該關她去冷宮皇上竟然心軟放她出來,瞧瞧,又來咱們沁芳宮耀武揚威來了,不就是賜了她一座屏風么,咱們沁芳宮的好東西可多著呢,這個能算什么?”她尤其不解恨,詛咒道,“回去路過玉池,最好淹死在里頭”
桃紅皺了皺眉,小聲斥責,“你說話也小心些,娘娘喜歡你性子直,可也用不著心里想什么都說出來。賀少夫人還在這里呢,太失禮了。”
江琳卻在想,這杏白倒是有些像香雪,不太適合在宮里生存呢,又好奇江庭春是因為什么被禁足,就問道,“我難得能來宮里一趟,新奇的很,你們到不用避諱我。剛才說芳貴人被禁足,是沖撞了婉儀娘娘嗎?”
“可不是。”杏白正好要發泄,搶著說道,“有次皇上本來打算要去芳貴人那里的,后來來娘娘這里用飯后就決定不去了,哪里知道芳貴人竟然借酒發瘋直接鬧到沁芳宮來,還指著娘娘破口大罵,完全一個瘋子”她十分憤恨,“她這樣子,皇上居然就只罰了禁足,還說芳貴人孩子天性,不似別人心機重,沒幾日就又放出來了,還賜她珊瑚屏風。”
原來是為爭寵,江琳暗自搖頭,為了個半百老頭也真做得出來,反正她是無法想象的。
“芳貴人也有芳貴人的優點,皇上又不是看不見豈會不清楚。”桃紅淡淡道,“娘娘都沒有生氣呢,咱們也當大度些,以后芳貴人再來你可別再胡亂說話了。”
桃紅以前不過是個小丫頭,沒想到短短時日成熟了那么多,江琳對她刮目相看。
幾個人說著就來到殿門口,剛掀開門簾就有暖意撲面而來,恰如春天。
現在離寒冬還有些時日,居然就用上碳了,江琳解下披風交給桃紅,才踏步走了進去。
越到里面越是暖,讓她覺得今日穿得太厚,以至于后背都要開始出汗。
“桃紅,把窗子推開,五姐姐怕是要熱了。”江柔略顯冷清的聲音傳出來,隨之桃紅便去開窗了,又把炭火都一一熄滅。
江琳踏入內屋,見江柔正披上一件白狐皮滾邊的披風,她長發很隨意的束在腦后,什么發飾都沒有戴,只偶爾看到有些微的光點一閃,該是耳環搖晃所致。全身只著一襲月白色衣裙,如此簡單的打扮正突出她的純潔無暇,正如外面的百合花一般。
想起江庭春剛才的樣子,她不禁微微一笑,兩相對峙,心智堅韌的總能走到最后,更何況,還極為聰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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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見到江琳走進來,江柔移步到東邊,那邊靠墻擺著紫檀長幾,兩邊各是張描金刻桂花高背椅。
“姐姐請坐。”她當先坐了下來,叫桃紅上茶。
江琳也不作虛套,攏了下垂到頰邊的散發,并不行禮,坐下端起手邊的茶喝。
微微搖晃一下,濃郁的茶香味就飄出來,低頭一看茶盅,那片片茶葉顏色碧綠,全都立了起來,十分有趣,她看著,忽而道,“娘娘今日叫妾身過來想必是有話要說,妾身在路上一直在想是不是好事,若是好事接下來又該如何做,真是想得頭都疼了。”
江柔抿了口茶,輕嘆,“比起五姐姐來,我才叫頭疼。”
她抬起頭,“這話怎么說?可是不太順利?”
“真的難以揣測。”江柔示意桃紅看著門口,才壓低聲音道,“內應想來應是男人,而我在宮里平常能接觸的男人只有皇上與太監。你也知道,太監是不能干涉內政的,所以前段日子可說是毫無進展,不過,”她換鋒一轉,冷笑了幾聲,“幸好皇上有日病倒,宣了陶太醫來瞧,也幸好他還念著我,叫我去那邊陪他,也就見到了幾位王爺,哦,二皇子還沒有封王,他也是在的。”
江琳聽出了些苗頭,“莫非是皇上的幾個兒子有問題?”但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他們雖個個都想著繼承帝位,可跟清王聯合推到自己的父皇,這也太不理性了清王什么人,他就是為了奪回一切而來的,到時候豈會放過那個內應?
江柔只看著茶盅,“也不確定,只不過二皇子看似興奮的很,其他王爺至少人前人后還裝裝樣子,他在人后簡直就是躍躍欲試,仿佛皇上死了皇位必定是他的,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自信。”她說著輕哼了聲,“二皇子妃也是囂張,有回見著我還出言譏諷,感情是因為五姐姐的關系?”她橫江琳一眼,“若二皇子真登上皇位,恐怕你們賀家在劫難逃了。”
江琳自然明白,也不隱瞞,這種時候更應該聯手才是,“二皇子當年被軟禁吳中城,貌似跟我公公安國公有些關系,所以他懷恨在心。但皇上既然沒有立太子,誰都有機會坐上帝位,二皇子興許只是太過輕率,其他王爺怎么想,都心知肚明,都是一樣的心思。”
江柔放下茶盅,發出咚的一聲,“二皇子不止輕率,還勾結禁軍呢。”她瞇起眼眸,“我收到確切消息,有人看見他與守衛仁和殿的頭領交往密切,若不是想密謀在宮中謀反何須如此呢?五姐姐既然心思縝密,何妨細想一下。”
這樣的話真是有蹊蹺了,她支起下頜,皺著眉,“那禁軍頭領是誰?我回去定要好好查查。”
江柔嘴角微微揚起,摸著左手腕上碧色瑩瑩的玉鐲,語調有些奇怪,“你能查到什么,還不是得要世子爺去查,說起來,五姐姐是不是有件事一直沒有告訴我,妹妹本來還想替你分擔一下呢,但現在看起來,五姐姐并不信任我啊。”
江琳一愣,不知她要分擔什么。
江柔身子側過來些,眸中似有流光轉動,“五姐姐真的不能生育么?”
“你……”江琳沒忍得住,脫口而出,旋即便沉下臉來,“娘娘還真是耳目通靈,這種事都能知道。”
她不在意得笑笑,言語卻直刺人心,“俗話說丑事傳千里,世子爺是國公府的嫡長子,將來是要繼承爵位的,如今姐姐不能生育自是件大事,京城指不定好幾家都想著把女兒送過來呢。不知道大夫人是否也是這么想,我若是姐姐可不得擔心的整夜睡不著覺。”她目光在江琳身上掃了下,“姐姐看著倒是很精神,想來世子爺暫時并無此打算。”
“不牢娘娘擔心,這是我家事必是能處理好的。”尋找內應可以聯手,但私事江琳并不想跟她提,直覺上,她覺得江柔對她有仇視的一面,但不知是何緣由。
江柔見她閉口不言,只淡淡笑著看了眼,又扯到剛才所談的事情上面,“忘了說一件事了,其實除了二皇子,齊王也有些不對勁,我看他跟陶太醫好似很好,兩人私底下眉來眼去,許是在互通消息。”
齊王也是曲越的親戚,若說內應,他該是最有可能的一位,但他野心也是很大,而跟清王聯合必定得不到想要的東西,除非他知道將來的處境不利才會作此決定吧?
所以她也沒做猜測,而是提到另外一個事情,“你在宮中可曾遇到過玲瓏郡主?”
江柔想了想,“倒是偶爾會看到,她與宮里幾個公主的關系都不錯,常過來玩,皇上也是很喜歡這個表妹的,”說著一笑,“五姐對三哥真是煞費苦心,幫他離開蜀地不說,如今還想著要郡主死心,三哥還真有福的很呢。”
“你也別說風涼話,玲瓏郡主這個人睚眥必報,我不能生育的事估計就是她散播開來,娘娘才會知曉的吧?”江琳哼了聲,“把三哥召回京城你也是有份的,當郡主不曉得嗎?早晚也會在皇上面前說你壞話,這個人若不嫁出去遲早都是個禍害”
“說的也是。”江柔慢悠悠的說道,“但不知五姐可有什么辦法?我看玲瓏郡主還是挺癡情的,三哥表明不喜歡她了,她還緊追不放,我倒有些佩服她。”她目中有些悵然之色,“假如我有她的勇氣……”
她說著住口不言,咬了下唇,抬眼看著江琳問,“五姐姐可曾喜歡過什么人而沒有勇氣去接近的呢?”
江琳不知她這話是什么意思,又見她臉頰微紅,心里隱隱有些怪異,鎮定了下心情才答道,“沒有,除了世子爺我并沒有機會遇見別的男人,又怎會……”她說著頓了頓,怎會是沒有遇到別的男人呢?曲越就是一個,想著她搖搖頭,她不曾喜歡,所以仍是沒有這樣的經歷。
江柔細細看著她,沒有放過那一絲的遲疑,繼而笑道,“五姐姐真是幸福呢。”
又是莫名其妙的話,江琳略皺起眉,剛才明明還刺激她不能生孩子的,現在又是羨慕的口氣,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個七妹自進宮以后真是更加揣摩不透了,她默了會兒才又繼續說,“皇上既然那么疼愛這個表妹難道就不想給她尋個好夫婿?郡主的年齡也不小了,他們寧王府多是平庸之輩,郡主那樣出彩的一個人物可不能讓我們三哥給耽誤了。”
江柔會意,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嘴角慢慢勾起,“我是該去向皇上請罪了,總不能真讓三哥誤了郡主終身。若郡主實在不聽,倒要叫皇上給她立個貞節牌坊呢,總歸找不到人,看她嫁給三哥的衣冠冢可愿意?”
果然夠聰明,一點就通,而這其中的功夫也是得靠江柔去做,江琳雙手捧著茶盅,但江柔做這些并非出自真心,她對江家的人是寒了心的,上回把三哥召回京城一事也是因為她透露內應的事,所以不免會有些擔心江柔不會盡全力。
想了想,江琳輕聲道,“你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也不妨直說。”
鄭家消亡事關重大,肯定牽扯到很多人,江柔畢竟是個弱女子,就算仗著皇帝寵愛又能有幾分把握?除非她已經找到同盟,她忽地想起大夫人說的話,江柔最近跟敬王妃走得很近,她是一個目的心很強的人,這么做必定有什么企圖。
那邊江柔卻嗤的一笑,“五姐姐又不是公門之人,能做什么呢?若是真心,倒是可以借五姐夫給我一用。”
借賀敏中?江琳問,“可是想要他查什么?”賀敏中就職于大理寺,而當年鄭家一事大理寺也是參與審理的,她心想江柔可能是想知道些內情。
江柔手臂一晃,玉鐲磕在紫檀木發出清脆的聲響,臻首微垂之下,兩顆透著雪光的耳墜從發間露出來。
那樣璀璨的東西堪比鉆石,江琳還是頭一次看見,猜想定是皇帝賜予的,這該是價值連城的寶石。
“那五姐姐肯嗎?”她眸子微睞,有光芒閃爍不定。
江琳只道,“你可以跟我說,我回去自會跟他商量的,畢竟你現在是婉儀娘娘,哪怕與我見面都不容易,更何況是他呢?”
江柔便沒再做聲,移到旁邊的鳳尾琴那里,手指一下一下的撥弄著,發出零零碎碎的聲音,仿佛不連貫的歌謠,聽起來有幾分傷懷。
江琳坐了會兒終于還是問起敬王妃的事,倒不是真的想替大夫人把賀敏慧嫁出去,俗話說狡兔死走狗烹,就算促成此事,大夫人未必就能包容她不再介意生不出孩子,也不再看不慣賀敏中對她的寵愛,這些倘若沒有保障的話,她是絕不會去當別人的利用工具的。
江柔聽到她說起敬王妃立時就停了手,笑道,“敬王果真是炙手可熱的人物,五姐姐竟然也想巴結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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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禮尚往來
“有些人是巴結也巴結不上的。”江琳實話實說,“我只是聽說你與敬王妃很談得來,好奇罷了。”
有一瞬間的沉寂,江柔輕輕點了點琴弦,似在思考,半響說道,“敬王世子人很不錯,正在尋找合適的大家閨秀呢。”說著微微側頭看她,“聽說你們賀家四小姐也到議親的年紀了,是不是?依我看,這兩人倒是相配的很。”
她沒料到江柔會主動提及這些,大夫人的意思本就是讓她去找江柔然后在敬王妃面前打打關系,留下個好印象。
“敬王世子不曉得多少人家搶呢。”江柔抬手指一指屋里西角落,“那些都是最近送來的,宮里宮外的都有,無非就是想我給敬王妃說些好話。”她頓一頓,“那劉家還想著把三小姐嫁去敬王府呢,可惜敬王妃是個軟硬不吃的,就只跟我好說話。”她笑起來,滿臉的得意洋洋,又夾雜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里面。
怪不得說劉皇后還給她幾分薄面,難不成就因著這層關系?
可敬王妃真是那樣不好接近的人,為何單單跟江柔那么好?她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江琳試探道,“敏慧雖然年紀是大了,但性子未免任性了些,倒是怕敬王妃不喜歡呢,畢竟他們挑選的余地很大。”
“敬王妃贊我眼光好,若是我覺得不錯的小姐,她也是不會有異議的。”江柔略帶著些看戲的意味,“這樣好的姻親,恐怕你的婆婆也不會不贊同,你是不是應該對我表示感謝呢?總好回去交代了,在家中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看著她微微上翹的唇角,江琳仍然面色沉靜,江柔仿佛是最樂意看她失意的樣子,總會時不時的諷刺幾句,而且也相當了解府里的情況。是不是大夫人太心急,托人四處交情都傳到宮里來了?加上江柔清楚她的處境,很自然就想到大夫人會利用她們的姐妹情。
她淡淡開了口,“娘確實想與敬王府聯姻,但這種事不宜急,還是看清楚最好。”
江柔見她從始至終都很淡定,談及私事時仿若在說別人的一樣,絲毫不覺得挫敗,當下也沒了興致,拂一拂袖子道,“隨你了,若哪天想我幫忙,托人遞個消息就成。”
“謝謝娘娘。”她站起來略屈膝,竟是行了禮。
這一下便拉遠了兩人的距離,也就再無話可講,她便告辭離開了皇宮。
香凝與青玉一直在宮門外候著,見到江琳從里面走出來,立刻就迎上去,三人隨即上了賀家的馬車。
馬蹄“踏踏”聲仿若無止盡的鐘擺,敲響在喧鬧的街道上。
她沉默著,心里有無數的疑問解不開。
回到賀府,自是要去見大夫人的,她肯定等著心焦呢,這么些時日對媳婦做出寬厚的態度,掩藏那些不滿,也是件很困難的事。這些付出當然是要回報的,江琳很明白,所以也不做任何耽擱就進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請了安,她垂手立在那里。
大夫人忙叫丫環上茶,又讓她快坐下,說進去一次宮里也累了,該回去好好休息下再來請安。
還真是體貼的很,江琳暗自冷笑,面上卻柔順道,“跟婉儀娘娘敘敘舊怎會累呢,娘不用擔心,宮里頭兒媳也去過幾回了,婉儀娘娘又是兒媳妹妹,不用那么多規矩。”
“那就好,那就好。”大夫人笑瞇瞇道,“當初就看著婉儀娘娘容貌俊美,料到是不尋常的人,果然就做娘娘了。你們姐妹情深,是該多往來往來,宮里頭人情太復雜了,想找個貼心點知己點得不容易,難怪總是想著你呢。”
她略微一笑當做回應,便不說話了。
大夫人端起茶喝,瞟了一眼她,緩緩道,“前幾日梅姨娘還哭著求見,算起來,她在賀家也只能留兩個月了,哎,當初看她聰明伶俐才給了敏中的,沒料到卻……”
她話里似乎有惋惜之意,難道是不想休掉梅姨娘么?可這是早就決定好的了,江琳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話,她真要出口必定是會得罪大夫人的,但賀敏中讓她不要當面沖突,便只能當做沒聽見,但這何嘗不是一種無聲的對抗?
誰料下一句話讓她大大吃了一驚,大夫人說,“休是肯定要休掉的,敏中既然已經決定了這事就不能反悔,所以我也沒見她,讓她死了這條心也好。”
江琳便有些了悟,大夫人是徹底犧牲梅姨娘討好她呢,但也是因為特殊的原因,全都是為了賀敏慧,當下便笑了笑,“今兒在宮里婉儀娘娘還提起敬王妃呢,說是個軟硬不吃的人,連劉皇后都拿她沒辦法,劉家本是想把三小姐嫁給敬王世子的。”
大夫人眼眉都展開來,“哦?劉三小姐倒是個不錯的人,真的可惜了。”
還可惜,高興還來不及,自家女兒少了個勁敵吧?江琳目光掃過大夫人的臉,略微皺起眉,“是挺可惜的,但劉家已經出了個皇后,敬王又是皇上最信任的親叔叔,再想把劉家小姐嫁給敬王世子,恐怕皇上都不會贊同。”
劉家野心太大,如此結黨營私也不怕遭來橫禍。
大夫人身子直了些,略微整了整衣服,好像在盤算著什么。
江琳見狀又說道,“也不知道敬王妃平日可喜歡什么東西,婉儀娘娘雖然跟她關系不錯,但到底不了解,連敬王妃娘家是誰都不太清楚呢。”
大夫人聽了眼睛一轉,她為了賀敏慧的終身大事對敬王府是下了番功夫的,當然了解敬王妃一些事,便笑道,“你們年紀輕不知道也是正常,敬王妃的娘家在湖州,她父親當年是巡撫,如今已經去世了,母親出自書香門第。說到敬王妃的喜好,聽說是極為喜歡香露的。”
香水么?江琳細細想著,終于明白過來,那日她回江家時江柔調制的一味香曾令她十分迷醉,那么,是否也用此法對敬王妃使用了?
所謂惺惺相惜,兩個人有了共同的興趣愛好,自然是容易接近的,而江柔又是那樣一個聰明的人。
“原來如此,下回再見婉儀娘娘的時候,兒媳定要跟她說說。”她笑道,“若有機會,四妹也可以跟著一起去,七妹在宮里看似熱鬧繁華,可終究只是表象,皇上三宮六院再寵著她也是有限度的。”
“是當如此。”大夫人更加高興了,“我這兒也找了幾味香,算不上很貴重,但也是極少見的,既然婉儀娘娘跟敬王妃談得來,改日以香會友豈不更好?”說著便讓素玉拿了幾個的小盒子過來,光是裝香的盒子就很精致漂亮,可見其價值。
江琳也不退卻叫香凝收了,又瞄了眼素玉道,“上回在路上遇到鳳仙,看著憔悴了些,我素來對她就極為喜歡,娘不如把她放我院子吧,正好缺人呢。”這話也不是胡說,百合嫁出去后確實沒有添置過人,雖說隔得近,但也不是日日都能過來的。
現在這樣的機會,禮尚往來,大夫人要她辦事,自是要收些費用的,鳳仙當初也是因為她被大夫人責罰現在淪落成個粗使丫環都不如的,看著很是不舒服。
大夫人怔了怔,臉上閃過些不喜,但很快就恢復平靜,笑著道,“也罷,給你就給你吧,百合嫁給羅管家后也確實不能服侍你了。”
江琳就謝了大夫人告辭出來。
鳳仙很快就從后面追了上來,眼淚汪汪得跪倒在地上磕頭,“多謝少夫人搭救之恩,奴婢做牛做馬也會報答少夫人的”
江琳看她一眼,淡淡道,“你剛來也只能做做雜活,說什么恩德就算了,以后做事估量著些,做主子的誰都不喜歡身邊的人與旁人走得近,你以后可得吸取教訓了。”她暫時也不會讓鳳仙擔當大任,不然大夫人會更生氣。
鳳仙是明白人,趕緊點頭,“奴婢知道,奴婢一定會謹記少夫人的教誨。”
香凝親切得扶起她,“以后咱們一起服侍好夫人,走,我帶你先去換身衣服去。”那一身衣服上面滿是污漬,不曉得被什么沾染了,鳳仙的日子確實過得夠苦的,說起來她也是個有能力的人,夫人攬過來將來必定能派上用場。
江琳看著她們兩個的背影,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誰料身后有人叫住她,“大嫂”
她轉過頭,只見賀敏慧俏生生得立在那里,臉上卻是隱有怒氣。
“四妹有什么事么?”她問,這邊離開大夫人的院子已經有一段距離,賀敏慧應該是來找她的,而不是偶遇。
賀敏慧看看江琳身后的青玉,撇撇嘴道,“我有話問你。”
她就讓青玉先回去,跟賀敏慧去了旁邊一處園子。
賀府處處都是賞心悅目的,走到哪兒都有美麗的風景,春夏有春夏的百花斗艷,深秋便是濃烈的紅色了,這邊就種著一片楓樹,像燃燒的火一般耀眼。
江琳拿出條帕子擦了擦石椅坐下去。
賀敏慧只是站著,很是不耐煩久待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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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物以稀為貴
“這邊沒有什么人,四妹有什么話就直說吧。”她往前邊看過去,只見平日里伺候著的大丫環紅菱不見了,竟然換了紅芋,印象里,這個丫環是有些木訥的,總是跟在紅菱的身后好似極為膽小,怎么賀敏慧會用她了呢?
“娘就想把我嫁給敬王世子,大嫂你今兒去了宮里見婉儀娘娘,想必娘定是跟你提過了。”賀敏慧很不滿,“我告訴你,這件事你不要插手,娘再說什么你也不用理。”
江琳就皺了眉,“娘的話我能不理么?到時候娘怪責我,是不是四妹你來負責?”她心里好笑,面上卻很為難。
賀敏慧沖她翻翻白眼,“你當真那么聽娘的話?”也不等江琳回答,就揮揮手,“反正娘要是說你我自會幫你的,你不要管這件事就行。”
江琳就點點頭,“好,但你得說個理由出來。敬王世子可是人中龍鳳,反正被人說得天下無雙,你怎么反而會不想嫁呢?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不然娘也不會反復跟我提了,如今婉儀娘娘又與敬王妃交好,更是占得先機……”
“別說了”賀敏慧怒道,“你們說好我就得嫁么?我偏不你們覺得好你們嫁就是了。”說完轉身就跑。
江琳愣在那里,也不知道哪兒說得不好,但賀敏慧說得也有道理,可這地方能給你自由么?她長長嘆了口氣,哪怕大夫人再寵著自個兒女兒,也不會任她隨意選擇夫婿的。
回到院子里,鳳仙已經換好衣服,江琳讓她先在小廚房里做事,以后再做打算。
她坐在梳妝臺前把幾個小盒子打開看了看,里面放著各不相同的玉瓶,有些是溫玉,有些是羊脂玉,全部價值不菲,她甚至懷疑這香是不是能貴過瓶子?但瓶口是密封的,也不好弄開,只有等江柔來給出答案了。
正想著,紅豆在外面道,“夫人,世子爺回來了。”
今兒回來的尚算早,天色還沒黑呢,她回頭笑道,“倒是難得,衙門里事兒不多么?”
“早就早了,還問這問那的,不喜歡我回來么?”賀敏中進屋就脫去了身上的披風,傍晚已經很有冷意,馬上就要初冬了。
江琳彎下腰拿出雙鞋子來,“爺換上這個吧,才做好的看看合不合適。”自從第一次送他鞋子后,他總是喜歡穿著,眼瞅著就要壞了才趕緊又做了一雙,倒不是懶,但好東西以稀為貴,真要有很多雙他興許就不稀罕了呢。
賀敏中冷哼一聲,“那么些時日就做了兩雙出來,你啊”
她撲哧笑,“節儉可是好習慣,不穿壞一雙不換,再說了,爺的鞋子還少啊?你瞧瞧,好些雙都是碰都沒碰的。”
他把她抱過來狠狠親了口,“你明知道我只喜歡你做的,偏是不愿滿足我。”
她紅了臉,小聲道,“爺越發不像樣了,哪有每次回來都這樣的,也不怕丫環笑話。”
他笑著放開手,知道她不喜在人前這樣,就轉身在對面椅子上坐下。
很快飯菜就端上來了,四菜一湯外加兩個點心。
兩人用飯時賀敏中問道,“你跟婉儀娘娘感情真那么好,一回又一回的進宮?”他反正是沒看出來,江琳跟她家人都不太親,到底不是嫡母,而江恒這樣的為人處世也很難讓她尊敬得起來,所以他便有些奇怪。
江琳正在糾結怎么讓賀敏中去查鄭家的事呢,趁此就讓所有丫環退下,方才小聲道,“事關機密,我本也不想瞞著爺的。”
“機密?”賀敏中放下筷子,她是準備要說深藏很久的秘密了么?不免有些高興,“你自有你的道理,先前瞞著我不會怪你的。”
江琳聲音就更加小了,“我七妹其實跟當年的鄭家有關系,就是威國公鄭克山的家族。”
他很是驚訝,“怎么會……她的生母莫非是鄭家的人?”
“也只有這種解釋。”江琳道,“所以她才會入宮,想是為鄭家報仇。”
“當年牢獄曾發大火,后來確實死了幾個人,如此說來,她的母親該是那會兒逃出去的。”賀敏中感慨道,“倒是難為她們母女了,為了鄭家隱忍那么多年,她母親還嫁與岳父為妾,若沒猜錯的話,可能是鄭家的大兒媳杜若。”
江琳奇道,“爺怎會知道那人的名字?”
賀敏中就笑道,“我一個下屬曾是看守牢房的,也見過杜若,有時候就會說到那女子如何如何漂亮,被大火燒死了實在可惜。我看婉儀娘娘也是容貌出眾,又是與鄭家有關系的,自然便聯想到這個人,但也未必一定是。”
江琳哼了聲,莫名的有酸意冒出來,“爺覺得七妹漂亮,怎的當初不選了她呢?”
