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盈香

第九十九章 被燙傷了呢

王府后院的和鳴堂連著三間抱夏,沈秋檀躲在里間的屏風后面洗了澡,外間高婍笑著道:“沈妹妹這用的是什么香?怪好聞的。”

沈秋檀只覺大意失荊州,光顧著洗掉身上的污泥,卻忘了身上的味道,幸而她身上一直揣著香包,便如常道:“我娘傳了一本香譜給我,我打發時間便試了一種,不想這一落水味道反而有些過重了。”

高婍身子弱,卻并不代表不知事,早在看見沈秋檀下水救人的時候,便有她大姐身邊的婆子將沈秋檀的身世說得一清二楚了,那廣陵陳氏的香料生意做得不小,她也略有耳聞,此刻聞言只感慨道:“倒是家學淵源了。”

這會兒功夫,沈秋檀已經洗好了,兩個丫鬟幫她擦干身上的水,又有兩名丫鬟拿來了衣裳首飾,沈秋檀只需要乖乖的配合,身上已是換好了新衣,連頭發也已經拭干,轉眼就變了翻模樣。

原本她是穿著淺杏色的薄綢襦裙,梳了個小小的垂髻,素淡的很,趙王妃給她準備的衣裳也是淺杏色的,卻是縷金挑線紗裙,雖然依舊素淡卻有隱隱流動的光華,原本的發髻拆了重新梳,換做兩個丫髻,每個丫髻上還各套了一串紅珊瑚珠子。

高婍笑道:“這樣一看,可真是個小妹妹了。”

沈秋檀身上沒幾兩肉,但臉上是白嫩嫩圓鼓鼓的,笑起來兩個小梨渦,比本來的年紀確實顯得小些。

那丫鬟還在給她手上套鐲子,許是為了和頭上的紅珊瑚做了對,選的也是對冰花紅瑪瑙鐲子。

沈秋檀匆忙止住:“謝謝這位姐姐,只是父母喪期未過,還不敢著紅帶綠。”

那丫鬟也是個秒人,聞言立即請罪,收了紅瑪瑙鐲子和珊瑚珠子,另外麻利的取了一套小巧的雞油黃蜜蠟手串并同色的珠花給沈秋檀裝扮上了,見沈秋檀還有些坐立不安,她笑道:“沈姑娘救了我們小公子,還不興我們王妃給裝扮一二?”

高婍見沈秋檀拘謹,也攜了她的手笑道:“沈妹妹且放寬心。且這樣打扮沒什么不好。”

沈秋檀點點頭,兩個攜手出了抱夏,外面的宴席還在繼續,方才她救人雖是眾目睽睽,卻也不過是個小插曲,沈秋檀邊走邊問:“不知兩位皇孫如今可好些了?”

聽她關心,高婍對她好感更甚:“已經服下安神湯睡下了,真是多謝你!”她沒說的是,其實長姐已經翀兒回了王府,怕是短期內都不會出門了。

“高姑娘又客套了,我爹爹常常教導,路見危難能幫則幫,何況這是兩條人命。”

高婍點點頭,兩個一起去了花廳,卻有兩個伶俐的小丫頭笑著道:“兩位姑娘,戲臺已經搭好了,姑娘們現在去應該正好趕上。”

“聽說今日的請的是雙福班,想必少不了那一出《八仙過海祝壽舞》。”高婍慢悠悠的道,語氣倒是頗有些淡淡。

今上好戲,興之所至還會親自編、擊板彈琴,叫那何貴妃唱了舞了,這還不夠,又叫太常寺選拔伶俐有天賦的伎子三百,教于梨園,整日調詞弄曲,如此上行下效,民間便也興起了不少戲班子。

像是趙王府這般權勢,又是喜宴,自然少不得聽戲。

那小丫鬟在前頭引路,兩個分花拂柳穿過偌大的趙王府,果然聽見不遠處“咿咿呀呀”、擊鼓敲板的聲響。

約莫六七丈長、三丈多寬、一丈高的大紅戲臺早都搭好了,恰逢這時串場,臺下女眷們吃著茶點零嘴兒,悠哉的等著看戲,盧氏眼尖,看到沈秋檀兩個攜手來了,便招了招手:“婍娘,秋檀,來我這里。”

她是主家又是王妃,眾目睽睽之下沈秋檀哪里敢不從,只依言站在了盧氏邊上,盧氏拉了沈秋檀的手,夸了又夸,她一夸四下里坐著的貴婦們又少不得附和,只把沈秋檀夸的滿臉通紅內心尷尬的要死,才算是脫了身。

她忙伸長了脖子去找沈家女眷的位置,卻發現原本不該坐到王妃跟前的沈家女眷,竟然就在了前排的位置。

是因為自己救了人,沈家女眷才被提了待遇?

見沈秋檀回來,還裝扮一新,王氏自來是笑臉迎人,對沈秋檀拿出了十二分的關懷與熱情,這是沈秋檀從未體會過的;沈秋梅有些激動的看著沈秋檀,倒是沈秋桐的面色有些怪異,說喜不是喜,說怨不是怨,說愁倒是有幾分愁。

她在愁什么?

不遠處坐著的還有唐夫人,沈秋檀忙去她身邊坐了,直到吃完眼前的一碗金玉栗子羹才覺得好了些。左右前后都是人,沈秋檀也不敢和羅氏多搭話,不過這時候的戲也不知是個什么模樣?

她打起精神,專注的看著臺上,歌者不知隱在哪里,只咿咿呀呀的唱著,鑼鼓轟然而過,至戛然而止,一人身穿五彩霞衣從幕后上了臺前,水袖一揚,驚人的舞技和故事情節緩緩鋪陳。沈秋檀心道,這和自己想的還是不太一樣,原來這時候的戲曲便是這般,與其說是戲曲不如說是舞更合適些,她看得專心致志,忽然覺得手臂和大腿一陣滾燙。

“姑娘恕罪!”王府婢女本是想給沈秋檀添杯熱茶,不知怎得竟然失了手。

沈秋檀倒是沒覺得多疼,腿上那處瞧不出來,但夏日衣裳不厚,隔熱薄薄的細紗半臂,卻見不小的一塊手臂都紅了,自吃了那五彩椒,她的皮膚愈發的白皙細膩,以至于對比之下,那燙紅的手臂更顯得可怖了。

唐夫人羅氏有心想責備那小婢幾句,但這畢竟是趙王的府邸,趙王妃本就在沈秋檀一眾的前一排,忙呵斥了那小婢,又吩咐人去給沈秋檀去燙傷藥膏來,才與沈秋檀道:“秋檀可覺得疼,女孩子家上不得,快去涂了藥膏再換身衣裳來。”

沈秋檀無法,只得再次起身。

趙王妃盧氏安排好了以后,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又附耳在身邊的一個婆子說了幾句。

眾人只見那婆子彎腰聽了趙王妃的話便匆匆而去,而趙王妃自是巋然不動,只與眾人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