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盈香

第一百零六章 遲來的好處

高家是以高婍的名義給沈秋檀下的帖子。

謝家姐妹包括沈秋桐在內,自然都想跟著,可帖子只給了沈秋檀一個,連王氏的份兒都沒有,她們只能看著沈秋檀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了高家。

沈秋梅的婚事遲遲沒有定下來,眉宇間不禁染了愁緒,沈秋桐看著沈秋檀的背影,咬了咬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而謝家姐妹還在盼著沈長松的下一個沐休日,倒是顯得單純可愛起來。

論底蘊,高家與裴家不相上下,即便不刻意,也總免不了互相別著苗頭,就如之前賞春宴上的高姀與裴玉芙一般。

原本高妧成了太子妃,高家便隱隱壓了裴家一頭,結果李珒身死,高姀成了不能改嫁的皇家寡婦,高家也跟著跌落下來,雖然不至于太明顯,但這些混跡官場的人又何其敏感,也正是因著這事,三姑娘高姀才會在賞春宴上一鼓作氣,博得了頭籌;誰知這幾日裴家又出了裴玉芙的事。

這世家之間最重個名聲,便是再掩蓋,裴玉芙的事也多多少少的露了出來,裴家的名聲跟著一落千丈。

如此一來,還是誰也別笑誰了。

沈秋檀是女眷,馬車停在了側門,早有兩個婆子候在門口,見馬車挺得穩了忙殷勤的扶著沈秋檀下了馬車。其中一個穿了銀紅繡回字紋比甲的中年媽媽笑道:“沈姑娘快請進來。”

沈家空掛了個靖平侯府的頭銜,但內里卻不如高家敞亮。進了垂花門,便見一頂清油小轎候在那里,那婆子扶著沈秋檀上了轎輿,白芷與紅杏兩個互看一眼,又默默的垂下了頭。

她們擔心一不小心露了怯,再讓這兩個婆子小瞧了她們姑娘。

晃晃悠悠不知轉了多少個彎,那轎輿終于穩穩的落了地。

又有一個年輕的媳婦帶著兩個小丫頭等著沈秋檀,沈秋檀這一路走來,才知這真正的高門大戶是何模樣,不過她看的是規矩,而不是區區一棟宅子。

從門口的兩個婆子,抬轎子的婆子,以及沿途經過遇到的仆婦丫鬟,沒有一個不舉止規矩的,這在沈家恐怕是見不到了,便是沈府規矩最穩重的慧語堂,也不能與之相比。

那媳婦笑道:“姑娘可算是來了,我們夫人和大姑奶奶并二姑娘早早的就預備下了。”

“讓嫂子受累了,這怎么好意思?”沈秋檀滿臉羞愧:“原以為出發的夠早了,沒想到卻讓……”說到這里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是王妃娘娘也回來了么?”

來高府拜見高夫人自是應有之義,但孝懷王妃怎么會會來?

這是巧合,還是……

那媳婦笑道:“姑娘來的可不晚,是我們夫人聽說姑娘救了小皇孫便一直想早些見到姑娘。”

兩人說笑幾句,便到了一開闊的庭院,門前提了“葳芳堂”三個大字。

進了院子,正屋門前掛了鴨蛋青的薄紗,那媳婦掀了薄紗簾子,沈秋檀穩了穩心神,才走了進去。

她跳湖救人確實是出于本心,盡管引來了趙王的懷疑,卻也讓高家對她高看一眼,所謂凡是有利有弊。

她從沒打算趨炎附勢靠著別人青云直上,但自己本心得來的回報也不會棄之如敝履。

高家對她的一點關照,都可以助她在沈家站穩腳跟,讓她和長楨活得更好一些,她才不會拒絕。

沈秋檀有些緊張的給高夫人和高妧行了禮,又與高婍見禮,高夫人和高妧點點頭,高婍忙還了個平禮。她的禮數原先來自于林夫子,如今來自于岳夫子,雖然她學的認真,卻終究火候不夠,此刻便有些露了出來。

結果高夫人還沒說什么,高妧便拉了她的手:“好孩子,我看著你就喜歡。無需這些虛禮。”說著又退下了手腕上一只瑩潤碧綠水汪汪的翡翠鐲子。

沈秋檀忙推辭道:“王妃娘娘也太客氣了,之前已經厚賞過我家了。”

自從上回她在趙王府梳了雙丫髻,這些日子愈發愛起了扮小,她今日穿著嵌銀絲繡青蓮的長裙,上頭又罩了一件淺藕荷色輕薄的衫子,頭上兩個小丫髻插了孝懷王府之前送去的一對米珠小釵,齊齊的劉海下一雙眼睛烏黑靈秀,小嘴一彎,唇邊便露出兩個小小梨渦。

年紀看上去也就十歲。

高妧道:“上回也沒顧上瞧你容貌,沒想到竟是個靈透的!”說著,又將她翡翠鐲子往沈秋檀手腕上套,奈何沈秋檀腮幫子圓鼓鼓,手臂卻沒有幾兩肉,細細的竹竿子自然掛不住好鐲子。

高夫人接過身后丫鬟遞來的荷包,給了沈秋檀做見面禮,又叫丫鬟拿出一個藍底繡了并蒂蓮的空荷包,將那翡翠鐲子裝進了荷包,塞給到沈秋檀道:“一個兩個都是傻的。”

她笑罵自己的長女:“自己孩子都大了,腦子竟是不會轉彎,這樣裝起來,等這丫頭大一些了再戴豈不是更好?”

高妧忙道:“母親說的極是。”

沈秋檀心里一動,這對母子這般親昵的話并沒有避這自己這個外人,想來是真的感謝自己救了小皇孫吧?

她早早的打聽過,高大人一門榮寵,他在京中為官,另有兩個弟弟在地方上也很不凡,至于高家老太爺老夫人則留在了渤海郡,守著祖宅過日子。

而京里的這位高大人雖然身居高位,卻最是知恩圖報、重情重義。

比如說,春天里,那燕子大鬧隆慶長公主的賞春宴,嚷出自己是高家的兒媳之后,高赟擔心會壞了女孩子的名聲,便讓自己的三子正式向燕子娘家下了聘。

朱雀街上好事的不少,稍微一打聽便知,原來是幾十年前,這燕子的祖父曾經救過高家老太爺一回,高家老太爺喝了點酒,便定下了這孫子輩的親家。

按理說,那時候燕子和高家三公子還沒出生,這親又說的沒憑沒據,事情過了這么多年,兩家差距又太大,便是高大人不認這門親,也頂多被說上一兩句便也就過去了。

可高赟竟然認了,下聘還一點不含糊,在這個說翻臉就翻臉的京城,可真是叫人稱一句厚道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