他側頭打量她,眸中有歡悅之色,“你莫非在吃醋?”
“誰吃醋,醋有什么好吃的?”江琳假裝不屑,不依不饒問,“爺快說說為何沒有選她?”
賀敏中認真得想了想,忽然覺得有些不好回答,那會兒他誰都不想選,哪怕是江琳,他也是毫無感覺的,自然也不會因為江柔好看就選她。
見他不做聲,江琳心里就不太舒服,她也不知道今天為什么就執著于這個問題了,他越不答她越不高興,便憤憤然把筷子往桌子一放,怒道,“我吃飽了。”說著就站起來想甩袖離去。
賀敏中看著好笑,她越發小女人的樣子,可看在眼里竟是難言的歡喜,他拉住她,“那撞見我,許是什么事都已經注定了。”
聲音那樣溫柔,像暖爐里熏出來的風拂過耳旁,她的心不禁震顫,自己一時任性逼著他回答毫無意義的問題,結果還發脾氣要走,誰料他還是包容她了,還那么認真地說這句話,她身子僵在那里,只聽到一顆心怦怦的亂跳,竟是手足無措起來。
他還以為自己答得不好,微微皺了皺眉。
她終于能動了,深深呼吸一口氣,裝作不滿意得哼了聲走了。
其實她怕留下來會忍不住親吻他,做夫妻都那么久了,原來仍然會如此心動。
過了幾日,大夫人下午特意遣了丫環來請她去,說是關于內宅的事情要交代,她想起賀敏慧之前說的話,猜想必是與此有關的。
果然,大夫人說賀敏慧總歸要嫁人的,當初讓她管理內宅也是要提前歷練歷練,如今江琳已經養好身子,懷孕的事可遇不可求,便讓她重新掌管部分權勢。一來大夫人自己為女兒的婚事籌謀,分不出那么多心力,二來就是防備張瑞芳,讓她們兩人一起分管便是互相制約,是最好的方法,三是讓賀敏慧收收心,一心一意等著嫁人。
張瑞芳對此自然是不滿的,可她心機深,總也不會表現出來。
江琳早就無所謂了,對大夫人她已經看得很透,不管她做出什么事都能適應,所以管著就管著唄,反正她時間多得很。而且,她直覺這件事將會引發場很大的矛盾,大夫人是很難得償所愿的。
從院子里出來,張瑞芳就露出一小段狐貍尾巴來。
“大嫂也真是的,養身子哪有那么快養好的,就巴巴得要你來管事。”她嘆息道,“你也是孝順賢惠,我要是你這樣的媳婦早該笑死了。說句老實話,你做事也別太認真,等敏慧一嫁人,還不得拱手讓人呢?還是養身子重要,給大侄子生下個大胖兒子才是最實在的,那么誰也不能挑你錯了,是吧?”
江琳似笑非笑,“多謝嬸嬸關心。”她是懶得跟她講話,轉身就走了。
張瑞芳看著她,嘴角露出絲狠毒的笑來。
青玉在身后小聲道,“二夫人說得也沒錯,夫人這回就不用那樣辛苦了,誰知道四小姐什么時候嫁人?到時候還不得把夫人您撤了權?”想用就用,不想用就扔一邊,大夫人也真做得出來她很是憤憤不平。
香凝這時極為贊同,左右看一眼道,“我看就得這樣,四小姐先前管著的地方估計都是一團糟,又是要讓夫人收拾爛攤子夫人何必理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是了,除非大夫人誠心要您管內宅,交出大鑰匙才行。”
“我都明白,也心里有數,你們別再說了。”江琳抬頭看看天色,最近陰雨連綿,更覺寒冷呢。
香凝就道,“我一會去取些碳,現在真要開始冷了。”
晚上賀敏中提到鄭家的事,說上回聽江琳說起,便去仔細查了查,原來鄭家那日大火死了十個人,但只找到九具尸體,因為都是女眷下人就沒在意,而其中除了杜若外根本就沒有與鄭家聯系更深的人,所以他可以斷定江柔的生母必是杜若。
由此江琳就引導出江柔跟她提到的事,說二皇子跟守衛仁和殿的禁軍頭領有密切來往,又說到齊王跟陶太醫,反正都是江柔告知的,那么賀敏中再生氣也管不到她的頭上。
而事實上,賀敏中心細如發,兩個女子,哪怕江柔為了鄭家不惜入宮,但帝位之爭若無憑證幾乎沒有人有膽子說出來,除非是有一定的依據。此前江琳就多次提到曲越與清王,這兩姐妹情分不深,若不是她主動,他不信江柔會趟這次渾水。
所以仍然是江琳在幕后推動這次行事,但她究竟知道些什么?是曲越告知的嗎?
看來他是有必要去見一見那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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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破罐子破摔
而那邊江琳并不知情,她今日出府先是去海味店探望了香雪,看她胎兒平安,人也是平和喜悅就放了心,接著便去易趣堂,只見人來人往生意興隆,心里就更加高興了,給劉琨留下幾張草圖讓他吩咐那些工匠先做起來,這才離開了鋪子。
她今日只帶了賀定,因為大夫人讓她重新管理內宅,便叫手底下幾個丫環先去看著。
在熱鬧的街道上走了段路,眼見有家茶樓就進去了,見賀定隨身跟著,她笑說難得出來要多待一會兒品品茶,讓賀定先去處理自己的事,大概一個時辰后再過來。
這茶樓是在京城數一數二的,賀定以前就跟賀敏中來過幾回,知道是個雅致的地方,那些地痞流氓是進不來的,而江琳畢竟是女流,他跟著一起去雅間似乎也不妥,就跟伙計招呼幾句說好好招待,便去了市集買東西。
街道上極為熱鬧,江琳坐在二樓臨床的位置,手里捧著香氣四溢的茶,只靜靜得看著底下或悠閑或忙碌走過的人。
然而,只是目光一轉,她的心就突地狂跳了下,因為茶樓斜對面一個橫匾,赫然寫著月盛兩個淡金色的大字。
原來曲越的店鋪就開在這里
到如今她都不知道江宇現在藏在哪里,其實一直都不安心,賀敏中看起來一點都不想提到曲越,也許她只能私底下去問清楚?也能理清那日的事……不,或者說想理清又不想理清,她手指摩挲著光滑的茶盅,在這種矛盾之間,還是做了決定。
她耽擱了會兒把茶喝完了才下樓。
茶樓伙計見她要出去,忙追上去道,“夫人,剛才您的隨從讓小的看顧好夫人,現在他還沒回來呢,小的如何交代啊?”
賀定果然是很細心,江琳笑笑,“我就在對面那家月盛,他回來了讓他過來找便是。”她問心無愧,賀定雖是賀敏中的人,但她牽掛三哥,而正好今兒離月盛那么近,只是幾十步的距離去問問豈非很正常?若賀敏中真的怪罪,她倒是想趁此正好弄清楚他的心思。
她想是這么想,可在門口還是駐足了稍許時間才抬腳進入鋪子,立刻就有伙計上來招待,“這位夫人可是要買些什么?咱們店里東西可多呢,還獨此一家,別的地方想買也買不著。夫人您看看,這些玻璃小玩意兒是本店賣的最好的,還有這個水晶……”
江琳打斷她,“你們掌柜呢?”
一來就問掌柜,伙計上上下下看她一眼,印象里似乎沒有什么印象,若真的看過,這樣的女子他肯定是會記得的,便說道,“夫人認識咱們掌柜?”
“叫曲越,沒錯吧?”江琳目光在鋪子里瀏覽了下,這是她第一次來,沒想到真是有模有樣,商品都擺放在玻璃柜臺里,井井有條,讓人一目了然,有些還貼了價格,真有幾分后世店鋪的摸樣,她差點都以為他也是穿越來的了。
但他若是穿越的,定然會認出易趣堂里的實用家具,很明顯,他并不是如此。
見她立刻就叫出曲越的名字,伙計怔了怔,但很快就說道,“我們掌柜很忙,經常是不在京城的。”
這話有很多意思,模棱兩可,很顯然,一他并沒有直接說曲越不在京城,二也沒說曲越不見客,江琳笑了笑,說道,“只要他知道我來,必是要見我的,我姓江。”
伙計被她的自信震住,看起來是真認識他們掌柜的,要是不通傳的話說不定就犯了錯了,當下便道,“夫人請在此稍等,小的去去就來。”他喊了另外一個伙計看著鋪子,掀開厚重的門簾蹬蹬蹬的往里面奔去。
不到一會兒就又出來了,“他說……啊,不是,咱們掌柜不在,夫人請下次再來吧。”
分明就是在的,江琳可不愿下次再來浪費時間,她站起來道,“我知道你們掌柜在,你讓開,若是出什么問題,我保管跟你沒關系。”她雙目銳利,一字一頓得重重說出來,帶著逼人的力量。
伙計忍不住倒退了幾步,終于道,“好吧,那你進去,可千萬別說是小的放你進去的。”
江琳笑笑,“你放心。”說完就走了進去。
里面是個很大的院子,遠遠就看見一個高高的身影立在棵蒼天大樹下面,那樹也是奇怪,饒是到初冬了仍是蒼翠欲滴。
她剛往前走了幾步,就聽曲越低沉的聲音道,“我不想見你。”
江琳稍微一愣,腳就邁不過去了,可若不過去便永遠不知道真相,若是清王將來真的攻破未央城,那該如何?他們賀家江家都是要慘遭大禍的,那絕對不行她想著又抬起腳,卻覺得有千斤重似的,那著白衣的身影像能壓迫人,讓人透不過氣來。
“你可不要后悔”他聲音冷冷的,有稍許的暗啞。
她深吸一口氣,“既然來了我就不后悔。”
他慢慢轉過身,一雙眼仿若璀璨的寶石,紅潤飽滿的嘴角揚起,帶著滿滿的笑意,“那你過來。”
她本能得抖了下,但依舊走了過去。
誰料還沒到他身邊,他卻欺了上來,伸手就環住她的腰,一股濃郁辛辣的酒香味立時揮散開來,直沖她鼻尖。
仍是那樣冒犯她,但她卻沒有像以往那樣的慌張,他撫在臉頰的手在腦海里不知道回憶過幾千幾萬遍,她總是想不明白他的舉動,然而,她現在知道了,他不過是想要她害怕,想要她逃走,這樣她便不會追問了。
所以她不怕,連掙扎都沒有,只淡淡道,“你喝醉了,我給你泡杯解酒茶吧?”
他愕然,差點抱不住她,但手心里軟而堅韌的細腰仿佛有些無窮的吸引力,他不舍得放開,另一只手也握了上來,“給我泡茶?那賀兄知道了可會不高興呢?”
她睫毛顫了顫,終究忍了下來,“你既然知道我是賀夫人,那還不快放開手?”
“放開手我就會走,你再也見不到我,也問不到我任何東西。”他抬頭看看四處不高的圍墻,再低頭看她,“你確定要我放開么?”
好像一場心理戰,江琳后背慢慢出了冷汗,她竟然接不下去了
他高興地笑起來,隨即冷冷道,“我看你還是回去吧”
江琳閉了閉眼睛,只覺手指在微微抖動,她緊緊握成拳頭,忽地道,“曲越,你根本也是不想跟清王造反的是不是?也許以前是,但你既然現在還在京城,可見是并不贊同清王的,那么為何不遵從你的內心呢?”
他手掌一用力,“遵從內心就能如愿以償么?”
“至少不會后悔”江琳感覺到他手掌的炙熱,沉聲道,“若是清王攻入京城,到時候血流成河,不,已經是血流成河,百姓……”
下面的話沒說出來,柔軟的唇覆蓋下來,也徹底擋住了她的視線,她只覺眼前一片黑,整個人沉入了井底似的,直到有東西入侵她的唇舌才反應過來,便再也忍耐不住,反手就往曲越身上推過去,這個是絕不能忍的
曲越抓住她的手,眸子像無盡的深淵令人膽顫,“你不是說遵從內心?我想吻你不是就應該吻么?百姓,哈哈,我不會為了百姓背叛師傅,而若是為你,”他抬起她下頜,“若是為你,我興許可以,但你會跟我走嗎?”
她臉頰通紅,怒聲喝道,“世子爺是你朋友,你居然說得出來”
曲越陡然放開她,長笑數聲,“沒錯,朋友妻不可欺,我早說了讓你走,你又何必非要讓我見到你?”
她怔在那里,本對他滿是憤怒,可看到那樣悲傷的笑容,她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他這樣超乎情理的舉動分明是受了刺激,因為印象里他絕不是一個背叛友情的人,就算那次撫摸她的臉他也是后悔的,可現在……他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唐突她是破罐子想破摔嗎?
所以,絕不能就這樣離開,他情緒看似很不穩定,三哥問不出在哪里是不行的,而且他與清王之間勢必是出了什么事。
而店鋪外面,葡萄正站在那里徘徊,此刻終于進了鋪子,伙計見是個小丫頭也就沒在意,只隨意介紹了些東西。
葡萄眼珠轉了轉,擺擺手道,“我不是來買東西的,我是跟我們家夫人一起來的,她現在去哪兒了?”
伙計上上下下打量她,“你們家夫人?姓什么啊?”
“姓江,長得很漂亮的,頭發是這個樣子,穿的是這種衣服,”葡萄比劃著,陪著笑,“求求大哥告訴我吧,一會找不到夫人我就要被打呢。”
“哦,”見她說出姓氏,伙計指指里面,“你家夫人在跟我們掌柜說話呢,不過你不能進去,在外面等著吧。”
葡萄忙謝了,又哀求伙計不要告訴江琳有丫環來找過她,說不能被主子知道自己走丟了,伙計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就答應了,葡萄又謝了遍方才出來,她站在門口又停留一會兒,總覺得少夫人有些不對勁,便拔腿趕緊飛快得往賀府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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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江琳對外面正在發生的事一點也不知曉,仍在原地徘徊著。
而曲越亦是靜靜得立著,只聽到耳畔的風吹過樹葉發出嘩嘩的聲響。
天漸漸暗了,江琳想到賀定大概要找過來了,終于再難忍耐下去,開口道,“我三哥現在在哪里?”
“就是來問這個的吧?”曲越微微哼了聲,“他還在滄河,那里很安全,想不到如何解決玲瓏郡主的事,他是不會回來的。”
江琳皺起眉,“但是滄河那么遠,萬一……”不是說清王的兵力很強勁么?若是真的從蜀地攻出來,早晚都會打到滄河的,三哥也真是的,既然已經隱姓埋名又謊報意外,為何不索性來京城近一些的地方?也好找機會見一面啊
曲越冷笑道,“你以為這么好過來?玲瓏郡主又不是傻蛋,早就派人去尋了,聽說大街小巷都貼了他的畫像呢。”
不是吧?江琳愕然,梁書雪果然狠,這個都想得到,那三哥豈不是跟通緝犯似的了?也不知道江柔那邊有沒有開始行動,梁書雪再狠總是狠不過皇帝呢,到時候讓她嫁人難道還能違抗皇命不成?她想著一撇嘴角,“等過些時日三哥就能完全解脫了。”
看來是想到了辦法,曲越挑挑眉,他的醉意已經淡了些,回想起剛才的舉動,臉上就有些燒起來,微轉過身咳嗽一聲道,“問完了就走吧,我還有事要忙。”
“還有一件事。”她語聲淡定,側前幾步踏上不放過曲越的表情,“我上回去宮里看婉儀娘娘,聽說皇上此前病過一回,幾個皇子都去探望了。二皇子且不用說,他向來野心勃勃,如今皇上也不封他為王,定是以為太子之位是囊中之物。但齊王,是了,他也是你親戚,如今清王隱隱有壓倒皇上的氣勢,你就不想帶了你妹妹齊王妃遠走高飛?還是想跟她來個里應外合,最終讓齊王坐上皇位?”
曲越身子僵了僵,就算知道她在試探也一時難以接上話來。
“但清王定然是不肯這樣的。”江琳繼續說道,“先不論齊王的個人能力,清王本就是沖著皇位來的又如何肯罷手?就算齊王愿意與他聯手恐怕也不會得逞,最終只會成為他的工具罷了。”
曲越慢慢看向她,聲音有些晦澀,“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來得好。”
“但我就想知道得清清楚楚。”江琳并不回避他的目光,“當局者迷,或許你告訴我,我會比你看得更明白……”
話未說完,只聽尖利的破空之聲由遠而近,她沒來得及回頭,曲越身形一晃已經攔在她后面,接著便是叮當聲響,像兩個金屬敲擊似的,有個陌生的聲音道,“原來是為一個女人難為清王看重你,竟為了個女人要壞我們大業”
江琳大驚,忙轉過頭,卻是個身材魁梧的黑衣蒙面人,打扮與之前的曲越一模一樣。
曲越側眸看了眼江琳,身子往右站了站,完全擋住她才說道,“跟她沒有關系。”
黑衣人冷笑幾聲,“你現在說什么都沒有用,我剛才全聽到了,你竟然把所有事都告訴這個女人嘿嘿,今日幸好被我撞見,不然你滿口謊言騙得清王對你信任,甚至都沒有再發功攻勢哼,你這卑鄙小人,我真懷疑你是不是那狗皇帝的奸細”
竟然勸過清王了嗎?江琳疑惑得看著他的背影。
誰料曲越轉過頭輕聲道,“一會你趁機快跑。”說著聲音又大了些,“清王是我師父,我們師徒倆心有靈犀你一個外人懂什么?說到打戰你不過是個門外漢,別以為仗著有些功夫便是將軍了真要如此,我師父也不會讓你只負責勘探的任務。”
黑衣人先是極為憤怒的瞪了下眼睛,而后又桀桀笑了起來,指著曲越道,“你們心有靈犀?哈哈,哈哈,你也別太得意,清王那次只不過暫時信你,你當真以為他就不疑你嗎?不然我何必來京城,難道是來看這狗皇帝不成”
“什么?”曲越衣袖忽地鼓動起來,“是師父派你來監視我?”
“哼,總算明白過來了。”黑衣人瞇起眼眸,指著江琳道,“你要是現在就殺了她,我興許還能信你,在清王面前也能為你說說話,若是不然,就是你存有私心那么別怪我兩個一起殺了”他嗆得從身后抽出把長刀來。
江琳駭然,殺人?忍不住就退了一步,手心也扣起不離身的暗器,就算打不過總也要爭取一下的。
曲越也從腰間取了把軟劍出來,宛如靈蛇在空中舞動,他手腕一抖,劍身又筆直了,青光瑩瑩十分奪目,看來是吹毛立斷的寶劍,“要問罪還輪不到你,就算師父疑我,也得我自己去交代”他說著回眸又看了一眼她,便欺身而上直撲黑衣人。
那一眼是叫她離開,看著前方兩個斗在一起的身影,江琳猶豫不定,但終究還是往后方的大門走去。
即便留在那里,也只是個累贅吧?
伙計看到她出來,卻是什么反應都沒有,好似一點也沒有聽到里面打斗的聲音。
這種情況也是不能報官的,伙計是曲越的人,想必應該知道該怎么做,江琳便沒再做停留急匆匆得往茶樓去了。
而賀定這時正好回來,兩人便一同回了賀府。
見到江琳,香凝幾個迎上去,青玉笑道,“夫人去了那么久,可是香雪舍不得夫人走啊?”
香凝則扶她坐下,見她的發髻有些許亂了,就拿了玉梳重新給她梳理。
江琳看著鏡中的自己,雙頰微紅,氣息不定,心跳也是亂得可以,當下深呼吸了幾口氣,強自把那煩亂的心緒趕出腦海這才開了口,卻也是滿滿的玩笑味,“她如今有了自己的寶寶哪里還顧得了我啊?我就稍稍坐了那么一會兒,她滿口的孩子如何如何,又說有喜的人該當吃什么,孩子生下來要讓他去哪個學堂那里念書,想得可遠呢,就差沒說討媳婦了。”
她語調輕松,但幾個丫環臉色不好看,香凝更是擰緊了眉,都知道夫人不能生,怎么能在夫人面前那么說呢?可不是白讓人傷心,香雪真是個傻蛋丫頭
江琳哪里不知道她們在想什么,就笑道,“香雪起先還絕口不提孩子呢,是我叫她不要在意的,再說了,我還這么年輕,若是到了三十四十了還生不出,你們再傷心也來得及,現在可別再給我苦著臉,這種事保持心情好最有效。”
幾個人就又笑了,青玉連連點頭,“是,夫人說得對,夫人可比世子爺小九歲呢,六少爺是老爺四十幾歲的時候才生出來的,世子爺可比老爺身體好多了,咱們不用著急。”
紅豆羞紅了臉,“青玉姐姐真是什么都敢講。”
對于這種閨房之事,青玉向來是不怕的,但說到自己身上她就不行了。
江琳也是笑,又叫香凝拿了瓜果點心出來吃,四個人圍成一團說說笑笑,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這時香凝正色道,“內宅現在都被二夫人控制住了,大夫人忙著四小姐的婚事,又因為夫人您的事一直心情不好,這些時日都沒有插手。而四小姐雖然前段日子管了些時候,但完全起不到作用,反而給二夫人當了回幌子。”
江琳早已料到會這樣,剝了顆瓜子仁放進嘴里道,“你可是發現些端倪了?”
香凝壓低聲音,“二夫人似乎最近用了不少銀子,以前做事那樣謹慎的如今也犯起錯來了,聽說昨兒跟管賬的吵架,不小心就把賬本燒掉幾本。好不好的這時候燒掉,分明就是要毀掉證據,可見她是有些慌。”
慌?不知張瑞芳慌什么呢?難道怕她重新執掌內宅掀了她老底?江琳摸摸下頜,一時也捉摸不透,既然張瑞芳已經控制了那些下人,還有什么好怕的?難道說真是拿了太多的銀子,以至于她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妥?
可大把的銀子她拿去干什么呢?
“你們先別動,小心打草驚蛇。”半響江琳吩咐道,“她現在已經是驚蛇了,咱們得讓她覺得不太危險,這樣才會顯出原形來。”
“但二夫人老奸巨猾,說不定這次捅了窟窿后就藏起來了。”青玉有些擔憂,“她竟然敢燒賬本,也不怕大夫人會怪責夫人,不如咱們要求對賬?既然是很大一筆銀子,想必很容易查,奴婢就不信她能圓的過去。”
“有什么不能圓的?”江琳嗤笑一聲,“大不了她一把火燒了,咱們府里的景春堂以前就失火過,那里面那么多貴重的布匹皮毛,拿出去賣賣也得幾萬兩銀子呢,結果如何?還不是林媽媽頂包她肯定有后招,不然也不會燒了賬本的。”她頓了頓,臉色沉下來,“也許她不過是在演戲,引著咱們上鉤呢”
屋子里一片寂靜,江琳擺擺手,“讓我多想想,你們該干什么的還是干什么去,別跟她有任何沖突。”
丫環們領命走了。
她獨自坐在窗前看著夜色漸漸蔓延,整個天空很快就黑得如同墨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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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過了幾日,宮里傳來消息說芳貴人不幸落水昏迷,嫣婉儀為保堂姐平安,在佛堂跪了一天一夜祈福,芳貴人終于醒轉,皇上盛贊嫣婉儀對姐妹情深,賞賜珍寶無數,而芳貴人不知感恩不說,竟反過來污蔑嫣婉儀,被皇上下旨降為常在。
嫣婉儀為此求情不惜要求同降,皇上感念其良善寬厚之心,連宿幾日,一時風頭無兩。
而與此同時,圣旨也下來了,賜婚延慶侯與玲瓏郡主擇日完婚。
江琳大為高興,看來江柔真下了番功夫,那么等玲瓏郡主成婚之后,三哥便能回來了
這段時間,大夫人對她更是慈愛,誰讓江柔又升一級做了婕妤呢,這實屬罕見,短短時間由七品的常在升做從三品的婕妤,在當今皇帝的后宮來看,也只有曾經的一位貴妃可以相媲美,但這位貴妃早已去世十幾年了。
關于這個歷史,江琳還是在大夫人那里聽到的,不由好奇是哪位貴妃,問出來之后才又恍然大悟。
沒錯,對這個七妹,她委實有太多的恍然大悟。
難怪皇帝對她如此寵愛,全因為江柔是有備而來,她那一手調香的本領實乃世間罕見,上回在江家聞到的“幻境天香”便是早已失傳的一味香,還是那位逝去的貴妃所獨創。試問,當重溫當年舊情,皇帝又如何不能沉醉?
也由此可見江柔肩負的重擔,這些肯定都是杜若教給她的,為了鄭家的冤屈,這個女子付出了興許是別人想象不到的努力。
只不過,嫁給江恒做妾到底是無可奈何還是早就預謀好的呢?不得而知。
江琳從大夫人那里出來,回去的途中又遇到了賀敏慧。
賀敏慧仍是氣咻咻的摸樣,攔在面前道,“大嫂上回分明是答應了我的,怎么又跟娘說那樣久的話呢?娘那次給了你幾瓶香,是要叫你帶去宮里的吧?你交出來”
江琳淡淡看她一眼,“四妹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說什么?我每日都要去娘那里請安的,說久一些話豈非正常的很?娘最近身子也不太好,你若是孝順的話也該多去陪陪,至于香的話,娘確實是要我帶去宮里,婕妤娘娘馬上要到生辰了,我們敬上些心意也是應該的,你年紀也不小,總得學會分清是非,懂些禮儀吧?”
聽她說一大串話出來,賀敏慧氣得牙癢癢,怒道,“我就知道你不愿幫我,就是等著我嫁出去是不是?”
