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盈香

第二百五十七章 驟雨停再上公堂

樹葉上落下一滴殘存的雨水,水珠勾勒出一條直線,而后,啪的一聲,碎了。

沈秋檀摸了摸臉上的雨水,覺得時間過得太快。

慢一些,慢一些,再給我一些時間。

她害怕,馬上就會傳來衙門給舅舅和表哥定罪的消息。

事情越來越清晰,出事的地方都在寶泰銀樓不遠處,但實際是都在陳韻堂不遠處,怎么平時一直有人排隊,偏偏出事的時候無人光顧呢?

現在的陳韻堂掌柜……恐怕也不聽舅舅的話了。

她呼出一口氣,在白芷眼里顯得高深莫測起來。

“姑娘姑娘,秦朗回來了!”山奈高呼一聲,本來就不高深的沈秋檀跑了起來。

一個時辰后。

陳家被圍住,衙役們連同金吾衛協同辦案,聲勢很是好大,引得街頭巷尾的人群紛紛駐足。

“請沈姑娘同我們走一趟。”衙役們不再客氣,可看著中庭大開,端坐在黃花梨木大椅上盛裝打扮的沈秋檀,不知為何竟然生出一股子忌憚。

她露出來一節皓腕,又白又細又脆弱,只要他們稍稍用力,就會折斷……

可為什么,心里會有些不安,好像是對面坐的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而是一個武功高強的江洋大盜。而她旁邊站著的那個老太監,垂著眼皮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好像就是深得齊王愛重的曹公公。

聽說也是個難纏的。

沈秋檀可不知道她好不容易撐起來的氣勢,被衙役們看成了江洋大盜。

“請沈姑娘同我們走一趟。”領頭的衙役姓鄭,他又說了一句。

“理由呢?”沈秋檀靠在椅子上,并不打算起身。理由也分好幾種,單看對方要怎么選擇。

她挑眉看著金吾衛的人,看領頭那人的架勢,不是左右金吾衛中郎將,也該是個果毅都尉,倒真是大手筆了,相比之下,京兆府只來了個衙役,怎么顯得這么不重視自己呢?

見那領頭的衙役沒有接話,左金吾衛中郎將劉勛笑道:“自然是請沈姑娘協助辦案。”

“我是苦主,不是朝廷欽犯,如何敢勞動大駕?”

“沈姑娘說笑了,此案目前已經驚動了三司,不光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的諸位大人到了,連幾位閣老也驚動了。沈姑娘身份貴重,我們這些人還稱不上勞動。”

曹公公的嘴角一抽,沈秋檀心中冷笑。

劉勛臉上帶出些輕蔑,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倒是挺會裝腔作勢,一會兒進了京兆府,可別連站都站不穩。

沈秋檀終于起身,曹公公揚揚拂塵,亦步亦趨,除此之外,另有數名丫頭婆子跟著。

劉勛撇撇嘴,還沒嫁過去呢,就拿自己當秦王妃了,排場可真不小。

天就要黑了,西南天際的最后一抹晚霞漸漸被黑暗吞噬,炎熱的夏季,卻有冷意慢慢泄漏出來。

京兆府內外燈火通明,門口停了不少馬車、轎子,還有許多等候在外的各府仆人,沈秋檀嘴角一勾,到的確實齊全。

可惡的李琋呀,還沒嫁給你呢,就要先替披荊斬棘啦。

燈光映襯著她清艷的臉龐,她也分不出來誰是誰,團團行了個禮。

這里面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見到沈秋檀,傳言都說她身體不好,風吹就倒,可沒說她有這般容色。

三司的人都到了,雖然不是主事長官,卻也是在各部說得上話的人,這個時候,單一個京兆少尹的徐征就有些不夠看了,所以此刻,是京兆尹薛颋親自問審。

“祁大人、牛大人、郭大人,諸位大人。”薛颋與在場諸人見禮。

祁聞瑜拱拱手:“這里是京兆府,還算不上是三司會審,薛大人請隨意,我等聽著便是。”

其余牛、郭,與諸人附和。

于是薛颋清了清嗓子:“下方何人,為何不跪?”

薛大人么?看來是京兆尹薛颋了,大排場啊。聽說這薛颋往常最是圓滑世故,穩坐京兆尹許多年,此刻開口便發難,莫不是終于站好了隊?

沈秋檀略一頷首,山奈將冊書舉過頭頂,沈秋檀才道:“昨日里,徐大人還以禮相待,如今沈某有冊書在身,薛大人怎么糊涂了呢?”

“你一個女子公堂之上,竟敢頂撞……”

“咳咳咳……咳咳!”他話還沒說完,沈秋檀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眼看咳得要背過去氣去。

直到薛颋怒氣不上不下,無處發泄之時,沈秋檀才勉強止住了咳嗽,眼睛因為咳嗽氤出些許水光,看起來頗為可憐:“是啊,哪有女子愿意上公堂的,可那么多人突然來了我家,各個兇神惡煞,身帶刀劍,我……不敢不來呀。”

劉勛伸出手想要反駁些什么,但顧忌如今場合,最后只能指著沈秋檀的方向點了兩點,狠狠瞪了她的后背一眼。

沈秋檀似有所感,忽然回頭,劉勛伸出的手僵在空中,沈秋檀害怕的道:“對,就是他,你們,這么多人看著,他都敢一只手指著我,另一手還放在刀柄上!好像隨時就要殺我的樣子!”

“咳咳!”薛颋清清嗓子,對劉勛投去不滿的一眼,方道:“與本案無關的事,容后再議!我且問你,你是否有一套怪異的刀、剪,可以割人體膚?”

沈秋檀一凜,臉上卻露出懵懂狀:“做飯的菜刀用不好,確實可傷人。”

薛颋冷笑:“公堂之上,姑娘出口之言可沒有收回之理。來人,將證據呈上來!”不怕你否認,就怕你承認。

不一會兒,沈秋檀曾經叫秦風去定做的手術刀圖紙就被送了上來。

“還不認么?這些可是你指使齊王手下人去找的?可是你親手畫的?”

沈秋檀沒有說話,秦風當然信得過,可這圖紙如何會泄露出去?

“你還有何話可說?”

“大人隨便那張紙就說我的,我當然無話可說,可這紙又能代表什么呢?莫非剛走失的女童,與這張紙有關?大人,您一來就對我興師問罪,又邀請了這么多大人,是怪我沒有看好自家表妹,給大人添麻煩了么?”一雙杏眼澄亮,真誠又自責的看著薛颋

薛颋本不把她當回事,沒想到她卻是個刁鉆的,不過,身為京兆尹他什么人沒見過?

“唔,倒真是長了一張巧嘴。”他輕嗤一聲:“不過天色不早,既然沈姑娘還裝糊涂,本官就給你個明白吧。”