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盈香

第十二章 報仇要趁早

第十二章報仇要趁早

火勢兇猛,紅舌肆虐,漸漸的照亮了大半個夜空。

沈秋檀著熊熊燃燒的火焰,圓溜溜的眼睛里一片漠然。

當日袁賁帶領一萬叛軍攻城,自己父親只有三千將士御敵,可父親還是選擇了守城,守住他的原則和做人的底限,一旦城破了,城中的六千百姓又該遭受何種命運?

結果,三千忍饑挨餓的將士奮戰到最后一刻,也沒有等到朝廷或鄰近州郡的救援,他們流干了最后一滴血,著袁賁的鐵蹄破門而入,大肆屠城……

貓叼著香譜,漸漸隱匿在黑暗之中。

報仇要趁早,放火、殺人,她一點兒也不后悔。

若是同情袁賁一眾,誰來同情自己的父母和那些死去的將士?

遭逢離亂,誰比誰更無辜?各為其道罷了。

城外,蕭d很快便收到了線報,不久之后更到了城中燃起的火光。

“是我們的人干的?”

“回稟大人,我們的人是想趁機縱火,可還沒來得及……”

那這火又是誰放的?

“許是城中的百姓,袁賁此子太過暴虐,進城當日不僅斬殺了沈刺史一家,更是屠了兩千余民,幾近半座城池了。許是有人心生怨懟也說不定……”

說不定啊?蕭d長眉微揚,模棱兩可的點了點頭。

這一把火來的恰到好處,自己省下的可不只是攻城的時間、物資,還有身后這群將士的生命。

此時,城頭上指揮戰事的袁賁也到了身后燃起的火焰,火苗最旺盛的位置就在刺史府。

“啊……呀!”他肥碩的身軀晃動著,一團肉糾結在一起,細的眼皮里擠出兩滴淚水:“楹心啊,你竟然先爹爹而去了!”

著城下兵強馬壯、裝備悍勇的正規軍,再他強迫難民糾結的軍隊,袁賁抽出腰間寶刀……

嘶吼聲不停,耳邊都是銳器入肉的聲音,袁賁狠狠的、不甘心的望了一眼北方,似乎是在埋怨那個人沒有救他。可他也知道,如果易地而處,他變成了身后謀劃這一切的人,他也不會出手。

寶刀上鑲嵌著一大四,共五枚紅寶,此刻在火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袁賁自嘲一笑,寶刀配英雄,這便是自己最后的歸宿了。

他咬緊牙關,瞪著城墻下的蕭d,干脆利落的抹了脖子。

蕭d回以一笑,那笑容中并無半分波瀾,反而輕描淡寫,更多的是早就料到的篤定。

袁賁到了這個笑容,睜著眼倒了下去,真正的死不瞑目。

首領自刎,亂軍投降,濟陽城不攻自破。戰斗提前結束。

第二日,蕭d整治軍容,肅然己色,隨著大軍一同進了城。

此刻,刺史府的火已經被撲滅。

他勒馬停在刺史府已經去了一半的府門前,長長一嘆,轉身欲走。

這把火燒的干凈,無論是袁賁還是沈晏灃,都沒有留下過多的痕跡。他還要從別處下手。而且,濟北州是收回來了,善后還要做,同時還有一個濰州正虎視眈眈。

叫他駐足停留的時間不多。

喵!喵喵!

見他要走,一只橘黃貓不知從哪里竄了出來,叫聲頗為焦急。

蕭d應聲回頭,就見那只貓正在奮力的刨著什么,可是它的力氣太,瓦礫青磚又太厚,它始終挖不出來。

軟萌的憨態,叫人忍不住就要幫忙。

蕭d面帶訝色,給了左右一個顏色,立時就有兩個兵上前,幫花貓挖了起來。

不過蕭d叫人幫忙不過一時興起,他并不預備等在此處,那貓究竟在挖什么。他預策馬離開,身后忽然傳來兵的聲音。

“大人,您快,這是什么!”

蕭d再次回頭,就見兵驚喜的呈上來一本賬冊。

“這……是沈晏灃的東西!”蕭d臉色一變:“怎么會在這里?”