“我是你大嫂,你嫁出去自然好,但是不嫁出去我也不會著急。”江琳微揚起下頜,“但你要明白一句話,自己的事自己爭取,像你這般纏著我是沒有用的,畢竟是娘的心意。”說完她繞過賀敏慧往前走了。
賀敏慧狠狠跺了下腳,紅芋見狀低聲道,“大少夫人真是無情,小姐都求上門去了,她偏還是不理。”
賀敏慧更加氣了,其實她也是沒有辦法,娘那邊固執的很根本就不管她的想法,非要讓她嫁到敬王府去,而找上江琳其實也夾雜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可她那樣冷淡甚至都沒有替她出任何主意便讓賀敏慧更加不高興了。
“哎呀,這不是四小姐么?”正當賀敏慧生氣的時候,一個嬌媚的聲音響起來,“四小姐這個樣子,難道是吃了閉門羹不成?呀,到底誰那么大膽呢這可是賀府,居然也敢有人給四小姐氣受?實在是不成個樣子。”
見是梅姨娘,賀敏慧不屑得掃她一眼,“關你什么事?趕緊回去收拾收拾包袱,我要是你自個兒就走了,何必等人趕呢?”她氣沒處撒,正好逮著梅姨娘發泄,“竟然還有心情到處跑么?哦,也是,將來也就看不到了,多看看也是好的。”
梅姨娘不以為意,笑了笑道,“不用四小姐擔心,我包袱早就收拾好了,只要世子爺一句話,我立馬就走。”
看她那么干脆,賀敏慧有些奇怪,“你居然不哭哭啼啼?上回求著要見娘,在門外跪那么久時間,是突然想明白了?”那日她也在大夫人那里,自是清楚的,梅姨娘哀切的聲音隱隱飄過來,但娘卻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可見是不會插手這件事的了。
梅姨娘嘆了口氣,無可奈何道,“反正世子爺的心已經不在我這里了,何必還要強求?”說著用同病相憐的目光看著賀敏慧,“作為過來人,我勸四小姐一句,你早晚也是要嫁出去的人,何必跟少夫人慪氣呢?這兒遲早都是她掌管的,你以后說不定還要仰仗著她呢,凡事留些情面,也給自己留條后路。再說了,敬王世子也是極好的,四小姐那樣固執做什么?不如就跟堂小姐一樣乖乖嫁人便是。”
提到賀心,賀敏慧已經不舒服了,又被她用那樣憐憫的看著更是火大,呸的一口道,“你少胡說八道這賀府還輪不到她來做主呢,我要給她什么面子?還有那什么敬王世子,你們個個都說好,我偏不稀罕”他們也都說那陳家小兒子是極好的,可是堂姐嫁的那日哭紅了眼睛,即便回門也不見有什么笑容,她絕不要跟堂姐一樣
梅姨娘美目流轉,略低垂下頭說道,“哎,我也是好心好意為四小姐你著想啊罷了,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我只再說一句。現在少夫人都不把世子爺擺在眼里了,更何況是你這個四小姐?她還有宮里那位婕妤娘娘撐腰呢”說著就要往后退去。
賀敏慧喝住她,“你站住,剛才說什么?她不把我大哥擺在眼里?”這話她可不相信,大哥雖然疼愛大嫂,可從來也是看見大嫂對大哥很尊敬的,她倒未懷疑過這一點,所以梅姨娘那么說出來的時候,她完全無法接受,覺得是在侮辱大哥
梅姨娘停下腳步,一副吞吞吐吐,裝作不能細說的樣子。
賀敏慧喝道,“剛才還聲音很大呢,怎么現在不敢說了嗎?你也知道說謊話是要被拔舌頭的啊”
梅姨娘忙搖搖頭,“我可沒有說謊,只不過這府里上上下下都有少夫人的眼線,我哪里敢說真話呢也是看在四小姐與世子爺的兄妹情才提醒那么一句罷了,四小姐信不信我管不著,但求心中無愧。”
見她不像說假話,賀敏慧揮揮手叫丫環們退了下來后道,“那你現在可以說了吧?不過我警告你可別騙我,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梅姨娘低聲道,“我絕不會騙四小姐,要不是馬上要離開賀家,我也不敢再得罪少夫人。這次只不過是休了我,若是被她知道我告訴四小姐這件事,指不定就跟阮姨娘一樣要被送上斷頭臺呢。”她拍著胸口,更加小聲了,“我有一回讓葡萄出去買東西,誰料看到少夫人……哎,我真不敢說。”
看她縮頭縮腦,賀敏慧氣不打一處來,喝道,“又沒有旁人了你怕什么,盡管說”
她方才又道,“葡萄看到少夫人去了月盛……”
“月盛?”賀敏慧挑起眉,“那不是曲大哥開的鋪子?”
“是啊,她跟那個掌柜大白天的兩人躲在里屋說話,外面是什么都聽不見的。”梅姨娘極盡夸張之能事,添油加醋,“那日少夫人連一個丫環都沒有帶,連賀定都被遣開了去,然后自個兒偷偷去了月盛。葡萄說她還專門進去看了,伙計說不讓她進去。”她眼睛一轉,“孤男寡女也不知道關在里面干什么,聽說那掌柜人長得可是很俊的,少夫人又沒事就出府一次,指不定都是去那邊呢。”
賀敏慧滿臉通紅,她豈會不明白梅姨娘話里的意思,這是在暗指江琳呢,當下往后退了兩步,搖頭道,“大嫂不會這樣的,不會的,你胡說八道”大哥怎么能帶綠帽子呢絕對不行,大嫂也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梅姨娘微微笑了,拿帕子擦了擦額頭,“哎,我也是不信,可是葡萄指天發誓會親眼看到的我也不得不信,那丫頭平日里就是老實人,肯定不會說謊的。”見賀敏慧睜大了眼睛茫然不知所措,她揚著眉道,“你既然認識那個掌柜,何妨去問問呢?啊,他肯定不會承認,你可以問問那個伙計,就說有個姓江的夫人有沒有去過那個鋪子,這不就行了。”說著拍拍她的手,“相信四小姐是聰明人,定然能弄明白這件事,我也不想誤會少夫人,畢竟事關重大,要是真的,世子爺不知道多傷心呢,哎,我也希望是葡萄看錯啊”
直到梅姨娘的背影完全消失了,賀敏慧還沒有回過神,就像被晴空突然而至的雷聲打蒙了,還是紅芋走過來推了下她才反應過來,只覺兩只手抖個不停,完全不聽話了,腦海里一直有個聲音在盤旋著,“大嫂跟曲大哥,月盛,不會,不會的……大嫂……”
紅芋忙道,“小姐怎么了?”
賀敏慧只覺得頭痛的厲害,話也說不出,只做手勢叫紅芋扶著走。
昨天有讀者說拖沓棄文了,還是個一直比較支持的童鞋,我是有些難過的,有時候真是當局者迷,自己寫拖沓了也不得知。。在寫小說上面感覺還是技巧掌握不好,有時候也許該一筆帶過的被我寫細致了,呵呵,大概書看得太少,但現在心情平復了,不過哪個再棄文別來跟我告別了啊,提意見可以,不勝歡迎
嗯,我還是太感性了些,其實棄文很正常的,大神都有人棄文呢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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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賀敏慧這日又來用早飯,江琳看見她的時候,只見心被冷水潑過似的發涼。
那目光透著一股恨意,又帶著不屑,好像她是個什么令人厭惡的東西一般,這讓江琳極為不明白,難道還是關于敬王世子的事嗎?可她真的幫不上忙,就因為這樣被恨上了不成?
不過賀敏慧并沒有說什么話,那情緒只是藏在她的眼睛里,表情仍是平靜的,與她一貫的沖動不相符,看得出來是在努力克制。
江琳也不動聲色,反正他們敘他們的兄妹情,她絕不會干擾,只默默用飯,偶爾說上兩句作為大嫂應該說的話。
之后三個人便去給大夫人請安,出來的時候賀敏慧終于表現出她的目的來了,說是要賀敏中陪她出趟門,也是大夫人早就準了的。
賀敏中便看看江琳,意思是問她想不想去,江琳心想賀敏慧都討厭她到這個程度了,若是提出也要去那不是完全沒有眼色?她才不當兩人的“電燈泡”呢,賀敏慧借著要出門肯定是有話跟她大哥講,就說還有事情要處理,讓賀敏中好好照顧四妹。
那兩人走后,江琳回去院子,腦中是揮之不去的疑惑。
也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話,竟然要跟賀敏中出去說,難道是怕大夫人得知?賀敏慧是想要她大哥幫她擺脫這門親事么?
到了下午賀敏中才回來,奇怪的是,兩個人竟然不是一起回的,聽紅豆說賀敏慧是午時就回了,而且在院子里大發一頓脾氣,把屋子里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手底下的丫環婆子也被牽連,罰跪的罰跪,掌嘴的掌嘴,鬧得院里哭聲連天,還是大夫人去了才消停下來。
看起來是沒有答應她的要求,江琳若有所思的看著坐在書案前的賀敏中,他看著冷靜的很,好似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但四妹向來是他很疼愛的人,就真沒打算替她想個辦法?
可冷靜歸冷靜,又總覺得有一些說不清的感覺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哪怕她再想問也絕問不出來,便裝作不清楚的樣子,依舊該做什么就做什么。這一日他們的話出奇的少,而平常休沐日都不是這樣的。
青玉在門外往里探了探頭,小聲對香凝說,“我怎么覺得不太對勁?都大半日了,世子爺跟夫人都沒有說話呢。”
香凝也是覺得在里頭氣氛不好才退出來的,聞言把她往外拉了出去,“可能是四小姐的關系,你也知道,四小姐攔著咱們夫人兩次了,她是不想嫁去敬王府呢。可大夫人的意思夫人有什么辦法,便一直沒有回應,四小姐怕是對此不滿跟世子爺說了什么。”
“不是吧”青玉皺起眉,“這四小姐也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夫人跟大夫人的關系,這件事上夫人哪好說反對的話?真是沒有一點良心夫人都沒有請婕妤娘娘出面已經算是幫了大忙了,她還想怎樣?”
“四小姐又不會知道這些。”香凝微搖搖頭,“不過也不用擔心,咱們在這里亂想八想的,說不定世子爺跟夫人一會也就好了。”
“也是。”青玉笑起來,“哪回見他們僵過,世子爺定然不會信四小姐的。”
香凝攏了攏袖子,抬頭看看天色,“我去給屋里添些炭火,晚上又要冷了。”
未央城早就刮起北風,有太陽還好些,一旦陰天便是冷得很,風一吹來再厚的衣服都擋不住刺骨的寒冷,所以一到天黑必定是要用到炭火的,不然雙腿都要凍僵,就算寫字都要拿不穩毛筆呢。
江琳此刻就在搓著手,回頭看去,本應該伺候在身后的一個丫環都不見了。
每當她跟賀敏中有些問題的時候,她們總是會避開,意思是讓她自由發揮,省得有人在旁邊礙手礙腳。她不由得苦笑,算起來,她有幾個月沒有跟賀敏中鬧過矛盾了,而這次的未免有些不倫不類,讓人摸不著頭腦。
以前就算他心里不痛快,也不是這樣的態度,而現在,她真覺得有些難以下手。
“爺要不要喝茶?”她沒話找話,實在是不希望這安靜繼續持續下去,“今年真是比去年還冷,但去年這時候卻已經在下雪了。”
賀敏中看看窗外,那里黑得已經看不見邊,有冷冷的風從窗子的細縫里灌進來,掃過臉龐的時候仿若鋒利的鋒刃似的。他閉了閉眼,賀敏慧說過的話立時又回蕩在耳邊,如同這風,避也避不開,這一整日都在響著,而他卻寧愿從不曾聽見。
江琳見他沒接話也靜默了會兒,半響道,“爺可查到那禁軍頭領的事了?”也許談到政治上的事他會有所反應吧?
賀敏中果然答了,目光有些凝重,“他叫魏武,私底下是跟二皇子有來往,也跟兵部那邊……”說著站起來朝她走過去,腳步間有些許的遲疑,但還是走近了,他端詳著她,那樣仔細,像是從未看清過她一般。
那雙黑眸在燭光下亮得驚人,江琳忍不住想起探照燈,臉色終究是有些不自然了,任誰被這樣看著恐怕都不會舒服,當下強笑了幾聲,微低下頭道,“爺還沒有把話說完呢,那禁軍頭領跟兵部也有聯系嗎?仁和殿可是皇上批閱奏章亦時常休息的,算得上是最緊要的地方了吧?”
“自然是最緊要的。”他目光稍許柔和了些,“你最近可得知些你二哥的消息?”
二哥便是指江俊了,江琳訝然得抬起頭,“這事跟我二哥有關嗎?”他跟三姨娘現在低調的很,幾乎都讓她忘了是江家的人了。
“魏武是兵部尚書戴大人推薦去守衛仁和殿的,論起來,戴大人是你二哥的舅公。”
也就是三姨娘的親舅舅但江琳搖著頭,“三姨娘因為六妹的事很是痛恨她的表姐,連帶著對她舅舅也極為不滿,他們之間是很少來往的。而這件事不同尋常,真有可能跟二哥,三姨娘有關系嗎?”真要這樣,他們倆是不是瘋了?江俊好歹也是庶吉士呢,父親也升做戶部尚書了,前途是不可限量的,好好的他干什么要去謀反?
賀敏中見她真不知道,就道,“也不是確定的事,我只是問問。”
香凝這時候敲了門說要進來添些炭,江琳就收起話頭。
屋里很快就暖和起來,那火紅的色彩在冬日里總是最好看的。
“你們也別在外頭守著了。”江琳捧起熱茶來捂手,“都去耳房那里吧,我有事自會叫你們,炭火不用省著,這點錢我還出得起。”
冬日里的碳也都是有定例的,丫環們一般可享受不著,香凝忙謝了,也不再打擾就退了出去。
房里又安靜下來,直到睡覺兩人都沒有再說上兩句話。
可他分明不是真的對她冷淡,炙熱的手掌,綿長的吻,好像要把她嵌入身體似的疼愛,她沉醉于溫柔與快意,事后很快就睡著了。
然而,睡得并不安穩,做了無數的夢,都是無比混沌的,醒來后只覺得頭脹,手掌心滿是黏糊糊的汗水。
她睜開眼睛才發現天色竟然還很暗,聽著隱隱的梆子聲響,像是才到丑時,下意識的往旁邊一看,她心里一驚,賀敏中竟然不在身邊離去早朝還有兩個時辰,這深更半夜他會去哪里呢?她再也躺不住,披著衣服就下床來。
月光在青玉石上灑下一片銀色,外面的樹葉被風吹得四處搖擺,那影子也倒映在地上,斑斑駁駁,透出些飄忽之意。
她走得很輕很慢,似乎怕驚動了這寧靜的夜。
這么長久以來,她很少在半夜驚醒,很少像這樣下床,這次也許真是心有靈犀吧?當她看見立在堂屋窗口的賀敏中時,才明白確實如此。
窗口大開著,他隨意披著的長衣被吹得斜斜飛起,那樣冷,他竟像是毫無知覺。
江琳踏上兩步想要給他系好衣服,可終究忍住了。
很顯然,他心里有事,而且并不想跟她說,那么自己又何必要去打擾他呢?他都寧愿在深夜里獨自思慮了,也許她該繼續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樣子才對。她想著,又輕輕得退開,目光卻沒有離開他的背影,那長身玉立的身影現在看起來仿佛有太多的心事,他到底是有什么心結呢?
還是朝堂上的事么?
她靜立了片刻,被風帶進來的冷意差點令她顫抖這才終于往里屋走去。
賀敏中回過頭,只見她裹著外衣在漸漸遠去。
月光落在她長長的烏發上,溫柔又冷清。
她始終還是沒有走過來,假使她過來,也許他終是會忍不住問起。
但這樣到底好不好呢?他伸手關上窗,心里是迷茫的,或許他不該等待她主動說起,或許等待了就不要再想,或許……
他轉過身苦笑,她若是做了什么決定定是會說的,她就是那樣的人,他不能因為四妹的那些話而亂了方寸,他點點頭也往里屋去了。
江琳感覺到環繞在自己腰上的手時終于安心得再次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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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隱情(一)
賀敏慧病了,大夫說是得了風寒,開了幾個方子一日三次給她服用。
在江琳的印象里,賀敏慧還是頭一次生病,作為大嫂自是要去探望的,所以她便讓香凝去庫房拿些人參靈芝等補品,還叫小廚房做了些好吃的點心,其中當然有核桃糕,這是賀敏慧最喜歡吃的,希望她見到能有些胃口。
紅豆見了就感慨,“夫人就是心好,四小姐那樣對她,叫我才不下這些心思”
香凝笑道,“你當夫人為誰呢?還不是看在世子爺的面上,快把這些給裝上,夫人還在外頭等著呢。”
紅豆就把東西小心得放進盒子,香凝提著就出來了。
江琳揭開盒蓋看看,聞了聞,點點頭稱贊,“做得很好看,剛用完早飯看著又想吃了,四妹肯定會喜歡。”
“夫人總是給她們賞錢,還不變著法子提高手藝呀。”青玉掩著嘴笑,“奴婢也是說做得好,四小姐見著這核桃糕只怕能吃光呢。大夫說葷腥要少吃,這個用不著忌,里面還放了些藥材,廚子說對風寒也有幫助的,真是費了心了。”
“看來回去還得賞。”江琳笑瞇瞇的。
青玉心情也很好,果然香凝猜得沒錯,世子爺跟夫人一會也就好了,這幾日還不是有說有笑的,四小姐說什么話都沒有用。惡人也是有惡報呢,四小姐沒過幾日就生病了,誰讓在背后說人壞話,也是活該
進到院子,江琳看到紅菱倒是愣了愣。
上回只看到紅芋跟著賀敏慧她就已經覺得奇怪了,沒料到紅菱竟然在掃地,她可是大丫環啊,難道是犯下什么大錯了?居然做起這等粗使丫鬟的事情來。
紅菱見到江琳,趕緊放下掃帚行了禮,“見過大少夫人。”
江琳當然沒問怎么回事,這兒可是賀敏慧的地盤,輪不到她來管事,就略點了下頭,“四妹可好些了?藥用過了沒有?”
紅菱臉上閃過絲尷尬之色,搓著手不知道該怎么答。
旁邊有個尖下頜的小丫環跑上來,沖江琳福了福身說道,“回少夫人,紅菱姐姐現在都見不著小姐哪里知道小姐好些了沒有。”她頗有不滿之色,看得出來是跟紅菱感情不錯的,“少夫人要問就得問紅芋去呢,現在就她一個人能服侍在小姐身邊。”
原來如此,看來紅芋是完全取代了紅菱的地位,她沖青玉使了個眼色就帶著香凝往前走去。
青玉會意,沖那小丫頭道,“我們夫人很擔心四小姐呢,這風寒都好幾日了也不見起色,你們常服侍著的倒是跟我說一說到底怎么回事……”
聽到聲音隱隱傳來,香凝往后看了眼,“這紅菱奴婢看著是對四小姐很忠心的,怎的也落到這般田地要當粗使丫頭了。”
江琳冷笑一聲,“還不是有人下絆子,這紅芋你瞧著如何?”
“好像是個很膽小的丫頭。”香凝想著搖搖頭,“都記不太起來,總是跟在紅菱身后的,哎,四小姐也是不識好壞,剛才看那小丫頭說的,現在都是紅芋在掌控這里了,看來也是個很有心計的人。”
“還很會演戲呢,紅菱怕總是照顧她,反倒給了可趁之機。”
香凝嘆息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府里有多少人是講真情的呢?”
兩個人說著就到了二進院,正是賀敏慧住的地方。
前面早有丫環通報,是以紅芋正站在門口,見到江琳來了,行了禮方才慢悠悠道,“四小姐有些不太舒服,少夫人還是改日再來吧。”
居然在下逐客令,香凝柳眉一挑,“咱們夫人就是因為四小姐不舒服才來看的,這不,帶著很多補品還有點心,這會兒剛好是用完午飯,難道四小姐就已經睡下了嗎?”她實在有些忍受不住,夫人好心一片探望,賀敏慧還擺起架子來
紅芋往回看了眼,有些無奈,“四小姐吩咐的,奴婢也是沒有辦法。不如奴婢把這些送進去,或許四小姐看了會高興呢,少夫人您看如何?”
江琳也無所謂,她只是盡一下當嫂子的心,便叫香凝把食盒遞上。
誰料紅芋拿了進去不到一會兒,就聽賀敏慧高聲罵了幾句,然后就是咣當的聲響,誰都聽得出來,她是把東西全都摔掉了。
饒是江琳有心理準備也沒料到賀敏慧竟然如此不給她面子
她到底是有多恨她啊?真是因為敬王府世子的事情嗎?江琳不得不懷疑是自己猜錯了。
紅芋的眼底有抹幸災樂禍的意味,雖然表面上很是歉疚,連連道歉,“少夫人,奴婢實在對不住您,奴婢不知道四小姐會砸了少夫人送的東西,四小姐她,她可能是病糊涂了,大夫也說要多多休息,少夫人還是下次再來吧。”
香凝氣得臉頰通紅,恨不得上去痛罵下賀敏慧,這四小姐著實不像話夫人可是她大嫂呢,連這點禮貌都不懂么?居然在人前讓夫人下不了臺
但江琳表情仍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那你好好服侍四妹。”說完就轉頭走了。
香凝憋著氣,也不好在江琳面前再提此事,省得惹她不高興,只是皺著眉。
江琳看著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不痛快,不過就沒想過四妹為什么會這樣嗎?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四妹再怎么任性,但與我之間并無仇怨,而敬王府的事我亦沒有插手,她最多只是氣我,但不至于到這個程度。”
香凝一怔,隨即也疑上心頭,“夫人說的是,夫人好心探望,再怎么不明事理也不應該當著夫人的面砸東西,四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想不明白呢。”江琳停下腳步,看著遠處的小橋流水出神。
賀敏慧的舉動還直接與那日跟賀敏中出去談話有關,不然他不會深夜起來,想起那日臨窗的身影,她只覺心越來越沉,究竟賀敏慧說了什么呢?如果是胡言亂語,那么她不會有那樣逼真的情緒,她是真的對她這個大嫂極為厭惡呢
她招香凝過來說了幾句話就回去自個兒院子了。
青玉很快也進了房里,說起紅菱的事,原來紅芋一直在背后中傷紅菱,說她總是巴結江琳,對賀敏慧根本就是心存異心,久而久之賀敏慧就信了。有次故意讓紅菱找邵媽茬,邵媽媽是江琳的人,在大廚房管事,人也是聰慧精明的,紅菱知道必定會惹來麻煩便勸阻賀敏慧,要她不要跟江琳作對。
這就惹惱賀敏慧了,認定她是吃里扒外的東西便罰去外面掃地,還讓紅芋替代了她的位置。
江琳聽完也是頭疼,賀敏慧仍然是個小孩子,她要爭奪權力不過是因為上次富安莊萬巧討好她而漏了賀敏慧,但她提醒也是好意,誰料卻激起了賀敏慧在內宅的爭斗心。而紅芋明顯不是個良善的,賀敏慧在她的慫恿下,只怕會越來越走向歪路。
“奴婢給紅菱暗示了,她定會想辦法來的。”香凝進來說道。
紅菱在賀敏慧身邊已經無法翻身,她要爭取機會就一定會把握好這一次,而當大丫環絕不是容易的事,她吃一塹長一智,將來也會更加能提防人。
果不出所料,第二日紅菱就悄悄溜到了江琳這里。
“長話短說,想必你也知道我為什么叫你來。”江琳讓她起來,和顏悅色道,“我知道你對四妹忠心耿耿,我也不問其他的事,只是想弄明白她為何突然這般恨我。”
紅菱想要說又止住了口,想了下才道,“其實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但大少夫人既然這么問了,奴婢定然把知道的全都說出來,只望大少夫人可以原諒小姐,她是任性了些,但并不真的壞,對大少夫人其實也是……奴婢覺得,小姐仍是喜歡大少夫人的。”
喜歡么?江琳笑了笑,小孩子的性格總是反反復復啊,她其實真的不在意賀敏慧的心,喜歡也好,討厭也罷,總是傷不了她的。
見江琳無動于衷,紅菱暗嘆一口氣,看來自家主子是讓大少夫人寒心了,真是可惜。這樣好的大嫂主子沒有珍惜,不然何愁嫁不嫁敬王府世子呢?若是少夫人跟她感情好,定是會想辦法的,何至于要用現在的方式,只會讓大少夫人更加遠離吧?
她定了定神,繼續道,“奴婢確實不太清楚,只隱約覺得是跟梅姨娘有關。”
梅姨娘?江琳動了神色,快要被休了終于要鬧騰了不成?可賀敏慧向來看梅姨娘也是不順眼的,豈會被她挑撥離間?莫非中間有什么隱情?便問道,“你怎會覺得跟她有關?”
“是一個小丫頭告訴奴婢的,說那日四小姐帶著紅芋在路上遇到了梅姨娘,梅姨娘說了好些話惹得四小姐不高興,但是后來四小姐還叫丫環們都撤開,單獨跟梅姨娘說了好久的話。四小姐回來后就一直不說話,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里,之后又讓紅芋進去,像是吩咐了什么事。”
聽她一一道來,江琳還是覺得一頭霧水,梅姨娘到底說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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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隱情(二)
“你剛才說紅芋出過府?”江琳忽地問道,“你現在只每日掃地,聽得消息倒是不少呢。”
紅菱直了直身子,“奴婢雖然不是在當大丫環的職,但平日里為人尚算不錯,所以院子里有些丫環婆子還是愿意跟奴婢說話的。”她頗有幾分自信,即便落到這個田地,仍是有朋友支持,這一點上,她始終比紅芋來得強。
江琳點點頭,“你還是小心些的好,有人只愁找不到你的把柄呢,不然能不能留在這里也說不定。”
有人當然是指紅芋,紅菱的眼神閃過一絲恨意,沉聲道,“奴婢再也不敢大意了,這次來也是小心翼翼,絕不會被人發現的。”
“那就好,你繼續說吧。”江琳讓人上了茶,又讓紅菱坐下。
紅菱謝過側身坐在錦織杌子上,喝了幾口茶潤潤唇又說道,“紅芋出府回來就進了小姐房間,也不知道說了什么反正小姐非常生氣,連著罵賤人,還有……”她頓了頓,“罵了很多難聽的話,心情也不太好,然后就,想必大少夫人也知道了,小姐找了世子爺說話,那日出門后回來也是很生氣的,比上回還生氣,連著砸了一屋子的東西,有些是小姐平日都很喜歡的。”
江琳若有所思,看著她問,“那這回她又罵了什么?”
“這個,”紅菱支支吾吾,“奴婢,奴婢聽到小姐罵世子爺傻蛋。”
旁邊幾個丫環也是聽得云里霧里,不知道賀敏慧是發什么神經,青玉這時道,“夫人,四小姐該不是中魔了吧?”這里有中魔一說,也就是中邪,凡是瘋瘋癲癲的都要請道士和尚來上門驅魔,做做道場什么的。
紅菱忙擺手,“小姐肯定不是的,奴婢想定是有什么緣由。”
“那四妹是為何又生病了?”江琳手指輕輕彈在桌面上,隱隱覺得像是要猜到什么,但又抓不住,心里難免也有些煩躁,又叫香凝拿了些雪梨來,這大冬日吃雪梨別有一番風味,能讓人迅速的冷靜下來。
紅菱想了想,“這奴婢就不知道了,許是這些天火氣太盛,小姐嘴邊都起了水泡呢。”
看來也是煩惱的很,竟然氣得生病了,江琳聽完這些就讓紅菱先行回去,繼續注意賀敏慧的舉動,堤防紅芋攛掇著做壞事。
其余人等則各自想事情,幾個人或站著,或坐著,或蹲著,全是愁眉苦臉的樣子。
“哎呀,這怎么想的出來”紅豆第一個叫道,“奴婢聽著都頭疼了,奴婢看四小姐就是中魔了,一會罵人一會趕夫人,竟然還罵世子爺呢這不是中魔是什么?她還正好生病了呢,聽說中魔的人就是會生病的,得請高深的師傅來驅除掉才行。”
青玉啐了一口,“你胡說八道什么,沒聽紅菱說跟梅姨娘有關嗎?”
紅豆不服氣,“中魔還不是青玉姐姐你先說的啊,怎么現在又不承認了,還說我胡說呢,夫人您快評評理。”
香凝忙道,“沒看夫人在想事情呢,你們別添亂了,咱們想不出便想不出了,橫豎有夫人想著,就咱們這點腦子還是用在別的地方好。”說著就吩咐紅豆,“你去盯著梅姨娘去,尤其是葡萄,現在也就她一個人還忠心著,梅姨娘有什么事都是讓她出頭的,記著不要打草驚蛇。”
紅豆應了聲就去了。
青玉道,“我去問問門房那里,可知道紅芋那日干什么去了。”
見兩人都走了,香凝坐下來撥了撥炭火,多加些進去,房里便又暖了幾分。
看著江琳沉靜的側臉,她柔聲道,“夫人也不要多想,憂心傷身。”
江琳微微一笑,復又低下頭去,這回卻是在紙上畫著什么。
見她的神態,香凝隱約覺得夫人是猜到了些東西,便松了口氣,有這樣冷靜聰慧的人在身邊,總是會順利通過一道道難關的。
梅姨娘次日也去見賀敏慧了,與江琳不同,她并沒有被趕出來。
只不過賀敏慧的臉色不好看,看著她也是充滿怒氣的。
“可憐見的,居然瘦了那么多。”梅姨娘露出憐惜的表情走到床邊,伸手撫摸了下她的臉,“哎呀,病成這樣就不要多想了,有些事既然沒有辦法解決不如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反正也就那么回事,你將來嫁人了還不是難得回來一趟,又能操心多久呢?”
賀敏慧甩開她的手,冷冷道,“你是故意刺激我是吧?”
“我哪敢呢。”梅姨娘拿過床頭柜上一只蜜桔,剝著道,“我也是心疼你,現在真有些后悔把真相告訴你了。”
賀敏慧咬著牙不說話,只呼呼喘著氣。
“其實我也沒有料到世子爺那么疼愛她,知道這件事了居然也不生氣,你一片好心為了你大哥,到頭來反倒是你的不是,我一個外人都看著心寒。”梅姨娘嘆了口氣,“別人都說世子爺最疼你這個妹妹,我算是看出來了,全是假的”
賀敏慧怒極,啪的搶過她的手里蜜桔遠遠扔了出去,只聽噔的一聲撞在墻上,濺出一小片汁水來。
“你別動氣。”梅姨娘按住她的手臂,“世子爺也就是被那個女人蒙住了眼,早晚會明白你的苦心的。”
“他能明白么?”賀敏慧瞪大了眼睛,那日她跟賀敏中說了江琳與曲越的事,他絲毫沒有反應,只說曲越是他朋友,江琳也是認識的,去他鋪子里無可厚非。她氣得夠嗆,進而說兩人孤男寡女在里屋說話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還說伙計說兩人經常偷偷摸摸見面,結果賀敏中居然吼了她,說她這個妹妹完全不敬嫂子。
他暴怒的樣子留在她的腦海里,傷透了她的心。
她是用心去查的,紅芋說那里的伙計親口說的,可大哥一點也不相信,甚至連懷疑的念頭都沒有,還責備她這個妹妹不懷好意,她如何忍受得了?
大哥真是被蒙了心了這個水性揚水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還生不出孩子,大哥為何那樣偏袒她
見到她的表情,梅姨娘嘴角露出絲笑意,勸慰道,“你也別太怪你大哥,畢竟世子爺是大理寺出來的,他向來注重那些證據,你光是用嘴說說有什么用?他不相信也是正常的,所謂眼見為實,不是嗎?你得想個法子才行,不然哪天她私奔了世子爺還蒙在鼓里,賀家就要成為全京城的笑話了”
“對,你說的對”賀敏慧一個激靈,伙計都說那兩人交往過密,哪天說不定真的私奔呢
梅姨娘笑道,“孺子可教也。”說著就要走。
賀敏慧拉住她,“你還沒有說什么法子呢到底有什么法子可以讓大哥相信我說的話?”
梅姨娘眼睛一轉,為難道,“這我如何知道?那掌柜我又不認識,也不曉得他是怎么跟那女人通消息的,怎么讓世子爺相信呢?”
賀敏慧揪住她袖子,沉聲道,“你肯定知道我答應你,只要你幫我這次讓大哥知道真相,我一定不讓他休了你,如何?”她又加了一句,“你放心,我說得出做得到,哪怕我嫁去敬王府也一定讓娘阻止大哥休了你”
得到這句保證,梅姨娘咯咯笑起來,“你可要記得這句話。”
“當然,我向來說到做到,再說了,大哥如果識清這個女人的真面目后又豈會還要她,要休當然休她了而你對大哥那么忠心,他肯定也會清楚的。”
梅姨娘目中閃過絲惘然,即便賀敏中離開那個女人,他就能再次接受她么?她拿不準,因為他決定的事向來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又豈會那么容易就回轉心意?不過罷了,只要把那女人趕出賀府,賀敏中任何人都不愛也總好過只愛江琳一個人
想著,她湊到賀敏慧耳邊說了幾句話,后者則連連點頭。
門外,紅菱正躲在墻角,梅姨娘果然又來了,看來真的跟她是有關系呢。
而那邊青玉早也通知了江琳,說梅姨娘去了賀敏慧那里。
后幾日是風平浪靜的,除了江大夫人來過一次,說玲瓏郡主被皇上賜婚于延慶侯之后曾來過江府一次,意思是要她相助擺脫這樁婚事,還說對江宇此情不移,死是江家的鬼云云。這樣偏激的態度令江夫人大受驚嚇,加上本就被江琳嚇過一次,哪里肯再幫梁書雪,反而是恨不得江宇能徹底甩掉這個女人呢。
于是她跟江恒商量了一下便去了趟寧王府,表面上先是致歉自家兒子連累郡主這么久時日,又夸郡主是難得一見的好姑娘,最后就是恭賀與延慶侯的親事了,還送上豐厚賀禮。
這一手做得相當漂亮,寧王與寧王夫人不明白其中道理,自是極為高興也覺得江家人有風度,自家兒子現在還下落不明呢,還能有心情上門來恭喜,言辭間就更為敬重,而玲瓏郡主則是氣歪了臉,才知道江家老爺夫人最終也是轉了立場,她想嫁給江宇是完完全全沒有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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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胸有成竹
這日江琳收到一封信,信是三表姐章云惠寫來的,說是很久沒有一聚,邀她去上云樓相見品茶。
江琳很高興,上云樓就是她上回喝茶的地方,味道還是不錯的,而章云惠確實是好久沒有聯系了,也是挺想念她,就叫香凝去小廚房讓廚子做了些點心,好帶去茶樓讓章云惠品茶品嘗,又把青玉跟紅豆叫去好好叮囑了些事情。
到了下午申時她才梳妝打扮一番,只帶著香凝前往上云樓。
上云樓這個時候人并不多,也許是要下雨的緣故,江琳從窗外探出頭去看,只見天邊烏云滾滾,而頭頂上方偏又是那樣亮,白得有些刺眼。
香凝低頭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小聲道,“不知道人什么時候來呢,但愿不要下太大的雨。”說著把手爐遞過去,“夫人捂捂手吧,小心著涼呢。”
冷風一陣陣從窗口撞進來,吹得人透不過氣,江琳終于抬手把窗子合上,才接過手爐捧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手快要再次變冷的時候,只聽香凝在耳邊道,“夫人……”
她抬起頭,看到離她不遠的地方正站著一個人,那個人不是約她相見的章云惠,而是那日叫她離開之后并不知道情況如何的曲越。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江琳笑笑,先開了口,“還真是巧,相逢不如偶遇,曲公子請坐。”
曲越的表情由極為驚訝到一般驚訝,但還是走了過去,很顯然,他的心里是充滿疑問的,可又充斥著奇怪的感覺,因為對面的人太冷靜,好似早就猜到會遇到他一般,可分明約他的人并不是她啊她也沒有必要假冒別人之名,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琳給他斟了一杯茶,“沒想到你還在京城,上回……沒有事吧?”
聽到上回二字,香凝心里咯噔了一下,這上回是哪一回?怎么她一點也不知道呢?
曲越淡淡道,“沒事,多謝關心。”
兩個人就此沉默下來,都靜靜的坐著,唯有伙計的招呼聲隱隱而不停得傳入雅間。
她其實如坐針氈,這一日早就想到,可很多事并不是她能預測得了的,但又希望自己不會看錯人,所以才會冒險得將計就計。
而事實也正如她所料,此刻對面的酒樓上正坐著賀敏中與賀敏慧,而兩座樓只隔著條不算多寬敞的街道,想要看清彼此的臉很容易,而找到合適的位置就更是輕而易舉了。
賀敏慧得意洋洋得觀察著賀敏中的反應,在得意之中又有幾分心痛,當她看到賀敏中的臉色各種變化時,終于是有些不忍了,忽地拉住他手臂,低聲道,“大哥你別傷心,大嫂這樣沒有德行的人你何必留戀呢咱們這就過去拆穿她的真面目,然后休了她好解大哥心頭之恨”
來之前他全然沒有想到會遇到這種事,賀敏慧說上回她自己說錯話是來認錯的,非得要請他吃頓晚飯,他見她誠懇又出于原先的疼愛便答應了,誰料竟仍是這件事。
誰料竟被他親眼看到
他只覺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頭頂,賀敏慧的話絲毫也聽不進去,只是在想,她為何真的會跟曲越在私底下見面?為何……
總是一次次在逃避這樣的問題,然而,終于是要面對了。
他霍地站起來,身后的椅子應聲而倒,把賀敏慧嚇了一大跳,待到醒過神的時候,他早就下樓了。
“大哥,你慢點,等等我啊”她大叫著跟了上去。
可是跑到上云樓的門口卻再也找不到賀敏中的身影,他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樣,賀敏慧在大街上到處找,難得的機會,大哥難道也不抓住嗎?她急得差點哭了,直到確信賀敏中真的離開了街道才充滿怨恨得沖入江琳的雅間。
可雅間里此刻只剩下江琳與香凝兩個人,曲越也不見了。
她愣了會兒,只覺快要被胸中的怒火燒得發暈了,伸手指著江琳的鼻子大罵,“你這水性楊花,到處勾搭男人的賤人,你……”
但江琳并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喝道,“你給我閉嘴”說著把那張請柬朝她扔過去,冷冷道,“這請柬你是在留香齋買的吧?但上面的字諒你也寫不出來,我三表姐的字很難模仿,可是梅姨娘花了不少功夫描出來的?”
賀敏慧霎時變了臉,喃喃道,“你,你……”她心里大亂,沒想到大嫂居然全知道那她為什么還要來呢?
“我來只不過是想讓你看清一件事。”江琳一拍手,門外走進來一個伙計打扮的人,她沖賀敏慧一揚下頜,“你給四小姐說說那件事,好讓某些傻蛋知道到底是被誰在耍著玩。”
“是,是,小的說。”伙計誠惶誠恐,“是一個小丫頭找上小的,說給小的銀子到時候要小的假扮月盛的伙計,然后……”他瞄一眼江琳,聲音更小了,“說到時候見了四小姐,只要說賀少夫人經常跟月盛的掌柜偷偷見面就是了。”
“你胡說”沒等說完,賀敏慧就尖叫起來,瞪著江琳道,“你以為隨便找個人來騙騙我就行了嗎?我不是大哥,我不會受你騙的”
伙計搖頭道,“小的可沒騙人,那丫頭有這么高,”他比劃著,“頭發有些暗黃,眉毛很淡……”
他描述的很詳細,賀敏慧只是不相信,連說他是在撒謊,定是江琳攛掇的。
“那丫環說暫時用不著小的假扮,但以后可能會用到,叫小的好好觀察月盛的伙計,最好記得些人名,到時候裝得更加像呢。”伙計最后拿出一樣東西攤在手心里,信誓旦旦,“小的那時候怕她反悔,或者耍著小的玩就搶了這個做押金,如今自是不敢留著了。”
賀敏慧瞪大了眼睛,伸手就搶過來,這是個普通的簪子,但卻是她親手賞給紅芋的,她還記得前幾日問起紅芋怎的不見戴這個簪子了,紅芋臉上閃過的驚慌的表情。
原來竟是這樣紅芋竟然敢騙她
賀敏慧大怒,狠狠把簪子扔在了地上。
伙計告辭而去,江琳看著她,“紅芋也是受人利用,想必你知道是誰。”
賀敏慧咬住了唇,兩只手微微抖著,半響抬頭盯著她,“那你到底跟曲大哥,你們一次也沒有見過嗎?”
“不,我確實見過一兩次,但也是由于特別的原因。”江琳語氣極為誠懇,“這件事我自會跟世子爺交代的,不然今日也不會讓他看見了。”
賀敏慧沒說話,只是沉默著,她覺得自己丟臉丟到家了,本想著把大嫂跟曲越抓個正著,讓大哥相信自己沒有騙人,結果卻是她一直在被人牽著鼻子走。梅姨娘她早該提防她的,這樣的女人自己當初怎會信她呢?
“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江琳看她一眼,先行出了雅間。
賀敏慧看著她從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咬了咬唇終是低頭跟了出去。
回到賀府已然是天黑了,雨下得很大,是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雨,香凝撐著傘跟在江琳身邊心里忐忑不安,今日沒有看到世子爺,可預測該是四小姐拉著一起來的,那么,世子爺去哪兒了呢?還是四小姐根本就沒有成功的把世子爺拉到對面的酒樓去?
“夫人,你總算回來了”紅豆迎上來,滿臉焦急。
香凝立在屋檐下把雨傘抖了抖,問道,“世子爺有沒有回來?”
“回來了,回來有半個時辰了。”紅豆皺著眉,“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奴婢們都不敢出聲,剛才金桔問世子爺要不要用飯,結果世子爺硬是沒有理她,把她趕了出來。哎,世子爺對金桔向來都是和顏悅色的,這回怕是……”她頓了頓,“夫人,那梅姨娘也來了,正跪在門口呢。”
跪在門口?江琳愣住了,她這回又是唱得什么戲?
她神色一凝快步走了進去,遠遠果然看見一個身影跪在那里,漂泊大雨沖刷在她身上帶起極為詭異的感覺,隱隱有嗚咽的聲音飄過來。
“你在這里干什么?”江琳走過去淡淡道,“既然世子爺不見你,你還是回去吧。”
梅姨娘抬起頭,她渾身都已經濕透,從臉上不停滑落的雨滴咋看上去就像眼淚似的,她看到江琳忽地尖叫一聲,“你這yin婦竟然還有臉回來”
“放肆”香凝臉色突變,喝道,“敢這樣污蔑夫人,你是找死么”
“哈哈哈,我找死,我就是找死又怎么樣?反正早晚也是要被夫人弄死的,不是么?夫人只手遮天,讓婢妾死婢妾就得死”梅姨娘仰天狂笑,“世子爺都不被夫人放在眼里,夫人要見外面的男人就見外面的男人,我一個小小的婢妾算得了什么?夫人,行行好打死婢妾吧,不然婢妾真控制不了自己的這張嘴啊,把夫人的丑事……”
門一下子從里面推開了。
賀敏中立在門口,臉色如同這下著雨的夜空。
“你再敢胡說一句,別怪我要了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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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落花
這話好似一把尖刀直接插入梅姨娘的心臟。
他終是從不把她們看在眼里,阮姨娘跟她算什么呢?只要傷害那女人一次,命都是要被取掉的
她再次狂笑起來,像是要把胸腔里所有的痛恨全都拋出來,這樣也許就不會那么難受了,這樣也許還能再做些什么事。
那笑聲在雨夜里分外的刺耳,江琳看著她,只覺可憐又可恨,便對香凝吩咐,“把她帶進來,看還有什么話好說的。”說著仰頭看向賀敏中,他剛才說的那句話無疑于寒夜里的火焰,霎時令她的心充滿了暖意,可他的心底到底是何處情緒呢?
“爺,我也有話要跟你說。”她近乎于一字一頓。
賀敏中微點了下頭,轉頭進了里屋。
梅姨娘被帶進來后狠狠摔在地上,青玉去把門關了起來,紅豆則在外面看守,因為難免總是有喜歡看是非的人。
“你跪在門外想必有很多話要跟世子爺說,我猜也是關于我的,現在就給你個機會。”江琳脫下沾上雨水的披風在右側高椅上坐了下來,“四妹始終是太單純了些,若是由你來說必定是很精彩的,我洗耳恭聽。”
她面色平靜甚至帶著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這更激發了梅姨娘的恨意。
梅姨娘猛地站起來,尖聲道,“你以為我不敢說嗎?就算在世子爺面前,我還是敢說,你,”她指著江琳,目赤欲裂,“你這個賤人,你這個狐貍精枉費世子爺那么疼愛你,你竟然跟月盛的掌柜屢屢見面,勾搭成奸,你把整個賀府的臉都丟盡了你該當被浸豬籠,不,不是,被五馬分尸”她撲向賀敏中,“世子爺,爺你好好瞧瞧她,她這樣的女人怎么配爺?她根本就不配做賀家的少夫人啊”
賀敏中甩開她的手,眼里是驚訝是厭惡,“你是不是瘋了?”
“不,我沒瘋,是世子爺你,你瘋了,哈哈哈”她坐在地上笑起來,“難道世子爺今兒沒看到她跟月盛那掌柜嗎?”
賀敏中抿了下唇,復又張開,“我看到了。”但也猜到定是梅姨娘與四妹布的局,不然他不會恰好見到。
“那爺還信她?”梅姨娘臉上浮現出奇異的潮紅色,“婢妾告訴爺,這可不是第一次,這個賤人跟那掌柜見了好多次,每次都是偷偷瞞著世子爺的,”她期待得看著他,“爺,你難道現在還信她嗎?”
江琳聽著微微瞇了眼,唇不由自主抿緊了。
在短暫的靜寂之后,賀敏中沉聲道,“我相信夫人不會做出這等茍且之事”
梅姨娘一下子呆住了,微微側著頭,好似哭又好似笑,又好似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么表情,她僵住了片刻,只覺得一顆心被撕成了幾瓣,然后又狠狠被碾成了碎末,在空虛的身體里飄來飄去最終消散不見。
她忽地爆發出一聲尖利的叫,搖搖晃晃得站起來,喃喃道,“你還是信她,你還是信她,還是信她……”
說了幾句后她停住了,立在那里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房間里一片靜,江琳看著她垂落的發絲遮蓋住了臉,只覺心里泛起陣陣寒意,剛要叫香凝把她拉出去,卻聽梅姨娘輕聲道,“我有句話想問下夫人,可以嗎?問過之后婢妾會心甘情愿離開賀府,婢妾也死心了。”
她的聲音跟枯萎的花極為干澀,那樣一個絕望的女人,江琳點點頭,“你問。”
梅姨娘就往她走過來幾步,那姿勢很怪異,腳步虛浮著似的,她盯著前方張了張干裂的唇。
“你說什么?”江琳聽不清,微微側前了身子。
梅姨娘臉上閃過絲狠絕之色,尖叫道,“我要殺了你”突地就沖了過來,那速度十分快,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手里緊握著一根發簪,像沖鋒沙場的戰士直撲而來。
江琳駭然,她是個瘋子,自己竟然還想滿足她最后的要求,真是個傻瓜
眼見那雙布滿仇恨的眼,閃著光的簪子越來越近,她卻漸漸安定了,賀敏中就在旁邊有什么好怕呢?他可是個高手,梅姨娘動作再快又如何快得了他?那念頭一閃而過,她徹底放下心來,始終沒有驚呼出聲。
而奔跑中的梅姨娘只覺背后一疼,整個人就飛了起來,重重撞在旁邊冰冷的墻壁上。
“你沒事吧?”賀敏中握住江琳的手臂,眼里滿是關切,他怎么也沒想到梅姨娘竟然想當面殺了江琳,也沒有多少時間思考他就出手了。
江琳搖搖頭,“我沒事。”又看向倒在地上的梅姨娘,她的身子一抽一抽,顯然是不太行了,當下又是心驚得很,“爺,梅姨娘她,她……”
賀敏中這才想到被她打傷的人,就吩咐丫環去找大夫。
“爺……”梅姨娘用盡力氣得轉過頭,臉色灰白一片,鮮血從她口里噴涌而出,“爺,婢妾,婢妾……”她費力得伸出手來,顫巍巍的像風中搖擺的樹枝。
看來還有話要說,江琳嘆口氣,“爺去看看她吧。”說著就往外面走去。
這種時候何必再跟她計較,她是懂些醫理的,知道梅姨娘就算不死只怕也活不長久了,因為那支本是要用來刺殺她的簪子赫然正刺在梅姨娘的胸口,這顯然是意外,可冥冥中也許自有天意,梅姨娘那樣愛賀敏中,也許死對于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過了會兒賀敏中才出來,而梅姨娘已然死了。
江琳看著已經停雨的夜空,想起初見梅姨娘時她張揚的笑容。
那個鮮麗的女子終是消逝了,像一抹天邊的晚霞在生命中一閃而過。
對于賀敏中她不知道該說什么話,只是環抱住他的腰,陪著他一起靜默。
半響,他轉過身,專注的看著她,語氣有幾分凝重亦有些疲倦,“你之前說有話要跟我說。”
“是的。”她頓了頓,“但剛才,爺不想再休息會兒?或者明天也可以。”
“沒事,你說。”他伸手撫上她臉頰,目光一一掃過她的五官,那樣一張宜喜宜嗔的臉,令他患得患失,而現在也許是最好的時機,他再也不想他們之間有任何隔閡,但假使她仍有隱瞞呢?他眉心慢慢鎖了起來,覺得指尖有些發涼。
“是關于曲越的事。”江琳深吸了一口氣,“我確實跟他見過一兩次面,但是原因,”她咬了下唇,“其實都怪爺。”
突然就轉到他身上了,賀敏中挑起眉,“怪我?”
“是啊,每次提到曲越爺都是不高興的樣子,后來我就不敢提了,但又很想知道三哥的事,便只能親自去問他。”
賀敏中略沉下臉,“只是因為這個么?”
江琳觀察著他的神色,心里突地一跳,莫非賀敏中還知道別的事?她右手食指伸進嘴里輕輕咬了下,才又低聲道,“還有一件事的,但爺可別責怪我。”
“你說,我不怪你。”見她突然很老實的樣子,賀敏中忙表示不怪責,他只希望她什么事都能說出來。
得到保證,江琳才說道,“其實我很早就知道曲越的一個秘密了,不過那會兒跟爺還不太熟悉所以就沒說,可后來見爺跟他關系很好,我就更加不知道怎么說了。”她無奈地嘆口氣,“爺那么聰明,想必現在也猜到曲越跟清王有某些關系,我有時候實在太擔心江家與咱們家,就忍不住想找他去問個清楚,偶爾也會暗示下爺。”她挽住他的胳膊,“可我都不是有心騙爺的,只是希望咱們能平安度過這個危機……”
“就這樣?”聽她說完,賀敏中側頭問。
“就這樣。”江琳很肯定得點點頭。
真是虛驚一場,但他又好奇了,“你怎么會知道他的秘密?我可是與他相交好幾年了。”
江琳就把寶相寺被他劫持的事說了,又提到是后來一次見面才認出來的,賀敏中才完全解開疑惑,但這次輪到江琳發問了,“爺為什么每次提到他都不樂意,是不是因為曲越是爺的朋友,爺覺得是妾身在胡說八道呢?”