蕭d收了賬冊,去找貓的下落,但除了滿目的殘垣斷壁,哪里還有貓的影子。

可若是以為他會直截了當的走了,那就錯了。

“你們可記得那花貓的樣子?”

左右點點頭。

“這賬冊附近可有什么東西,比如魚干一類的在引誘它?”

左右搖搖頭。

真是成了精了:“好,讓畫師畫像,各處張貼,找到該貓者重重有賞……嗯,就賞三石粟吧。”

三石粟!現在濟北州最缺的是什么?何況是足足的三石粟!公子這一招可真是妙。其中一個府中跟來的仆從習慣性的想夸贊幾句,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了。

以三石粟的價值換一只花貓?這恐怕還是大寧開國以來的頭一遭。

光他們帶來的畫師,隨便出手來一張畫,那放到外面,都不只一石粟的價格了。

可著揚長而去的玉面郎君,左右仆從只能依令行事。

收復濟陽城,只是蕭d的第一步,他來此還有更重要的目的,他要找一樣事物。可惜的是,與那事物僅有一絲可能相關的沈晏灃已經不在了。

策馬行至南城門,蕭d吩咐下去,著人好生安葬沈晏灃并其妻。人都死了,還是守城戰死,何苦叫人不得安生。

至于那只貓,能如此行事,說明它極通人性,更說明它身后還站著一個主人,只是不知這個貓主人是何方神圣。

他為何要將這賬冊給到自己?那放火之人,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他這么做,背后還有何目的?

所以,花貓的主人還是要找,他手里既然有沈晏灃的賬冊,說不定還有那物的線索。當然找人哪有那么容易,張貼花貓的畫像,也只是碰碰運氣,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花貓當然通人性了,因為她本來就是人。

至于力氣,她也是有的,只不過擔心暴露出來會引出不必要的麻煩,才刻意裝作挖不動瓦礫和石塊。

見那位節度使大人已經拿到了賬冊,沈秋檀就悄悄的藏了起來,然后一路向北,回到了那個山洞。

不找到紫檀木牌她始終無法死心。

貓爪留下一串串的梅花腳印,沈秋檀地毯式的搜尋了一圈,忽然覺得全身血液流速加快,接著加快的是她的心跳聲。

她瞪大了眼睛,立即回到了山洞之中,這種感覺和之前變貓有些像啊!

好慌……

慌著慌著,那一股骨骼擠壓又撕扯的襲遍了全身。

沈秋檀渾身顫抖著,她很緊張,原來變成貓以后還會再變么?這一回她要變成什么?

是狗?是老虎?會不會變成蟲子?

最關鍵的是……還能不能再變回人?

時間似乎被無限拉長,一股香氣隨著疼痛漸漸散溢開來,沈秋檀蜷縮在靛藍布包上,默默的聽著自己的心跳聲。

一陣冷風吹進洞口,雪粒子也隨之滾了進來。

原來,又下雪了。

沈秋檀被凍得打了個激靈,怎么忽然這么冷了,她下意識的伸出舌頭想舔一舔爪子……

咦?人的皮膚!

竟然變回人了!

沈秋檀快速的從布包里拿出原先的舊衣,穿上發現大正好,這還是自己原來的身子。

還是做人好!她美滋滋的打開自己原先的荷包,將一顆飴糖放進嘴里。

飴糖軟糯甜香,慢慢的在口中化開,沈秋檀滿足的瞇起了眼睛。這是對自己縱火成功的獎賞,也是對她重新做回人的慶賀。

紫檀木牌可能找不到了,可她找到了自己。

從今往后,她便是這個世界的沈秋檀了。

她將香譜和玉佩貼身裝好,又將少年留下的那包碎銀子單獨揣進了懷里,之后才將布包疊好珍惜的收了起來。

這些便是她的所有了。

雪漸漸大了,沈秋檀走出山洞,她要再回城,回去幫父母收斂尸首,回去袁家父女是不是死透了。結果等她回到城中,發現那位節度使大人已經下令將父母安葬了,而一只花貓的畫像掛滿了整個濟陽城。

沈秋檀砸吧砸吧嘴,回味著飴糖的香甜,心中憤憤,原來自己只值三石谷子啊!而且,這畫師畫得,可真不怎么樣。

她并不知道,她這回來容易,想出去可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