賀敏中就有些尷尬,咳嗽一聲道,“也不全是。”
江琳有意讓梅姨娘的死帶來的傷感消淡些,就瞇著眼笑,調侃道,“哦,我知道了,爺是在吃他的醋呢”
賀敏中一下子紅了臉,“我吃醋?”
“當然,不過我挺高興的。”江琳狡黠得笑,“那表示爺在意我,我保證以后一定不會再瞞著爺去找他了。”
賀敏中聽到后面一句話心里還松了口氣,但仔細一想又不對,忍不住伸手捏住她耳朵,“你的意思是還要再去找他?”
她假裝很疼得叫起來,“啊,不,不是,再也不去找了爺快,快放開我發誓再也不去了”反正什么都告訴賀敏中了,要找當然讓他去找。
賀敏中笑起來,伸手揉揉她腦袋,“我根本都沒用力呢……”
“我知道爺舍不得。”她攀住他脖子,“爺對我的好我會永遠記住,也絕不會再做讓爺不高興的事。”她沒有信錯人,縱然他親眼看見也沒有失去理智,在心里始終都愿意信她,這就足夠了。
他聞言心里一蕩,如千秋般搖晃起來,伸手慢慢擁緊她的腰。
兩個人總算是解開了心結,但江琳仍是在深夜聽到他輾轉反側的聲音,便暗暗嘆了口氣,今夜他肯定是睡不安穩的,畢竟梅姨娘是生活在身邊十幾年的人,又豈能不會有一絲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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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節節敗退
清王終于反攻了,軍隊勢如破竹銳不可當,隆中城周邊蜀地西北紛紛投降,他率領軍隊一路往下,直打到臨近滄河才被阻擋下來。
皇帝得知最近消息后氣得當場吐血,立時就把戰敗而歸的將軍給拉出去砍了頭,又一連派出去好幾員大將,調兵二十萬前往滄河而去。
算起來,剿滅清王的兵力陸陸續續也有五六十萬大軍了,但形勢卻越來越不利,清王手下能人良多,都是他這幾十年間花費功夫找尋來的,又許下將來的富貴,打起戰來個個都是勇不可擋。
京城日漸民心動搖,甚至有悄悄溜出去的百姓,結果可想而知,必定是要殺雞儆猴的,一一被抓回來之后實施極刑,腦袋被掛在城門之上,一時恐怖之風籠罩在整個未央城,人人自危。偌大的街道顯得沉靜無比,就連腳步聲都是靜悄悄的。
江琳心里亦是免不了的驚慌,那會兒還聽那蒙面人說清王聽曲越的勸阻曾暫停過攻勢,看來現在是不接受他的意見了,而皇帝再這么暴戾下去,實施高壓政策只怕會引起民憤,到時候只會有更多的人去投奔清王吧?
而賀府自然也受到影響,大夫人連聽戲的念頭都打消了,只希望可以快些可以把賀敏慧的婚事定下,便又來暗示江琳。
江琳不好拒絕但也沒有立即答應,只說給宮里遞個條子,若是婉儀娘娘想辦法的話或許可以進宮一見,至于敬王府那里,只能看婉儀娘娘愿不愿意,并非她可以左右的。
大夫人也不好逼得太急,敬王妃委實不好說話,敬王又是個極其敬重妻子的人,她屢次去見都是被婉拒,甚至連送出去的禮物都被退了回來,也許是越挫越勇,她反正是跟敬王府杠上了,再加上婉儀娘娘也確實跟敬王妃是交好的,她始終不肯放棄掉這一絲機會。
這日江琳剛洗靜染了墨跡的手,香凝急匆匆得跑進來。
“什么事?難得看你這么急的。”江琳挑了下眉,拿起條手巾。
香凝喘口氣道,“剛才二夫人又去賬房支取銀子了,一下就是三千兩,是百合差人傳消息來的,她也早就注意二夫人了,說想聽聽夫人的意見,若是要拿她倒是可以立即就拿下的,但又不知道是否判斷錯誤。”
江琳慢慢擦了擦手,想起賀敏中放長線釣大魚的事,就搖頭道,“先不管,她最近看似很缺銀子,以后肯定還要繼續拿的,只好好盯著就是。”
“是。”香凝頓了頓又道,“但這可是好機會,百合說……”
“并不是羅管家說的,只是百合看到才傳過來的是不是?”江琳打斷她。
“是的,羅管家正好不在。”香凝驚訝于主子的敏銳。
“那就對了。”江琳有些了悟,羅紀跟賀敏中應該是溝通過的,而百合一心幫她,有時候怕是太過急進。張瑞芳可是一個很狡猾的人,就算有破綻可尋也不能輕易去抓,不然除去她還有一個賀通呢,這夫婦倆絕對是一條心的,不一起除去就不能徹底斬草除根。
“那奴婢去回一聲。”香凝轉身跑了出去。
江琳回頭沖青玉道,“那邊兩個姨娘現在是什么情況?”都好久時間了,她們倒像是按兵不動的樣子。
青玉回道,“好似沒什么不對,兩個姨娘忽然都不來往了,”她忽然想起一個事,“不對,她們好像對大夫人特別恭敬起來,時常送些補品去,還經常請安,有時候天都沒亮就守在外頭呢,說要服侍大夫人用膳。”
有些奇怪,江琳皺了皺眉,不過大夫人那么謹慎,她們送去的補品肯定是不會吃的,她想了想道,“方姨娘也是這樣嗎?”印象里,方姨娘是個很冷靜的人,她做事是很有分寸的。
青玉道,“方姨娘沒有呂姨娘那么勤,就給大夫人送過些親手繡的東西。”
江琳就又想了會兒,決定改日去看看是什么樣的繡品。
賀敏中晚上回來的時候,她提起二夫人虧空賬款的事,說有次燒了賬本,大夫人也沒有多追究,但她暗地核實發現足足少了三萬兩,而有些地方也是數目很不對,這里一千,那里幾百的,加起來就是很大一筆銀子了。
賀敏中聽完冷笑,“要找人做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說著握住江琳的雙肩,“你做得很好,就由他們拿吧,當沒看見便是。”
“她到底是想做什么?”江琳沒料到賀敏中這么清楚,而且是完全知道張瑞芳夫婦倆的事,忍不住就很好奇,“爺以前說是要釣魚,那么他們是要上鉤了嗎?”
“還早著呢。”賀敏中順著她頭發,“現在不過是在上魚餌。”他低頭湊在她耳邊,“二叔最近總是上青樓逛賭場能不花銀子么,就算他不花,總也得為別人花,咱們安國公的爵位可不是那么便宜就能拿下的。”
江琳一驚,爵位?
“你別擔心,我自有法子應付。”他安撫得輕吻下了她的耳垂,“如今正是亂世,二叔他們覺得這是最好的機會自是不會放過。”
最好的機會嗎?江琳抽了抽嘴角,皇帝現在暴躁的慌,要是惹到他都是要掉腦袋的,賀通夫婦倆是不要命了嗎?不要命也就罷了,還要搭上賀府全家人的性命?她忍不住抱住他的胳膊,“爺,真的會沒事?”
“嗯。”賀敏中摟住她腰身,柔聲道,“沒事,你只用管著你的店鋪,如今生意怕是不好做了。”
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看來真是不用擔心,江琳就笑起來,“真是每況日下呢,爺要不要資助點?再這么下去妾身可要去喝西北風了。”
他捏捏她鼻子,“說的什么傻話,我的還不就是你的?”說著從身后抽屜里拿出一個做工精美的鐵盒子來,“這給你,我在樂平錢莊存了些銀子,你要是需要就拿去用。”里面全是存折,還有幾把鑰匙。
她一愣,忽地笑道,“原來爺有私房錢啊”
“私房,錢?”賀敏中擰起眉。
“就是偷偷存起來的銀子。”她指指這盒子,“真給我?不怕我全拿去虧本了?”
“這點銀子算什么。”他好笑,抱她坐在腿上,介紹著幾把鑰匙,“這是臥房那中間抽屜的,這是錢莊里幾個盒子的……”
雖然江琳不在乎這些,但見他那么認真的給予仍是滿心的感動,也接受了,“我會給爺好好保管的。”
他見她小心收起這些東西,便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這些積蓄算起來已經存了十幾年,自從那次被劫持看清父親的真面目后他總是有離開賀府的沖動,從此后就一直習慣性得喜歡把銀子存在錢莊里,大部分都是俸祿,平日開銷又不多,也是很大一筆銀子。
“對了,婉儀娘娘的事我查到些線索。”
江琳立時來了興趣,急忙忙走到他身邊,“是知道當年害鄭家的人是誰了么?”
“不出意外的話,應是現在的兵部尚書戴大人。”也算是跟他們江府有關的人。
怎么會是他呢,三姨娘的親舅舅?江琳慢慢坐下來,緊鎖著眉,很是覺得世事難料,此前賀敏中還問起過二哥的事呢,這些就像一張糾成團的網似的理不清楚。
“十幾年前戴大人還只是個郎中,但與鄭家的關系極為不錯,兩家時常往來,甚至曾傳出兩家要結親的消息。”賀敏中一一道來,“后來韓王密謀造反,鄭家被牽連,誰也沒想到的是,竟會是戴大人出面提供證據……結果鄭家被定罪,而戴大人則獲得大義滅‘親’的美名,皇上從那時也開始器重于他,沒到幾年就升做兵部侍郎,后又是尚書,堪稱平步青云。”
那也是出賣友情換來的,江琳聽著直搖頭,“這戴大人還真是心狠手辣鄭家為此付出多少條人命,他倒是心安理做大官呢。”難怪杜若要那樣對待江柔,聽賀敏中的語氣,鄭家該是被冤枉的,這樣的血海深仇如何能讓人咽得下這口氣
“其實就算沒有戴大人也會有別的人。”賀敏中語氣有些寒涼,“都是看著皇上在做事,這鄭家總有一日仍是要消亡的。”而他們賀家,當初也是因為低調行事才躲過一劫,但誰又料得到將來會如何?
江琳聽了也只能沉默,江柔處心積慮要為鄭家報仇,可真正的兇手只怕還得算上皇帝呢他又不是瞎子,鄭家是不是被冤枉恐怕心知肚明,即便如此,卻也眼不眨心不跳的就給鄭家定罪了
這天下最可怕的果然仍是皇帝
不過不知道江柔的心里到底怎么想?她可會想到這一層呢?又會用什么辦法去對付戴家?
這些她都不清楚,只覺得未來會風云突變。
而幸好江宇的事情總算解決了,在大大的前十天,梁書雪終于奉旨嫁給了延慶侯,賀敏中還帶她去延慶侯府喝了喜酒呢。
但終是沒有見到面,她也不想見,有句話叫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梁書雪看到她恐怕只會想用目光殺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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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繡圖
但江宇仍是沒有回來,直到元宵節的時候才有了消息,他是匿名給江琳寫信的,說得知玲瓏郡主已嫁人,他沒了后顧之憂現在正打算前往并州去找應五小姐。
并州就在滄河的西南邊,如今清王大軍長驅而入,并州岌岌可危,聽到江宇竟要去那里江琳真是恨不得怒罵他兩句,這小子完全是飛蛾撲火自尋死路呢,卻又不得不感嘆愛情的偉大,應老爺在并州當值,確實極為危險,弄不好全家都要掉腦袋,但是這種情況下,江宇去了又能如何呢?
她唉聲嘆氣,這消息還不能告訴母親,她要是得知的話估計得立馬暈過去。
還是賀敏中安慰她說江宇有這個行動必是仔細考慮過的,還說并州易守難攻,不然清王早就打到滄河來了,興許江宇在那里能發揮優勢,力挽狂瀾。
江琳才不指望他建功立業,能保住命就得謝天謝地
冬天很快就過去了,但初春仍舊微寒。
紅芋在那日賀敏慧得知被騙后就被狠狠打了頓然后趕出了賀府,現在這個四小姐身邊自然是紅菱在伺候,經過這件事后,她盡得主子信任,也感激江琳為她除去了勁敵,是以經常勸解賀敏慧不要跟少夫人作對,這當然不是明著說的,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她也更加摸清了主子的性子。
“奴婢聽說大夫人又把少夫人叫了去,說是要送婉儀娘娘東西。”紅菱邊說著邊觀察賀敏慧的表情,“不過少夫人沒有收,說婉儀娘娘身子抱恙,心情不佳,幾次遞條子都說不見,大夫人可失望了。”
賀敏慧挑挑眉,她不是個笨人,哪里不曉得紅菱的意思。
梅姨娘這件事后她一直擔心江琳會借此對付她,誰料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連句埋怨的話都沒有說,所以,她或多或少是有些愧意的。
其實這一年多來,對這個大嫂她反復不定,時而怨恨,時而好奇,時而嫉妒,時而又敬佩,有時候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怎樣的感覺,更多的時候她都忍住不去想,只憑著心情做事,但心底到底是喜歡這個人還是怨恨這個人呢?她并不清楚。
“紅菱,大嫂是真有心幫我嗎?”賀敏慧忽地輕聲道。
紅菱見情況有所好轉,便露出幾分喜色,笑道,“我覺得少夫人是個很坦率的人,小姐何妨去問問她,或者說說小姐自己的心思,也許少夫人能理解呢。”
“去問她?”賀敏慧撅起嘴,有些不樂意。
紅菱掩著嘴笑,“小姐,奴婢其實也一直想不通一件事。”
“什么事?”
“小姐自從知道大夫人要把你嫁去敬王府后居然從來沒有去求過世子爺,反而只是想著找少夫人呢。”紅菱認真得道,“而從前小姐有什么事都是立刻去找世子爺的,但是這次并沒有這樣,奴婢看小姐是懂事了,也獨立了。”
“懂事,獨立?”賀敏慧揚起眉,“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不懂事不獨立?”
“不不不,奴婢不是這個意思。”紅菱趕緊認錯,“只是覺得小姐不一樣了。”
賀敏慧便沉默了,思索著紅菱話里的意思,也許自己真的不同了,到底是從何時開始就不再想纏著大哥了呢?似乎就是那次,她親眼看見大嫂抱著大哥的時候,那時候她想,大哥終究只是大哥,她再如何親密卻是不能這樣相擁的。
她嘗試著接受這一切,起先還有些難受,但現在想起來,卻再也沒有這種感覺了,只是希望大哥可以得到幸福。所以她總是挑大嫂的錯,怕大嫂始終配不上大哥,所以梅姨娘告訴她的事時她是那樣憤怒,好似假想的事情都成了真,大嫂真的配不上大哥
然而事實并不是這樣,大嫂輕而易舉就把詭計粉碎,梅姨娘也付出了代價,大哥跟大嫂依舊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她不過是個旁觀者而已。
可她卻如此羨慕,假若要嫁一個男人,她希望那人對待她可以像大哥對大嫂那般好
而她自己又要像誰呢?大嫂么?
“小姐,時間差不多了,該去給大夫人請安了呢。”紅菱拿來一件薄披風給她系上。
賀敏慧到大夫人那里的時候,江琳也剛到。
“娘,大嫂。”她微微屈身行了禮,然后坐在江琳的下側。
倒是難得的那么禮貌,還坐在她旁邊,江琳動了下嘴角,這四小姐是忽然想通了不成?想著就看了眼站在賀敏慧身后的紅菱,而后者卻對她露出大大的笑容,她便有些了悟,看來是有好轉的趨勢。但這四妹整日的變來變去,誰知道哪日才能定性呢
三個人聊了會兒閑話,賀敏慧就想先告辭了,臨走前說晚些時候想去江琳那邊玩玩。
這話讓大夫人很是高興,因為她聽說賀敏慧由于敬王府的事對這個大兒媳多少有些不敬,現在又見她有和好的意思當然欣慰,她以為這表示賀敏慧不那么抗拒與敬王世子的婚事了。
江琳把大夫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忍不住暗自搖頭,又對賀敏慧做出了歡迎的態度,等她走后,就順勢提起兩個姨娘的事。“昨晚上還看見兩個姨娘帶著大大小小的東西過來呢。”她笑道,“還是娘為人寬厚才引得她們如此尊敬您。”
誰都喜歡聽吹捧,大夫人擺著手笑,“是她們太客氣罷了,尤其是呂姨娘,哎,那些吃的我哪里吃得完,還不是都拿來打賞人,都讓著退回去了。”
“也是呂姨娘一片誠心。”江琳關切道,“娘最近身子是該注意些,春暖乍寒的容易著涼呢。”
“你總是這么仔細。”大夫人點頭看著她,“敏中有你伺候我也確實放心的很,這一年多來他長胖了不少,我昨兒才猛地發現他臉都要變圓了。”她笑得眼睛瞇起來,又似在回想,“我是很久沒見他這個樣子了……”
江琳只覺眼睛有些濕潤,大夫人這么說是在肯定她這個兒媳嗎?可之前分明那樣針對她。
“能伺候世子爺是兒媳的福分。”她說得真心真意,倘若沒有遇到他,她不知道自己在過著何種生活,所以很多時候都是充滿感恩之念的。
“好,好。”大夫人意味深長,“對他好就要一直這樣好下去,我也放心。”
“娘?”江琳愕然,終于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可是發生什么事了?”
“好好的哪有什么事。”大夫人笑著搖頭,目光很認真的落在她身上,語氣略重了些,“我知道前段時間是委屈了你,也是我想不明白,其實只要敏中過得高高興興那就行了,別的事我也不再想強求,人老了,總是會想通一些事的。”
江琳身子僵立了片刻,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聽覺,大夫人這是真的想通了么?還是有別的企圖?
也別怪她太多疑惑,誰讓大夫人讓人冷了心,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開的,要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娘,我聽人說方姨娘師承云秀一派,景春堂都沒人比得上她的繡功呢,是不是?”她轉移開話題,因為不知道該如何接大夫人的話,“既然她給娘送了幾幅繡圖,給兒媳開開眼界可不可以?還是娘也讓人退回去了?”
大夫人唇角抿了抿,往鳳羽看了眼,吩咐道,“把那游春圖跟百鳥朝凰圖拿來。”又解釋,“我也只留了兩幅,到底是方姨娘的心意,而繡得也實在好,看見的人沒有不稱贊的,其中一幅我就掛在堂屋里了。”
鳳羽很快就取了兩幅繡圖來,還未仔細看江琳就覺得兩眼發花,眼前花團錦簇好似春日萬花齊放,百鳥齊鳴,注意力不集中的話還真以為看到真正的春色了呢。
簡直是以假亂真江琳贊嘆道,“確實繡功一流,難怪娘會留下來呢,兒媳看到也是愛不釋手,方姨娘怕是花了不少功夫。”
“聽說繡了整整半年。”鳳羽在旁回答。
江琳想了想,還是提醒道,“方姨娘用心良苦不遜于呂姨娘,兩個人對娘真是好恭敬”
聽出她的意思,大夫人笑了笑,“白太醫也欣賞過這兩幅繡圖,說掛在屋里好似如沐春風,看著心情奇佳,只對身子有益,不然我也不會留下了。”
原來如此,大夫人也是極為謹慎的人,這次怕是她多慮了,江琳也就放心的告辭。
剛走出院門,卻見紅豆跑著來。
“找到這兒來了,可是有什么急事?”香凝看向她手里的信,“誰寫來的?”
“三小姐寫的,直接交到文秀的大哥手上,說一定要親自交給夫人,奴婢想許是很急便送了來。”
賀敏玉終于想明白了嗎?卻是過了那樣久的時間呢
江琳接過信看了一眼,然后就放入了懷里。
“三小姐……”香凝輕聲問。
“回去再說。”江琳率先往前走去。
她沒有想到賀敏玉居然也一早就知道賀通夫婦倆的心思,他們早就對安國公的爵位垂涎欲滴,只不過暗藏不露,尤其是賀通,平日里像個老好人,對賀瑛也是尊敬有加極為謙卑,但現在卻是越來越藏不住了。
只因為亂世出英雄,他們覺得奪爵的時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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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傷勢
江琳走后,周媽媽上來服侍大夫人,拿著美人捶輕輕地給她敲腿。
大夫人閉著眼睛,一邊揉著右側的太陽穴,她最近常覺得有些暈,但白太醫卻說沒有什么問題,只是季節變化帶來的不適罷了。
“夫人對少夫人真是很慈愛啊”周媽媽忽地感慨,“夫人您就是大度,別的兒媳只怕求都求不來這樣的婆婆。”
大夫人微微睜開眼,嘆了口氣道,“誰讓我那個兒子對她死心塌地呢,梅姨娘也是個命不好的,如今又死了,我想敏中傳宗接代不指望這個兒媳還能指望誰?”她雙肩塌下來,越發黯然,“你又不是不曉得,最近我總是夢到敏中……也看見她,興許這兩人是有緣分,拆都拆不了的。”
周媽媽拍拍她手臂,安慰道,“都讓人解過夢了,說夫人只是太憂心,哪里真會有這種事呢”
她是看不得江琳再次得勢,說句不好聽的,她真得勢的話,大夫人再雙腿一伸,遠在富安莊他們的趙家恐怕難以保住,饒是她是賀敏中的奶娘也無濟于事
大夫人就看她一眼,“你放心,你們趙家我總會保得了的。”
被她道出心思,周媽媽老臉一紅,“老奴還不是擔心夫人您的身子,咱們趙家這幾代也得了不少恩惠,若是少夫人真要趕盡殺絕,老奴也無話可說。不過夫人您為賀家操勞了一輩子,世子爺又是您最疼愛的,哪里就不想看看孫子呢?這是人之常情,就算讓皇上來評斷,夫人也是絲毫沒有錯的。”
大夫人心里動了動,轉而仍是搖頭,“敏中他態度堅決,我要是再逼他只怕會適得其反,我不想失去一個兒子。”
周媽媽靜默了會兒,幽幽一嘆,“夫人總是為他們著想,可是誰能了解您的傷心呢,老奴真是替夫人難過。”
大夫人聽了只又閉起眼睛,她不是沒有動過心思,甚至曾經都為賀敏中選好了妾氏,可話到嘴邊仍是咽了下去這個兒子平日里看著極為孝順,可他的性子她是最清楚的,只要下了決定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這樣一次次的對峙中,他們母子倆的情分終是會越來越薄。
這不是她想看到的,所以總是猶豫不定。
而江琳卻又是那樣的堅強,不管如何打壓都像是屹立不倒的蒼天大樹就像不能生孩子這件事,她也只是傷懷些時日就釋然了,好像身體里藏著無限的勇氣。
久而久之,大夫人也會迷惘,她始終只是希望賀敏中能過的好,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樣的。
江琳回到房里就把門關了起來,然后寫信給賀敏玉。
看得出來,賀敏玉是想通了,她想擺脫黃家,也愿意相助江琳扳倒賀通夫婦,不過江琳并不希望她再插手這件事,她吃過那么多苦,而對付賀通夫婦并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做到的,所以現在最緊要的是助她脫離苦海
但這件事也不容易辦,畢竟不像她所知道的離婚可以單方面提出就能辦理,這是個男尊女卑的地方,一般都是休妻,而和離是很少見到的,還需得到兩家父母的支持。
所以賀敏玉要離開黃家必須得想到個好計策,比如拿到些證據,但具體的還要問問賀敏中,她就只是回信略略講了一些,希望賀敏玉日后可以找機會過來一趟詳談。
下午的時候賀敏慧果然來了。
江琳讓人上了瓜果點心,跟她相對而坐閑聊。
“大嫂,你到底怪不怪我?”賀敏慧終于忍不住問出心底的疑問。
江琳聽了就笑了,咬了口手里的蘋果,“你要是我,你怪不怪?”
賀敏慧沒想到她會這么問,怔住了會兒才道,“我當然會怪了,大嫂也知道我是個什么樣的人,被人誣陷豈會不怪?不怪不是傻子么”
江琳哈哈笑起來,“那我不怪也得怪了,不然就是傻子。”她笑了會兒又停下來,盯著賀敏慧瞧,“你這次來該不是想道歉吧?不過時間隔得也太久了,我早就忘了這件事,你又何必要再提起來?有句話叫化干戈為玉帛,倘若你是為此而來,那我倒是真的歡迎。”
“化干戈為玉帛?”賀敏慧喃喃念道。
“你我說起來并無仇怨,我是你大嫂,咱們是親戚關系,但仔細想想,卻是有好久沒有敞開心胸說話了。”江琳今日頗有些感慨,主要還是因為大夫人說了那些話,真真假假教人看不清楚,“我也累了,曾經想不管你喜歡我還是厭惡我,我都不在乎,但現在看著你的時候,我卻希望你是真的喜歡我,那么,我會輕松很多,你大哥也會高興的。”她頓一頓,目中露出些冷厲,“但這些話我只說這一次,以后任你死活,我再也不想操任何心了。”
賀敏慧只覺心一沉,下意識得就叫道,“你不能不管我死活”
她眸子微微瞇起,“憑什么呢?憑你真心把我當大嫂么?”
賀敏慧瞬間又沉寂下來,但江琳的心思她徹底清楚了,想了想站起來道,“我會好好想清楚的。”說完就轉身走了。
香凝看著她背影,微微一嘆,“四小姐仍是沒有明白。”
“不,她明白了。”江琳淡淡道,“她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其實不管多任性,她仍是個孩子,我有時候也忘了孩子的天性。其實他們都是很簡單的,我以前就該那樣對她說,也許就會省去許多的麻煩。”比如那次在富安莊,她可以換個方式,也許就不會挑起賀敏慧的爭斗之心了。
但世間事總是取決于每一次的選擇,選擇不同結果就會差得很遠。
“對了。”江琳忽然問道,“聽說方姨娘送給娘的一副繡圖花了半年時間,我怎么一點也不清楚?你們那會兒也沒注意到么?”
香凝也不甚清楚,“方姨娘繡工好,她總是在繡東西的,估計誰也不會注意到。再說,一幅繡圖而已,就算送給大夫人又能怎么樣呢?她向來對大夫人都很敬重,也是最為低調的一個人,假使不是跟呂姨娘來往,恐怕更不會想到她身上了。”
“說的也是,但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江琳揉了揉眉心。
“夫人也不要多想了,大夫人不是說都叫白太醫看過了么,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想到白太醫,江琳冷哼了一聲,“這白太醫也是個看不透的,此前我以為他也是懂分寸的人,誰料那日竟在娘面前完全不給我退路,反正我是有些信不過他,但好似又找不到理由,白太醫照理說不該跟咱們賀府過不去才是。”她想著忽地心頭一動,便住口不言了,好半響才道,“你去給賀定傳句話,讓他找人盯著白太醫,看看平日里跟誰來往。”
香凝應了聲便走出去傳話了。
晚上賀敏中很晚才回來,江琳差不多都要睡著了,但最近時局波動也很容易驚醒,所以賀敏中剛躺下的時候她就有些清醒過來,當下就伸手抱住他的腰。
誰料聽到他一聲悶哼,好似很疼的樣子,她立時徹底清醒。
“怎么了?”她側過身問。
“沒事。”賀敏中低聲道,哄孩子似的拍著她,“快睡,很晚了。”
夜色里依稀看得見他蒼白的臉,而本是很紅潤的唇也顯得極為黯淡,她是何等敏銳的人,當即就問,“爺可是受傷了?快給我看看。”也不顧賀敏中的反對,伸手就掀起他的衣服,只見腰上赫然裹著一圈白布,后背隱隱還有紅色滲透出來。
她差點驚呼,壓抑著道,“怎么會受傷的?怎么回事?”
見她心疼得撫摸著傷處,賀敏中知道再也隱瞞不了,就苦笑道,“跟曲越打了一架。”
“什么他竟敢傷你?”江琳眉毛都豎了起來。
他心里卻泛起一股甜,“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我這只是小傷,休息幾日便好了。”
“這是小傷啊?還在流血呢,你別動”江琳下床掌燈,又出去小聲叮囑在外面值夜的青玉,讓去庫房拿些金瘡藥跟紗布來,并且囑咐一定不要讓人發現,賀敏中受傷了要是傳到大夫人耳朵里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肯定要來探望流淚一番,估計也是賀敏中不想讓人發現的原因之一。
見她吩咐完,賀敏中在那邊道,“還不披件衣服,一會著涼了還得我來伺候你。”
江琳聽了忍不住斥道,“你也知道生病受傷了要人服侍啊?既然知道還去跟人打架,你……你就不為我想想么,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辦?”她越想越氣,上去捶了賀敏中兩拳,“你又不是江湖人士,有話不能好好說么,動刀動槍的干什么?”
賀敏中抓住她的拳頭笑,“好好好,以后保證不會了。”
“一聽就是敷衍人。”江琳撇撇嘴,男人果然是好戰的生物但不知道兩人為什么會打起來?
青玉很快就拿了東西過來,江琳給他重新上了藥包扎好兩人才又熄燈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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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解脫
但這時候哪里睡得著,她滿心的疑問呢。
賀敏中看她翻來翻去忍不住笑起來,攬住她的腰把整個人貼在自己胸口上,才說道,“也是想問清楚清王的事,這小子竟然說打一架才告訴我,不過我也真的早就想揍他了”
江琳聽得撲哧笑,這人果然以前是吃過醋的吧?
“那后來告訴你沒有?”
“只是說清王有內應在京城,但死活不肯告訴我是誰,還說要想知道真相最好跟他在沙場相見。”賀敏中皺起眉,“沙場,若我是將軍到未必不可,但聽起來清王像是布了很大一個局,只怕遲早會打到未央城來,當務之急是找到內應。”他看看江琳,“你上回說二皇子跟齊王都有嫌疑,但我查過了,都不像,恐怕是另有他人。”
江琳抽了抽嘴角,“難道會是瑞王?”
“不會。”賀敏中道,“瑞王與二皇子都有可能繼承皇位,而二皇子畢竟犯過錯,皇上恐怕不會輕易二次立他為太子,瑞王便是最有機會的。”
江琳也頭疼了,如果幾個皇子都不是內應的話,那么會是誰呢?禁軍頭領嗎?她想起賀敏中曾提到那頭領是戴大人舉薦上去的,但戴大人如今是兵部尚書,二品大員,他要是造反還真看不出來有什么好處呢。
“必是對現狀極為不滿的人。”賀敏中支起身子,睡意越發淡了下去。
其實當今皇上還算是不錯的,論起以前的政績并不比楚國的開國皇帝差多少,對百姓也算仁慈,二十余年內減過五次賦稅,自己也是個有主見的人并不盲目聽從底下大臣的意見,只是直到清王出現,他才措手不及做出了一些過激的舉動。
江琳也正在想這件事,只因為對賀敏中來說,曲越應是敵人,但他提起他的時候卻并沒有露出仇恨的情緒,而是極為平靜,那他到底忠不忠于現在這個皇帝呢?
“爺,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賀敏中看她一眼,“你問。”
“只是假設。”她斟酌著語句,“假使清王真的攻破未央城了,而對城里不管官兵還是百姓都實行懷柔政策,那么爺會效忠于他么?還是會誓死忠心皇上,與清王對抗到底呢?”她真的很想知道,這會決定賀敏中的將來,甚至一生。
他很認真的想了想,方才回道,“我不清楚,這得取決于清王是個什么樣的人,但你放心,我會珍惜自己的性命。”他深深看著她,“還有咱們的家,我一定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它的。”
江琳松了口氣,可見他不是愚忠的人,既然理智客觀那她便沒有什么好怕的,當下握住他的手搖了搖,“我會跟爺共同進退”
他笑起來,抱住她,聲音沉沉的,“我知道。”靜默了會兒又說,“我在平川有處小院,過些時倒是可以帶著娘去那里住住,冬暖夏涼很是不錯。”
平川離這兒很遠,與京城還有滄河成三角形狀,而在如今這樣的局勢下卻是最為安全的地方。
江琳明白他什么意思,笑了笑沒說話,只輕輕倚在他胸口。
兩個人不知不覺就這樣睡著了,江琳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又躺回到床上,才隱約想起他是起床時給她移動了一下,而賀敏中自然是早朝去了。
她想到他后背的傷就皺了皺眉,這樣也不去請個假,竟然還帶傷去上朝呢,不知道后背會不會又裂開來。
等到梳洗用完早飯后,她就找了賀定來,讓香凝把一早就熬好的藥湯裝入個罐子里,又拿了些治療外傷的藥與紗布,才叫賀定帶去衙門讓賀敏中服用和換藥,并且叮囑說別讓大夫人知道。這藥方是她開的,得連續服用三天才有可能完全好,而外傷藥也必須每日更換才行。
賀定才知道出了什么事,當下拿了東西便急匆匆走了。
七日后賀敏中的傷勢才徹底痊愈,而江琳也跟他提了下賀敏玉的事情。
對于這個三妹他是從來不曾注意過的,或者更準確的來說,自從十一歲后除了賀敏慧之外,他鮮少關心那些兄弟姐妹,所以當江琳剛說起的時候他也是漫不經心,直到聽說黃家少爺是那樣子的一個人他才驚覺,原來三妹過得竟是這樣可怕的日子
到底也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等當江琳說要幫賀敏玉擺脫黃家的時候,他承諾一定會找出黃家的錯處,到時候和離總是要派上用場的。
而這件事要順利促成自然還需要另外一個人,那便是大夫人。
要說服她說容易不容易,但也不難,每個人都有弱點,而大夫人的弱點現在就是賀敏慧。
江琳跑去跟她說賀敏玉在黃家飽受虐待,如今實在承受不了前幾日給她寫過一封信,說賀家再不幫她的話就要告上衙門。
起先大夫人還不以為然,她對這個庶女向來沒有什么感情,甚至于并不相信賀敏玉真的敢如此做,直到江琳把信給她看的時候,大夫人才擺正了姿態。
這是一封血書,字里行間都充斥著瘋狂痛苦的氣味,令人不相信都難,一個發瘋的人什么做不出來?大夫人看完后覺得賀敏玉拿著刀當街砍人也是有可能的,當下就做出了一個決定,這決定讓江琳的心也是涼透了。
沒想到大夫人竟然說要把這封信給黃家的人看,讓他們做好準備,別把賀敏玉放出來。
真是狠毒,這是把賀敏玉往死里逼呢看來當初賀敏玉的生母備受寵愛應該是真的,不然大夫人也不會如此恨她們母女倆
江琳沒法,既然賀敏玉的悲慘遭遇打動不了大夫人,那么也別怪她使用些伎倆讓賀敏玉去會見下敬王妃了。
大夫人得知后果然有所反應,她當然不知道是江琳在后面推動,只知道賀敏玉跟敬王妃也提到她所受的苦,而敬王妃表示極為同情,這種情況下,作為母親的大夫人又如何能落井下石?更何況,賀敏玉都給敬王妃講了大夫人是個寬厚仁慈,疼愛孩子的人,說必會給她討個公道。
為了保護自己的名聲,為了在敬王妃面前有個好印象,就這樣,她被逼著與黃家攤牌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和離也是得雙方父母同意的。
而同時,賀敏中也找到了黃老爺失職的地方,他是大理寺的人,做這些并不難,是以賀敏玉終于成功擺脫黃家。
這日下午,江琳與她并肩站在一處水潭前,這水潭賀心曾掉下去過,而賀敏玉的生母就在這里溺斃的。
陽春三月,天氣晴朗,撲面楊柳風。
賀敏玉的表情極為平靜,只是盯著水面的眸子隱藏著無以言說的傷悲,她隱藏慣了,也隱藏了好多年,自從她的生母去世后心里便再也沒有過真正的喜悅。即便如今離開了地獄般的黃家,她也不曾有一絲的開心,而是覺得累,過去的那些時光在腦海里翻涌,竟像是一瞬間的事。
而她已經十八歲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江琳往水潭里扔了顆小石子,漣漪泛濫開一圈圈的水花。
賀敏玉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我想離開京城。”
不錯的想法,離開傷心地走得遠遠的,總有一日她會平復心情。
江琳道,“想必娘也不會攔你,不過如今在打戰你還是小心些,不要去滄河那里,是了,”她想起一件事,“你想不想去平川呢?世子爺在那里有處地方,倒是可以住的,而且氣候也好,不像這里那么干燥,四季如春呢。”
反正空著也是空著,她才不會離開賀敏中獨自去平川避開戰火。
“平川?”賀敏玉喃喃道,眸子里閃過一絲光,“王姨娘……不,我娘就是平川的。”
對于她改變的稱呼江琳并沒有在意,這種所謂正室姨娘她是深惡痛絕的,尤其是姨娘生的孩子還不給認娘,這其實極為殘忍,所以也就當做沒聽見,人家一個苦孩子喊喊親娘并不為過。
賀敏玉側頭看著她,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大嫂,你真的跟他們不同。”
“他們?”江琳挑起眉,“不,我至少跟你大哥還是同的,其實你也別怪世子爺,他可能跟你一樣有苦衷……”
賀敏玉打斷她,“我從未怪過大哥,大哥過得也不容易。”
江琳怔住了片刻,卻聽她又說道,“看大嫂的樣子還不知曉,其實大哥當年被劫持的事,其中真相并不是只有梅姨娘一個人清楚。”她頓一頓,語氣頗為不屑,“咱們的爹當時為了自己逃命,竟然把大哥一個人扔下不管呢”
江琳腦中如閃過一道光,把過去照得雪亮。
難怪賀敏中與賀瑛從來都是不合拍,有時候勢同水火,原來竟然有這種事俗話說虎毒不食子,這賀瑛居然會不顧親生兒子的生死,光顧自己的命,這如何能不讓人寒心?簡直比起江恒還要來得薄情寡義
“但你是如何知道的?”她好奇。
賀敏玉微微一笑,“梅姨娘與我也算有些交情,她知我想報仇,便告之大哥的事,讓我不要傷害大哥。”
“她竟然不在世子爺面前揭發你?”這不是大功一件么?
“她出身婢女,那時候雖然能氣到葉丹樺,可想做正室根本就不可能,也需要我的幫忙,而我那會兒只是想對付母親與張瑞芳,于她毫無壞處自然是想互惠互利。”賀敏玉說著一嘆,“罷了,人也死了多說無益,她自找到她的歸宿了。”
江琳也是沉默,自覺再無話可講便要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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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識毒
賀敏玉叫住她,臉色有幾分哀慟,但又透著些釋然,“昨日我夢到娘,說無需再為她的事傷神,叫我好好生活下去,我決定就去平川了。”
江琳露出欣慰之色,“那好,我會跟世子爺說一聲,到時候告知你具體的地址。”
“謝謝大嫂。”她凝視她片刻,猶豫會兒終于道,“我相信你此前跟我說的話,既然娘的死與母親無關,我便告訴你一件事。”見江琳目光炯炯,她輕輕踢了下水潭邊的欄桿,“其實方姨娘是會配毒的,我年幼時偷見她在院外倒了盆水,結果隔了幾日那些花兒全都謝了,我便時常注意她,但后來卻再也沒有看見。直到我十二歲的時候,那次母親罵了年幼的六弟,方姨娘拿出條帕子擦眼睛,母親便暈倒了,白太醫花了好久功夫才治好母親但也說不出來是什么原因。”
江琳聽得心驚不已,難道方姨娘是個用毒高手?那么那兩幅繡圖……
她想著差點跳起來,“娘有危險了”
賀敏玉卻沒再說話轉身而去。
縱使大夫人沒有害死她的生母,但于她并無情分可言,也就沒有絲毫關心了。
江琳急匆匆得往大夫人的院子奔去。
看到她氣喘吁吁出現在院門口,賀敏慧奇怪道,“大嫂你這是干什么啊?”她很少看到她如此狼狽的樣子,頭發不整,裙角亦帶著些泥土,臉頰則是通紅的,額角還有汗水不停地滴下來。
江琳撫著胸口,“娘在不在里面?她還好吧?”
賀敏慧更奇怪了,“娘當然好了,大嫂你這問的什么啊”
江琳緩了緩往里走去,一邊道,“突然想起昨晚上夢到一個不詳的夢,所以來看看。”
“不祥之夢?”賀敏慧皺起眉,復又笑,“大嫂居然還會信這些?我昨日還夢到去陵南玩呢,這又怎么可能?”她提醒道,“娘現在正在發脾氣,大嫂還是別去煩她的好。”
難道是因為解救出賀敏玉而發脾氣不成?但這緊要關頭她豈能退縮,萬一大夫人真有個三長兩短,賀敏中不得傷心死了?她也難辭其咎的
“少夫人,夫人乏了正想去休息,還是等會兒再來吧。”剛到門口,果然有鳳羽攔著不讓進。
江琳往里看了看,只見門是虛掩著的,就道,“想跟娘來商量一件事,三妹現在和離了,名聲也不好,她想離開京城一段時間。”
聽到賀敏玉要離開賀家,大夫人微微哼了聲但并沒有搭理。
“三妹說娘最好注意些身體,省得像上回大大那般暈倒,天災人禍的總是防不勝防,她總是要走的人了,但到底跟娘有母女情意,仍是想囑托兩句的,兒媳正是為此事而來。”江琳故意提到大大失火那件事,這也是大夫人的心病。
大夫人果然有了反應,淡淡道,“進來吧。”
江琳進去就見到堂屋那副游春圖,不免多看了兩眼,而目光落到大夫人身上又很是懷疑。
大夫人瞧著沒有任何不妥,人很精神,若這圖真有問題應該早就發作了吧,難道是慢性中毒不成?可也有兩個多月了啊,或多或少總會有些跡象才對,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還是她太過謹慎,其實方姨娘根本就還沒有動手呢?
見她盯著瞧,大夫人皺了皺眉,“可是玉兒有話要你傳?這孩子,自己難道不會來么?”
江琳笑道,“她許是從黃家出來還不太適應,也就是想感謝娘成全她。”
大夫人狐疑得看她一眼,“那你剛才又提到大大的事?”
“她知道娘大大那次暈倒是以一直很是內疚沒有來探望,而娘不計前嫌還幫她擺脫黃家,更是無顏相見……”江琳是隨便胡扯,只求把大夫人搞得頭暈,好早早讓她走人,也就達到目的了。
大夫人果然頭疼,賀敏玉什么人她自然清楚,哪里還會愧疚?分明也就是在大兒媳面前裝裝樣子罷了,這大兒媳也是可笑竟然還真信了跑來為她說清,怎么也會變得那么蠢?大夫人擺擺手,“她的心意我知道了,你回去轉告她,離開京城也無不可,只要還記著咱們這個家就成。”
江琳點點頭應了,又道,“還有一事。”
大夫人有些不耐,“還有什么事?”
江琳指指堂屋大案上方掛著的游春圖,“這繡圖實在是漂亮,真不知道方姨娘是如何繡出來的,兒媳看著真的是眼饞的不得了呢娘能否借兒媳幾日,好讓兒媳找景春堂的繡女們也照著繡一幅出來?保管不會弄壞的。”
大夫人揮揮手,此時已經很不想看到她了,“拿去,拿去吧,多少日都成。”
江琳就叫鳳羽把繡圖取下,又好像很是怕損壞的樣子左三層右三層得用油紙包好,這才拿著回了自個兒院子。
香凝迎上去接她手里的東西,她忙叫別碰,倒是讓香凝嚇一跳。
江琳也不解釋,自顧自得跑到庫房把繡圖放在一個角落這才跑出來。
見她神神秘秘的,青玉也很好奇,湊上去問,“夫人你怎么了?剛才拿的什么東西回來啊?”
“方姨娘的繡圖,我得鑒定一下。”江琳轉身進了里屋,“不過這個我也不在行,得找個大夫才是,白太醫是不行的了,上回叫他來什么也沒看出來。”
香凝想了下道,“會不會根本就是沒什么,夫人多慮了?”她看見那繡圖也不知道多少回了,真有毒他們還不得全部趴下?甚至包括夫人,世子爺等都逃不了,再有,六少爺也是要去給大夫人請安的,難道方姨娘不怕誤傷他?
“保險點好。”江琳不是沒想到這一點,但這繡圖她一直覺得怪怪的,始終放心不下。
這時賀定來了,青玉見到他來就退了下去,省得到時候夫人又拿她取笑。
“可是白太醫那里發現什么了?”她后來是叫賀定找人盯著白太醫的。
賀定總是四平八穩的,沉聲道,“白太醫跟二皇子有來往,但是似乎并非他所愿,盯梢的人說白太醫去二皇子府時總是一臉苦相,應是被要挾的,而且,”他頓了頓,“有回見著二房一個小廝也去過一回,送了封信。”
賀通跟二皇子也有聯系嗎?江琳聽到這個真是很無語,二皇子夫婦極為痛恨賀府的人,怎么會跟賀通有交集呢?不過前面那些話倒是可以解釋白太醫此前的所作所為,許是被二皇子妃也要挾了,所以才在大夫人面前不給她留一點情面。
現在想起來,白太醫也是給她把過脈的,又豈會不知道她不能生育?恐怕早就知道了,但偏要在那時候說出來,不是被人指使又是什么?
葉丹梅一直想看她笑話,又知道白太醫是賀府常用的御醫,自然不會放過。
不過此后倒是沒有后續了,是不是皇帝病倒,他們又把所有的精力都拿去爭奪皇位,所以沒空再對付他們這些小蝦米?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可能,江琳賞了賀定銀子就讓他走了。
賀敏中回來的時候自是要跟他提起這些的,聽到江琳懷疑方姨娘要毒害他娘,賀敏中是大吃一驚,忙問她有什么證據,聽是賀敏玉說的就決定明日便去找個精通毒物的人來看看這幅繡圖,江琳也就放了心,繼而問起賀通夫婦與二皇子的事。
賀敏中說賀瑛唱黑臉,自是有人要唱白臉的。
看來賀通是以出賣自家大哥來接近二皇子的,他想要奪取爵位當然是拉攏越多的人最好。
第二日下午賀敏中帶了一個年青人來到院里。
丫環們見是個陌生男人便全都避開了去,賀敏中介紹道,“丁柳方,識毒高手,通常用于救人,這是內人。”
丁柳方中等身材,皮膚微黑,一雙細小的眸子很精神,聞言沖江琳拱拱手,“丁某見過賀少夫人。”
江琳也還了禮,話不多說就帶著他們去了庫房。
“這就是這幅繡圖,丁公子請。”她拉著賀敏中避了開去,唯恐沾上什么毒。
賀敏中好笑道,“日日都看到的,現在那么怕?”
“日日看到可都沒有碰到。”江琳道,“我可不想中毒呢,”眼見賀敏中臉色沉了沉,忙安穩他,“娘應該也是沒有碰到的,跟咱們一樣,爺不用太擔心。”
“豈能不擔心?”賀敏中一嘆,“娘身子不比我們,可是受不得一點毒害的。”
那邊丁柳方從懷里掏出一個類似于口罩的東西戴在臉上,然后把油紙一層層撥開露出游春圖的真面目,他湊上去細細看著,時而用帶著皮脂手套的手指撫摸,時而狠狠聞上一聞來辨別氣味,但終究是越來越疑惑,因為這繡圖完完全全無害的樣子,根本找不到一點破綻。
眼見時間一點點過去,賀敏中終于問道,“怎么樣?”
丁柳方直起腰,搖著頭道,“委實看不出來,不像是有毒的樣子,倒是有些特別的香味,應是銀丹草味,但對身子是絕對沒有害處的,還能清心靜腦。”
那不是跟白太醫說的一樣對身子有益處?難道方姨娘真沒下毒?江琳實在很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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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拖延
賀敏中目光也落在繡圖上,只見姹紫嫣紅一派欣欣向榮景象,不由得也佩服方姨娘的手藝,不過這些花的花瓣都工整了些,毫無凌亂之象,若是有微風拂過的柔美,可能會更加增添些情趣。他想著,又看了看那朵最左邊顯得低調的石竹花,只見花瓣顏色由最頂端的赤紅慢慢變成淡紅,分外的可愛。
他忽地擰緊了眉,想起某日似乎也看到這朵花,但那顏色分明不是這樣的……
見他凝立不動,江琳像怕打擾到似得輕聲問,“爺有發現?”
“也許是,也許不是。”賀敏中指指那朵花沖丁柳方道,“你看看這個,繡這花瓣的絲線是不是有什么不對?”
丁柳方便仔細看了看,“這就是帶有香味的地方,但沒有毒。”
賀敏中聽了又陷入沉思,那日,那日究竟是什么時候?
他思考的時候眉心微鎖著,略薄的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眼眸則像閃著光的黑珍珠,光是看一眼就仿佛會被吸進那無限深淵。江琳出神得瞅著他,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重生是不是就為遇見他呢?不然為何會有這樣神奇的事情?
“是了,陽光”賀敏中猛地喝道,“把它拿到外面去”
丁柳方趕緊拿著繡圖出去,待到太陽的光照到那朵花上時,果然見花瓣顏色發生了略微的變化,不由驚訝于賀敏中的敏銳,這種色差只有經常繡花或者畫畫的人才能很快分辨出來吧?
“快看看是怎么回事”賀敏中恨不得自己上前去看,但他對毒這種東西真稱不上了解。
丁柳方便又低頭嗅了嗅,又是摸了陣,這會兒臉色就有些變了。
“進去講。”他擺擺手進了里屋,江琳則叫人把繡圖小心蓋起來放回庫房。
丁柳方站定,方才說道,“原來不是銀丹草,而是子夜香,這兩種香聞起來十分相似,不同的是,子夜香受到熱就會變味,長期使用看起來臉頰紅潤很是精神,不過,其實有些微的毒性一直慢慢積存在身體里,而這并沒有什么大問題,甚至可以說幾乎是沒有害的。”他頓一頓,神色凝重起來,“但這種香一旦遇到洋金花,便會成為劇毒,立刻引發要人性命”
兩人聽得大驚失色,賀敏中道,“那這種子夜香能驅除干凈嗎?洋金花又是慣用在什么地方?”
這簡直不亞于定時炸彈,江琳沒想到方姨娘會這么精于用毒,意思也就是她想大夫人什么時候死大夫人就得什么時候死,但問題來了,那洋金花方姨娘藏在哪里了呢?
丁柳方回道,“倘若有幾個月了恐怕很難除干凈,不過這種香只有在熱的時候才能散發毒素,所以別的人應該都沒有事。”
真是好算計,那畫掛在堂屋也只有早上巳時的時候才會被照到陽光,而這時候通常只有大夫人一個人,不,還有幾個丫環跟黃媽媽,周媽媽,不過她們不是每日都伺候的,而是輪流,所以還是大夫人中得最深。
“爺,那要不要把方姨娘抓起來呢?”江琳問。
“不行”賀敏中道,“萬一刺激到她,那娘就危險了。”
說的也是,誰知道方姨娘把另外一個引子藏在哪里呢,指不定一被抓就讓人帶著去大夫人那里了,那后果真是不堪設想。但保持現狀也不行,江琳覺得頭疼無比,總歸現在是不能讓方姨娘去見大夫人的,她既然下了毒,就一定想過要置大夫人于死地
“不過我倒是可以寫個藥方試試,但需要時間,也不知道能除掉多少。”丁柳方這時候說道。
“好,那麻煩丁兄你了。”
賀敏中帶他去書案前寫下方子,然后親自送出了門。
江琳則嚴令香凝幾個不準泄露消息,金桔幾個更是不能讓她們知道。
那藥是賀敏中親自送去給大夫人的,說前幾日遇到宮里的太醫討了幾個方子正好適用于現在這種時節服用。大夫人看是他送來的,自然心里樂開了花,豈有不喝的道理,當即就讓他把方子留下每日讓廚房熬了服用。
但這件事并沒有解決,饒是賀敏中也有些束手無策,因為不知道方姨娘到底留了后著沒有,而且,還有個呂姨娘呢,若是她也參與了那就更加危險。
江琳倒是想出了一個計策,方姨娘做任何事不過是為了賀敏陽,為了她這個親生兒子,倘若賀敏陽好好的,想必她就不會下殺手。
賀敏中聽了也甚為贊同,能拖一時就拖一時,若是大夫人身體里的子夜香清除了那就可以動手了。
至于那幅繡圖,如果沒有陽光的照耀就不會發揮作用,江琳自然也想了法子讓大夫人掛在別處去了,而方姨娘清楚已經大夫人已經中了幾個月的毒也并不把這個放在心上,反正毒已經留在大夫人體內,這幅圖如今掛在不顯眼的地方她反而更加安全呢。
說到賀敏陽,他現在正跟賀敏謙兩個人就讀于知書齋,賀敏謙自從跟馮寶意成為好朋友之后就再沒有跟江琳有矛盾了,平日里也是禮貌待人,很有好好讀書的樣子,所以大夫人對這個小兒子一點也不操心。
賀敏陽向來又是低調從事的,也不惹事,像個影子似的生活在府里,江琳幾乎很少碰到他,就是碰到也是轉瞬忘掉,但想起他來,心里總是出現同情的感覺。
這日她給大夫人請安時就說到賀敏陽的院子有處墻塌了,下雨的時候小路上的水總是流到院子里面,走路極為泥濘,該是要修修了。
大夫人不以為然,江琳就又提到賀敏謙,說賀敏謙有次去找賀敏陽玩的時候差點被滑的摔跤,這才引起大夫人的注意,她是很疼自個兒的親生孩子的,便讓江琳做主,說墻要砌好,路也整整平,省得賀敏陽走路滑到了。
真是虛偽到一定程度,賀敏陽再怎么是個姨娘生的,但畢竟是個好孩子,有必要如此對他么?江琳嘆口氣就走了。
后來府里便傳出話來,說大夫人體恤六少爺,大肆休憩他所住的院子,不止把倒塌的墻給修好了,還添置了不少家具,大少夫人親自去探望六少爺,把那些個不好好服侍六少爺的丫環婆子全給趕走了,換成了老實本分的。
這消息傳到呂姨娘耳朵里,卻是心里很不爽。
倘若大夫人突然真對六少爺好了,那她兒子的仇怎么報?她的賀敏安如今被整個賀府都給遺忘了,連他的老爹都不想見到他,日日就會喝酒,還有什么前途可言?她決不能允許大夫人拉走自己的同盟
所以她一定要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而方姨娘自是高興的,她本就是能隱忍的人,要不是大夫人一再相逼苛待賀敏陽,她絕不會有什么反抗的舉動,這跟江琳推測得一樣,暫時壓制住了方姨娘要害死大夫人的心。
但始終仍是擔憂,畢竟人命關天,江琳望著窗外,見青玉往這里走過來,便忙迎了上去。
“可有探到些消息?”她早就讓她們去想方設法接近兩個姨娘身邊的人,這種時候當然要發揮作用。
青玉搖搖頭,很抱歉的樣子,“方姨娘太過謹慎了,她只信任身邊的兩個大丫環,凡事都不讓別人插手,別說能知道些秘密了,就是往常方姨娘什么時候入睡的她們都不知道。哎,呂姨娘那邊還好打聽些,夫人上回那么做怕是讓她恨極了”
江琳不由得有些失望,看來還需要敲打敲打方姨娘才行,讓她別輕舉妄動。
因為呂姨娘可不是個軟角色,誰知道她會用什么方法去再次拉攏方姨娘呢?這是決不能忽視的一個事情
就在江琳想著怎么去告誡一下方姨娘又能隱藏他們已經發現真相這件事的時候,宮里傳來消息,婕妤娘娘,她的七妹江柔懷孕了
初聽到時她怔了會兒,當然是沒有一絲的喜悅之情的。
江柔曾說見到皇帝就惡心,如今卻懷了他的孩子,真不知道現在她的心情如何?還是這孩子本就是她處心積慮想要的籌碼?
“快去庫房挑幾樣東西來,我找一件送去宮里。”她吩咐香凝幾個去尋些貴重的東西出來。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三個丫環才進屋來,小心翼翼得吩咐幾個婆子把東西拿了進來,有些看著塊頭挺大,有些是很小巧的,琳琳瑯瑯擺了一桌子以及占了地上一丈方圓的地方。
江琳走上去看了看,有泥金真絲象牙扇子,一塊瑩瑩發亮好似有湖水在其心流淌的圓形碧玉,還有鎏金丹頂鶴燭臺,這些記得是賀敏中生辰有人送來的,她走了幾步又看到一串梅花形狀的翡翠鏈子,顆顆都通透無比,也是價格不菲,還有雕刻山水的珊瑚小屏風,很多她都不記得是何時得來的了。
她佇立片刻,但再貴重又如何比得上宮里的東西?想著擺擺手讓她們又把這些撤了回去。
江柔到底是婕妤娘娘,這份姐妹情她能保住仍是要保住的,也許親手做些賀禮送過去更加妥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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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意想不到
江琳正在屋里給鞋面上花,想來想去還是給江柔做雙鞋比較好,懷孕的人走路是要十分注意的,軟些的鞋子會比較舒服。
鞋底用了十幾層料子納成,最底下是耐磨的,越往上越是薄軟,穿上去跟沒有穿一樣的輕巧。
就連香凝看了都大為贊嘆,因為主子平常可是從來不露這一手的,哪里知道竟有這樣的手藝,便在旁邊嘖嘖稱奇,引來其他丫環同來圍觀,一時嘰嘰喳喳不斷,讓江琳差點就把針戳在自己手指頭上面。
“都散開吧,看主子都不好意思了。”青玉打趣。
江琳呸得一聲,“做針線活最是要專注,你們吵得跟樹上的鳥兒似的,我哪里靜得下心來?”
幾個人就笑,這時鳳仙走了進來,臉色不好看。
江琳預感到什么,忙把手里東西放進旁邊的箱籠,問是不是有什么事。
“六少爺出事了”她回道,“院子里不是還在修葺么,今兒六少爺從書院回來的時候不知怎的就被一塊石頭砸到腦袋上,聽說血流了一地呢夫人快看看該怎么辦,如今正請了大夫去看,這消息也是六少爺那邊的丫環傳來的。”
江琳心里狂跳了幾下,立即就站起來,“青玉你快去盯著方姨娘,不要讓她身邊的任何人接近娘,紅豆你去六少爺那邊探探消息,看嚴不嚴重。”
幾個人都是知道事情來龍去脈的,立刻就走出去分頭辦事。
香凝額頭上都要溢出汗,“夫人好不容易想到一個緩兵之計,結果卻反被別人利用讓六少爺受傷了,那邊方姨娘恐怕會以為大夫人修葺院子就是借此想要了六少爺的命這可如何是好?”
江琳自然也想到這些所以不免著急,其實賀敏中已經想著先去配制解藥了,但并不那么好配的,因為不知道用量的多少所以需要時間。而今日這件事卻絕對不是意外,實在太巧了,看來并非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方姨娘的計策,幕后那個人到底是呂姨娘還是張瑞芳呢?反正這兩個人都是想要大夫人死的
“鳳仙,你讓賀定去找世子爺,就說六少爺受傷了。”她想了想道,現在還沒有到回來的時候,賀敏中應該還在衙門,他定是知道這件事事關重大,因為這會決定方姨娘下一步的計劃,也許她可以暫時阻止方姨娘,但大局的布置只有他才能做得穩妥。
鳳仙點點頭也走了。
香凝問道,“那夫人準備去做什么?”
“我自是要去看看方姨娘的。”她往窗外看了眼,只見天色已近黃昏,便拿起手邊一件水綠薄紗夾衣,邊穿著邊就往外面走了。
此時已是四月天,初夏的傍晚清新而溫暖,昨日剛下過細雨把那些葉子洗漱得更加鮮綠,一路走過去,花的甜香味糾纏在空氣里中人欲醉。風中隱有悅耳聲音傳來,是掛在沐浴于橘黃色陽光中的飛檐一角下的銀鈴。
方姨娘便是住在此處,江琳沒有從大夫人那邊穿過去,而是另從后門方向而來。
院子里靜悄悄的,走了一段路才遇到個小丫環,滿面的驚訝,她不明白少夫人怎會來了,行了禮就要去給方姨娘傳話。
江琳跟她一起進去,途中路過叢叢疊疊的花木,才發現是超于尋常的陰涼。
因為比起別的地方,這里種了太多的植物,幾乎遮蓋住上方全部的天空,而種類也是各式各樣,小丫環見她驚訝,就在旁解釋說方姨娘就喜歡種花種樹,平常拿的月例大部分都是花在這些上面,也很用心,經常親手栽植。
不會是拿來做實驗的吧?江琳暗自嘀咕,不然她那一手下毒技巧從何而來?但幸好沒有用小動物,不過用小動物可能太惹眼了,一批批的死總會引起別人注意的。
“少夫人,到了。”小丫環停住腳步。
里面走出個穿著碎花裙衫的姑娘,應是方姨娘的大丫環綠蘿,看到江琳也是一愣,屈膝道,“奴婢見過少夫人。”
“方姨娘在嗎?”江琳問。
綠蘿明顯猶豫了下,但少夫人已經到門口了又如何能拒絕?更別說也不知道小丫環之前透露了沒有,便點點頭,有些無奈道,“姨娘在里面呢,”又往里高聲喊了聲,“姨娘,少夫人來了”
她聲音很清脆,傳得遠遠地,江琳笑了笑就踏步而入。
方姨娘已經走出了房門,正用手攏著頭發,但眼睛紅紅得難以掩飾,看得出來也是知道賀敏陽受傷的消息了,興許剛才正在哭泣。
“怠慢了,不知道少夫人會來。”方姨娘歉然得低下頭,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后就慢慢坐下來,不時得用帕子抹兩下眼睛。賀敏陽于大夫人來說不過是個礙眼的庶子,但卻是她的心頭肉,得知他頭上被砸出來洞來自然是心疼的不得了。
江琳生出幾分憐憫,輕聲道,“六弟不會有事的,等我找到哪個肇事的瓦工必定不會饒他”
方姨娘垂下的眸中閃過寒意,聲音低低的,“謝謝少夫人。”
“也是我好心做壞事。”江琳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來,因為事實上,大夫人再怎么討厭賀敏陽也不至于會想要他的命,所以不能讓方姨娘誤會,“當初也是我提議讓娘給六弟修葺院子,六弟是個乖孩子,待人也禮貌,我是從心底喜歡他的,也不希望將來他像二弟般渾渾噩噩的生活。”
方姨娘愕然,猛地抬起了頭,直直盯著江琳。
“世子爺也覺得六弟很好,上回還跟我商量著是不是跟五弟一起搬到前院去,到時候專門請個夫子來教學,以后也能考個功名回來。”她說得很誠懇,“知書齋到底是人多,夫子也不能一對一的教導,總會有疏漏,所以兩邊一起學該是最好的了。”
“世子爺這么說的?”方姨娘側頭喃喃道。
“那當然,這些事娘是不會插手的,幾個弟弟自然要世子爺這個大哥來管了。”江琳柔聲道,“二弟現在這個樣子世子爺也是后悔的,所以不想另外兩個弟弟也這樣,大家一家人,誰不希望他們好呢?我也是瞧著六弟身邊幾個丫環不合適才換了本分的人,只可惜……哎,真是要怪我疏忽了,也許該讓六弟暫時搬到其他地方住,也就不會被砸到了呢。”
方姨娘一陣沉默,似乎在判斷話里的真假,她手指一下下輕敲著茶盅,發出些微的刺耳聲,還有些神經質的動著唇角。
江琳觀察了她一會兒,順便又環顧去四周。
這房里真是簡樸的超乎想象,除了幾樣必須的家具外就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了。
看來賀瑛對這個姨娘是很不在意的,而聽說方姨娘也是個縣令的女兒?難道家中已經衰敗,竟艱苦如斯?她又抬頭看看對面人的裝束,也是簡單的一襲淡青衫子,發上只插著朵白玉珠花,與她第一次見到并沒有多少差別。
“方姨娘,你跟我去一塊看看六弟吧。”江琳忽然道,好似在說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方姨娘則聽了身子一顫,目中有幾分不可置信,賀敏陽她一年也難得見到幾回,每回去見總是要有大夫人的批準,這還得看心情才會“好意”的提到,就像是受她多大的恩情似的但這次大少夫人竟然直接就讓她去了,還親自上門來解釋緣由。
她真有些不明白,眉頭就略微皺了皺,莫非是她們發現了什么不成?
“不用跟大夫人說么?”她猶豫會兒終于道,帶了絲敬畏。
江琳站起來拉了下袖子,“六弟的事因我而起,大家都是家中一份子,去探望下也是應該的。更何況姨娘對他那樣疼愛,他若是見到你必是會很高興,而娘那里自有我去說,不用擔心。”她頓了頓,“誰好誰壞我都看在眼里,相信老天也是有眼的,種善果自有善報,而作惡的話,有句話叫父債子償,總是不會有好的結果。”
方姨娘手指在袖中微得一抖,只覺得眼前那雙眸子好似刺破皮膚直入心臟的利劍,那樣的銳利明亮,什么都藏匿不了。
她雙腿僵住了一樣挪不往前。
江琳卻慢步朝前走了,相信方姨娘那樣聰明的人定會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再如何會用毒,毒得死大夫人,毒得死賀瑛,那毒得死這賀府其他人么?更不用說她已經看破她的伎倆,只要大夫人出事,賀敏陽定然也會遭殃,那么方姨娘作為母親又如何忍心?而只要本本分分的過下去,江琳也暗示了世子爺與她定然會好好地對待賀敏陽。
這其中利害需要方姨娘自己去算。
兩個人一前一后出得院門,遠遠卻見一身絢爛的呂姨娘帶著個丫環正往這邊走過來。
果然是耐不住了,比起方姨娘對親生兒子的維護,呂姨娘更多的則是怨恨吧?誰讓賀敏安現在已經是扶不上墻的爛泥,她當然把所有責任都推在大夫人身上,而方姨娘這個同盟軍定是要好好拉攏的,人多力量大。
不過未免也太急了點,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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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探望
見到江琳也在,呂姨娘稍許的怔住,隨即就笑道,“沒想到大少夫人在呢,還真是少見。”她挑了下眉,恍然大悟的樣子,“哦,是為了六少爺的事情來的吧?”
江琳淡淡道,“呂姨娘又是為什么來的?我正要跟方姨娘去看六弟。”
呂姨娘臉色沉下來,這大少夫人果然不一般,竟然肯親自來找方姨娘,當下冷笑幾聲,“是大夫人叫少夫人來的么?說起來,這院子早不修晚不修,非得這時候修,還把六少爺打得頭都破了,聽說傷的不輕,血流得滿地都是呢哎,這六少爺本來就命苦,老天居然還落井下石,真是不開眼”
就知道是來挑撥離間的,江琳頗為不滿意的語氣,“我們六弟何時命苦了?不說性格內斂溫和,學業也是很好的,將來前途一片光明,倒是二弟真是命苦,那樣好的條件本應該好好利用,卻偏是個什么都不上心的人。與其說老天無眼,不如說自作孽不可活,這未央城誰家沒有幾個庶子?優秀的公子數都數不清呢”
這番話把呂姨娘氣得差點跳起來,方姨娘卻是有所了悟,有時候命確實掌握在自己手里,假使賀敏陽努力向上,總會有出頭之日
到時候再搬出賀家,娶個賢妻,哪里又不是好日子呢?
見方姨娘靜靜地立著,面上竟似帶了笑,呂姨娘更是著急,沖上去幾步抓住她的手道,“你可別忘了以前的事不過是些哄人的話,還能當真?如今六少爺被砸了頭,也不知道是不是會變傻了呢,還談什么光明不光明?”
這點中了方姨娘的死穴,是啊,聽說被砸了頭有些是會變傻的,她當即就慌了,臉色好像墻壁一樣蒼白。
江琳瞥了呂姨娘一眼,后者卻勝利似得沖她笑了笑。
“眼見為實,你干著急也沒用,現在大夫正給六弟看著,你隨我去吧。”江琳說道。
沒等方姨娘說話,呂姨娘輕嘆一聲,無限哀怨似的,“這次不傻,誰知道下回會不會,總之在這家里就得事事小心,誰讓咱們是姨娘呢。”她意有所指,“大少夫人如今可高枕無憂了,世子爺的兩個姨娘全都沒了命,看來做人還是得夾起尾巴的好”
方姨娘心里升起一股寒氣,偷偷往江琳看了眼。
比起大夫人,這位大少夫人似乎更加心狠?至少大夫人還讓她們活著,可世子爺的姨娘呢?她不由得懷疑起江琳此前說的話,也許呂姨娘說得對,不過是哄人的,把自己哄得沒了戒心,大概死期也就到了
到時候還有誰會真正關心賀敏陽,她的親生兒子呢?不,她是絕對不能放松警惕的
江琳抿緊了唇,但沒有為自己辯解,有時候事實勝于雄辯,就暫時讓呂姨娘在口頭占些上風又如何?
呂姨娘見目的達到便告辭先走了。
兩個人自去了賀敏陽的院子,大夫已經開好方子叫丫環拿去抓藥。
紅豆見主子來了,上前道,“只是砸破了道口子,大夫說不妨事,不過要是再往后一寸,可能就危險了,六少爺也是命大呢”她是實話實話,也是看到方姨娘跟過來才這么說的,一是讓她放心,二是暗示有人想故意害死賀敏陽。
方姨娘先是松了口氣,但聽到后面一句心直沉到底,看來是真有人要他的命
但這丫環是少夫人身邊的人,看到她來卻一點也不隱瞞,而少夫人也是坦坦蕩蕩的表情,便又疑惑的很了。
賀敏謙也在,他打小跟賀敏陽一起長大,聽到他受傷自是要趕了來,眼見江琳來到里屋就沖上去叫道,“大嫂,快去把砸傷的人找出來,豈有此理,竟敢砸傷六弟我剛才還想把那些人全都抓了,結果羅管家不讓我管,說是要等大哥回來,但大哥誰知道什么時候到啊?總不能讓人跑了去”
見到他憤怒著急的樣子,江琳很是欣慰,這小子還是有兄弟情的,就道,“我已經讓人去找世子爺了,再說,你當羅管家是吃閑飯的么?肯定早就留下那幾個人就等你大哥回來審呢。”又回頭看看方姨娘,“你先進去吧,我跟五弟還有些話要說。”
她是找借口讓那兩人獨處,方姨娘心里明白,忙就奔了進去。
賀敏謙生性是大大咧咧的,對于這些事向來不理會,只說道,“反正得為六弟出這口氣,我看他傷的不輕呢,頭上裹了一層又一層的。”
“那是當然,你大哥肯定也這么想。”江琳看看他身后的馮寶意,他也長高了,眉目間更見清俊,比起以前添了些穩重,就問道,“你們兩人讀書讀得怎么樣了?上回聽世子爺說,小寶比你文章寫得好呢,是不是?”
賀敏謙倒是不惱怒,拍了馮寶意一下,“是啊,夫子說他前途無量,所以我以后得待他更加好點,省得以后給我苦頭吃。”
幾人聞言都笑起來,馮寶意看著江琳道,“我本想跟羅管家學習的,可世子爺有日跟我說大才用于小家有如殺雞用牛刀,用于國家造福百姓方是正途,所以明年打算去考縣試中個秀才,若是有可能,我要跟世子爺一樣去大理寺。”
“你比我大哥可差遠了”賀敏謙打趣道,“寶意寶意,聽著倒更像高僧呢,咱們楚國也是有國師的,要不你去寶相寺靜修靜修如何,來日也是前途無量,阿彌陀佛。”
江琳搖著頭笑,“別拿小寶開玩笑了,大理寺也沒什么不好的……”
閑聊中,賀敏中就回來了,還是跟大夫人一起來的,而此時方姨娘正好出來,大夫人見到她卻是愣了愣,頃刻間也明白是大兒媳的意思,心里就有些不快。
這都插手到她身邊來了?
而賀敏中自是知道她的苦心,忙轉移開大夫人的注意力,說起賀敏陽被人砸破頭是故意還是意外的可能,方姨娘順勢就退開了,但她向來心細豈會看不出大夫人的情緒?很明顯,大少夫人是自作主張把自己叫了來,看來大夫人是什么都不知道。
探望完賀敏陽之后,江琳就跟賀敏中去了前院跟羅紀會合。
正如她所料,羅紀早就把一干木匠瓦工給扣留下來,有些已經問了口供。
“有人招了沒?”賀敏中問,他急匆匆回來還穿著官服,天邊最后一抹亮色照在他身上,那片絳紅更是顯得刺眼了。
羅紀回道,“沒有,都在忙著手里的活興許沒有注意,但照那石塊砸下來的位置來看,有三個人最值得懷疑的,但各自都說自己是冤枉的,賀大人你看……”
賀敏中冷冷道,“給我打”又叫查他們的底細,可有什么親朋好友。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江琳則拉著百合的手道,“最近過得如何?倒是許久沒有見到你了。”百合比從前豐滿些,容顏更為出眾了,應是愛情滋潤著的緣故吧?
百合則露出些愧意,低著頭道,“奴婢都不好意思見少夫人呢。”
“這話怎么說?”江琳一頭霧水,又笑,“還奴婢奴婢的,早就給你贖身了。”
百合輕輕咬了下唇,“上回險些害得夫人做錯事,我后來告訴相公,他責備了我呢,說這都忍不住,要是夫人不是那么顧全大局的話興許就真的去抓了二夫人了所以我,我就有些……還是得跟他好好學學,等以后真幫得上夫人了再來看夫人。”
江琳撲哧笑起來,“就為這個呀?你也是好意,不用放在心上的,再說了,有羅管家在你何必急著給我分擔?要我看,還是放松心情,早日得子才是真的。”
百合羞紅了臉,扭著身子道,“夫人真是的。”
香凝在旁邊笑起來,“這有什么好羞,香雪馬上都要生了,你還不抓緊?夫人銀子很多的,就等著給你們賀喜呢”
江琳橫她一眼,撇著嘴道,“是,我銀子很多,那你怎么不快些找個如意郎君呢?要是再晚些可都被別人拿走了,我手下的丫環可不少啊而且,我看秋竹的好事也近了,早晚也是在你跟青玉前面。”
百合掩著嘴笑,正要打趣香凝幾句,卻見一個家丁跑來說道,“少夫人,世子爺叫你去呢。”
“知道是誰了?”江琳問,要是找到嫌犯自然可以順藤摸瓜,也就能抓到幕后的主謀。
可現實總是殘酷的,尤其是在賀家,這樣的事發生的可不是一件兩件,家丁低下頭道,“不是,是有個瓦工撞墻死了”
江琳怔了怔,隨即冷笑起來,好啊,每回都死人,當真是個絕招呢,無法破解的絕招
香凝跟百合也是面面相覷,她們在賀府也見慣了這些事,只是沒想到又見識了一次,當下也是無奈得很。
有句話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大概這瓦工也是如此吧?不過是個最底層的下人而已,可以換得也只有命,這種事無非就是受人要挾,或者得人恩惠,很多時候屈從并不只是為了自己。可現在想這些有什么用?最直接的證人已經死了,主謀必定仍然逍遙法外。
本書這個月就會完結,到時候會開新書,先提前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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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后患無窮
饒是賀敏中也無計可施,這樣的案例不止在賀家,就是在大理寺也是常見的。
這世界多得是用錢買命,有人心甘情愿以命換錢,那么是絕沒有辦法可以查出真相的,所以江琳不免有些郁悶,雖然她搶先一步遏制了可能發生的危機,但總是抓不到幕后的人,那就表明后患無窮。
而事實上,也確實是后患無窮。
某些人似乎真的太急切了,賀敏陽的傷還沒有恢復,或者說在那件事之后不過只有兩天的功夫,大夫人就中招了
江琳聽到這個消息時第一件事就是問青玉到底有沒有防著方姨娘的人,但青玉說她一直盯著方姨娘,就算她要離開也是讓別的人看著,這兩天方姨娘的人根本就沒有去過大夫人那里,是以絕對不是她做的。
那么會是誰呢?
江琳飛快得走著,但滿腦子的疑問。
以前一直怕方姨娘出手,因為這毒本就是出自于她的手,但如今看來卻是錯了,可方姨娘會在這件事與別人聯手嗎?不,她那樣謹慎的人肯定不會的,饒是跟她相交十幾年的呂姨娘,她也沒有坦露心思,可見其隱忍之心,不像是會貿然行事的人,更何況,她那次還警示過她了。
方姨娘為了賀敏陽定然是會好好思慮的,她所有的一切不過也就是為這個親生兒子
“那今日到底有誰來過?”江琳又問。
青玉道,“四小姐,五少爺,六少爺都來過,還有幾個貼身丫環,對了,二夫人也來過,”她看看江琳,“夫人您自己早上也是去請過安的。”
江琳忍不住抽了下嘴角,那他們不都是嫌疑人了?
兩人很快就來到大夫人的院子,鳳羽急得團團轉,見到江琳來了像看到救星,撲過去道,“少夫人,夫人是中毒了您快看看怎么辦,”她眼淚都要流下來,“早上還好好的,后來吃了幾口點心就吐血了,也不知道,不知道……”
“你別急,好好說。”江琳拍拍她,“吃了什么點心?給我看看。”
“就是這個。”素玉把東西端了上來,也是眼睛紅紅的,“明明二夫人也是吃了的,怎么的大夫人后來就不行了呢?”
張瑞芳體內又沒有子夜香自然不會有事,江琳看看那幾塊桃花酥糕,“一會白太醫出來了給他看看。”
賀敏慧這時也趕了來,而賀敏謙跟賀敏陽去知書齋了,短時間內肯定回不來,至于賀瑛跟賀敏中,自是早就讓人去通知了。
“娘怎么了,大嫂?”她拉著江琳的手,緊張的問,“說是中毒了是不是?好好的怎會中毒?”她盯著里屋看,又往幾個丫環身上掃了眼,厲聲喝道,“你們是怎么伺候我娘的有毒的東西也端上來,是不是不想活命了?”
幾個丫環嚇得臉色蒼白,齊刷刷跪下來。
江琳忙勸解道,“四妹稍安勿躁,現在白太醫在里面,還是安靜些,等出來了自可以問他。”
賀敏慧一拳頭敲在桌子上,心里煩躁不安,但大嫂的話也有道理,如今不是忙著怪罪丫環們的時候,就點點頭閉嘴了,只是不停地走來走去。
過了半個時辰白太醫才出來,臉色極為不好,賀敏慧沖上去問,“我娘好了沒有?”
白太醫很是為難的樣子,看看江琳。
“我知道白太醫你盡力了,請盡管說。”在手術室看到大夫出來,若是這樣的表情,百分之百就是不能救活,所以大夫人應該是沒救了,江琳心里一陣難過,即便她跟大夫人已經沒有什么感情,可愛屋及烏,她絕不能讓大夫人就這樣死去
“老夫無能為力,大夫人中毒已深……”白太醫正要詳細講解。
江琳忽然道,“四妹,你來聽白太醫講,我有事要辦。”說完也不顧這兩人的反應,轉身就走。
賀敏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娘就要死了,大嫂居然這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這,這簡直是天大的不孝
香凝最明白不過,跟著江琳就出去了,一邊小聲道,“夫人,若是方姨娘她不肯……”
“不,她肯定肯的,因為她不肯就只有死路一條”江琳臉色如寒冰般透著殘酷之意,方姨娘這次不肯也得肯,她不會讓賀敏中為此抱憾終身,不會讓他提早面對親人的逝世。這種感覺她最清楚不過,即便過去了這么些年,她仍是難以輕松得想起這些回憶。
香凝用力得點點頭,“夫人說的是。”
誰料她們剛走到院門口的時候,就看見了方姨娘。
兩人對望一眼,方姨娘道,“不是我做的。”
江琳心知肚明,她微微瞇起眼,“我知道,所以我并不是為此而來。”
方姨娘抿住唇,忽地覺得呼吸困難,有些艱難的問,“那少夫人是為何而來?”
“白太醫剛才看過了,說娘大限已至,可我知道毒這種東西變化無窮,若不是本人配制是很難有解救的可能的。”她咄咄逼人,“你知我知,如今這天下可以救娘的只有你一人,所以我是為此而來。”
方姨娘不說話,兩只手垂在身側,像根靜默的木頭。
“時間不多,我最多只能給你考慮一會兒,而到底多久想必你比我了解,娘是等不得的。”江琳聲音冷下來,暗藏著殺機,“但我要告訴你,這下毒的事世子爺也是知道的,若是娘因此死了,你也別再指望能活。當然,六弟他跟你血脈相連,常年又是被娘苛待的,這次又被人砸了腦袋,想要報仇也是情有可原。”
“不”方姨娘失聲道,“你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誣陷六弟?”江琳露齒一笑,“每個人都有自己深愛的人,你既然可以為六弟去毒害娘,我當然也能為世子爺做任何事你最好想清楚了,世上絕沒有后悔藥,若是哪日見到六弟的尸首到時候別……”
方姨娘叫著打斷她,“你別說了,我救就是”說著急匆匆奔回房里取了瓶藥出來,“用水沖服灌進去便可,快去,時間過了神仙也難救。”
江琳拿著藥飛一般得往大夫人那里而去。
而那邊已經是愁云密布,賀敏慧守在大夫人身邊哭得死去活來。
見到江琳來了,怒目瞪著她,“你總算回來了,好,你好啊,果然是日久見人心,娘都這樣了你還去忙別的……”
香凝看不過去,擰著眉喝斥道,“凡事不可亂下定論,夫人可是為了救大夫人呢”
“救娘?”賀敏慧冷笑一聲,“白太醫都說無能為力了,大嫂難道是大羅神仙么?說什么救娘,分明就是借口罷了一會兒大哥回來我非得告訴他不可”她真的對大嫂很失望,本以為那次是自己看錯了人,誰料隔不了多久大嫂竟然又做出這種事來。
江琳懶得理她,用水沖服了藥粉走到床邊。
“你,你想干什么?”賀敏慧見她要掰開娘的嘴,忍不住大驚。
“死馬當做活馬醫,懂不懂?”江琳示意香凝搭把手,把手中的藥水全數灌進了大夫人的嘴里,有些漏出來順著她下頜流到了被子上。
這時候賀敏中也回來了,急得簡直要發瘋,丁柳方已經有辦法制作出解藥只需幾天的功夫誰料娘卻在今日中毒要是真出了事情,他實在無法原諒自己,若是當初能想出更好的辦法,若是當時立即就拷問方姨娘,若是……他滿腦子的若是,后悔不已。
“大哥”賀敏慧見到他立時就撲入懷里,大聲痛哭,“大哥,白太醫說娘不行了……”
賀敏中聽了心一下子像停住了跳動,不行了么?
江琳見狀忙道,“爺,興許還有救,我剛才給娘服用解藥了。”
“解藥?是……”
沒等他問完,江琳點點頭,“是的,所以還請爺別太著急,過來看看娘吧。”
賀敏慧聽到他們二人的對話,立時起了疑心,解藥?大嫂有解藥的嗎?而大哥看著好似還非常相信的樣子,這到底怎么回事?
又過了些時候,陸陸續續人都回來了,賀瑛還是跟往常一樣,對下人們一頓大罵,什么實質性的意見他是提不出來的,至于賀通跟張瑞芳,雖然表面上好像很難過,但到底在想什么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大嫂,娘會好嗎?”賀敏謙也很擔心,焦急的問。
江琳微嘆口氣,“也許會,也許不會,不過娘一直呼吸平穩,你聽聽,應該是會好的呢。”
賀敏謙果然低下頭來仔細看了看,點點頭,“嗯。”
賀敏中也坐在床邊,這時拉過她的手道,“幸好有你,不然娘這會兒怕是……”
正說著,賀瑛大踏步進來,責罵道,“你還坐在這兒干什么?你母親被人下毒也不去查查?虧得還是大理寺少卿呢,被人知道豈不是笑掉大牙”
賀敏謙聽了皺起眉,“爹,娘這會兒還沒醒呢,大哥自然要守著了。再說,是大理寺少卿又怎么了?就算英明如皇上,身邊的人還不是保護不了?”他說的正是皇太后,皇帝的娘當年也是莫名其妙死的,雖然對外稱病死,可都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賀瑛臉色沉下來,似要又罵什么但終究沒開口,哼了聲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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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出氣
大夫人終于醒轉過來,江琳這才放了心。
只不過到底還是傷到了身子,在她的建議下請了別的太醫來看,仍是說需要多加休養,可總是恢復不到原先的精神了。
大夫人終日只能躺在床上,說話都有些累,更別提管理內宅的事,賀敏中盛怒之下把張瑞芳給抓了起來。
因為那日張瑞芳剛來過,過了一會兒大夫人就吐血暈倒了,也就是說,她是最有可能下毒的人。
賀府亂成了一窩粥,賀瑛沒想到大兒子竟然會抓自家人,而且還是自己的弟媳,立刻就很反對。他自以為跟賀通感情很好,也覺得這個弟弟很是尊敬自己,而張瑞芳更是個好弟媳,從來都是幫著夫人一起料理家事的,怎會去害夫人呢?他不能理解。
但江琳很理解賀敏中,他一直忍讓著這夫妻倆就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可這樣的舉動卻差點害死自己的娘,他如何能再按耐得住?
然而,終究是沖動了些,可當局者迷,這次是賀敏中對大夫人的親情使他做出了不理智的舉動,她無論如何也是勸阻不了的,而一方面她認為張瑞芳太精明,也許也會堤防著賀敏中,這樣就相當于撕破兩方之間隔著的那層紙了。
也許好,也許不好。
總之,為這件事,賀敏中跟他父親的關系更是一落千丈,而即便賀通為愛妻找過賀敏中好幾次,每次也都是拒而不見。中間甚至連賀心都來求情了,她覺得張瑞芳不是那樣狠毒的人,在她的思維中,自個兒母親去毒害大伯母,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也是難以接受的。
江琳就為難了,但當面也不好推卻,只說賀敏中在氣頭上難免會不近人情,過些時日也許可以勸上兩句。
至于大夫人的反應,不甚明顯,自這件事后她就只見過她三回,每次就是圍繞內宅的事,大夫人的意思是讓她多多擔待,別的就什么都沒有提了,所以并不清楚對于張瑞芳她是怎么想的。
現在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沒法再管內宅,自然也就是江琳上場的時候,一時間風轉了方向,下人們紛紛掉頭。
但江琳此刻早已不把內宅看得有多重要,楚國內憂外患,變化只是瞬息的事,有時間有精力還不如放在后路上面,比如清王攻打過來該如何,又或者內部兵變,這都是些有可能發生的事,她得提早做些準備,好讓家人到時候有個安全的避風港。
這日下午她正跟羅紀在商量富安莊,還有找時機開源節流的事,賀敏慧卻來了。
最近她是難得的安靜,不曉得是不是經歷過大夫人的“死”所以變得成熟了,反正是沒有站在任何人一邊,也沒有發表什么意見。
“你看著辦吧,到時候再擬個單子給我。”江琳吩咐羅紀一句,后者就告辭了,“坐吧。”她接著又抬頭看了賀敏慧一眼,然后繼續在紙上寫著東西。
賀敏慧走過去瞧了瞧,“這些不是咱們家開的鋪子么?”
“是啊,但現在兵荒馬亂的,我想合并幾家,辭退些伙計。”江琳隨意的回道。
賀敏慧就哦一聲,“聽娘說最近是沒什么生意,而且打戰商路肯定也被中斷了,要繼續開下去還得重新找人合作,很麻煩。所以合并幾家也好,反正那些人也是白拿錢閑著,還不如就辭退了呢,到時候要是不打戰了重新再雇就是。”
江琳笑道,“你倒是真的懂一點的,看來以前也不是白浪費時間。”
她撇撇嘴,很是不滿,“我就知道你們都小瞧我。”
“也不是,現在我不小瞧你了。”江琳放下筆,“不過你來的不是時候,我一會還得出去趟。”
賀敏慧沉默了會兒,“我其實就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好,你問。”她淡淡道。
“你上回說的解藥是哪兒得來的?”賀敏慧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惑,那日大嫂給娘服下藥水后娘真的就活過來了,看來果然是解藥呢,可是她到底是從哪兒弄來的?兇手根本都還沒有抓到
江琳微微笑了下,“是質問我么?這可是一個好機會,有解藥的人么總是也跟毒藥有關系的。”
聽出她些微的諷刺,賀敏慧搖搖頭,很認真的說道,“大嫂,我以后再也不會挑你毛病了,真的,那次聽完白太醫說的話后,我本以為娘絕沒有可能再活下來,還怪大嫂在緊要關頭拋棄娘,但是我發現我錯了。”她目中甚至泛出了淚光,“那會兒我才明白,我再怎么自詡聰明,再怎么覺得自己厲害,但始終救不了娘親,而大嫂你不計前嫌為娘討來解藥,我豈能還會怪你?我相信這毒藥肯定不會跟你有關的,不然大哥絕不會原諒你,而我也信大哥”
江琳聽完真的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這個四妹真的是理解她接受她了么?她忍不住仍是懷疑。
“我知道大嫂也許不相信,但時間久了,自會明白我說的是真的。”賀敏慧態度很平和,在那夜之間她忽然長大了,這十四年來在娘親的庇護下成長,隨心所欲,任意妄為,她以為娘親會護著她一輩子,然而她發現錯了,原來娘也有離開的那一天,而到時又有誰會像娘那樣疼她寵她呢?所以,她不得不長大,不得不重新去審視身邊的每一個人
江琳微微點頭,“好,我會等著的。”等時間證明一切。
“那大嫂現在可以告訴我了么?”賀敏慧挨過來,挽住她袖子。
“當然可以。”
江琳組織了下語言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包括幾個月前方姨娘開始對大夫人下毒,也包括大夫人沒有善待賀敏陽,這些是最根本的原因,不然也不會引來方姨娘的痛恨。大夫人一出事,張瑞芳被抓,才發現方姨娘身邊一個大丫環綠環在事發前就失蹤了,既然這事不是方姨娘做得,那很顯然是綠環告知了別人子夜香與洋金花的秘密。
所以,這失蹤也許不是失蹤,就跟撞墻的瓦工一樣,根本就是丟了命呢
至于洋金花毒,在張瑞芳身上也是沒有找到,興許下了毒就被銷毀了,又豈會給人留下把柄?
賀敏慧聽完后半天說不出話來,她沒有想到這事居然在幾個月前就已經開始了,不由得心驚人心的復雜,反思起自己的愚鈍來。
“你可恨方姨娘?”江琳說完問,要不是方姨娘早先下了毒,別人也不會有可趁之機,但賀敏中知道洋金花與她無關后卻沒有抓她,興許也是感嘆姨娘與庶子的無奈,可到底他心里怎么想,其實江琳也并不是特別清楚,她直覺在這方面,賀敏中也是有些心病的。
賀敏慧只是咬著唇不說話,拳頭握得緊緊的。
“六弟過得如何你也很清楚,但若六弟不是姨娘所出的話你又會是怎樣的心情呢?”江琳開解她,“凡事站在別人的角度想一想,興許也就不會有那樣多的怨氣了。”
她緩緩點點頭,“是,我會好好想的。”她低頭捏著腰間的香包,有輕輕的嘆息,“我以前對三姐也不好,覺得她很陰險,后來才知道,才知道她過得那么苦……”
終于是有些明白了,江琳也覺得欣慰。
賀敏中回來的時候她就把這個好消息跟他說了,因為知道他也一直介懷四妹與她之間的關系,如今有好轉興許可以舒緩下煩悶的情緒。
他聽了果然很高興,夸她這個大嫂當得好。
兩人用完晚膳后就坐在窗前看月亮。
不知不覺便到十五了,月亮圓得像金黃的月餅似的,這兒沒有月餅這種東西,所以江琳還是有些懷念的,琢磨著什么時候來做上幾個好解解饞,也讓別人嘗嘗鮮。
“爺,你好像關了嬸嬸十幾天了啊。”但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賀敏中再不放張瑞芳出來,恐怕賀通就要告上衙門了,如今還為了家丑不可外揚在憋著,但時間久了可就說不定了,說起來,這夫妻兩人感情還是很好的。
賀敏中明顯就有些怒氣上來,“我還沒關夠呢”
“但爺也應該知道證據不足。”江琳試探著他,“聽說都不給二叔探監?”
“探什么監?又不是沒有飯吃。”賀敏中冷哼,“就是熱了些,蚊子多了些,飯菜難吃了些,總不會要人命的。”
江琳總算聽出點苗頭來了,這人根本就是在關著張瑞芳出氣嘛
想她張瑞芳什么人啊,從小是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嫁到賀府也是養尊處優,別說吃苦了,根本就是不知道什么是苦味,如今關在牢里要吃牢飯,每日蓬頭垢面的,還不讓任何人去通融,恐怕對張瑞芳來說簡直是過著地獄般的日子,江琳想著忽然就忍不住笑起來。
哎,這么熱的天,大概她現在在喂飽無數只蚊子吧?
真是活該,惡人就得惡人來磨,賀敏中原來也是可以當回惡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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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送別
見她笑個不停,賀敏中擰起眉,“有這么好笑么?”
“好笑,很好笑。”江琳捏著他胳膊,“沒想到……嗯,沒什么。”
就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還是不要當面戳穿的好,看來他也不是失去什么理智,根本就是有預謀的,不然豈會說出那樣的話來?看來應該再關些時日就會放張瑞芳出來了,對于怎么定罪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一早便知道這事是下不了定論的。
賀敏中看她的表情也了然了,淡淡笑了下道,“我打算讓娘去南寧避暑。”
這個決定倒是出于意料,畢竟大夫人現在身子孱弱,很是需要他這個兒子陪在身邊,江琳道,“那爺打算什么送娘去?這里到南寧也需十天半個月的路程,只怕旅途勞頓娘會吃不消呢,要不要再緩緩?”
賀敏中搖搖頭,“不行,娘留在這里怕她受不了,路上帶個大夫便是。”
江琳聽著一驚,莫非馬上就要有事發生了?大夫人現在身子弱是一個問題,但更大的問題便是她心臟不行,若是受些刺激真是會承受不住的。
“嬸嬸被放出來之后會更加恨我,可能會提前有所行動。”他也并不確定,人心是多變的,但必須得防范于未然,而娘親留在賀府只會面對無盡的危險,不如離開此地暫時避一避的好,那么他也就沒有后顧之憂了。
江琳在他腿上換了個姿勢,“那爺怎么跟娘說呢?萬一娘不肯……”
“我自有辦法。”賀敏中低頭吻吻她的臉頰,“再說,娘經此一事后還有什么不能信你的,內宅交與你手上也很妥當。”
她也不知道說什么了,只依偎在他懷里。
過了兩日賀敏中就跟大夫人提了這事,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誰料大夫人竟一口答應了,說明日就啟程去南寧。賀家在那里也確實是有幾處院子的,以前便是用來避暑,不過很多年都沒有去過,實在是有些雞肋。
賀瑛也沒有表示反對的意見,他這段時間都是有些奇怪的,反正江琳每次去請安都很少看見他,也不知道在忙些個什么,只是覺得他對這個妻子實在是沒有多少關心。
那日大夫人中毒的事就可見一斑,這種時候他竟還想著挑大兒子的錯呢,實在是不可理喻
賀通自是沒有出現,他不知道賀敏中打算關張瑞芳到何時,正忙著四處打探,若有需要肯定是要上告的。
江琳跟賀敏慧忙著叮囑大夫人身邊的幾個丫環,比如收拾東西不要遺漏啊,路上要小心照顧大夫人之類的話,幾個丫環連連點頭稱是,說會一定好好服侍大夫人,這時候,黃媽媽上來說要江琳進去里屋,大夫人有話要跟她講。
她就有些怔住,腳步免不了的生出些躊躇。
賀敏慧見狀,推了推她道,“沒事,娘現在不會怎么你了。”說著沖她眨眨眼。
這瞬間她忽地安心了,就點點頭進去了里屋。
大夫人正橫臥在鋪著錦被的軟榻上,見她來了就招招手,示意坐在她身邊。
江琳又有點兒忐忑不安了,這樣的親昵她很不適應,但也走過去慢慢坐了下來,柔聲道,“娘現在可覺得好些了?”
大夫人細細打量著她,前不久才知道自己的命竟是她救的,心下不禁彷徨,快要兩年的時間了,她跟這個兒媳的感覺由滿意到不滿,甚至最后曾有叫兒子休掉她的心。這些情緒糾纏在胸口,本就像亂麻似的堵著,如今卻又欠了她的救命之恩,那么,她該如何自處呢?
“好些了,不然也不會想去南寧。”她伸手去拍拍她的手背,“你是個好孩子,敏中就交給你了,這賀家也交給你了。”
她覺得心里沉甸甸的,脫口道,“娘……”
“你不用推脫,我曉得你一直是很能干的。”不得不說,她的聰慧遠超于自己的想象,不然方姨娘早就得逞了,而她的老命只怕也早已保不住。這些年來,她把持著整個賀家,要說起來豈會不累?大夫人抬頭看看富麗堂皇的房間,可是又能怎么樣呢?終是不如意十之八九。
經過這件事后,賀敏中定然更信任這個兒媳,這種檔口自己定然是再也扭轉不了時局的,而另一方面,她也沒想到弟妹竟是這個樣子,比起張瑞芳,她肯定相信賀敏中,所以也不得不去懷疑張瑞芳的狠毒。
是了,這樣一個局面就交給他們去處理了,自己的身子是絕對應付不了的,又何必要去拖兒子的后腿?大夫人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才順從賀敏中的意思離開京城。
江琳只是沉默,她也只能沉默,只微微點了下頭。
“還有敏慧,敏謙,你也要好好照看。”大夫人最后說了一句,“既然想當賀家的主母,就得負擔起他們的將來,若是他們有個閃失,我是不會饒你的。”
后面那句話雖然語氣平淡,江琳卻心頭打了個冷戰,看來大夫人并沒有像賀敏慧暗示的那樣對自己信任,她只是不得已罷了,若不是如此,必是不肯離開的。
“娘請放心,我一定會的。”她略揚起頭,很鎮定的回道。
大夫人目中閃過些亮光,即便仍是對這個兒媳不滿著,可這時卻愿意信她。
最后,大夫人凝視江琳片刻,擺擺手示意她出去,然后微微閉起了眼睛。
第二日一大早大夫人就出發去南寧了,江琳跟賀敏中送走她之后回了賀府,她手里拿著滿滿一串鑰匙,以后就要真正得負責整個內宅了,她覺得壓力還是挺大的,尤其大夫人說賀敏慧跟賀敏謙的將來也要托付她,這個還真是有些困難。
到底大夫人是不是還想著賀敏慧嫁去敬王府呢?
她有些想不通就去問賀敏中了,賀敏中笑道,“自然是不會的了,四妹如今也已經懂事,前日跟娘說了很久的話,娘后來便同意不再逼她,四妹還說替你說了很多好話。對了,娘昨日叫你去沒有再為難你吧?”
他們都很樂觀,江琳自然也不會掃興,含笑道,“沒有,娘夸我能干呢。”
賀敏中就笑得愈加高興,“那就好。”
江琳轉移開話題,“爺一會還去衙門么?”
“自然要去,二叔還等著我去放人”賀敏中冷笑一聲,“也是時候了。”
見他離開的背影,江琳駐足了好一會兒方才往自個兒院子走去。
遠遠的就看見一個人正立在那里,等到看清的時候她有些吃驚,那人竟是賀玨。
她對這個堂弟著實沒有什么印象,因為每日的都見不著人,理由是在念書,但到底做什么誰人知道?而后來他跟常蘭扯上過一些關系,想來也不是品行多端正的人,現在他是來干什么?跟賀心一樣是為張瑞芳求情么?
“見過大嫂。”賀玨見她走過來便彎腰施了一禮。
江琳微笑了下,“是有事么?怎么不進去等?”
“想必大嫂也知道我為什么會來。”賀玨并不進去,“聽妹妹說大嫂會幫著勸解大堂哥,可這些時日過去了,我娘還被關在牢里,做兒子的實在放心不下。你看這天越來越熱,飯菜也是容易變餿的,我娘豈會適應得了?還望大嫂幫幫我娘,你應該知道她并不是主謀。”
“是不是主謀,說實話我真不曉得。”江琳目光落在他臉上,看見一片焦急,心道,這堂弟原來還真是個孝順的,“不過世子爺審案向來是秉公辦理,相信嬸嬸很快就能被放出來,你也不用太擔心了,公道自在人心。”
賀玨臉色稍許變了變,踏前一步道,“我娘有什么理由毒害伯母呢?倒是呂姨娘還有可能不知道大嫂叫人查過沒有,除了我娘當日去過伯母那里,呂姨娘也是來過的,只不過沒有進去屋里,但也未必就不能下毒了,那日的風向可是朝著房里吹的”
看得出來還真下了番功夫,為了救自個兒的娘不惜誣陷他人,江琳敢肯定下一句他就要說出誰誰誰曾見過呂姨娘當日的行蹤,不過他們早就跟丁柳方了解過,洋金花這種毒是需要近距離,至少在一間屋里才能發揮作用的,所以呂姨娘并沒有嫌疑,盡管她心里是恨不得親自出手。
見江琳沒什么反應,賀玨急了,他當真是猜不到賀敏中的真實想法,怕他對張瑞芳逼打成招,所以才想出這么個法子,反正呂姨娘也是有動機的,到時候往她房里塞點毒藥栽贓也不難。
“有人見過呂姨娘……”他果然那樣說道。
江琳打斷他,“這些事情世子爺自會查,告訴我也沒有用,你請回吧。”說罷再不看他便自行走了。
香凝往后看一眼,見賀玨滿臉的怒火就小聲道,“當真是臨時抱佛腳,平日里都不見人的,現在來又有什么用”又不是賀心小姐,夫人還能給些面子。
“不過是希望借我的口告訴世子爺,他以為世子爺一心為娘報仇,定然不會放過真兇。”江琳搖搖頭,看來這兄妹倆真是對自個兒父母一點都不了解,哪里清楚賀通跟張瑞芳的“雄心壯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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